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大军阀-第2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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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咱们联合一起,组成武装商团,再聘请洋人的洋枪队,跟他们拼到底!”
“拼?自古民不与官斗,现在连镇守使府都不敢管这件事,洋人也是卷起袖子隔岸观火,就我们这些人去拼,拿什么拼?今天早上我们家好几个护院请假回乡,广东人下手实在太狠了,连佣人都不放过。别说雇洋枪队,再过几天只怕连自家的保镖都跑得干干净净了。”
众人乱说纷纭,一点主意都没有,正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权势和金钱比起来,很多时候还是权势说的算,甚至掌控了权势之后,金钱到底有多少价值都能操控。
就在无奈和失望的气氛笼罩在总商会大厅之际,大门外忽然大步走进来了一行人。这些商人们的保镖都在玄关处守卫,一见进来的人是陌生人,赶紧上前来阻挡。这一行人当中,为首的三人穿着讲究,其余十几个跟班摸样的则都是一袭黑衣黑帽,肩膀上挂着武装带,清一色的毛瑟手枪大盖盒显摆在外面,颇像是黑帮的来头。
“起开,起开,别挡着道。”一名跟班大声的吆喝着,把玄关处那些商人保镖轰开。
在场的所有人一听,只觉得这跟班的口音十分不对劲,似乎是南方的口音。
顿时,商人和保镖们都紧张起来,他们知道上海黑帮大部分以本地人为主,就算有外地人也轮不到当大人物的跟班,更没有统一的行头。这口音不对,再联想到最近连连发生的惨案,不由自主认定来者不善。
不过在剑拔弩张之前,沈缦云一眼认出来者当中走在最前面的一人,赶紧上前打了一声招呼:“唐大人,您怎么来了,这些人是……”
那唐大人四十多岁的光景,一身雍容之气,即便没有光鲜的打扮也能让人看出绝非俗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蛰居上海许久的前清重臣、南北议和北方代表唐绍仪。
唐绍仪(1862-1938),汉族,又名绍怡,字少川,1862年1月2日生于广东珠海唐家镇唐家村,是清末民初著名政治活动家、外交家。自幼到上海读书,1874年官派留学美国哥伦比亚大学,1881年归国。曾任驻朝鲜汉城领事、驻朝鲜总领事、清末南北议和北方代表、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等,为中国主权、外交权益及推进民主共和作出了重要贡献。与孙中山政见分歧后,政治消沉,后任中山县长。上海沦陷后,与各方暧昧不明,引起多方揣测,置自身于险境。
“原来是沈兄,这下好办多了。”唐绍仪神秘莫测的笑了笑,客气的向沈缦云行了一个北方的拱手礼。
“唐大人,此话何解?”沈缦云连忙追问道。
“唐某此番受人委托,特意前来为各位商界魁首排忧解难。敢问虞会长可在此?若虞会长也在的话,那唐某这个和事佬便更加安逸了。”唐绍仪气定神闲的微笑道。
听到这几句话,从人堆后面走出来一位上了岁数的中年人,此人不像其他商人喜欢穿一身洋装,而是依然保持着古朴之风一副长衫打扮。他来到前来,沈缦云赶紧过去搀扶了一把,然后先一步对唐绍仪说道:“虞老在此。”
这长衫中年人正是上海总商会会长、大名鼎鼎的江浙沪大商人虞洽卿。
虞洽卿,名和德,早年到上海当学徒,1894年后任德商鲁麟洋行买办、华俄道胜银行买办。1903年独资开设通惠银号,发起组织四明银行。1905年上海发生大闹公审公堂案,与组织当局交涉获胜,遂名闻沪上。1908年创办宁绍轮船公司。1911年上海光复后任都督府顾问官、外交次长等职。1914年独创三北公司。五四运动期间上街劝说开市。1920年合伙创办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任理事长。1923年当选为上海总商会会长。抗战时期坚持抗日爱国,日军占领租界后赴渝经营滇缅公路运输,支待抗战。1945年4月在重庆病逝。
在年龄上,虞洽卿与沈缦云相差无几,只不过虞洽卿是白手起家,少年时当学徒辛苦了一阵子,所以如今看上去颇为显老。在江浙沪一带的大商人当中,虞洽卿绝对有资格算得上有爱国公心的志士,虽然在政治意见上始终支持蒋中正的国民政府,可并不能因为声援了“四一二”政治风波而否定其对抗战的贡献。
唐绍仪在见到虞洽卿之后,连忙上前抱拳行礼,笑道:“虞老别来无恙啊!”
自南北议和结束之后,唐绍仪看出袁世凯不肯放权,于是拒绝出任内阁总理一职,一直留在上海寓居。在起初的那段日子里,他倒对从商有了几分兴趣,于是筹资创办了一家保险公司。那时候他经常与江浙沪一带的大商人来往交情,其中自然有虞洽卿这位大人物。但是没过多久,他又开始关心时局发展,渐渐把商业上的事搁下来,保险公司也盘了出去,与这些大商人的来往自然没以前那么密切了。
虞洽卿客气的还礼,笑道:“唐大人今日来访,不曾远迎,见谅见谅。先前听唐大人说,今日受人所托,特来为我等排忧解难,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第469章,消灭和扶持
唐绍仪呵呵笑了笑,侧了侧身子,将紧随其后的一位年轻人向虞洽卿介绍了道:“这位是广东三十九师教导团团长何应钦,字敬之,特奉了广东督军吴绍霆之命,委托在下来向诸位商界魁首做一个澄清。”
众商人见来者果然是广东人,顿时都变了脸色,不过好在有唐绍仪在场,再加上唐绍仪先前所说的话,或许这次正是一次摆脱困扰的好时机。
何应钦走上前一步,向虞洽卿和沈缦云行了一礼,说道:“两位前辈有礼了。”
虞洽卿和沈缦云尴尬的应了一下,随后虞洽卿又转向唐绍仪问道:“唐大人,这究竟是何意思?当作何解释?”
唐绍仪没有急着说话,他看了何应钦一眼,何应钦于是开口说道:“近日上海发生了一些事情,在下知道已经惊扰到各位商界人物。这件事说来话长,若诸位要我立刻做出回应,只怕很难从命。此次在下特意邀请唐大人出面做一个中保,为诸位前辈消除一些误会,如此大家在面子上都好过一些。”
沈缦云忍不住问道:“这么说,叶老大和王老板真是你们所为……”
何应钦抬了抬手,止住了沈缦云的话,他说道:“沈老板,有些上不得台面的话,索性还是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得好,省的大家都有芥蒂。”
虽然何应钦这么说,但在场所有人已经有一百个心可以断定,广东军政府这次是来真的了。不过广东军政府来不来真的,对他们来说都无关重要,毕竟谁让有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非要去惹这个大麻烦上身?他们现在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利害,这件事说到底与他们是没有直接关系的,真不想无缘无故做了池中之鱼。
“既然如此,不妨大家先坐下来再细谈吧。”虞洽卿保持着镇定自若的风度,依然是客气的语气说道。说完之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唐绍仪、何应钦等人到商会内里的一个雅间里小坐,又命人上了好茶果点招待。
雅间容不下那么多人,何应钦的随从都留在外面,只有唐绍仪、何应钦还有另外一个一直没介绍的随员一起进了来。商会这边只进来三五个人,都是在商会里地位显赫的老板。众人简单寒暄一句,落座之后气氛却一下子变得僵直起来,所有人竟然不知道从何开口。
这时,唐绍仪这个中间人却笑着先拉开了话题,他道:“这几天上海发生的事情确实不小,前后才三五天的时间,已经弄得满城风雨、人人惶恐。虞老,沈老板,张老板,诸位,不过咱们将心比心,两个月前在广州石室圣心大教堂发生的爆炸案,难道就没有在当地引起类似的局面吗?大家都是明白人,也用不着唐某说三道四,不是吗?”
虞洽卿跟沈缦云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商人们都各自叹了一口气,听完唐绍仪这番话,谁都知道唐绍仪是站在广东的立场上。
“川公,这等事我们何尝不明白?可是话又说回来,我们只是一些地地道道的商人,就算生意场上没那么干净清白,但与政治是丝毫没有关联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们现在担心的就是自己会无缘无故遭殃。好在今日川公出面,想必这件事是有回旋之地,还请川公明示。”虞洽卿开门见山的说道。
“虞老放心,何大人既然请唐某出面做保,已经是先表示了诚心。”唐绍仪笑道。
“那敢问何大人,您这次到访可有什么指教?”沈缦云迫不及待的向何应钦问道。
“在下既然到此,自然是给诸位前辈报信,希望诸位前辈安心。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谁做了对不起我们吴督军的事情,我们吴督军心里清楚的很。吴督军虽然恼怒,但不至于失去理智,没必要弄得整个上海鸡犬不宁。”何应钦认真的说道。
“听了何大人这番话,吾等宽心不少。”沈缦云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何应钦话锋急转,在场众人不禁又提紧了精神,“相信诸位前辈多多少少知道,王常发之所以有此下场,并非是因为他跟青帮陈老大关系密切,更重要的是一直以来他在暗中资助陈老大谋事。北京总统府的刺杀案就是他幕后提供援助,甚至逃走的几个刺客还是他一手安排掩护。诸位前辈,你们应该明白在下想说什么。”
虞洽卿等人脸色骤变,一个个都有不同程度的紧张。尤其是沈缦云,他上个月还收到陈其美从日本发来的电报,向他借一笔款子。第二天他就从自家银行向横滨正金银行电汇了两万块钱。要是何应钦拿资助陈其美来说事,那自己也难逃责任了。
除了沈缦云,但凡上海有名望的商人都跟孙中山有过来往,多多少少是资助过革命的。按照广东人这种办事的手法,只怕这是难逃大祸呀。
“何大人,你这话我们还真不太明白。”虞洽卿生硬的说道。人固然都怕死,他也不例外,但是他更不会选择屈辱的活。身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商人,他对自己曾经资助革命事业从不后悔,要是广东人这么蛮横不讲理,索性豁出性命跟这些南蛮子拼到底!
“在下的意思,相信诸位昔日都曾经资助过同盟会和其他革命组织,这些都是为救中国,是值得钦佩的爱国之举。可是诸位前辈现在应该看到了,有些自称为革命志士的人,拿着诸位慷慨捐赠的革命经费,不为国家人民谋利益,却做出了满足个人私利的阴谋行径,这难道不可耻吗?这难道不是真正革命大业的蛀虫吗?”何应钦郑重其事的说道,表情显得极为愤慨和激动。
众人听到这里,不觉的恍然大悟,原来何应钦要说的是这件事。
在场的大老板甚至在外面翘首以盼的其他商人,经过这次惊恐之后,相信都会做出深刻的反思,再也不要冒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风险。当然,就算是像虞洽卿、沈缦云这样都中国革命实业有感情的商人,也会重新考量目前的革命环境。革命,究竟是在革谁的命?是为了国家民族,还是为了个人欲望?
“何大人,听你这么说,我们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了然。”虞洽卿缓缓的点了点头。
“前辈了然自然再好不过。在下不能强求诸位的意愿,更不能阻扰诸位一腔爱国的赤诚,只希望前辈们以后能够多加谨慎一些。正所谓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今日的革命志士未必不会一尘不变。若真是无意之中铸成大错,到时候后悔也为时过晚。”何应钦语重心长的说道,然而眼神中却有一丝凌厉的光,仿若是有威胁的意味。
虞洽卿等人相互议论了一下,各自有都叹息一声,显然是有懊恼之意。
片刻后,沈缦云立刻说道:“何大人放心,日后我等一定会审时度势,绝不会再发生这样不愉快的事情。还请何大人你拨云见日,千万不要伤及无辜。”
何应钦微笑道:“还请诸位前辈宽心,先前在下已经说过,只要诸位看清楚现实,不与奸人为伍而误入歧途,自然不会惹祸上身。”
虞洽卿、沈缦云等人总算了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时,何应钦又说道:“此外,索性借着今日的机会,与诸位引荐一位人物。”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向坐在一旁一直没介绍的那人。
虞洽卿等人这才注意到跟着唐绍仪一起来的另一人,先前只顾着跟何应钦谈话,也没有多在乎此人,只当是唐绍仪或者何应钦的副手罢了。众人打量了这人一番,却见这人体形富态,圆鼓鼓的脸颊如同弥勒佛,虽然一直是一副笑呵呵的态度,但依然难挡一股痞气,怎么看也不像是唐绍仪或者何应钦的副手。
虞洽卿问道:“这位是……”
何应钦刚想开口介绍,不过那人却抢先一步笑呵呵的说道:“在下租界巡捕房警长黄金荣,昔日与虞会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