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列车没有终点 by:陶夜-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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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女孩子笑起来,“直觉啊,女人的直觉是很灵的。”
顿了一会儿,忻楠轻轻说,“对不起。”
周彤讶异地笑,“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不开心的人是你自己哪!”
“不是,”忻楠有些迟疑,“是为了……你知道……我们不是很普通的恋爱……可能……可能到最后也……”
“啊啊,你说这个啊,”周彤无所谓地笑,“跟你说,我呢,是一点不在乎这个。恋爱这种事情完全是靠运气和勇气,我是个机会主义者,碰到好机会,不管如何都要试一试,就算不成功,至少也要尽力,这就跟工作一个样的,”她琢磨了一下,有点懊恼地笑,“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试练,我有种预感,……你大概是不大可能会配合我了!”
“……对不起。”
“别现在就说嘛,说好试半年的,说不定哪天你会突然发现我的好……”
“我现在已经知道你很好。”
“可惜此好非彼好,喂喂,不要现在就放弃嘛!我作女朋友真是作得不错哎,”周彤像只小鸟一样吱吱喳喳,“话说回来,我猜得哦,你要不就是刚失恋,要不就是暗恋到惨想放弃,总而言之,在你忻楠老大的心底是有一个人滴,……既然你决定要放弃那个人,那就留点地方好让我挤进去嘛,我挤啊挤的总有一天会把那个人挤出去,那你忘了那人,不就开心了?我也开心啦,皆大欢喜,但你要给个机会我啊,不不不,是给个机会你自己嘛……”
忻楠听着她喋喋不休,终于忍不住轻笑出来。
……把那个人挤出去……忘了他……他怎么做得到?
几个月来的变化很细微很细微,小年却敏感地察觉到了。忻楠哥仍然对他无微不至,但似有若无的,他们之间的距离巧妙地拉开了。或者是因为忻楠哥交了新女朋友的原因,或者,是自己什么地方惹忻楠哥不高兴了,也或者,是忻楠哥觉得照顾自己太烦了……
因为这种变化,小年变得不明显的沉默起来,但他原本便不是多话的人,然后,然后他开始怕与忻楠独处,——因为当只有两个人时,那种疏离感会越来越浓厚,重到令小年坐立不安,连空气都焦灼起来。
忻楠总是先离开的那个人,他有无数个理由,加班、约会、同事聚餐……走的时候会笑着问小年,“怎么样?我大概要晚点回来,你一个人行吗?”
只能说行!
小年像只恋家的猫,可是主人仿佛永远不会回来。
或者说只留下一个名叫林小年的躯壳。
那一点渴盼的小火花还没有来得及燃烧便熄灭了,小年如一潭死水一样沉静下去。不是失望或绝望,不是灰心,不是伤感,小年根本不知道自己每天在想什么,只觉得异样的静,与空白。全部世界退出他的感官,只一次次看到门在面前关上。
等忻柏回来大概会好一点吧?他想,忻柏好吵,可是那样的嘈吵总是让他觉得自己还在,周围的一切还在。
所以当接到忻柏的电话说今年过年不能回来的时候,他格外失望。
“为什么呢?”
“过完年有个六省市对抗赛啊,现在正是加紧训练的时候,大家都回不去过年。”
“那……我去看你吧。”
“你自己?拉倒吧,到时候我哥还得上新疆去接你去。”
“……你干嘛看不起我?”
“那你干嘛目标汶南跑去岚山啊?”
“……那我是去看你要接也得你去接啊!到底要不要?一个人在外面过年很难受的。”
“不用啦,我哥才不在乎哪,他说我够大了,可以自生自灭了,冷血啊!而且我们可能要封闭,也不是一个人啊,队员一个跑不了。”
“……哦。”
“记得跟我哥说一声。他去哪儿了?”
“……周末,约会去了。”
“啊说起来,他那个女朋友,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是楠哥一个公司的同事。”
“这样啊,下回我回来给他参谋参谋。”
“你哥谈恋爱还能听你的啊?”
“嘿,我不是跟你讲吗,我那个哥谈起恋爱来绝对一瞎子,谁知道他又找了个什么呀。”
“那……你哥应该找个什么样的才不算瞎子啊?”
“这个这个,反正不能是安宁那样的,唉,真是让人不放心,爱情的世界里到处是陷阱,我哥纯良啊,别又让人骗了!”
“楠哥听见要骂你了。”
“他这不是没听见嘛,——你可别告诉他。”
“我偏告诉他!”
“哎哎,好兄弟是不是……”
扯了一会儿放下电话,小年脸上有了点笑意,忻柏啊忻柏,好像一只打气筒,每次小年皮球有点漏气了,他就来揣啊揣的把他重新揣圆,他自己不知道呢。
要是爱上的是忻柏——
皮球爱上打气筒,该是绝配吧?
小年趴在窗台上天马行空地乱寻思着,如果是忻柏,自己一定每天笑啊笑的,忻柏真的好滑稽,为什么自己爱上的不是总让自己笑的忻柏呢?
可是楠哥也让自己觉得幸福。那种幸福,与快乐是不太一样的。
真的,楠哥和忻柏都令自己感到幸福,以前没有过的幸福,重新有了一个家,有温暖的家,即使现在,即使现在这个家也让自己眷恋,也许有的时候有一点点伤心,但,但那是因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太多……
小年悚然一惊,坐直了身子。
他要的太多了么?
忻楠回来的时候,习惯性地抬头看二楼窗户,不出意外,窗户开了半扇。周彤提着一些购物袋走在前面,咚咚咚上楼,一边叫,“小年小年,快来帮着抬东西!”忻楠吃力地搬着金桔走在后面,听到楼上有点惊慌地砰砰关窗上销子的声音,然后是拖鞋踢踢沓沓往外跑的声音。
这小子!他心里想。
小年已经出来,接过周彤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回去,又急忙奔过来帮忻楠一起抬花盆。看着满树金黄的小果子,小年苦恼地皱着眉。
“怎么了?不好?”忻楠问。
“不是,”小年摇头,“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们每年都买金桔树,这个树为什么到了第二年总是不结果子?”
“因为不会养啊。”
“真浪费,那我过完年去……”
话没说完,周彤在旁边打个大喷嚏,“咦,怎么房间里这么冷,没有开暖气吗?”她回头看到红红的电暖气片,有点奇怪。
忻楠若无其事地说,“他刚才开着窗户呢。”
小年没说话,偷觑忻楠一眼,小声说,“对不起,我忘了关暖气。”
忻楠伸手拍他后脑勺一下,有点恼,“不是关暖气的问题,是冬天不许开那么大的窗,还开那么长时间,你以为你身体很好啊?”
小年抿着嘴,看忻楠一眼,失措与不安忽然变成温顺,小声说,“下次不了。”
不了。
忻楠哥还是一样疼自己,并没有变,变得是自己,是自己太贪心了!忻柏都说,因为他足够大了所以哥放他自生自灭,自己跟忻柏一样大呵!哥对自己像对小孩,比对忻柏还要好!
忻楠哥已经给了自己很多东西,够了,不能再要更多了。
周彤比安宁好太多,现在比以前好太多,所以自己一定要知足!
第十九章
这一年的除夕还是三个人,周彤没有回南方老家,而是顶了忻柏的位置,她脾气与忻柏类似,所以气氛也差不多的热闹,——不细究的话。
在忻家过年的原因是泛世今年放假时间短,初五就要上班,周彤不想把时间全浪费在路上,身份么,也名正言顺,她是忻楠的女朋友啊!
至于忻楠,他巴不得在他与小年中间夹一个人进来,即使这样会让他觉得对不起小年。
是,虽然实际上他与小年之间并没有什么,但看到小年那沉默而温软的表情,逆来顺受的样子,忻楠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想搂住他,但必须放开他,不放心他,却只得离开他。想接近却又必须压制住自己的那种情绪,时时让忻楠窒息,和疼痛。那尖尖的下巴,蒙着雾气的墨黑的眼睛,怔怔地望着自己,然后安静地低下头去,什么也不说。他是越来越安静了,像沉入水底的颜色,淡淡的几乎看不到。
忻楠与小年隔着整个房间,隔着上下铺的床板,隔着走廊门,隔着咫尺的天涯,——他现在最常做的一个动作是张开手掌,然而再紧紧握住,像要握住自己疼痛的心脏,挤压血液,令其麻木……
会失控……
忻楠不再相信自己。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那个时候他只得逼自己找个借口逃出门去。
林小年仿佛鸦片一样,已令他不知不觉中上瘾,现在却需想法子逃脱……毫不抗拒的小人儿……他相信若他要他不会拒绝……诱惑在指端……然而是馥郁芬芳的梦魇……
忻楠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有卑劣的念头!
卑劣的,可怕的!
他夜里满头大汗的醒来。不不!太可耻了!
不能让它继续下去。
……
还没收假,忻楠就打电话给季雅泽找学校的资料,以及联系省工艺美术学校的老师。
“没这个必要吧?”雅泽在电话里说,“只剩半年而已,在哪里还不是一样。”
“我想让他先熟悉环境,以后会更快进入状况。……而且考试不是也在那里,省得到时候紧张嘛。”
雅泽听了这借口,半晌,才说,“忻楠,你不觉得该听听小年自己的意思吗?”
“我当然会告诉他。”
雅泽微微摇头,“我不是在说告诉,我是说你要征求他的同意吧?”
“他肯定愿意,这样考上的机率更大。”
是吗?
他肯定愿意吗?
忻楠猜错了,他没想到,从来乖巧听话的小年,听到这事的反应会那样激烈。
“转到省工艺美校的辅导班?为什么?”小年吃惊地瞪着忻楠。
“你以后要考工艺美术学校,雅泽有好几个同学在那里当老师,你平时直接可以跟着美校的学生上专业课,熟悉那边的情况考专业的时候会更有针对性,”忻楠耐心地解释给他听,“而且他们跟高辅班的老师也熟,可以照顾你……”
错愕之至,小年犹豫着说,“可是……可是我没有想考那个学校啊!”
忻楠皱起眉,“当然是考工艺美校,雅泽也是那个学校出身的,……你想考什么?”
“我……我……”小年迟疑地望着他,“我想考H大的师范,我问过了,有美术系。”
“H大?”吃惊的人变成忻楠,“H大的文化课分数太高。”
小年脸黯了一下,但马上又鼓起勇气,“我……我这半年……会努力学习的,我觉得,我觉得可以的。”
忻楠意识到自己说话有多么欠妥,“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小年有点紧张,“我知道,但我想考H大。”
“不行!”忻楠脱口而出。
小年被他决绝的语气吓了一跳,僵硬地看着他。
忻楠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不,”过了一会儿,他才尽量和缓地说,“我都已经让雅泽跟老师打好招呼了,一开学你就插班过去,雅泽会陪你去安顿下来,直接住工艺美校的宿舍……”
小年一言不发,瞪着他,黑眼睛带着隐约的震惊,脸色有点发白。
忻楠不敢看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小年的鼻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不知是因为口干还是因为这个消息也煎熬着他自己,他觉得喉头发苦。
终于忍不住看回小年的眼睛。
小年眼里有种难以言说的东西,淡白的唇紧紧抿着,神情脆弱夹杂着绝望,如同溺水的人。
忻楠几乎想伸手抱紧他。不不不,他不能,他是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