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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花帜-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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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你的信任。”    
    “这阵子,很多人喜欢移民。”    
    “你认为我是其中之一?”    
    


第三部分第6节 纵使你们不生嫌弃

    “未必。只是我觉得你有这个需要。”    
    “为什么?我不害怕九七。”    
    “因为以切身经验而言,九七并不比你家里头的人更令你烦忧、更能拖累你、陷害你。晚晴。我不算是言过其实吧!”    
    “不,多谢你的提点。更难得的是你其实也身受其害,而仍然谅解我、同情我、关顾我。”    
    “惟其我知道你并非同流合污之徒,才更能体会到你的委屈,何必经年累月放条身子出来干活,为了维顾一些这样不知分寸的人?”    
    “以后也不会了,凡事到了一个极限,会得终止。他们只不过是在干着杀鸡取卵的愚蠢事罢了。”    
    “我为你的觉醒而高兴。”    
    “如果能悟出了道理来,知所自处,就不用斩脚趾避沙虫,老远移民去。”    
    “你不打算寻找比目前更安定的归宿?”    
    “打算,那是梦寐以求的。纵使你们不生嫌弃,我也觉着疲累,是不是?”    
    “那么,是我的建议未如你的理想?”    
    “如果在几个月之前,你提出这个动议,我会觉得相当吸引。”    
    “是我迟了?要当上梁山伯是不是?”    
    杜晚晴笑:    
    “梁山伯如果有荣浚杰百分之一的身家,他一定不会死。”    
    “那马家郎是谁?”    
    “冼崇浩,一个公务员。”    
    荣浚杰当即坐直了身子,问:    
    “冼崇浩,你是说冼崇浩?”    
    “对。”    
    “布力行的左右手冼崇浩?”荣浚杰好像要拼命求证是不是他心目中那个人似的。    
    “对,就是他。”    
    荣浚杰忽尔颓然地把身子放软,倒坐在沙发里头。    
    杜晚晴问:    
    “你认识他?”    
    “对,我们认识他。”    
    “是指你和乔继琛一班老朋友都认识冼崇浩吗?”    
    “是。”    
    杜晚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冼崇浩快要取代布力行的地位了,这班要靠灵通消息去赚大钱的财阀,一定是晓得殷法能阁内的红员的。    
    “晚晴,你必不是为了冼崇浩的身家而喜欢他的。”    
    晚晴笑:    
    “他能有多少身家了?”    
    晚晴想,只足够买一枚似假还真的鸡血冻印章给她罢。    
    那是杜晚晴收受异性礼物之中,最便宜的货色。    
    “你甚至不会太认同他的工作,是不是?”    
    荣浚杰这么说,可大可小,杜晚晴不敢胡乱作答来个反问:    
    “你想证明些什么?”    
    “我奇怪,你怎么会答应跟随他?”    
    “爱情。”杜晚晴这样说,“你不相信有这回事?”    
    “在你,是绝对可能发生的。然,若真如此,就是我最最认为可惜的了。”    
    “为什么?”杜晚晴失笑。    
    “我见尽所有的欢场女子,一旦认真地谈起恋爱来,就会奋不顾身,毫无保留地为爱人做着一总的牺牲。晚晴,你为家里头的亲属,尚且如此张罗,将来为冼崇浩有更多委屈要硬吞进肚子里去的话,那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冼崇浩不是等闲之辈,配你的性子,我就更无话可说了。”    
    杜晚晴细嚼着对方的这一番话,领略是似有还无的。    
    荣浚杰一拍大腿,就说:    
    “好了,我要讲的话,也不过如是。你有什么事找我商议?”    
    “我想出让醉涛小筑。”    
    荣浚杰本想追问原因,其后翻心事已至此,也就不必多言了。只道:“很好,我照市价承让,嘱秘书跟你联络。”    
    荣浚杰站了起来,告辞。    
    在跟杜晚晴握手时,他再亲切而诚恳地说:    
    “我的建议仍在短期之内有效,请在必要时重新考虑。”    
    “谢谢!温哥华风光明媚,住在堡垒之中优哉悠哉,的确有其吸引,我会记住。”    
    夜里,杜晚晴辗转反侧,老在想荣浚杰的那番话。心头有着至大的不安。    
    她从枕下再摸出那个鸡血冻的印章来,轻轻的抚弄着。    
    从北京的地摊子把它买回来,似有一个世纪长。    
    晚晴想,如果现在没有了冼崇浩,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吗?醉涛小筑树立的花帜,过往迎风摇曳,婀娜多姿。多少豪门阔户,穿来插往,冲刷着生活上应有的寂寞。    
    自此以后,金盆洗手,闭门谢客。即使有日床头金尽,都决不再重整旗鼓,东山复出了。    
    英雄与美人,均是不许人间露白头的。    
    选择这个年纪宣布引退江湖,也是很明智之举。    
    亲人呢,从今而后,算是分家了。    
    自柳湘鸾开始的母系一族,应当各家自扫门前雪,不再拖泥带水地混在一块儿,纠缠至殁。醉涛小筑卖出后,自己收好了这枚“玲珑骰子镶红豆”的印章,就要随着冼崇浩过另一种陌生而又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崇浩,崇浩,请你回来吧!”晚晴在心内轻喊,起了又一阵的惶惑。    
    她怕没有了冼崇浩,丧失了冼崇浩。    
    杜晚晴从手上拥有很多很多的人和事,忽然变得只拥有冼崇浩。    
    这个转变原来是脆弱的。    
    一个人就是自己的一切,其实绝对危险。    
    难怪听了荣浚杰那含糊的一番话之后,就心惊胆颤,难以成眠。    
    几经艰辛,才朦胧入睡,忽尔一阵电话铃声,把杜晚晴吵醒了。    
    “喂,喂?”对方传来急躁之声,“是晚晴吗?”    
    “崇浩?”晚晴喊,“你在哪儿?”    
    “我仍在美国,明天要回来了。”    
    “崇浩,请尽快回到我身边来。”    
    “晚晴,先答我,你在美联银行有户口吗?”    
    “什么?”    
    晚晴觉得奇怪,无端端问这么一个不着边际似的问题。    
    “我问你,有没有存款在美联银行?”    
    “有。”    
    “尽快把户口取消,调离款项。”    
    “崇浩……”    
    “回来再说吧!”    
    晚晴睁着眼,看牢天花板,一时间不知道是梦还是真。    
    晨早醒来,她盘算着,要不要依照冼崇浩的嘱咐,把钱提出来。    
    或许应该摇电话找顾世均,将这个情况告诉他。    
    如果美联银行有迹象不稳而要呼吁存户注意的话,顾世均必会有消息。    
    他说过从外汇炒卖赚回来的钱,他放在美联银行。    
    然,晚晴翻心一想,自从被他那妒妻掌掴,弄出丢脸的乱子来以后,好几天都没有顾世均的讯息;照说,他也应该摇个电话来问候自己。如此的杳无音讯,怕是为了另有别情,或许妻子的确令他觉悟前非,不打算跟杜晚晴再有来往。    
    既如是,何必强人所难。    
    电话摇进去,被对方误以为用个无聊借口,跟他联络,也就太冤枉、太不得体了。    
    算了吧!    
    稍稍留意新闻与坊间的传言,果然有不利于美联银行的消息。都说美联银行的总部在美国,因为承受着中东战役后的种种政治影响,以致一些军火转运生意成了问题;这些生意的银行透支额极巨,一时间周转不来,现金奇缺,谣言当即四起,于是可能引发一次银行挤兑事件。    
    就为了这个原因,冼崇浩慌忙摇电话回来,要杜晚晴取消存款吗?    
    杜晚晴有着下意识的迟疑。    
    心想,如果银行安全稳健,是否调动存款,并不重要。如果银行出问题,自己以内幕消息而幸免于难,似乎对其他的存户于心有愧。    
    午间新闻,殷法能站出来声称,美联银行绝对稳健,不会出问题,务请存户放心。    
    杜晚晴吁长长的一口气。    
    政府发言人尚且如此说,就应该放心了。    
    谁敢公然欺骗市民群众?    
    当下,收拾了不安心情,静待冼崇浩回来。    
    晚晴是在电视荧光幕上看到冼崇浩,先于她见到真人的。    
    新闻记者云集在机场访问他:    
    “此行往美国,有没有在彼邦得到美联银行是否出事的消息?”    
    冼崇浩很清楚、很认真地答:    
    “完全没有问题,我曾跟美国银行监管的官员,以及美联银行的总裁会面,举行过一个非常具建设性的会议,对它的营运相当有信心。总裁还幽默地说:‘一天在哥尔夫球场上看得见他,等于银行财政健全,不用担心。’”    
    电视节目播送之后不久,冼崇浩已抵醉涛小筑。    
    一脚踏进屋子去,对飞奔出来迎迓他的杜晚晴,不及亲吻,就急急迫问:    
    “你把美联银行的户口结束了没有?”    
    杜晚晴答:    
    “没有呀!不是说美联银行相当健全,不会有不稳的迹象吗?”    
    “谁说的?”冼崇浩涨红了脸,盛怒。    
    杜晚晴有点啼笑皆非,什么叫作“谁说的”?不就是冼崇浩亲口说的呢?    
    “崇浩,我刚才看了电视新闻,且殷法能也在今早作了同样的宣布。”    
    “天!”冼崇浩拍着前额,“我怎么会高估了你的智慧。”    
    对冼崇浩的埋怨,杜晚晴很莫名其妙。    
    “告诉我,你在美联银行的存款有多少?”    
    “实数我还不清楚,一定是八位数字无疑。”    
    “八位数字?”冼崇浩咆哮,“你是否知道,司宪级的公务员劳苦一生,才拿到仅仅八位数字的退休金,还要公诸于世,被群众指指点点,说公务员好拿这么大笔钱退休,活像是纳税人施舍给他似的。要吞掉多少口气,才能有那撮钱去照顾晚年了,你竟然如此轻率,并不听我的话。”    
    “可是,崇浩……”一时间,杜晚晴语塞。她无法把整件事串连起来。    
    冼崇浩关心她的财产,可以理解。    
    他们实际上已经是一个整体,对资产所能产生的保障,赋予一定程度的关注,甚至紧张,是很合情合理的。    
    然,如果钱放在美联银行不稳阵,而要移师他往,就等于冼崇浩在人前说一套、私下做一套。这两套极端抵触的说法与做法,必有其中一套是真,另一套是伪。    
    孰真孰假,牵连甚大,杜晚晴愕然。    
    冼崇浩看到杜晚晴的表情,心知肚明,因而稍稍缓和了语气,说:    
    “世情瞬息万变,谁能担保了下一分钟会有什么事发生?自己赚回来的血汗钱,当然要小心保存,不可冒万分之一的风险。再说,就算政府如何呼吁,仍有一撮谨慎的存户会去把现款提出来,以策万全。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是这撮存户之一呢?”    
    就这番解释,使精神极度紧张的杜晚晴松弛下来。    
    她觉得他言之成理,是自己过分地敏感罢了。    
    于是,杜晚晴说:    
    “让我明天去美联银行办理过户手续吧!”    
    冼崇浩并不造声,沉默一会,始说:    
    “晚晴,你在利必通银行有户口没有?”    
    “有。”    
    冼崇浩似乎松了一口气,说:    
    “你把美联银行与利必通银行的户口号码给我,我明天替你办妥,省得你奔波。或许明天美联银行仍然有排队提款的人龙也未可料。我托里头的朋友安排个自动转账即可。”    
    杜晚晴当然没有理由反对。    
    这一夜,对杜晚晴来说,是兴趣索然的。    
    原以为分别了这段日子,回来了,自然有无尽的卿卿我我,温馨蜜意。谁知就为了那存款的事,教两个人都白白紧张了一阵子,把情绪搅坏。冼崇浩只说了一声:“我累极!”倒头便睡。    
    当然,来日方长,杜晚晴凝望着睡在身旁的冼祟浩,那赤裸的背,因着熟睡而作出的微微鼓动,使她心上又油然产生了一种安慰。    
    自今日以后,她只属于一个男人,而他们将不会再分离了。    
    一宿无话。    
    翌日一早,冼崇浩就已经上班去。    
    他昨晚在机场发表的说话,都在报章的头版刊登出来,风头竟然盖过了殷法能。    
    杜晚晴有点想不明白,怎么每一张报纸都只报道冼崇浩对美联银行的评论,而没有殷法能的发言?他不是曾在昨天的午间新闻,作过类似的保证吗?    
    发放讯息的显然是政府新闻处,如此明显的厚此而薄彼,一定是刻意安排。    
    为什么作此安排呢?    
    杜晚晴想,这大概是政府透露冼崇浩新权位形象的时候了吧?故而,连殷法能都让着他一点,让亲信独领风骚去。    
    对了,布力行已经退引。否则,最应该由他站出来,对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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