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 - 副本-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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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食物,竹城突然意识到他的胃在一阵阵疼痛地痉挛。意识到了饥饿,他一分钟也忍受不了,觉得小津解布袋拿食物的动作特别慢,好象花了几个小时。她拿出那有甜大豆馅的大米饼作为生命的礼物。
粉红的朝霞映红了他们的脸。当竹城吃饱了,开始更清楚地看着小津的脸时,觉得自己现在好好地与小津坐在一起简直是一场梦。
“天亮后,我们得特别小心。我们快到播磨边界了。”小津说。
竹城的眼睛睁得老大,说:“边界?对了,我忘了,我必须到昭仓去。”
“昭仓?为什么?”
“他们把我姐姐关在那儿,我要去把她救出来。我们耍分别了。”
小津盯住他的脸,说:“如果你认为该那样,你就去吧。但如果我早料到你会抛弃我,我就不会离开宫本村。”
“我还能怎么办?把她留在监狱里吗?”
小津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她的脸,她的全身都燃烧着激情的火焰。“别丢下我,不管到哪儿去都要带上我。”
“但我不能。”
“记住——”她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如果你认为带上我去救荻根有点碍事,那么我先到姬路去等你。”
“好吧,就那样。”他马上同意了。 :“你一定要来,好吗?”
“当然。”
“我就在城堡外的大桥上等你,哪怕是等一百天或是一千天。”
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回答,竹城沿着山脊向远方的深山跑去。小津扬起头,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溶进了山色之中。
“平多!”
“干什么?”
“快跑去找你爹,再到河边把权爷找来。”
还没等小杉的外孙跑到大门口, 一大帮村民已吵吵嚷嚷走了过来,其中有小杉的女婿、复又钵的堂叔权叔及其他亲戚,还有一些佃户。
“小津姑娘也跑了,是吗?”
“泽元和尚也不见了!”
“他们是一伙的,肯定是。”
“看那老太婆怎么办!他们家就要威风扫地了。”
女婿与权叔都握着祖传的长矛,站在那里等着老寡妇出来发布命令。当老寡妇最后印证了竹城与小津逃走的消息是真的之后,她静静打开藏剑柜,抽开一个抽屉,挑了把最宝贵的短剑。
“一切都还不坏,”她简单明丁地宣布说,“我要去追那无耻的荡妇,要叫她得到应有的惩罚。”她说完就大步上路而去。人群中有人说:“老太婆去得,我们也应该去。”所有的亲戚与佃户都站了起来,他们以木棍,竹矛为武器,一路小跑,直奔中山关。但他们赶到关口时,已近正午,知道已为时过晚。
“让他们跑过去了,”一个人叫了起来,人们都很气恼。更使他们倒霉的是,一个关卡守备官走过来通知他们说,这么一大帮人不能通过关卡。权叔走上前来,苦苦地向守备官请求,把竹城说成是“罪犯”、小津是“妖精”、泽元和尚是“疯子”。如果他们现在不管这件事,他解释说,“那将有辱先祖的名声,我们将永远抬不起头来,我们将成为村中的笑料,本位田家族弄不好会因此而丧失土地。”那官员说他对这种情况表示理解,但却爱莫能助。法律就是法律。他大概可以去姬路求来个可以让他们通过关卡的特别许可令,但那却要花很长时间。
小杉在与亲戚及佃户商量之后,走到官员面前说:“既如此,我与权叔总可以过去了吧?” “五人以下可以通行。”
小杉点了点头,把她的队伍召集在一起。亲戚们与佃户们在地面前排成一队,看着她那两片薄唇及突出的门牙。
“这个情况我在未出发之前就估计到了的。我在把这柄祖传宝剑带上身时,就跪在祖先面前发过誓。告过别,第一,要惩罚那玷污了我们家族名声的女人;第二,是要找回我儿子复又钵,如果他还活着,我要把他弄回来,给他娶一个比小津好一百倍的女子为妻,以恢复我们家族崇高与显耀的荣誉。”
一阵掌声过后,小杉紧盯住自己的女婿。
“我和权叔现在就去了,哪怕是花二、三年时间,哪怕是找遍全国!我走之后,我女婿将接替我的位置成为族长。在这段时间里,你们要象往常一样卖力地干活。我不希望有任何一块地中长满野草,明白了吗?”
有人建议说:“再带三个年轻人去不更好吗?”老太婆摇了摇头,“不需要,人人都认为竹城很厉害,可他吓不倒我。凭力气我斗不过他,可我还没丧失智谋。现在你们都回去吧!”她说完,即与权叔下山,朝东方而去。
“我们可没什么可担心的,”小杉说,“我们反正会先死在这些年轻人面前。”
“你说得很对,”权叔信服地回答。权叔现以打猎为生,年轻时也是一名武士,据他说还参加过许多光荣的战争。权,就是权六,他全名叫渊川权六。作为复又钵的叔叔,自然对现在发生的事情十分关心。
“老太婆,”他说。
“什么?”
“你先预计到了要远行,但我只穿了一点点衣服。我要先到那儿买点鞋子、草帽。”
“这半坡上有个茶馆。”
“啊,我记起来了,叫三日月茶馆。肯定在那儿可以买到我要的东西。”
当他们赶到茶馆时,太阳快下山了。他们喝了些茶,休息了一会。小杉付钱的时候说,“天黑之前赶不到高野啦,我们只有在新宫去与那些赶驮马的一道往发臭的草垫上躺啦!”
“太困了,走吧!”权六站起来,戴上刚买的草帽,“等一会。”
“干什么?”
“把竹管灌满水。”
走到茶馆后面,权六把竹管放在清澈的溪流中,直到表面再也不起泡了才拿起来往回走。路过边窗,他瞥了一眼茶馆后尾里面,惊奇地发现一个人躺在地板上,身上盖着草垫。权六看不见那人的脸,但能看见披在枕头上的长长的黑发。
“权叔,快点!”小杉不耐烦了。
“来啦!”
“怎么这么久?”
“里面看来有个病人,”他说着象只受过训练的狗那样走到她身后。
“那有什么稀奇的,你就象个小孩样容易分心。”
他们走下山去,准备上通往播磨的路。这是驮马通往银矿的路,路上坑坑洼洼。
“别摔倒了,太婆!”权叔提醒她。
“别小看我!我敢在这条道上闭着眼走路,小心你自己,老笨蛋!”
接着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打招呼:“你们俩真快,是吗? ”
“我们刚才在你那儿休息过,你现在上哪儿去? ”
“辰野。去请医生。”
“是你妻子病了吗? ”
“不是,”他眉头皱了起来,“如果是妻子,孩子,那倒好办!麻烦的是,她是个过路人。”
“啊,”权叔说,“是你后屋那个姑娘吗?我碰巧瞧见过她在里边。”
小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是呀!”店主说,“当她在店里休息时,她浑身发抖,所以我让她去后屋歇一歇。后来越来越坏,现在已开始发高烧。”
小杉止住了脚步。“是个很嫩的、十六,七岁的姑娘吗? ”
“对,大概十六岁,说是从宫本村来的。”
小杉朝权六眨了眨眼。开始在腰带内乱摸,脸上流露出苦恼的神色。“啊,丢在茶馆里了。”
“丢了什么啦?”
“念珠,现在记起来了——我放在长凳子上啦? ”
“啊,那太不好,”店主说,“我去给你拿来。”
“不,不,你快去请医生,那个病姑娘比我的念珠重要。我们自己回去取就是了。”
权六已大踏步朝山上去了。小杉把讲礼貌的店主打发走后,急忙赶了上去。不一会,他们俩都气喘吁吁,谁也不说话。
躺在那儿的一定是小津!
第九章
大约七天后的一个夜晚,竹城和复又钵坐着聊天。
“她们可能在做某种买卖。”竹城说。
“我可顾不上管她们是干什么的,我只为她们让我们住进来而高兴。”
但竹城已动了好奇之心。“这母亲年纪不大,”他继续说,“奇怪的是,她们两人生活在这大山之中。”
“恩,你不认为这小姑娘看上去有点象小津吗?”
“她身上有些东西叫我能想起小津,但我认为她们俩实质上相差很远。她们俩都很好看,长得不相上下。你认为我们刚见到她那会儿她在干什么?深更半夜在尸体中爬来爬去,但看起来却没一丝烦恼!我还能回忆起她那个样子。她的脸冷静而安详就象这些在京都做成的玩具娃娃。真是一幅绝妙的图画。”
复又钵做手势叫他安静一点。
“嘘,我听见了她身上那小铃的声音。”
明美轻轻的叩门声真象啄木鸟的啄树声一般。
“复又钵、竹城,”她柔声叫着。
“谁?”
“是我!”
竹城站起来开了门。她进来了,端来了一盘药与食物,并问他们感觉怎么样。
“好多啦,谢谢你和你母亲。”
“妈妈说,即使你们好多了,也不要高声谈话,也不要外出行走。”
竹城代表他们两人说:“实在对不起,给你添了这许多麻烦。”
“啊,那没什么,不过你们一定得十分小心。石田三成和一些其他大将还未抓到,路上到处埋伏着德川的军队。”
“是吗?”
“虽然你们只是些士兵,母亲说如果窝藏你们,我们会被逮捕的。”
“我们会默不作声的,”竹城回答说。“如果复又钵的鼾声太大,我甚至会用破布盖住他的脸的。”
明美笑了,转身朝外走,并说:“晚安,明早见。”
“等一等!”复又钵说,“为什么不多呆一会再谈谈?”
“我不能。”
“为什么?”
“妈妈会生气的。‘”为什么怕她?你多大啦?“
“十六岁。”
“看起来没那么大,真有十六岁吗?”
“谢谢你这样说。”
“你爸爸在哪儿?”
“我没有爸爸。”
“对不起。那么你怎么过日子呢?”
“我们做艾绒。”
“是你在皮肤上烧,用来除痛的那种药吗?”
“是的。这儿的艾绒是有名的。春天,我们从伊吹山砍回艾蒿,夏天,我们把艾蒿晒干。在秋天与冬天我们再作艾绒。我们在樽井出售,四面八方的人都买它。”
“我想你们并不需要男人来做这件事。”
“好啦,如果你只是想知道这件事,我最好走。”
“别走,再呆一小会儿,”竹城说。“我还有个问题。”
“请吧!”
“那一夜,就是我们刚到这儿的那一夜。我们在战场上看到一个小女孩十分象你。那就是你,是吗?”
明美迅速转身开了门。
“你在那儿干什么?”
她随手关上了门,跑进了她自己的房间,小铃随着发出古怪的声响。
与同年人相比,竹城显得个头高大,那时就有五尺多高。他身躯壮而柔软,四肢长而发达,长得真如一头骏马。他嘴唇丰满鲜红,眉毛又浓又黑,男子汉气派十足。
又八虽比竹城矮点,但却更为粗壮。他双眼外凸,说话时眼珠乱转,人们常拿他开玩笑,说他象夏天呱呱乱叫的青蛙。
两个青年人都处在生长发育的高峰,故抵抗疾病和恢复创伤的能力极强。在竹城的伤完全好了之后,复又钵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柴草间的囚禁了。他开始在木屋中踱来踱去,没完没了地抱怨这种笼中生活。
又八开始进入女主人的住房了,常与明美及她那年轻的母亲一道做在壁炉旁。几天谈笑之后,这位爱交际的客人已变成了女主人家中的一员,甚至有时到了深夜也不回到小木屋中去。有几回,他故意很响地喝着米酒,想用这对美好生活的赞颂声把几尺之外的竹城也诱入女主人房中。
“你疯啦!”在这种时候,竹城就会以愤怒的语气作答。“你是想叫我们都被杀头,或至少都被逮起来。我们失踪了,我们是逃兵,你能用脑子想想这些吗?在事情平静之前,我们应小心谨慎,隐姓埋名。”
他不久便懒得与他那爱享乐的朋友讲理了。但不管怎么样,还是以三言两语应付应付。
“我不喜欢米酒,”或有时说,“这儿没那东西才好,太舒适了。”
但时间一长,竹城也渐渐发起疯来了。他开始讨厌坚持了,最终露出了意志薄弱的迹象。“真的很安全吗?”他问。“我的意思是,这个邻居怎么样?没有巡逻队吧?你敢保险吗?”
在小木屋中关了二十几天后,他终于象一个饿得半死的战犯在室外出现了。他的皮肤看起来象是半透明的蜡黄色薄纸,当他站在朋友跟前,与他那被米酒与阳光弄得红润有色的皮肤一比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