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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红豆词-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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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所乐见的,也是他做不到的……
  那年,怜我不负众望地取下“白无常”一职,自阎罗手里接下代表其地位的无常令。
  而同年,红豆在白云合暖暖的怀抱里,迈过天真烂漫的无忧年纪。
  青嫩的幼苗顽皮地探出头来,偷得一抹春景,初尝人间情愁。
  第三章小小女娃长至豆蔻年华,红豆步入十五岁——宋朝女子最美丽的年龄。
  随着时光递嬗,红豆一直认为能永远维持平静、稳定的“家”——阎王门,却发生钜变,不能如她所愿。
  “黑无常”牛耿介两年前离开阎王门,走得仓卒、走得令人措手不及。
  红豆只隐约记得三干爹离开的前一天夜里,不断嘶吼狂叫的他嘴角淌着大量鲜血,每咆哮一声,便溢出更多的腥红,原先朴拙的脸庞竟像野兽般狰狞。
  她吓坏了,躲在远远的廊柱边,屏息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三干爹的“无常居”几乎让他毁损成废墟,他徒手击碎石墙,紧握的拳头黏附着可怕的鲜血,仿若对痛楚毫无感觉。
  小干爹、二小叔及大干爹甚至压制不住发狂的他,个个身上皆挂了彩。隔天,三干爹便失去踪影……
  据说,三干爹是因为练功不慎而走火人魔,但她不愿相信,因为三干爹的沉稳是四人之最……想探究,却只得到小干爹、二小叔的支吾其词及推托。
  牛耿介的失踪让红豆难过了好一阵子。她好害怕若有一日,所有疼她、宠她的人都如同三干爹般决绝地离去,那她又该如何?
  粗线条的石炎官看不出红豆暗自惊恐的心思,只当她是因为牛耿介的离去而难过,但白云合却深深明了她的恐慌。
  所以从两年前开始,每日午膳过后,他都半强迫地拎起红豆到书房,她练字,他便磨墨;她吟诗,他便倾听,为的就是不让红豆有空闲的时间去胡思乱想,也让她知道,只要她轻轻抬眼,身畔绝对有人伴着她,不让她孤单。
  小时候最害怕的背诗习字,现在对她而言,竟甘之如饴。
  “二小叔,我画完了。”红豆放下毛笔,挥手招来白云合的注意。
  十五岁的红豆几乎与十岁时的模样相差不远,非但长得不高,甚至姑娘家该突出的部位不突出,该圆润的地方也不见圆润,连性子也没成熟多少,依旧童心未泯,让白云合时常忘却她的真实年龄。
  近来她迷上绘图,先以身边的亲人为主角,为大伙绘制画像。
  “我瞧瞧,”白云合见着画像,暗自咽下冲喉笑意,“你画的是炎官?”
  “嗯!很像吧,一瞧就明白呢。”红豆自信满满。
  像!当然像!整张纸上只见一团黑漆漆的墨迹,其中还空下两处白色圆点——正确说法应该是“眼睛”,而那团黑不隆咚的部分,当然就是石炎官最为自豪的虬髯胡。
  这张画像是她画过最明显易懂的一张,多亏炎官有如此醒目的特征。
  “很像。”白云合点点头。茂盛虬髯胡确实盘踞炎官大半张面孔,让他离“人形”越来越遥远。
  “下一个就换你了。”她可是很公平的,绝不会有差别待遇。
  “我期待。好了,去洗净手,等会儿我让人送些糕点过来。”不忍伤害红豆的心,白云合允诺。
  红豆开开心心跑往后堂去洗手,此时“喀喀”两声,清亮的敲门声传人。
  “进来。”白云合道。
  怜我缓缓步人,平淡冷然的容颜一如往昔,“二爷,阎王有事找你相谈。”
  虽然她已是阎王门白无常,和白云合处于平等地位,但她私底下依旧尊称他一声二爷,不论他如何劝说都不愿改口。
  “喔?”他挑起剑眉。
  “阎王在议事堂里,武判官也在。”
  “好,我收拾完就同你去。”
  趁着白云合收拾桌上文房四宝时,怜我打量摊躺桌面的画像。“这是?”
  “红豆的墨绘。”
  “我以为……”
  “以为是墨翻了?”白云合帮她接下评语。
  怜我点点头,唇角泛出久违的笑。
  “原来你还会笑?我以为你早已无情无欲。”
  白云合意有所指的话,让乍现的浅笑霎时消失无踪,她窘困地低下头。
  “我没有其他意思,你笑起来很美,像是年轻姑娘该有的模样。”
  “二爷过奖了。”怜我冷冷淡淡地回应,拒人于千里之外。
  白云合不以为意,卷收起画,沉敛的嗓音缓缓道:“你若不能让自己活得开心,只有终生苦痛下去。”
  听出白云合的言外之意,怜我勾起苦笑,双瞳盈满苦楚。
  她伪装坚强的假面具瞬间剥落,唯有在白云合面前,她才能倾吐心酸,因为他是唯一明白始末的旁观者。
  “我要怎么活得开心?我的命掌握在他手里,任他收紧放松!每呼吸一口,就感觉到他箝制在颈间的束缚,在在提醒着‘我是他的’!提醒着我一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我活得好痛苦!”怜我双手无意识地握住颈项,仿佛那儿有道无形的枷锁,教她喘不过气。
  “既然已知这辈子逃不掉,何不放宽心胸,以另一种心境来看待?”
  “放宽心胸去迎合他吗?我做不到!”怜我口气中是强烈的不屑。
  眼见她激动得不能自已,白云合仅是静定如常地轻笑道:“知道吗?你与他非常相似。”
  怜我脸色蓦地刷白,蛾眉紧皱,不敢相信白云合竟然拿她和“他”相提并论。
  “二爷!你是最了解我和他的人,甚至亲眼见过他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痛苦,你怎么能——”
  白云合扬手制止她,“你可曾细想,为何我从来不唤你的名字?”
  怜我愕然回视他。她的名字?那只不过是个“不要任何人可怜我”的嘲讽呀!
  “二爷——”她想追问。
  “好了、好了,咱们再谈下去,何时才能到议事堂?”白云合仅回她一个笑容,避掉她欲出口的疑问。
  心中明了白云合不愿多谈,怜我沉着脸,跟随他的脚步出了书房。
  白云合突然回过身,“收起你这副委屈的小媳妇样,否则待会儿还让人以为我欺负了你,不给我好脸色看。”
  他口气轻松自若,却让怜我心一凛,深邃的眸子低垂。
  连二爷也无法帮她;她明白没有人能救她,谁都没有办法。
  她只能伴着那个魔物沉沦在炼狱中,永不超生。
  深吸一口气,她回复冷然的面孔,加快脚步跟上白云合。
  蹦蹦跳跳的红豆回到书房,却瞧不着白云合的身影,只来得及看到白裙一角拂过门槛,往右方而去。
  怜我姐?她找二小叔有什么事?红豆皱皱鼻头,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   *   * “你迟了。”
  “方才陪红豆练画,稍微迟了点。大哥,这次是什么事?严重到要将咱们全凑齐了?”
  阎罗食指向右侧空椅上一点,指示白云合坐下来再谈。
  白云合翩翩坐定,慵懒地等阎罗开口。
  “我要你接下此次‘阎王令’。”阎罗抛给他一卷木册。
  白云合黑眸掠过惊异。他已数年未曾接过阎王令,一方面是阎王门能人辈出,让他几乎完全退居幕后;另一方面是,没有任何案子困难到必须借他之手来解决。
  “那炎官呢?”白云合好奇地问。
  “老大说这道‘阎王令’是要送给你的奖赏。”石炎官努努嘴,他连此次的任务是啥也不知道,老大的嘴紧得像蚌壳,套也套不出。
  奖赏?白云合摊开木册迅速浏览,尔后眼睑一扬,露出许久不见的嗜血魔笑。
  “接是不接?”阎罗淡问,却早从白云合脸上的快意得知答案。
  “岂有不接之理。”他爽快回复。好个奖赏呀!
  “老二,可别长年末展身手,全给生了锈。”石炎官朝空抛了一颗瓜子准备人口,还不忘调侃白云合。
  白云合抢下瓜子,利落地送人自个儿嘴里,回敬石炎官一个嘲笑的眼神。
  阎罗打断兄弟俩斗嘴的好兴致。“做得干净漂亮点,别留下蛛丝马迹。”
  墨绿妖瞳直勾勾盯着白云合,两人交换心知肚明的眼神。
  “你若做不好就别回阎王门,省得浪费米粮。”阎罗难得和他开起玩笑,只是脸色依旧冷肃,不知情的人还真误以为他在威胁白云合。
  白云合朗声大笑,“没事的话,我就退下罗。”他还得回书房陪小红豆吃点心。
  “快滚。”阎罗不留情面地轰他出门,顺道也丢给石炎官一个“你也可以滚了”的锐利眼神。
  议事堂内顿时只剩下怜我和阎罗,气氛诡谲凝重得教人透不过气。
  “白云和你谈了些什么?”阎罗背靠躺椅,将怜我的脸孔尽收眼底,自然没遗漏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无力。
  “没有。”
  阎罗晶亮似鹰的眼眸打量着她,低哑慵懒的嗓音轻吐命令。
  “过来。”
  怜我倔强的脸上浮现难堪,身子竟反抗的不移不动。
  阎罗不再重复,直接将她扯近自己。
  “别这样!”她想挣脱他的掌握,却换来他不满的眼神。
  “你向白云诉苦?”他收紧手掌,牢牢箝制她。
  “我们不是你所想像的不堪!”她放弃逃脱的念头,明知道所有的挣扎只会换来他更霸气的对待,她却不甘轻易臣服。
  “我知道。白云不会,而你——不敢。”粗糙的手指滑上她的颈项,薄唇展现的笑意嘲弄着她的懦弱。
  她恨恨地瞪视他,却只得到他低浅笑声回应。
  随即烙印在唇上的火辣热吻,再次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   *   * 甫踏出议事堂大门,石炎官便缠着白云合,想明白到底是什么重大的任务能让文判官“重出江湖”。
  “这次阎王令到底是啥任务?瞧你满脸兴致勃勃的。”
  “阎王门老规矩,别过问。”白云合轻松堵住他的嘴。
  阎王门向来是何人接下阎王令就由何人全权执行,除非任务失败,接令者死亡才有变换的余地。
  “二哥,别这么小家子气嘛——透露一点点就好。”石炎官仅在有求于他时,才会心甘情愿地唤他一声二哥,狗腿的嗓音教人鸡皮疙瘩掉落满地。
  白云合失笑地加快脚步,想摆脱掉石炎官的纠缠。
  唉,红豆与炎官有求于人时的那副谄媚样,简直是同张模子印出来的,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女吧!
  只不过,撒娇的神态出现在红豆身上,还能称得上俏丽可人,若换成在黑熊般的炎官身上,说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炎官,别这样,真难看。”白云合别过脸,不让自己的双眼承受此种荼毒。
  “你不透露点,我就缠到你说为止!”石炎官快手勾住白云合的右臂。
  “维持点武判官的威严好吗?让红豆瞧见岂不笑话?”
  “二小叔!”
  说人人到,红豆双手叉着小蛮腰,豪气地张开腿,挡在两个大男人面前。
  石炎官迅速放手,还不忘与白云合保持三大步的距离,方才耍赖的贱样也如烟消散,为自己保持小干爹的形象。
  “红豆,姑娘家不可以这么粗鲁地叉张腿,站好。”白云合纠正道。
  “为什么?”红豆气嘟嘟地问。
  这还需要问吗?白云合与石炎官异口同声道:“因为难看。”
  “谁在问这个!我是问为什么?!”红豆二度开火。
  “什么为什么?”白云合不解。
  她该不会是气他一声不响地丢下点心时间,跑去赴阎罗的召见吧?白云合走近她,拍拍她的头,“方才你大干爹有事与我相议,二小叔不是故意要抛下你——”
  “人家不是说这个啦!”装傻!红豆拔掉揉弄顶上青丝的大掌,“你为什么要接下阎王令?”
  二小叔这么弱,跑也跑不动,说不定连点穴也不会,大干爹竟然残忍到不念兄弟情义,要他去送死?
  “阎王有令,我能不接吗?”而且他还接得挺心甘情愿呢。
  “可是你手无缚鸡之力,叫你接令,不等于直接叫你去死?!”
  何况方才她还听见大干爹威胁二小叔:“若做不好就别回阎王门,省得浪费米粮”,摆明了大干爹对二小叔有心结,才会如此无情!
  “红豆,这次的阎王令很容易完成,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够了,所以阎王才敢让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判官来接,你别太担心。”白云合满嘴谎言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堪称高手。
  “真的?”红豆挑起一边柳眉,明示着心中的不得,她转向石炎官问道:“小干爹,真是如此?”
  石炎官耸耸肩。他怎么知道?他都还来不及逼问白云,就被她这个程咬金给打断了。
  “那我也要一块儿去。”红豆大声宣布,口气霸道得很。
  她不放心让二小叔独身冒险,决心跟随他、保护他。
  “你二小叔不是要去玩耶;太危险了,我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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