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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魂断涅瓦河-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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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饭店离舰队街很近,但安德列一出门就叫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沿着涅瓦大街行驶,在中途就拐了弯儿,越过涅瓦河,到了河的南边。叶雨潇说应该直着走,安德列说,现在他们是到他住的地方去。安德列握住叶雨潇的手,说我关心你,我担心你会出什么事。
  35 猜不透的一个人
  安德列住的房间很简朴,典型的学生宿舍,没有什么生活气息,给人萧条冷落之感。叶雨潇触景生情,觉得她的生活正像这类房间,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光明前途可言。
  她悲从中来,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又不想回到舰队街,她走投无路,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安德列拉她坐在床沿上,两只手把她的手合在掌中,人蹲在她面前。他用一种温情脉脉的、低柔的、劝诱的声音反反复复地说:“回去,回家去,回去。”
  叶雨潇突然间变得歇斯底里,她一肚子的委屈在这时爆发:“回去?回去做什么?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穷,我没有男人,我回国人家怎么看我,我回国做什么?我回国还不如一头碰死,人家要笑话我,好多人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安德列像一个长者那样,将叶雨潇抱得紧紧的,让她激动得直哆嗦的身体渐渐地安静下来。安德列伏在叶雨潇耳边说:“我可以帮你,但你一定要回去。”老安的声调高起来,他用一种招魂似的低沉而庄重的声音,在叶雨潇耳畔一声声重复着,“回去,回去呀!”
  叶雨潇在这声音中昏昏欲睡,老安让她躺在床上,自己守在床边,像那日在医院,叶雨潇突然有了一种安全感,这种感觉立刻让她睡意浓浓,她竟真的睡了过去。
  她也许只是打了一个盹,又突然醒来,老安仍坐在床前,温和地看着她。她看着他,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她问他:“你是谁,你要什么?”
  安德列伏下身来,吻着叶雨潇的额头。喃喃道:“我是你的朋友,我要帮你。”
  叶雨潇这才发现,安德列的床与众不同,这床非常硬。她坐起来,掀开褥子,发现薄薄的褥子和床垫之间,竟然放有一块长方形木板。
  “你这是在做什么?”叶雨潇有些怕。
  安德列拉上褥子,淡淡地说,他是基督徒,他在替主受难。叶雨潇心里逐渐平静下来,对老安增添了一份安全感,他们俩平静而认真地谈到了叶雨潇的回国问题。
  叶雨潇没有主意,她现在没有自信,到哪儿对她都一样。老安说她回国后可以帮他的公司做一些事情,比如搜集一些商业资讯,他会按月付给她报酬。
  “你是要我做商业间谍?”叶雨潇对这份工作兴趣不大。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什么间谍啊,就是一般地搜集些信息和资料。”
  叶雨潇点点头,但对这样一份工作能否维持自己的生计,以及自己是否能做充满了疑虑。夜12点,老安送叶雨潇回家。这个季节的圣彼得堡离真正的白夜还远,但天已黑得晚了,整个夜显得朦朦胧胧。
  安德列送叶雨潇到老太太家门口,进门时,安德列温柔地抱住叶雨潇,不带性欲地吻了她干燥的嘴唇,她不知所措,不知道这个吻的确切含义。安德列甜蜜地笑着,伏在她耳边说:“你会为我做一切事,是吗,小妹妹?”
  叶雨潇随意地点头,她并不适应安德列那种像哄小孩一样的安慰,她觉得假,但并不理解此刻他话中的含义。
  老安在她心里不再单纯得是一个待人和气的中性男人,他有些危险,有些神秘,有些诱惑,叶雨潇在暗夜中瞪大眼睛,一整夜都不能入睡。
  36 可怕的间谍
  周末,安德列请叶雨潇看一场演出,地点在体育场。进了场,叶雨潇才知道是几支当地和请来的欧洲摇滚乐队的演出。看演出的全是十几岁的中学生,场中央支起一个舞台,而大半个场子的座位是空的,年轻人都跑到场子上,和台上的乐队歌手一起唱和蹦,留在座位上的人也都站着,坐着看演出的似乎只有叶雨潇和安德列。
  没有人注意他们,重金属的声响惊天动地。叶雨潇从未观看过这类演出,很快便被巨大的声响震得脑袋发晕。她不明白,人到中年,稳重老练的安德列,何以会请她看这类学生演出。
  老安伏在叶雨潇耳边说:“这地方绝对安全,没有人在这种地方安装窃听装置。”
  叶雨潇立刻有了恐惧和滑稽兼半的感觉,窃听器是警匪片中的道具,和平民百姓现实生活离得很遥远,老安说这些就像在演戏,可老安的阅历和年纪都不适于演戏。
  台上又蹦又跳,台下欢歌一片,叶雨潇听不懂,但为青春的热情所感动,也有些雀跃,而身边老安却对台上台下一切皆无动于衷。他用一种压低的神秘兮兮的语气说:“我想问你,如果我真是你们所说的那种特务,你怎么看我?”
  有一秒钟停顿,然后,叶雨潇不自然地说:“你怎么会是特务?特务不是像你这个样子的。”她想起国产影片中常见的特务,或老奸巨猾,贼眉鼠眼,让人一眼看透;或风流潇洒,施用美男计;或冷血动物,杀人不眨眼。总之不像眼前这个老安德列。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安德列严肃地说。
  叶雨潇:“你就是在开玩笑,特务哪里像你这样,太不专业了……”
  但叶雨潇的心在迅速冷却下去,一直就有的极阴暗的预感,是的,没有性兴趣,但无比关心她,为了什么目的,什么可怕的目的——特务,特务!
  叶雨潇突然打了个寒噤,第一次认真思考特务的含义,但想了半天仍不得要领,叶雨潇半生的经验只与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和男女感情纠葛有关,特务这种概念于她的人生经验实在太陌生。老安拉着叶雨潇往场子中间走,很快便站到狂欢的年轻人群的外沿。欢腾跳跃的年轻人不时从身边经过,青春的活力咄咄逼人,但与叶雨潇格格不入。
  “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安全。”老安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他越这样,叶雨潇越觉得他不像个职业特务,他太夸张,太张扬,他轻易地跟人拉关系,又特别爱说话,不是说言多语失吗,有这样爱表现自己职业的特务吗?叶雨潇笑起来,说:“安德列,你怎么看怎么不像个间谍,你在演戏吧。”
  “我的朋友告诉我,一个真正的间谍不一定是很稳重的那种,越是交际广、人际关系好越不为人注意,越是一个好的间谍。”
  老安一直警惕地看着四周,有人靠近他们,他就一惊一乍,立刻搂住叶雨潇,做出亲密状,像电影上演的,一男一女两个特工接头,行人经过,两人就做出接吻状,其实在交换秘密情报。叶雨潇被这中年人的把戏激起了好奇心,据说,女人天性是爱冒险的,叶雨潇内心深处那股原始的激情被触动了。
  “你真的是间谍?特工?”叶雨潇有意识地不叫特务,还是间谍、特工这样的说法好接受一些,有些神秘、有些浪漫的色彩。
  “NO,CLA。”老安冷静地说。
  37 能否当真
  当安德列说自己在为CLA 服务时,叶雨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竟松了一口气。是啊,CLA ,美国中央情报局,叶雨潇看过很多美国电影,CLA 情报员在那些影片中通常是英雄的化身,他们神出鬼没,个个身怀绝技,并负有挽救世界和平人类安危人道主义重大职责,作为一个CLA 情报员是值得骄傲的。不过,在叶雨潇印象中,CLA 针对的目标,应该是那些国际恐怖份子,安德列的正式身份是台湾中层职员,发展的关系却是叶雨潇这样一个普通的中国大陆人。叶雨潇对安德列的特工身份表示怀疑。
  安德列有一点点尴尬。他说,他本人并不是CLA 正式情报员,是受人之托,他有一个朋友在CLA 的台湾情报所任要职,知道他要来俄国,特意找到他,请他在云集于俄罗斯的大陆人中物色情报员,因为据说在发达国家的大陆出国人员都受大陆安全部门的密切注意,俄罗斯是一个空档。老安说他已经发展了一个大陆人,是个男生,他又说,其实他的朋友告诉他,最好不要找女生,所以,叶雨潇的事,他还没有告诉过自己的朋友。
  安德列并没有正式的授权书之类,也说不太清楚一个情报员究竟有什么样的任务以及联络方式,他只是保证,如果叶雨潇定时搜集一些从公开的新闻媒体上剪辑的资料寄给他们,有关方面便会提供每月一百美金的固定收入。
  叶雨潇冷笑道:“一百美金在今天的大陆人眼里,怕不是什么大钱。”
  老安立刻说也可能是两百,如果能拿到一份红头文件原文,立刻就付一千美金。
  提到文件,这件事就有些当真显出些特工意味了。叶雨潇去过省机关,知道那些中央或国务院的红头文件随便在哪间办公室里都能见到,人们从来没有拿它当回事,但凡是传达到一般干部的文件,肯定不会是机密,美国中央情报局这类机构肯定早就知道的,为什么还要搜集呢?
  老安也不懂,据说可能是要从多种渠道找同类文件,用来对比,以辩真伪。这件事似乎也不牵扯到机密,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间谍行为,叶雨潇这么想着,就说,省机关有些朋友真是很穷,拿一点死工资,要是知道这些没人当回事的文件能换一千美金,说不定真有人愿意干。
  老安马上兴奋起来。左顾右盼,见身旁无人便伏在叶雨潇耳边悄声说,你现在就要把自己当成正式的CLA 情报员,今后做什么都要谨慎。那天晚上,他们在绕了半个城,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分手,叶雨潇回到住处,立刻就睡着了,夜里竟然连梦也没有做一个。
  过了两天,老安给叶雨潇打电话,问到她什么时候准备回国,他要跟她商量联络方式。她这才想起,还有CLA 这回事,但心里仍然觉得老安是在开玩笑。
  叶雨潇与老安再次见面,已到了彼得堡白夜期间。那一段时间正举行白夜狂欢节,有许多国家来的乐队参加演出,老安请叶雨潇一起看演出,主要是因为在人群中谈情报方面的事安全。老安现在总是一副特工模样,给自己起了一个化名,叫尼基塔,每次打电话都自称尼基塔,叶雨潇要反应半天才明白,跟老安在电话里说话就像猜迷语,老安着急,但再急也说暗语,老安说这些俄国电话是有可能安窃听装置的,叶雨潇不相信,老安越那样小心翼翼,叶雨潇越当真不起来。
  38 给谁找归宿
  白夜节在冬宫广场,老安和叶雨潇晚上10点去的。他们步行到冬宫广场,广场上已经放起了礼花,场中央搭起了小舞台,有外国来的摇滚乐队在演出,有许多外国游客,他们在耐心等待,等到半夜,涅瓦河上的大铁桥魔术般一分两半。
  安德列一直在说搜集情报的事。他说,有关方面很重视中国海军的动向,最近,中国大连方面的舰队有所调动,因此,很需要这方面的确切情报,所以,叶雨潇回国后一定要跟弟弟保持密切联系。话说到这份儿上,叶雨潇真相信安德列的确是在做特务工作。但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仅仅为帮朋友的忙吗,可为什么要帮这样的忙,为了政治?信仰?还是为了钱!
  叶雨潇感到了害怕,是一种本能的怕,而非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她这辈子都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叶雨潇说,这事要让人抓住了,可是掉脑袋的事。这句话不过是说说,叶雨潇这辈子跟犯罪的犯法的事压根儿没沾过边,也想不到有沾边的一天,坐牢也好,掉头也好,在她只是一种极抽象的概念。但话真说出来,叶雨潇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立刻就有种大祸临头的恐惧感,女特务可不是随便哪个女人都可以当的啊。
  “没有关系,你要出了事儿,你的父母我来抚养。”安德列平静地说。
  “为什么是我出事儿,你呢,你怎么就不能出事呢?”
  “我当然不能够出事儿,我有家人要照顾,我有太太、儿女,你就是只有父母嘛,父母交给我好了。”
  叶雨潇长叹一口气,安德列好坦率,大陆人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叶雨潇与安德列的关系变得单纯,一个是业余特工,一个是待发展的业余特工,叶雨潇对突如其来的身份变化不知所措,她也来不及细想,与安德列的见面变得频繁,但不再轻松和具有安全感。安德列告诉叶雨潇一件新的特工工作方法和手段。他说,大陆官员一般是很难策反的,但大陆人有一个要害穴位,所有大陆人最希望做的一件事是送孩子去国外读书,所以,若能发展一名国家安全部门的干部做CLA 特工,那他的孩子肯定会被保送到国外。
  发展安全部门的官员做特工,对叶雨潇来说近似天方夜谭,但她还是想知道,安德列这种人插手情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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