地师 - 副本-第4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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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柄权杖以黄金铸成,约有一米长,形状像一柄细长的十字架又像一柄十字剑,十字交叉的手柄正中,两面各镶嵌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蓝宝石的四角,簇拥着四枚直径达一厘米的珍珠,沿着权杖还依次镶嵌着各种各样的宝石与珍珠,显得华贵非常。
黄金珠玉,在这种场合其价值已不足道,但它们却能蒙蔽世人的眼睛,权杖本身的华美也给了人一种珍奇的暗示。竞拍到最后,四位分别来自德国、意大利、以色列、沙特的“大收藏家”相持不下,最后还是那位没有公开姓名的神秘沙特买家以四千六百万英镑、近五亿人民币的天价拍下。
屠苏惊讶的连小嘴都合不拢了,而吴玉翀脸上却没有什么特别兴奋的表情,肖瑜佩服地拍着吴玉翀的手背道:“行,你真行,太能沉得住气了!”
拍卖会结束后,华有闲直接安排车将吴玉翀送到了机场,屠苏等人很是不舍,问吴玉翀为什么不多留两天,何必这么着急走呢?华有闲很乖巧的在一旁解释道:“玉翀姐姐这次溜到中国来玩的时间够长了,薛奶奶上次打电话给游大哥,游大哥保证一定会好好关照玉翀姐姐,一定在开学前把她送回去。”
齐箬雪则拉着吴玉翀的手说道:“游方这几天太忙,正巧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不能亲自来送你,托我转告,让你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也照顾好你奶奶。有空就来玩,随时欢迎,他还说有空会去美国看你的。”
游方也许太不了解女人的心思了,为什么要将这样的话托齐箬雪来转告呢?吴玉翀除了说谢谢,想了半天才低声的问了句:“他真会来吗?”
屠苏在一旁笑眯眯的答道:“游方哥哥当然会去啦,他从来不撒谎的!”
游方亦或梅兰德从来不撒谎?好冷的笑话!可屠苏说这句话时却笑靥如花,吴玉翀只能无语。华有闲适时的插话道:“时间不早了,玉翀姐姐该登机啦,还要飞十几个小时呢。”
众人站在安检口挥手告别,吴玉翀却没敢回头,远远的走到候机厅中这才伸手拭去脸上的泪珠。
……
游方倒不是故意不见吴玉翀,咸池拍卖行的金秋专场拍卖会虽然轰动,但在江湖上还有一场更盛大的聚会不为外人所知。就在同一天晚上,游方于白云山庄设宴邀请天下风门宾客,各派掌门带着门中长老以及重要的弟子传人都到了。
上门做客恐烦扰兰德先生,不好意思带太多人,但大家还都想来,所以人也不少,总共有二百多号将近三百人上了白云山。还好山庄中的地方够大,一楼左右两间大厅都摆满了,门前的观景平台上也摆上了桌椅。
游方与各派尊长自然是在一楼左手的宴会正厅中用餐,但为了与众人说话方便,后来干脆也把酒桌摆到了外面的草坪上。松鹤谷掌门向笑礼邀请几位前辈,合力施法布下一座大阵笼罩整座山庄前后,不让此地热闹的声息惊扰到外界。
游方是寻峦、消砂、九星、松鹤谷几派的供奉长老,并执掌形法派的憾龙令、牵弓派的牵机剑,就算没有地气宗师身份,在当今江湖风门中也堪称威望无双。众人登门怎好意思空手,礼物不论是否贵重,都非常有纪念意义与特色。但这次送礼可是送的太划算了,因为游方代表刘黎的回赠可谓千金难寻。
各派来了这么多人,接待起来细节问题千头万绪,实际上是寻峦派做东安排,因为寻峦派的道场也在白云山中,酒宴以及相关仪式也是张玺策划的,“主持人”是叠嶂派供奉长老千杯道人。
名义上刘黎已不在世,天下皆知他老人家在璇玑峰上与唐朝尚同归于尽,游方如果自己拿出量天尺宣布继承地师衣钵虽然也行,但场面看上去总不是那么太正式,所以需要这么一位见证者与宣告者来主持仪式,当时留守在璇玑峰上的千杯道人是最适合不过的。
按游方的计划,晚宴开始,各派弟子之间有些可能还不熟悉,先聊聊天、喝喝酒、热热场,再由千杯道人登场,正式向大家转述璇玑峰上发生的事情,然后隆重推出兰德先生,完成刘黎的“遗命”,向各派转赠谢意。
但张玺提醒游方,不能这样做,为了礼数周全,应该在白云山庄门前正位设灵拜祭刘黎。张玺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心里还在嘀咕:“兰德先生最近是不是太忙太累了?连这么重要的关节都给忽略了,幸亏有人提醒!”
游方可不是没想到这一出,他在青城山已经陪着郎继升祭过一次刘黎,当时心里就觉得别扭,明知道老头活得挺滋润的,还得装出一副哀伤的样子拜祭老人家的灵位。但是张玺既然提出来了,他也就没法再装糊涂了,只得暗自苦笑着答应,并连连点头称谢。
这天晚上,众人聚齐之后,千杯道人却长啸一声,全场肃静鸦雀无声,门前台阶上摆设了香案灵位。千杯道人走到中央,眼中有泪,饱含敬意与遗憾向众人讲述璇玑峰上发生的事情——当代江湖的百年传奇刘黎前辈,手刃无冲败类唐朝尚,将地气宗师衣钵传于梅兰德,已羽化而去。
梅兰德捧量天尺供于香案之前,领风门各派弟子拜祭刘黎。身为地气宗师传人,他当然要行最严格的叩拜大礼,一边磕头一边在心里嘀咕:“师父呀,您老人家可别怪我啊,招这么多人来祭你,磕头祝您长命二百岁,不,三百岁……哎呀,那不成妖精了吗?……呸呸呸,是神仙!”
越嘀咕他心里越没底,脑门也在隐隐作痛,每一个头磕下去,就像老头瞪眼敲着他的脑袋似的。其实他在前几天去芙蓉谷看望向影华之前,刚刚去柳州拜见过师父,此刻不禁又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那是在勾滩苗寨的老楼内,他陪老头喝酒聊天,水印姑娘也坐在旁边。席间水印无意提到自己有个愿望,希望家乡能有一条公路通到外面。以前通往勾滩苗寨只能走水路,非常不方便,公路一直没有完全修通,因为有的地段山势实在太险峻了,工程艰难也意味着投资惊人。
老头突然伸筷子敲了游方一下:“小子,你听清楚了吗?你水印妹妹有这个愿望,你可不能欺负她!”
这老头说话怎么夹七杂八啊,言下之意要游方帮忙完成水印的愿望,否则就是欺负她,这都是哪家的道理呀?游方想瞪老头却又不敢,瑞士的刘昌黎基金他可是一直没有签字继承,老头想做慈善家自己也可以捐钱嘛,为什么非要让他游方做这个好人?
游方现在虽然有钱,但这样的巨额捐助也不可能拿得出来,想由他出面来实现水印的愿望,非得接受那个基金不可。游方还没答话,刘黎又说道:“其实有些地方也有路,只需要拓宽一下修好一点,有的路选址不合适,需要重新改道,再架几座桥也就行了。图纸我都画好了,不复杂。”
水印插话道:“水峰大爷,你画的图纸交给县里,人家都说按这种设计投资要增加许多。而且这条路也一直在修,就是因为投资没落实才没完全修通的,那样不更没法修了吗?”
刘黎摇着筷子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多出来的投资我出,哦,不不不,你游方哥哥出!这样的话就可以按我的设计修路了,要改设计修通公路,可不仅仅是谁愿意捐助投资那么简单,很多事情都要摆平的。但你放心,游方一定有这个本事。”
水印张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道:“水峰大爷,原来你不是开玩笑啊?”
游方已彻底明白师父的意思,站起身来道:“老爷子不是开玩笑,既能让水印妹妹你高兴,又能让他老人家满意,还能造福这一带的山川与居民,这种事情我怎敢不尽力呢?等我忙完这一阵子,就会把它搞定。”
水印看着游方,满眼冒星星,尽是倾慕与崇拜之色。——游方刚刚回想起水印当时的眼神,拜祭仪式终于结束了。
他整理衣襟站了起来,双手捧起量天尺转身面对众人,一脸悲悯与庄严之色。
风门各派弟子再度下拜行礼,类似的场面游方在青山湖畔经历过一次,当时皓东真人受刘黎所托将量天尺交给他的时候,在场的沈慎一、苍宵等人也都下拜行礼了。但此时此刻,游方并没有像当时那样也将量天尺举过头顶向众人回拜,而是手捧量天尺站在那里受了这一拜。
因为众人拜的不仅是他,也是上一代地气宗师刘黎,更是历代地师传承与风门之祖的垂训,手持量天尺的游方只是一个见证与一种象征。新一代地气宗师梅兰德终于现身江湖,回望来路之艰难,至此众望所归水到渠成,江湖中不知留下几多感叹。
历代地气宗师继承衣钵正式现身江湖的情景,游方这一次可以说是声势最隆,同时他可能也是最受欢迎的一位,而且绝对是千年以来最年轻的一位,是新一代的传奇!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径到了2012年12月21日,冬至,天地一阳生,一年造化轮回周而复始。
美国旧金山,横跨加利福尼亚的金门大桥,桥面宽二十多米,离海面有六十多米高,世界桥梁工程史上的奇观之一,岸边山势如削直落万顷碧波。
吴玉翀站在这座悬索桥上,视野开阔风景壮美,远方海面上有薄雾飘荡,大桥的尽头远望有些朦胧。她站的位置恰好是山与海的断崖交界处上空,凌空的细长桥身在海风中带着轻微的震颤感。
从地气灵枢看,山阳水阴陡然过度,孤悬空中虚浮无依,一个人站在桥上时,环境容易对心理造成一种强烈的暗示冲击,而且一旦出神很容易觉得恍惚,仿佛那碧蓝的海面会变得越来越近,像是在无声的召唤。
这座大桥是最典型的“聚煞冲神”的风水局,建成以来已经有无数人从此纵身一跃,自上世纪七十年代就不断有人呼吁给它加上高拦,但如今几十年过去了,这栏杆始终没有加上去,每年也不断有人在此纵身飞向大海。
据说给这座桥加上栏杆最大的困难是巨额的财政预算,初略估计至少要上千万美元。美国加州在2007年迎来了一位屏幕英雄施瓦辛格当州长,可是待到去年施瓦辛格卸任时,加州政府已债台高筑濒临破产,更别提给金门大桥加护栏了。
吴玉翀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来到旧金山,走上了金门大桥,而且站在了这“聚煞冲神”局的阵枢位置。她出神的望着远方的太平洋,手扶着桥栏身体前倾,海风吹动了她的衣袂,就似要飞扬。
“玉翀,在这里看风景呢?”一个柔和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吴玉翀转过身,只见游方穿着一件灰色的羊绒风衣,就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吴玉翀愣住了,那山与海在这一瞬间仿佛都远去,脚下的大桥也成了虚幻的空中楼阁,眼前只有风中的游方。她下意识的离开桥栏上前两步叫了一声:“游方哥哥,是你吗?”
然而她随即却似被自己的声音惊醒,意识到这是在美国旧金山,而眼前就是真正的游方,他真的来了,突然出现在这里!吴玉翀有些说不出话,也站定了脚步。
游方的笑容还是那样柔和:“玉翀,你吓了我一跳,身为无冲化煞决传人,你来这里看风景,怎么恰好站在聚煞冲神局的阵枢?”
这一句话,莫名却让吴玉翀的神色黯淡下去,本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她却低下头只问了一句:“游方哥哥,你万里迢迢来到美国,只为提醒我不要忘记过去的事情?难道你忘了,是你自己说的,我就是玉翀不再是阁主。”
游方背手走了过去,吴玉翀的心里在乱跳,不知道他走过来究竟会如何。然而游方却直接从她身边走过,站在了她刚才站的位置,眺望着太平洋悠悠说道:“我给你奶奶打电话,她告诉我在圣诞假期要和同学到旧金山玩,我就直接来旧金山了。下了飞机就赶到这里,果然正看见你在桥上看风景,如果记得没错,我曾经和你讲解过此地的风水局。”
游方与吴玉翀再次见面,听他说话的语气就似昨天刚刚见面一般。这回是吴玉翀的声音从游方的身后传来:“你的记性真好,到美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至少你还没有忘记玉翀妹妹。既然如此,你为何一再提醒我是无冲派的传人呢?我的秘法修为已废,与江湖风门诸事无关,这不正是你曾经希望的吗?”
游方伸手扶栏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在提醒你,实际上是你自己未曾忘记,否则也不会恰好站在这里。玉翀妹妹,放下并不意味着忘记,所经历的一切要看怎样回味,你在怜心桥尚未完全明白,而今天,哥哥特意来给你讲个故事。”
吴玉翀转过身来手扶桥栏与游方并肩而立:“哦,哥哥来到美国找我,就是为了讲个故事?”
游方笑了,扭过头看着吴玉翀:“是啊,特意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