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欠我一个拥抱 作者: 杜维娜-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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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薇靠到他怀里:“就是隋锦绣大姐。”
“是吗?”邢之远一个激灵,“那你们俩有没有……”
“没有。我看她挺可怜的。她是那种善良的女人,想使坏,最后又使不出来。唉!什么时候我居然开始伤害他人了?!”
邢之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之远,你还是不要离婚吧。”
“这是她要你跟我说的?”
“是的。我答应她了,说劝你不要离婚的。我只要有你这个人就行,不在于形式。”
“这不行。爱不能分心更不能分享。不管是形式还是内容,我都应该属于你!我是个男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望着一脸坚定的爱人,柳薇感动得心里流泪,确信自己没有错爱。
“之远,我已经有了。”
邢之远惊讶地问:“什么时候?”
“有两个月了。”
“这样啊,那我就更要抓紧时间了。”邢之远把头贴在柳薇的腹上,想听到什么。
“还早呢。”柳薇把邢之远的头抱在怀中,“大姐说了,只要你不提离婚,她就不过问我们。大家都相安无事,也挺好。记得我去年到泸沽湖旅游,那里的摩梭族人家至今还实行走婚,其实也很好。”
柳薇也说不清为何要这样说。
“什么是走婚呀?”
“简单地说就是母系氏族社会的一种形式。一个家庭中只有母亲,没有父亲。男人们成年以后,晚上都要到自己爱的女人家过夜,天亮以后再回来。这种形式的婚姻,在大都市当然不行,但在泸沽湖畔一直延续着,那里的人们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好。我觉得,一切婚姻的实质都应该是爱,没有爱,光有形式亦是徒劳;有了爱,有没有形式无关紧要,因为有实质。实质胜过一切形式。”
邢之远说:“这些东西我们不要去探讨。我们毕竟不是生活在泸沽湖畔,我们的孩子将来要在这个社会上生存。”
“我想没关系,社会越进步,就会越宽容;人类越文明,就会越理解。人类祖先开始在这个地球上生存时,是没有婚姻形式的……”
“薇,难怪人家说你不像律师呢!你可真是一个大性情的人啊!”
七
妊娠反应强烈,温柔出现了间歇性的视神经压迫性失明。秦令带她去医院,医生也不能肯定这一情况是否会在分娩后得到恢复。温柔不能去报社上班了,秦令却因为和云岭市建委那批进口花岗岩纠纷的事情,整天奔忙,不能够陪她。
邢之远陪同秦令去了云岭市,柳薇一个人待在远生大厦,觉得很无聊。电话中,她知道温柔的眼睛看不见了,索性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到温柔的新家里陪伴她。
温柔说:“薇薇姐,我想去看画展。”
柳薇问:“什么画展?”
“一个月前,我们报上就登出来了,说美术馆要举办法国著名画家利兹的画展。以前,我在《美术》杂志上看过几幅他的画。其中,有一幅名为《断桥》的,直撞击我的心。举办者向记者介绍情况时,说那幅《断桥》也在这次画展之中。我想去看一下原作。”
“可你的眼睛……”
“没关系的,我能够看到。”
美术馆。柳薇和温柔在看画展。
站在利兹的《断桥》前,温柔说:“是这一幅。一定是这一幅。”
柳薇说:“是的。你看到了吗?”
“我感觉到了。”
《断桥》是一幅大画。画面的主色调呈灰黑色,断裂的桥梁扭曲着,仿佛是在痛苦地挣扎,又仿佛要悲愤地诉说。柳薇心中感到一种恐惧,是整个身心都要被无形的压力碾碎的那种恐惧。画面在猛烈地冲击着她,她却立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去。
“薇薇姐,我感到画面上的断桥要向我压过来了。”温柔伸出双手,“我的眼睛,薇薇姐,我的眼睛能够看到了。”
八
从美术馆把温柔送回家,柳薇回到远生大厦。
穿过大堂,柳薇来到电梯口,常浩然突然从电梯里出来,柳薇吓了一跳。她正要急,常浩然说:“柳薇,柳叔叔生病了。刚才我已经把他送进医院了,特地来告诉你一声。”
柳薇愣在那里,见常浩然已转身离去,她忙追上去。
“常浩然,你停一下。我爸爸在哪个医院?”
“向阳医院。”
九
茶楼。一间小包厢。
邢之远和隋锦程坐在其中。
“之远,这些年来,锦绣爱你可是爱到骨子里了。想想你当初没有工作,到处流浪的时候,你怎么不追求你的真爱呢?
邢之远无言。
“做人要讲点良心。你现在有洋房别墅,有奔驰宝马,就嫌我妹妹老了,是不是?”
“根本不是。奔驰宝马是公司的,至于你说的洋房别墅,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之远,老话没有错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年,有些事情,我找你合作,你总是婉拒,让外面人觉得你是一个多么廉洁奉公的人。可是,背着我,你在西屏山中为自己搞了一个项目,而且还修了别墅。告诉你,你第一天打出那200多万,我第二天就知道了。我从大学一毕业就在建委工作,光是这个主任就已经干了十多年,建委系统的事情,谁也不要想在我眼里揉沙子。”
邢之远狡辩道:“这个项目还没有成熟,我是从企业策划秘密的角度考虑,才不往外说的。而且,这个项目完全是在公司的系统内运作的,一切程序都是合理合法的。”
“之远,在这些方面玩鬼子六,你还嫩了点。我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你是我妹婿。”
隋锦程站起身:“今天我们就到这里。至于离婚不离婚,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我要劝你一句,玩女人没什么,但是千万别当真!这个话,锦绣知道是要骂死我的。但是,我们两人之间,这也算是推心置腹吧?”
邢之远未置可否。
十
向阳医院。病房。
柳擎躺在病床上,老泪纵横。
“薇薇,爸爸没有病,爸爸是想你想的。那天你一出门,爸爸就后悔了。”柳擎握住柳薇的手,“薇薇,我们回家吧。一起回家,好吗?”
第二天,柳薇办理了出院手续,和爸爸一起回到原来的家中。
沙发上,茶几上,还有爸爸卧室的床上,到处都是散放的报纸。柳薇要把它们收起来,柳擎说:“这些报纸你别扔,我要保存。”
“都是什么呀,爸爸?”
“都是关于百安河大桥的。报纸上把大桥说得像天桥一样,看来,这个邢之远还是一个有本领的人。你和他的事情,爸爸随你自己了。”
柳薇忙扑到柳擎的怀里:“爸爸,您同意了?”
“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你总是那么执著。”
“爸爸,之远已经在和他的妻子商量离婚了。我想,我们很快就会举行婚礼的。”本来并不看重婚姻形式的柳薇,因为爸爸态度的改变,突然想到了婚礼。
没想到,柳擎却异常通达地说:“这些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爸爸老了,虽然希望你能够按爸爸的想法来选择生活,但你要是真不愿意,爸爸也不能强求。当然,也不应该强求。我现在最想的,是找一个特别清净的地方,平静地度过自己的晚年。”
听爸爸这么一说,柳薇突然想起了什么。
“爸爸,西屏山中南坳林海很好,里面全是天然森林,最清净了。”
“你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了?”
柳薇本想告诉爸爸邢之远在那里有一幢别墅的,却又担心爸爸不高兴,就改口说:“不久前,那里发生一起林权纠纷,人家请我做代理。”她赶紧岔过话题问:“爸爸,您对那里熟悉?”
“我跟你说,我大学一毕业,就到那里去搞‘四清’,在那里待过半年多,对那里的山山水水很熟悉的。那里还有一个温泉,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破坏。”
“没有。”柳薇说,“不但温泉没有被破坏,里面的森林都没有被破坏。您要是在那里找一片地,盖两间房子,再拉上一个篱笆小院,那真是棒极了!到时候,我会常常去看您的。”
“不知道现在去那里方便不方便。”
“方便。尤其百安河大桥修好以后,从桥上过更加方便了。您要是想去,过两天,我忙完就陪您去。”
柳擎说:“用不着,你忙你的。我说去就去了,一个人搭乘大巴,来去自由,说不定,我还要在那里住两天呢。”
“那也行。只要您高兴就行。”
柳薇好久都没这么轻松了。
十一
晚上,邢之远家。
隋锦绣打来一盆温热的洗脚水,放在邢之远面前。邢之远奇怪地看着她:“这是干什么?”
“之远,我同意和你分手。如果要办手续,你哪一天打电话来都成。不过,今晚我还是想给你洗一下脚。”
“还是各人洗各人的吧。”邢之远冷冷地说。
“之远,让我最后再为你洗一次吧,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邢之远的心忍不住一颤,慢慢地脱下鞋袜,伸出脚去。
这几年,因为天天可以洗澡,邢之远已经很久没有泡过脚了。他把脚伸入水中,一种温暖而舒适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在这一刹那,他忽然想到刚结婚时,隋锦绣常常为他洗脚的那些日子。她为他洗脚,抠着他的脚心,时常逗得他发笑。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邢之远不语。
“我想一下子把你的脚扭断。”
邢之远仍不语。
“可是我不忍心,因为这样做虽然有可能让你走不出这个家门,但你的心照样飞出去了。”
“我的心本来就在外面流浪。”邢之远狠了狠心说。
“也许是我真不懂你吧。”隋锦绣点一下头。
当她端起洗脚水向卫生间走去时,忽然转过身来:“不过,我也想要你记住,生活真的很平实,生活中的爱情也是一样。它们平实得就如同我手中的这盆洗脚水,有点儿杂质,有点儿浑浊,甚至有点异味和脏物,可你不能不承认你洗脚时的感觉是温馨的。”
邢之远的心又颤动了一下,可他却说:“把它倒掉吧。人生就是这样,有得就有失,洗脚温馨,洗澡更温馨。”
已经走到卫生间门口的隋锦绣回过身来,“哗”一下,把一盆洗脚水全泼在了邢之远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