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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地师 - 副本-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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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流失的,而是近年盗墓者通过种种途径走私出境的,又通过这种方式高价卖回国内的收藏界。”
  游方歉然道:“我把课堂时间占用了,您老还没来得及说。”
  吴屏东笑了笑:“没关系,我已经给他们留了作业,有学就要有思。而你说的门道也非常重要,但不论把世间种种手段看的多清楚,但也要明白整个大背景是什么,所以我把你留下单独聊两句。”
  游方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不过是了解一点江湖小术,所以特敬佩吴教授您这种真正有大学问的人!……您看,我是不是也交一份作业?”
  吴屏东摇了摇手:“你就不必了,你在这里蹭课是利用空闲的教学设施,我可以接受,如果交作业给老师批,那就是占用教学资源了,我不能鼓励。好了,你也走吧,不要误了中午饭。”
  游方离开的时候,吴老先生还站在讲台前,望着空荡荡的教室,眼神很复杂,似有些落寞还有更多的期待。
  吴屏东在课堂上话没说完,于是给学生们留了作业,他没有让游方交作业,却特意把他留下来单独谈话,这是吴老与小游第一次正式的交流。第二周又上这门课,下课时吴屏东又叫游方留一下,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给了他两样东西。
  一张北京大学教学区与生活区各大食堂通用的饭卡,还有一张可以刷卡进入北大图书馆的阅览证。“礼物”非常轻几乎不值什么钱,饭卡的金额也是空的,需要游方自己去管食堂的后勤窗口充值,但这两样东西的象征含义却很特殊,会给一名在北大蹭课的外来人员的学习和生活带来极大的方便。
  游方非常感动,再联想起一个多月前吴老送的两本书,几乎不知该说什么,连拒绝或者客气几句的话都说不出来。而吴屏东也没想听他的感谢,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了。游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的报答吴老,却找不着合适的机会,除了在教室里听课别捣乱,吴老也不需要他做什么。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此事仅仅过去了半个月,机会居然来了。
  第二十一章 疯狂的玉玺
  那一天是周六,学校没课游方又去了潘家园市场,像往常一样四处观察希望揽点私活赚些零花钱。虽然他的积蓄足够用一阵子,那也不能天天在教室里坐吃山空啊。这时裤兜里的小灵通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
  电话是吴屏东打来的,一年前第一次见面,游方就给了他自己的小灵通号码,没想到老先生一直还留着。在电话里吴老问他在做什么,有没有空?游方赶紧答道:“没有事,在外面闲逛,吴教授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吴屏东很客气的请游方到他家里去一趟,有事想请他帮忙,并在电话里告诉了详细的地址。游方揣起电话立刻就走,打车、坐地铁、再打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燕园附近吴老的住所。
  吴屏东单身一人住在北京,他的妻子原先也是一位颇有建树的文物工作者,两人年轻时是大学同学,感情曾经非常好。后来妻子去美国进修,然后找了个机会就留在了美国,几年后拿到了绿卡。凭借着丰富的专业知识以及祖上留下的积蓄,从事古玩行业,事业经营的越来越好,十几年前在纽约开设了一家古董商行,名叫玉翀阁。
  俗话说距离产生美,但距离太远分隔的时间太久,美也会消失的。妻子多次要求吴屏东去美国与她一起开拓事业,而吴屏东坚持留在燕园,夫妻俩的个性都很强很有主见,谁也不肯迁就谁。当妻子正式加入美国籍,玉翀阁也成功开业之后,夫妻俩就离婚了,很平静的分手并没有什么争吵,只是彼此的缘份走到了尽头。吴屏东还有个女儿,从小在美国长大并接受教育,是个典型的香蕉人。
  吴屏东家中布置的很雅致,但有点乱,到处都放着书和各种图片。吴屏东开门将他迎进来,游方一眼就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两件古董,一个黑釉瓷罐和一只豆青釉瓷碗。游方愣了愣,本能的就感觉这两件东西有问题,一进屋直接冲茶几去了。
  吴老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笑着问道:“真是古玩虫出身,一进屋就冲它俩来了,看出什么了吗,是真还是假?”
  游方这一次很谨慎,没有轻易开口,带上茶几上放的一副白手套,捧着两件东西仔细看了一番,这才说道:“不能简单的说真假,一件真瓷假器,另一件是半真半假。”
  吴屏东哦了一声:“说清楚点,我洗耳恭听。”
  游方指着黑釉罐道:“这是北宋耀州窑的东西,不是赝品,但它的造形比较奇特,下圆而上窄,根本不符合当时的器形风格。其实它不是瓷罐,而可能是上面带颈部与口沿的瓷瓶,瓶形器的口沿在流传中最容易缺损,它被人从颈部截去重新磨口,变成了一个看上去完整无缺的瓷罐。”
  然后又指着豆青釉瓷碗道:“这个碗只有底下的圈足是真的,上面的碗身是现代拼接的,手法非常巧表面看不出拼接的痕迹,但这种粘法我见过。不信你用碱水煮一夜,再拿出来放到火上一烤,整圈碗底就会掉下来。”
  吴屏东看了看表,微微有些惊讶的点头:“你说的一点不错,竟然只用了一分半钟,而且仅仅是用眼,什么仪器都没拿,连放大镜都没用!”
  游方腼腆的笑笑:“其实也不完全是用眼,有了经验就熟练,罐子的器形不对就是破绽。而瓷碗的足底最厚实,在残存的瓷片中也最容易保存下来,通常造假者都喜欢用它,因为底部带有真正的款识,连内行都容易打眼。”
  吴屏东追问道:“你刚才说这碗的拼接手法很巧表面看不出痕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游方伸出中指,在碗口弹了一下:“拼接的痕迹虽然看不见,但碗身和碗底的釉面还是有细微的不同,如果用指甲轻轻去弹碗沿,敲击的声音也和真品不同。”
  吴屏东这回是真的吃惊了,坐起身子凑近了问道:“听声音也行啊!我怎么听不出来?”
  游方笑了:“一般人都听不出来,看釉面就是了。这需要大量的真品做反复的体验对照,而且不仅要求听觉特别敏锐,还要精通音律才行。”说到这里他莫名想起了父亲游祖铭,父亲就精通古琴音律,不仅仅是爱好风雅,也是一门“专业”技能,一边接着说道:“吴教授请我来不是为了看这两件东西吧?以您的水平,还不至于被它们打眼,如果真是不小心走了眼,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也许还有办法能追回损失。”
  吴屏东摇了摇头:“你以为是我从潘家园淘来的吗?搞错了,前一阵子警方捣毁了一个文物造假与走私团伙,没收了一批真真假假的东西,这两件瓷器是我从文物局的仓库里写条子领出来的,打算做教学用,给我带的那几个研究生练练眼。……文物保护虽然与古董鉴定不太一样,但也要有这方面的常识和经验。”
  游方有些疑惑:“那吴教授找我有什么事?”
  吴屏东站了起来:“不必总叫我吴教授,我年纪比你大很多,客气的话叫一声吴老就行。跟我来,给你看几样东西。”
  走进书房,吴老打开电脑,调出了一系列图片和英文资料,图片中显示的是一方田青玉印各个角度的照片。上方是双龙扭雕,下方有阳刻直篆六字“八征耄念之宝”,刻字表面还有朱砂留下的痕迹,原来是一方乾隆皇帝曾用过的玉玺。
  游方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吴老这是什么意思,电脑上的图片能够人为加工的地方太多了,色润和包浆也根本看不出来,您难道想要我鉴定这个吗?这样可不行,需要实物。”
  吴老解释道:“今天请你来可不是为了鉴定文物,这件东西也不需要你我鉴定,是想问你一件事。你上次提到了一种江湖手段‘盘内滚珠’,我是深有感触,你还提到了上半年那场圆明园兽首拍卖会就是佳士得设局钓空子,而蔡铭超先生出手搅黄了拍卖,目的是为了破局,倒是解答了我先前的一些疑惑。”
  听到这里游方立即反应过来,忍不住插话道:“难道是有人要拍卖这方玉玺?”
  吴屏东露出赞赏之色点了点头:“就是下个月中旬,苏富比伦敦拍卖行将要拍卖这方玉玺,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据我所知港澳有几个大买家想出手拍回来,然后献给国家文物部门。……听说了这件事,我突然想起了近年的一系列事情,联想到你那天说的话,觉得其中有蹊跷。”
  去年10月(注:两人这番谈话是在2009年10月末,此处的‘去年’是指2008年),苏富比香港拍卖行在一次专场拍卖会上拍出了一枚清乾隆双龙交扭“乾隆御笔”白玉玺,神奇的创造了6338万港元的天价,这是中国古代白玉器物的最高成交纪录。据说这枚玉玺是英法联军当年抢走的,随后各种争议与讨论不断,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与轰动。
  一般中国人都清楚,天子玉玺在古代象征着什么?它肯定能激起人们极大的兴趣。如果是设局的话,那这一局做的很成功,因为接下来短短的时间内,中国古代玉玺接二连三的在国际拍卖市场中出现,而且清一色全都清宫玉玺——
  转过年来的2009年4月,巴黎拍卖了一枚清乾隆“九洲清宴之宝”玉玺,被一位华人以1680万人民币买下。
  不久前的2009年9月,纽约拍卖了一枚清乾隆田黄玉玺,据说以超过四千万人民币的价格成交。
  而不久后的2009年11月中旬,又冒出来这枚清乾隆“八征耄念之宝”田青玉玺,将在苏富比伦敦拍卖行拍卖。
  吴老刚说到这里,游方插话提醒道:“您漏了一件,去年6月,一枚‘康熙御笔之宝’蟠龙玉玺,在法国拍出了560万欧元,折合人民币接近六千万,突然创造了一个惊人的成交天价。那才是江湖术‘盘内滚珠局’中所谓的‘开棚兴岗第一惊’。……‘门槛’安好了,然后到了去年10月,你刚才说的‘乾隆御笔’白玉玺才推到香港的拍卖会上,卖出了6338万港元,已经开始在钓空子了。接下来,是一枚又一枚轮番往外出,而且是一枚玉玺带动一整场拍卖会,其他所有拍品都跟着借光,总成交额很大。”
  吴老点头道:“你一提我也有印象,这几天只注意乾隆玉玺了。炒了青花又炒玉玺,佳士得与苏富比轮番上阵。它们这种跨国艺术品经营巨头,与西方大小博物馆、私人收藏家、甚至各大财团世家的联系千丝万缕,幕后老板背景复杂的很,猫腻也非常多。”
  游方冷笑道:“反正就是这么个花样,看穿了也简单。”
  吴老却摇头道:“一点也不简单啊,它牵涉到太多的东西了。你上次特意提到,蔡铭超搅黄圆明园兽首拍卖,目的是为破局。但蔡先生拍下东西却拒绝付款,经济、信誉、形象各方面的损失很大,这种办法不可能再三使用。今天叫你来就是想问问,有没有别的办法能破局,就是搅了下月中旬这场拍卖?”
  游方愣住了,他万没想到,北京大学的一位考古学教授,想管伦敦拍卖会的闲事。在他的印象中,像大学里教书的知识分子们,管闲事的办法无非是写写文章感慨呼吁一番,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清谈而已。而听吴老意思,他老人家的打算不是动口清谈而是真想动手,搅了伦敦苏富比乾隆“八征耄念之宝”拍卖会这一局。就凭他们这一老一小,可能吗?
  见游方半天不说话,只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吴老喟叹一声:“提这种问题,也确实为难你这个孩子。”言下之意没办法就算了,这种事情确实难度太大。
  第二十二章 默默无闻的人
  游方心中的确为难,倒不是因为一点办法都没有,而是因为他原先根本不爱管闲事,更何况是这么大的“闲事”?
  有句老话叫“江湖血冷,久医成疲”。比如一个医生见的病患多了,对生离死别一类的场景就不会那么感性,比普通人冷漠。而在江湖上混,见到别人设的各种局,无法是自己小心不上当罢了,或者私下提醒身边亲近的人,除非牵扯到自己身上,一般不会主动管闲事去拆台。
  一方面是因为遇见的太多了,想管也管不过来,久而久之也就变得冷漠。另一方面就算管了,偶尔出手拆了别人设的骗局也往往吃力不讨好,得到帮助的人未必能真谢你,而得罪的人一定会恨你。这样的事情多了,足以让你混不下去,所以自古就有“走江湖互不拆棚”的说法,也是一种无奈。
  自古很多江湖门派也有自律规矩,比如钓丁惩治贪吝之欲,设局针对为富不仁等等,但在游方看来,这些无非是找“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一类的借口往脸上贴金而已,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所以说身入江湖,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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