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恒均2008杂文集-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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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虎色变、嫖妓和沉默权
为什么会谈虎色变?
华南虎告一段落了,不是因为水落石出,而是谈论华南虎的网站在两会期间突然关闭。早前,所有陕西与会代表被问到华南虎时都支支吾吾,谈虎色变。最后就干脆不搭腔了。让我感到非常吃惊。
大家可能注意到,对于闹得沸沸扬扬的华南虎,我一言不发,为什么呢?因为这件事不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再当今中国贪污腐败盛行,贫富差距扩大,社会矛盾激化,我真没有时间去为一条假老虎大发议论。而且,如果我们追究一下,当初陕西省犯了错误,但这错误是从想让陕西省获利出发的,好像没有多少私利夹杂在里面。
可是事情的发展就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了,如果说当初陕西省犯了错误,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适当时候站出来简单道歉一下,我不认为网友会抓住不放。可是,偏偏没有人道歉。
更奇怪的是,事情发生到今天,竟然在两会期间,弄到公然关闭网站,作为代表人民的两会代表和委员,竟然在面对记者提问时,一问三不知,拒绝回答。这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事情发展到今天,就不是一件小事了,有人为了这个假老虎,不但违法宪法地毫无道理地封锁消息,关闭论坛,而且也违反人大规定和党的纪律,硬是不给公众一个交待。
是想不通,在他们那些官员眼中,民众到底算个啥玩意?网友现在要求他们讲清楚,这难道是很大一件事?你讲清楚,难道就危害到社会主义,危害到党和国家的安全了?
我想不通……
纽约州州长是一个大傻瓜
纽约州州长艾略特在华盛顿特区的著名的五月花饭店嫖妓被抓,外界说是因为FBI当时正在窃听嫖妓集团,所以正好逮个正着。没有证据怀疑FBI确实在干这事时碰巧听到州长的丑事。可是,纽约州州长真是很傻很天真,如果有机会我真该找他,帮他上一堂窃听和反窃听的课。
稍微有点间谍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美国的五月花酒店是世界上入住最多各国政要包括各国大使客人的酒店,我当时在华盛顿就多次到过那个酒店拜访南来北往的客人。正因为如此,这个酒店(包括另外几个华盛顿的五星级酒店)几乎就经常性地被美国某些部门窃听和监视。按照美国法律,这种窃听和监视当然局限于某些特定对象,要经过严格审批。可是,窃听设备和监视技术可不都是那么精确的,更不用说使用者有时故意出现|“偏差”,扩大目标。
当然,美国人还是比较遵守游戏规则的,例如窃听间谍嫌疑人的掌握到其他人的丑事(如嫖妓等),一般来说,都不会交给当地警察的,而且这种没有经过严格手续批准的窃听得来的证据也无法拿到法庭上去使用。可是是否使用是一回事,你的秘密是否泄漏就是另外一回事。
纽约州州长到华盛顿最危险的酒店去嫖妓,他难道对美国的间谍机构运作一点也不清楚?这让我想到某些正在崛起的大国,他们也对异议人士和社会不安定分子进行一定程度的窃听,可是,目前来看,他们还基本上遵守游戏规则,例如不会把异议人士的和国家安全无关的行为公布出来,作为打击他们的武器。
从历史上来说,一个国家开始使用不择手段的时候,也就是要完蛋了。当然,我不是说美国FBI乱来,只是想说,那个纽约州州长没有一定警惕性,跑到世界间谍云集的华盛顿最好的酒店去嫖妓?
开玩笑!
你有权保持沉默!
今天晚上看来美国的著名实事节目《60分钟》,其中一件事让我很震惊,让我再次对美国(包括西方其他国家)对待法律和制度的僵化态度感到不可思议。
26年前,一位年轻人(A)被控谋杀,说有目击人看到他谋杀了。可是事实上,这位A当时正在家里睡觉,他的两个兄弟都可以证明。可是没有用,最后这位A被判谋杀,差一点被判死刑,最后改判无期徒刑。到今天年为止已经在牢房里呆了26年……
这种冤假错案当然没有什么出奇,全世界到处都有。可这个案件冤就冤在有两个人从头到尾都知道A不是凶手。这两个不是他的兄弟,而是两位律师。这两位律师在为另外一个凶手(B)辩护时,那个B亲口告诉两位律师:被A杀害的受害人其实是被他所杀,A是替罪羊,法庭搞错了!
两位律师是在A被逮捕的几天后就知道了这个的消息。可是按照美国律师和代理人的关系,律师从代理人那里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应该保密。
结果,两位律师竟然眼巴巴地看着A被判终身监禁。直到26年后,在B死后(B因为其他另外两起谋杀也被终身监禁,后来病死牢房),两位律师这才出来澄清事实,拿出他们早在26年前所作的一个发誓记录,这个发誓记录记载了他们听到的B所说的事实真相。不过他们把这个记录一直锁在保险箱里——
他们有没有保持沉默的权利?A为他们的沉默在牢房里整整呆了26年!
这就是西方的法律和规章诡异的一面,有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当然,我们知道,在西方保持沉默,以及为自己的客户保持秘密的权力绝对不容侵犯。可是,有时这种情况发展到让人觉得可笑不得的地步。
这件事值得研究的地方在哪里?就在于如何对待法律和规章。我们常常说,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那么我们要问这样一个问题,当我们把法律当成活的时候——也就是我们能够根据情况改变它的时候,是害死人多,还是救的人多?而当我们死死地执行法律和规章,又是救的人多,还是害的人多?
很有意思,值得研究。例如,我们知道美国人死板,犯罪嫌疑人有权保持沉默,有时简直把你气死,明明知道他就是罪犯,可他偏偏可以保持沉默,让你无法破案。
美国和西方人一定衡量过,保持沉默虽然会害死很多人,但如果剥夺沉默权,可能会害死更多人。而如果把这种灵活掌握尺度的权力交给掌握权力的人,则会害死更多的人。
我不是作家,我是网络作家
到香港去参加国际文学节,最发毛的就是被问到,你那小说是不是文学?他们的意思自然是问是不是纯文学。说实话,我根本就搞不清什么叫纯文学。我的致命系列又到底是什么玩意。
一位有名的作家在座谈中说起这次雪灾中的广州火车站,她说在火车站旁边一位抱着小狗熊的女孩,眼睛无助地盯住空洞的天空,她的背景是拥挤不堪的火车站广场——那小女孩复杂的眼神让作家怦然心动,她说,这就是文学……
说真话,我很赞同她的灵感和敏锐,通过一个想回家却回不了家的小女孩望向天空的——和那变幻莫测的天空一样深不可测的眼神,写出的风雪中的火车站,那确实是很文学的。
可惜,我就和文学无缘了。我眼中就没有这种很美很深刻的文学,我的眼神总是越过小女孩,投向火车站广场上成千上万的农民工。这一场景正是我几年前《致命武器》里描写过的。还好,一切正常,这些农民工最终都没有变成“致命武器”。
还有一个让我难堪的就是主持人的介绍:“作家”、“著名作家杨恒均”——我算哪门子作家?第一,我在大陆没有出版过一本小说;第二,我不是任何大陆官方作家协会的会员;第三,我甚至没有在大陆那些文学期刊上发表过一篇短篇小说……这样就被称为作家,也太忽悠读者了吧?值得安慰的是,这个文学节是以英文为主,在英文里“writer”是作家也是作者的意思,没有多少区别。可是,在中文里,“作者”和“作家”就大大的不同的,作家是有组织的,还会有级别,当然搞得好,还能拿工资,由国家出钱给你配秘书。
所以,当主持人介绍我是“著名作家”的时候,我都要跳起来澄清的:我不是作家——
可是,我是什么呢?毕竟我也写过几百万字,而且还有那么多世界各地的读者和朋友,对不对?更主要的是,我骨子里喜欢自己的书,认为这是很了不起的小说,中国第一套政治间谍小说,以及基于现实政治体制运作的政治幻想小说。可是,实事求是地说,我又不能称自己为作家——至少不能说自己是大陆来的作家。那么,我是什么东西?
我是一名网络作家。我想,这个头衔我就当之无愧了。实际上,自从有了博客,我们每一个人只要用心和持之以恒地写作,我们其实都是作家。我的小说的主要读者都是来自网络上,我不是网络作家,是什么?
以前出版社朋友警告过我,说你还是要出版书,不要“沦落”为“网络作家”,在他们的眼里,网络作家是沦落风尘的写作者,和人模狗样的作家没法比。
他们说得没有错,在香港外国记者俱乐部的一次座谈会上,一位与会者就提了这样一些问题:你整天在网络上写,怎么赚钱?今后有什么打算,又有什么目的?
我还真回答不上来,很茫然。作家,毫无疑问是一种职业,而网络作家,由于无法赚钱,往小的说,是一种兴趣和爱好,往大里吹,是一种理想。可爱好和理想都不能当饭吃的。如果大家还记得当初最有名的网络作家为什么要在网络上写作的话,现在就很明白了。看到自己在网络上的作品点击率直线上升,眼睛都绿了,最终都一个一个迫不及待地爬上岸来,然后穿上西装,包装一番,出书赚钱。他们也自然从网络写手变成了堂堂正正的作家。有些还进入到中国作家协会,成了有工资的国家编制人员。
这是很好的,能够把事业和职业结合起来,把理想和赚钱合二为一,何乐而不为?不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我写作的这类题材,以及看不到小女孩眼神中包含的文学因素,眼睛整天盯住很可能引起一些人不安、不和谐的人群等等,就算我回头是岸,也不一定能够爬得上来。因为我还是那一句话,以我对中国目前出版审查制度的理解,我如果不借助网络写这类小说,中国还将永远没有这类白描政治斗争和政治间谍的小说。
这也许是让我心安理得当一名网络作家的最大动力。也使得我在纠正主持人说,我不是作家,我是网络作家的时候,我其实是带有一些自豪的。你想,在大作家们都把一个一个鲜活的文字变成了一张一张人民币的时候,我们这种还在为了兴趣和爱好而写作的人,不是有理由感到一丝自豪吗?
说到这里,又说到我的博客。其实,我的博客里的每一篇文章,只要我愿意不涉及太多敏感领域,对思想进行修饰和掩盖,或者不要知无不言,要舍得删除,都是有机会可以在纸媒上发表的。纸媒上发表影响更大,而且,每一个都变成了货真价实的人民币数字。
我当然也试过,可是,我做不到。我无法在电脑旁,绞尽脑汁地不是如何表达自己的观点,而是如何把一个人人都明白的道理说得转弯抹角以避免当权者的震怒和封杀,如何避免敏感词语、用语言的艺术掩饰自己的观点,如何苦口婆心玩弄文字游戏让读者明白我想说什么而不得罪主管部门……对不起,这实在是太难了,难为了我这样一个写作者,也难为了一个不想隐瞒自己观点的公民,我想,你可以不等我的文章,可以不让我出版,我都无话可说,可是,如果想让我配合你自动删除我的文章,阉割我的想法,门都没有!
我说过,我宁肯摆个小摊卖茶叶蛋,也不会把那些并没有表达我思想的文字变成金钱。我可以用卖茶叶蛋的钱继续资助我写自己想写的,而不是自己被允许写的。写到这里,我不禁要插一句,想借这个机会,对那在互联网上写自己想写,写出自己毫无掩饰的真实想法的“写手”——网络作家,表达我的敬意。
前CNN驻北京记者、现在全球之声的负责人和香港大学的教师Rebecca看到我博客上的一篇文章《思想解放,何不多设几种“政治特区”》后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互联网——博客是不是也算是一种政治特区,一种思想表达相对自由很多的政治特区?
这问题太好了,事实上,在现实的中国大陆,要设立一个可以自由表达思想的政治特区谈何容易?虽然互联网也被严格管制,但不能不承认,在思想表达和言论自由方面,互联网从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中国先进的发展方向。
在现实中(例如纸媒)无法发表的文章,无法出版的书,我们几乎都可以把他们搬上论坛,贴进博客,和那么多生活在虚拟的互联网中的真实的同胞一起阅读、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