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系列_by_阿七-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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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被凉了很久的老狐咳嗽两声,把我们从千年畅想拉回现实。
“奚刀,我们就去看看吧,就看一看情况。”
老狐瞥了我一眼,“怪哉,他明明不是人,却比人更关注民生。你明明是人,却比妖还罔顾人命。”
奚刀笑得如沐春风,“你猜,罔顾人命的我,会不会在意一条狐命?”
老狐小黑眼睛转了半天,忙恬着脸补了一句,“我是说,你们绝配,绝配。”
奚刀慢慢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只是看着我,哼声最后化作叹气,我知他同意了。
老狐乐见其成,愉快地向我们挥爪告别,一摇三抖回窝补眠。它倒好,我们算是帮它做事。
不过,当我们走在来路之上的时候,我觉得奚刀的表情,又不象刚刚那么勉强。他不时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另一侧的山林,最后,他借口说有近路,领着我左拐右弯,不消几分钟,我已经完全迷失在深山之中。而奚刀走到一处山壁外,便不肯再前进,寻了块石头就说要休息。我只好坐下来伴着他。天色很快黄昏,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高大的杉树之后,雾气开始在林中蔓延的时候,奚刀才又睁开眼。
我正要问到究竟想干什么,他却叫我噤声,指指远处,叫我听。
听什么?我疑惑了。不过,很快,连我也听见,远处有什么叮当作响,然后是整齐的步伐声,似乎有很多人在向这边过来。
不一会功夫,从密林深处,竟然走出了一大队人马。
前面所行之人应是侍者,皆身着生丝所织云霞长袍,不着头冠,黑发披散,前排二人手持明珠珊瑚灯,金丝为索,悬垂腕下,昏暗之中露出红色微光,光芒所及,雾气一触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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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近些,我看得清楚些,除了第一排的二人手持灯,其余侍者皆是兵器在手,剑戟森森。
最奇异的是,所有侍者皆一般高矮胖瘦,而且脸上都以金丝银线所制织锦蒙眼,不得视物。
然后我看见其后文车,两侍者一左一右驭异兽引之,异兽浑身黑气,同样以织锦蒙眼。这车舆不知何物所造,通体青光,镂金为轮辋,丹画其表,一角系有百字铃,轻微铃声,响彻林野。
车以细密丝线为帘,其中应有光源,隐约可见其后有人。
连奚刀的神色,都慎重起来。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明明是杉木密布,行走艰难的山林,这一大队人马是从何而来?又是什么时候有了条足以让车通行的道路?
更可怕的是,随着他们的靠近,一股萧杀之气骤起,压得人就要喘不过气来。
我手心都汗湿了,很是祈求他们没有注意到我们,赶快走了就好。
可偏偏,奚刀却似完全不觉得压力,在那异兽所拉的车靠近的时候,大声说,“等等!”
铃声顿停!
一直安稳前行的车队,突然被谁定身了般骤停,一动不动。那些侍者直挺着身子,一动不动,就像已经死掉一般。
只有那异兽的呼吸声,还隐约可以听到。一下,又一下,牵动我心跳的频率。
车内的身影缓缓转过头来,隔着丝帘,看不真切。
奚刀,我拜托你,我求求你,你千万不要招惹这个人啊,我的心都在抖!
奚刀上前两步,“兄台,敢问现在的时辰?”
气绝!
你拦下他就是要问时间????
那人不答,转过来的脸也没有转回去,似在观察他,良久,冷冰冰的声音从车里传出,“进来。”
这声音有如金玉相击,清亮入耳,决不难听,但就不像是人的声音,没有半点感情。
一位侍者突然活过来似的,手脚灵活地拉起丝帘,我一下子看到里面那个人。
心脏抽搐了!
不,我抽搐不是因为他的容貌,而是因为那帘子一掀起,一股比刚才要浓烈数百倍的萧杀之气一涌而出,杀意蔓延,我连跟手指都动弹不得,眼珠子都要凝固了。
所以自然移不开眼,只能死死盯着里面坐着那人。
不过这人倒是……初恋这两个字很想从头脑里浮现出来,可是,那杀气太重太冽太冷,又把这两字硬是压了回去。只看着眼前人紫衣玉带,黑发流泻,玉质金相,如雕似琢。冷峻英挺,皮相倒是————呃,杀气又浓了数倍,我不行了,一点邪念也不能起!
奚刀闪身进入了车内,丝帘立刻落下,那萧杀之气顿时弱了许多。
看来那丝帘是宝物,专门用来抑制这杀气。
丝帘上投射出两个人的影子,熟悉的那个自然是奚刀,冷峻的那个就是车内人了,他们似在交谈,可我侧耳听去,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
“这丝帘到底是啥制的?”我捧着自己被杀气伤到千疮百孔的心自言自语,没有半点回应,我发现那些侍者又恢复到死人般的状态。
这场景当真十分诡异。
我战战兢兢,一会看看那异兽,一会看看那死掉般毫不动弹的侍者队伍,一会看看丝帘内的人影,心里期盼奚刀快点出来。
幸好老天听到了我内心的期盼,丝帘再次掀起,萧杀之气如刀刃般锐,我的身心再次受创!幸好奚刀闪身而出,立刻挡在我身前,让我得空换口气。
铃声又起,车队又开始前行。
丝帘内的人影却再没有丝毫移动,更别说隔着帘子再看我们一眼了。慢慢,队伍消失在了前方,浓雾过处,我发现,自己还是在那片密林之中。
百思不得其解,那么大的一车队,刚刚究竟是怎么过去的?
一回头,发现奚刀的眼里有藏不住的光芒,他好像很兴奋。
我,我还在为民除害的道路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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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定神,我问道,“那个人是谁?”开口才知,自己的声音居然都在发抖。
奚刀笑笑,“你怕?”
我点点头,如果说承认自己胆怯也是一种勇气,我实在是勇气过人。
我是怕了,但我不确定我是为了什么而怕。
“他名为刑修,是世间萧杀戾气的化身,位极阴阳道,司天下之刑伐,兼除恶神厉鬼,人神鬼妖莫不惧之。你怕他,自是应该。”奚刀眯起眼睛,看向迷雾深处。
“是仙人?”
“严格来说不是,人妖仙兽鬼皆有出处,他却自混沌而生,可说是天理循环的一节。”
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很牛很强很彪悍的意思了。
“这样的上仙神人,为什么在这个穷乡僻壤出现?”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奚刀的嘴角十分可疑地微微勾起,却闭口不谈,开始说起该去寻人了。
我知道奚刀不想说的事情,是怎么问都没用的。更何况这不是我最想问的问题。
而我最想问的问题,没有出口,因为我不知道该开口。
刚刚我站在车外望向内里,分明看到应在交谈的二人,突然很快地贴近,又即分开。
就我看来,那突然的举动应该是——亲吻吧?
为什么呢,难道这两位是旧情人?
等等,我为什么要擅自加上“旧”字?
咦???
我再愚钝,也知奚刀对我确有不同。
我不敢妄谈情爱,要知道痴恋妄爱只合傻子之间,不宜聪明之人,否则即为痛苦之源。李梳与小黑便是如此。
而奚刀心思细密远过于我,无法洞察他的想法。我只是始终觉得,就像穷人买不起奢侈品一样,身为妖的我是爱不起人的,尤其是他。
然而,他却对人与妖之别视而不见,反而有与我长伴之心。
我很感动。
可若真如此,为何他又会与那车内人如此亲密?
我不能问,无法问,只好把疑问吞进肚子里。
奚刀这下再不左弯右拐,引我穿出山林,直奔山外小镇而去。按照当时那对父子告之的地址一问,立刻就有人指引路途,不费什么事情就到了一处高墙深院。
我站在青砖墙之外,啧啧赞叹,没料到如此偏远的小镇子,居然有这么壮观的家宅。由此可见他们靠着那歹毒的无本生意赚取了多少。
我先考虑的是如何溜进去,但奚刀说没关系,我们可是依照对方的邀请来的,于是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入。
门是朱漆新上,悬着桃木刻符。
这倒是有趣,明明是恶鬼的住家,却挂着桃木驱邪,不知想驱除的究竟是什么。
我叩响门环,却没反应。
迟疑了一下,我手上用力,门没上闩,应声而开,阴风一阵,从门缝中刮了出来,连带着几片落叶,飘落在我的衣衫上,透着几分诡异。
奚刀似乎感觉到我的退缩,挡在我身前,大踏步跨进门槛,我连忙跟进,走了几步偷偷回身看去,朱漆木门正在身后无声合上。
这种时候再喊有人么之类的话,摆明了是显示自己的智商偏离一般指数甚多。所以绕过照壁后,我们就安安静静地站着,四顾。
院里很是干净简洁,除了东西两侧的垂花门,就是南面的正厅。
一切都很正常,青苔滴翠杂草不生,定是勤于打理的结果,雕花窗棂飞檐斗拱,也处处透露大户人家的气度。
连各处的火把灯烛都亮得好好的。
就是没人。
大厅的窗户紧闭,但内有灯烛光芒。我跟在奚刀身后进入,不安地拉拉他的衣袖,奚刀嘘了一声,示意我听。
听?听什么?
我凝神听去,这空旷的屋子,原本是死寂一片,仔细听去,却又有了动静。
先是滴答一声,而后许久,又是一声,似水声,听上去很远,但细细辨来,厅内又有余音。
好像,这声音是来自厅内。
我迅速上下扫视了一遍,没有异状,而那滴答声却越发明显,越来越急促,最后居然好似厅内正在下着瓢泼大雨一般作响,夹带着隆隆的雷声。
当然,雨是当真一滴没有,可那雨声逼真到我几乎产生衣衫尽湿的幻觉。
不对,不是幻觉!
我的衣衫是真的湿了,连衣袖都在滴水,可是,地上却完全没有水迹,我衣袖上滴下的水,凭空消失掉了。我看向奚刀,他也一样,似乎比我更严重,连发丝都淋湿,贴到脸颊和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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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再度抬头,梁上柱头,到处实心,哪里有水流入的空隙?而且除了我和他,这房间并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是湿的,真奇怪。
我摸了把脸上的水,走到窗口,想要推开窗子看看。
岂料那看似普普通通的雕花窗,使尽了我全身力气也无法推动丝毫。
不对,那触感不太像是雕花窗太牢固而无法推开,反而像是我就没有能碰触到那窗,只是好像触摸到了,其实根本就没有。
我迟疑了,手自然放下,指尖突然一痛,破皮了!
伤得并不重,可是,为什么会突然破掉?我的手指,并没有碰触到钉子刀刃啥的,为什么就破皮流血了?
奚刀一直观察我,自然看到我的一举一动。
他似有所发现,每一步走得都极其小心,在我刚刚手指破皮的地方前蹲下来,那不过是窗台下的空地,啥也没有。他缓缓伸出手去,极慢极谨慎地试探着,在空中上下比划,似发现了什么。
随后他站起来,随手取下系在腰间的玉刀,手指勾着系住那刀型玉饰的丝线,似随意往空无一物的角落而去,那玉刀落到一半,似被什么东西挡住,弹了起来;奚刀牵引丝线的手指微动,玉刀又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他动作极快极敏捷,我但看到玉刀撞击到什么东西的当当声不断,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只知道雷声越发大,而奚刀的脸色也越发严峻。
“居然布下这种阵,看来势在必得啊。”奚刀终于开口。
“什么?”我问。
“这里布下了移形换影之阵。”他说。
“呃,不是平心崖的法术吧?”
“当然不是,”奚刀回答,“不过平心崖乱七八糟的法术很多,你居然知道不是。”
废话,平心崖取不出这么正常的名字。我想,又问,“这是什么法术?”
奚刀解释说,这法术可以关联两个空间,一旦有异物入侵,就会完全封闭,同时转移相互的状态。
啥意思啊。
简单来说,我们现在的情况就是, 这个大厅的空间和某个其他地方的空间联通了,但是其中的状况却不会在大厅里呈现出来,只会在你我两个侵入者身上体现。
那就是说,跟这个大厅关联的应该是某个正在下雨的地方?我问。
没错。
花那么大功夫封闭空间,就是为了让我们打这里淋雨伤风?
奚刀摇摇头,说,你刚刚的手受伤了吧?
对。
我刚刚用玉佩试了试,这屋子四面有九处铁刃,向上一直延续到屋顶,可能更高。这样说吧,跟这个大厅联通的,应该是某个正在下雨的山顶,而且还立了高高的铁刃,你听那雷声,越发近了不是?那么要不了多久,这四面的铁刃,怕就要把那雷给引下来,咱们正站在中间——
啊?!
奚刀笑眯眯的,反正你一直羡慕李梳,现在体会一下他的感觉,不是好事么?
什么感觉?
天罚的感觉。
不要啊!!!!!!
雷声越来越近,几乎到了头顶上,“你不能想想办法吗?”我大吼!
“有什么办法?法术而成的雷很好防御,可是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