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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张学良家事-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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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闾琳抚养成人,汉卿由我来陪伴照顾。”    
    赵四小姐起初不肯,反倒要于凤至回英国去,把闾琳也带走,两人你推我让,最后决定还是于凤至留下。因为闾琳实在太小了,离开妈妈总归不好。    
    在溪口,于凤至天天陪着张学良游山逛水,走遍了附近的所有山水寺庙。张学良的情绪明显好转,愁云密布的脸上,开始出现了笑容。然而,虽然只是闲着游玩,身体孱弱的于凤至还是觉得疲惫不堪,心有余而力不足。    
    转眼间,于凤至来到雪窦山已经一个多月了。虽说是闲居无事,但山区的条件比起都市来,毕竟艰苦许多,于凤至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再加上水土不服,又为丈夫殚精竭虑,才几十天的时间,人就明显消瘦下来,精力也有些不济。张学良对夫人的健康深感担忧,一再提出要于凤至到上海去看医生,静养一段时间,等身体有所好转再来山上陪伴。于凤至起初执意不肯,但禁不住张学良的一再相劝,终于同意暂时告别雪窦山。    
    不过,考虑到张学良身边总得有人照顾才行,于凤至诚恳地劝张学良把赵一荻接来,替换她尽照顾之责。张学良感激涕零,无言以对。夫妻俩执手相看泪眼,久久无语。最后商定:于凤至与赵四小姐以后每个月轮流一次,来溪口陪伴张学良。    
    1937年3月下旬,于凤至含泪暂别了张学良。    
    没过几个月,日本侵略军企图大举进攻南京,宁波、溪口危在旦夕,蒋介石见势不妙,立刻命令戴笠务必马上转移张学良。张学良得知后,给远在上海的于凤至发了一封电报,告诉她自己的近况和即将迁移黄山的消息。于凤至很快回电,说她即刻启程前来雪窦山,陪伴丈夫迁往安徽。由于蒋介石早有明令:只能有一人陪伴张学良。所以,赵四小姐很识大体地主动向张学良提出:“大姐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也想去看看闾琳。这一路上,就只有麻烦大姐照顾你了。”    
    赵四小姐走后不几天,于凤至抵达溪口。随之而至的是南京派来的七辆小轿车,十四辆大卡车,新的转移行动开始了。    
    从溪口到黄山脚下的歙县,沿途交通状况很差,又逢战时,车队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有时一天只能行100来公里。每到一处,刘乙光便派警卫先去察看村里是否有青砖红瓦的大户人家,或铺面整洁的旅店,中意了,便与主人商谈借宿事项。尽管是费劲心思,尽量选择最好的住处,但走进屋去,仍会闻到浓重的潮气和霉味,再仔细一看,往往四处灰尘密布,顶上、屋角皆可见到一圈一圈的蜘蛛网。    
    张学良是军人,早些年南征北战,东拼西打,风餐露宿的日子多有体验,吃苦并不在话下,所以对路途中的艰苦和不便还能适应。但于凤至就不同了,她从小锦衣玉食,从没吃过任何苦,嫁给张学良后更是生活优渥,奴仆成群,万事不用操心。留居英国后,她的生活方式更加变得有些洋化,很难容忍恶劣的卫生条件和颠簸不止的旅行。这一路下来,于凤至痛苦不堪,鲜有遂意,但她却没有在张学良面前讲过半句抱怨的话,甚至把不满的情绪都掩饰得好好的,不让张学良察觉。    
    然而,张学良不是没有看出。车到歙县的第二天,吃罢早点,刘乙光前来请示:是在家里歇息还是登山游览。张学良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游览。在车中颠簸了好几天,人都快闷疯了,到了山上,正好可以好好地透口气。”但当他回头看到夫人一副慵倦的模样,强打精神应付的神情,他立刻又转口说:“夫人这些天过于劳累,还是再好好休息休息吧,上午的游山就不要去了。”    
    于凤至感激地望了丈夫一眼,说:“下午我再陪你游山。”    
    在兵荒马乱中奔波,张学良的情绪自然不好,最重要的是,大敌当前,作为军人却不能挺身而出抗敌救国,这令张学良的情绪变得十分低沉。虽然他一向心胸开阔,为人豁达,以苦为乐,但整天游山玩水的消遣,还是难以排解他心底的烦忧。早晨和傍晚,于凤至常常陪着他出去散步,可他往往半天不说一句话。    
    于凤至在英国的时候,喜欢上了流行音乐,回国时专门带回一部留声机和许多唱片,一静下来便以听唱片消遣,她想让张学良也听听唱片,哼哼歌,以此打发时间,可张学良不爱听,有时甚至对于凤至听唱片都显得有些不耐烦。于凤至见此状况,不得不去找刘乙光这个“秘书”,请他无论如何想办法调节一下张学良的情绪,千万别让他闷出病来。    
    时光就在于凤至无微不至的关心体贴中慢慢流逝。时局不稳,张学良的幽禁地也不断地变换,从奉化溪口到安徽黄山,又到江西萍乡,现在,又将向湖南转移。路自然还是山路,盘山绕岭,坎坷颠簸,于凤至在不断的转移中,也学会了苦中作乐。一路上,尽情地欣赏野意野景,倒也自得其乐,每经过较大的城镇时,车队都会停下来歇息一阵,吃饭、买东西,忙乱一番,于凤至便趁此拉张学良逛商店,看小摊,饶有兴致地享受购物的乐趣。    
    苏仙岭是湘南胜地,张学良在州的居住地便选择在此。这里奇峰异石遍地,古松挺拔修长,山色秀丽,万木葱茏,相传西汉文帝年间,有一名叫苏耽的人在此修行,最后得道成仙。听到这个传说,张学良很感兴趣,他笑着说:“苏耽当年能够在此修行得道,成为仙人,说明这里的山水非比寻常。如今我又要在这里修行,不知将来能不能成仙升天呢?不过,”张学良转过脸来,对于凤至说:“我要是真成了仙,天宫寂寞,不胜萧寒,每年七月七日,我还得返回人间,与你相会哩。”于凤至不禁莞尔,刘乙光及随从们闻言,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略事休息后,张学良开始偕夫人游山观水。当他站在高山之颠,眼望浩瀚云海和滚滚东去的大江,想古今兴亡,叹人世荣衰,发思古之幽情,感慨万千的他,不时向夫人念几句古人的诗,间或还灵感突发即兴赋诗,惹得于凤至不禁用陌生的眼光凝望着他:“汉卿,跟你这么多年了,我还真不知道,你挺会吟诗作赋的嘛。”    
    “是啊,”张学良得意地一笑,“要不是当年大帅有意让我承继父业,投身军旅,说不定中国又会多一位大诗人哩!”


第六章 凤命千金的原配夫人4、救夫无望,只身相随(3)

    1938年3月22日,张学良一行开始向湖南沅陵转移。又是永无止境的跋山涉水、乘车坐船,单调而烦闷。每天,一坐进宋子文送的那辆防弹轿车,于凤至便痛苦地闭上双眼。张学良看看身边的妻子,又望望前方似乎遥遥无尽头的黄尘土路,心中也同于凤至一样充满了对前途无法测知的茫然。    
    此时的张学良对短期之内获得自由已不抱热切希望,对内对外也绝口不再提“自由”二字,只是每日徜徉山水之间,观日出日落,看花开花谢。    
    “汉卿,你比从前老成多了,像换了个人似的。”一天夜晚,于凤至见张学良端坐案前捧书夜读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于凤至为丈夫的变化感到惊喜,见丈夫读书经常熬夜,于凤至很心疼,她总是在一旁陪伴着他,常常劝张学良要注意身体,适时休息。张学良反对她说:“你身子有病,你就早点休息吧,不要陪我了。”见丈夫这么坚持夜读,精神有所寄托,于凤至也就默许了,但她担心张学良的身体受不了,就要求厨师为张学良专门做些有营养的菜肴,可惜当时沅陵城里实在买不到什么好吃的或营养丰富的东西,厨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好时常炖一只鸡给张学良补养身子。    
    在沅陵,张学良又迷上了土法钓鱼。于凤至本是个喜静不喜动的人,但见丈夫如此有兴致,便也兴致勃勃地陪着张学良早出晚归,乐此不疲。有时,张学良跟警卫们一起玩推木石的游戏,于凤至也会来到近前,加油鼓劲,一看见丈夫手舞足蹈的兴奋模样,她便忍不住要说:“又犯小孩子的傻气了!”然而,她心里清楚,正是凭了这种“傻气”,张学良才得以打发掉这么多空虚寂寞的“管束”岁月。    
    张学良对于凤至的感激之情是时时萦绕胸中,终于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一日,他诗性大发,提笔挥洒《致于凤至》诗一首,诗曰:    
    卿名凤至不一般,凤至落到凤凰山。    
    深山古刹多梵语,别有天地非人间。    
    然而,幽居的生活毕竟是艰苦寂寞的,几年来,于凤至陪伴张学良,辗转奔波,心情悒郁,身体衰弱,本来就有病在身的于凤至,自1940年以来,病情日益加重,经医生确诊竟得了乳腺癌。与世隔绝的幽禁生涯,病痛的折磨,使这位贤淑的女人变得憔悴不堪,才过40岁,发际已见白霜。有时胸口痛起来,她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眠,强忍的呻吟声使张学良心如刀绞,不忍卒听。    
    张学良焦躁不安,作为一个军人,他不能指挥军队去驱逐踏入国土的强盗,也不能指挥军队去剿灭横行乡里的土匪恶霸,甚至不能保护好一个以身相许的弱女子,当他看到结发妻子于凤至变得越来越苍白憔悴的脸庞,一个军人,一个男人,那种发自内心的惭愧油然而生。他能做的,难道就只有忍耐、忍耐、再忍耐吗?屈辱和忧虑,猛烈地撞击着张学良的心。    
    “有病不让出去治,难道非让人死在这里不成!”因为久久得不到同意出去治病的回音,张学良大为光火。    
    “戴局长回电,说过些日子会亲自来修文,看望副司令和夫人。”刘乙光只得陪着笑脸说。    
    没过多久,戴笠果然来到了阳明洞,随车还给张学良夫妇带来了好些日用品和食物,见面客套一番,张学良单刀直入,谈到了于凤至的病。    
    “副司令的意思,是想让夫人外出休息治疗一段时间?”戴笠问道。    
    “我是这么想的。”张学良说,“这地方条件不太好,久呆下去对她的病恐怕没有好处。再说她也想去看看儿女们。”    
    “可是副司令的饮食起居也需要人照顾啊!”    
    “我考虑过了,我想让四小姐来住一段时间。”张学良停了停,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她情愿的话。”    
    “既然副司令有这个意思,我回去一定马上向委员长禀报,尽快让夫人出国检查。至于四小姐那边,我立刻去联系,请副司令放心。”    
    戴笠连夜向蒋介石报告了于凤至的病情和张学良的要求。开始,蒋介石不同意,后来夫人宋美龄一再劝说由赵四小姐代替于凤至,对张学良更有益,蒋介石才勉强答应。    
    张学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病中的于凤至,他说:“蒋委员长已经同意你出去看病治疗,你不用担心我,把病治好是最重要的。”    
    “汉卿,我真的不忍心在这种时候离开你去治病。”于凤至坐在古庙的菜油灯下,依依不舍地望着发须蓬松的张学良,眼里含着泪花。    
    “你不去治病怎么可以呢?你的病很重啊,医生不是说这种病在国内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治愈的吗?正是因为医生们出具了这样的诊断,蒋委员长才不得不点头,大姐,在这种时候你怎么能不走呢?”张学良双眉打结,他的心里也愁肠百结。在身陷囹圄的三年多的困境里,只有于凤至追随在他的左右,一直与他厮守在一起,先是浙江奉化的雪窦山,后来又不停辗转各地,足迹踏遍安徽黄山、江西萍乡、湖南州和沅陵县的凤凰山。从前的大家闺秀做梦也不曾想到会沦落到国民党军统特务控制下的阶下囚的地步!她的乳癌就是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幽禁的生活中积郁成疾,逐渐积患成不可药医的顽症痼疾。张学良望着灯影里的发妻,心头发酸。他不忍心让于凤至离去,却又不能眼看着她在这种极为险恶的环境里沉疴日重,病情转危。    
    “可是,我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病,就丢下你不管呢?”于凤至明知她目前所患的乳癌,在当时的中国简直就是绝症,无药可医。她亲眼目睹丈夫在发现她染患了这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痼疾之后,曾经几次三番找刘乙光申明缘由,而刘乙光根本不加理睬;如果不是张学良对戴笠声泪俱下的求情,宋美龄的苦苦劝说,最后蒋介石才大发了慈悲,那么她于凤至也许永远也无法离开湖南沅陵城外那座阴森森的古庙。然而,情知自由得来不易的于凤至,却怎么也割舍不下对丈夫的牵挂,觉得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大姐,你不用担心许多,三年伴狱,你吃的苦够多了。你放心吧,你走后,四小姐她马上就会从香港来陪伴我,我这里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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