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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2927-新星-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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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不是找你请示来了。”潘来发连忙嬉皮笑脸地跟上来。    
    “遇到得罪人的事,你们就推到我这儿;好事你们都抢着做主,当好人。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潘苟世猛然站住,瞪起眼珠训道,“有谁要来,你们不知道?还在忙这些乱七八糟。”    
    “你昨天说的事我都做了安排。”潘来发摸不透潘苟世怎么这么大火,他小心地说道。    
    “安排一遍就够了吗?大意失荆州,你明白吗?”


第七部分臭味相投,同流合污

    唾沫星子飞在潘来发脸上,明知道这位叔伯哥有肺结核,他眨眨眼也没敢擦。“大意失荆州”这话当什么讲他没听懂,更不知道这话来源于顾县长。    
    “我再去安排安排。”他赔着百骂不恼的笑脸说。    
    “去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潘来发拔脚要走又站住,“上横岭大队又有人因为浇地抢水打起来了,还伤了人。”    
    “嗯?”    
    “我准备马上去一趟,别让他们闹到公社来。他们正闹着要到公社评理呢,让县委书记撞见不就麻烦了。”    
    “麻烦什么?大队解决不了,找公社也解决不了。让县委书记解决嘛。好好的水利系统,分田到户,你屁股大一块,我巴掌大两块,切成乱七八糟,能不抢不打吗?他姓李的不是成天叫改革吗?让他来解决吧。”    
    潘来发眨着眼,很快明白了他的用心,“对,让他们找县委书记闹就对了。”他讨好地说,“像这抢水问题,是个普遍性问题,谁也解决不了。”    
    潘来发走了,潘苟世气消了。发完威风,他格外舒坦。他转圈巡视了一遍宽大方正的公社大院:东西两排砖瓦房宽宽敞敞,北边一道围墙,南边开着大门,整整齐齐,大大方方,让他看着舒服。他在农机厂,看着农机厂亲;来公社,看着公社亲。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的人民地位高,他就是横岭峪人民的代表……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随便想着,他绕过贴着墙报的影壁,穿过门洞,出了公社大院。    
    公社大门前面一个缓坡下去,就是一段直趟趟的土街,南北不过半里长,两边是供销社、杂货铺、收购站、饭馆、信用社……这会儿,人们都在外面乒乒乓乓下板开门。照理说,背上手站在公社门口,背靠着大院后面的横岭山,居高临下俯看整个镇容,最能感受到一种在横岭峪当家的主人感。遗憾的是,他还没学会这种背手而站的姿势,那是他眼红的又是他一直没学会的派头。为此,他十分佩服顾荣。那个坐姿,那个站势,那上下一身气派,都是多少年的身份修炼出来的。而他,不要说这样背手而站做不到(他试过一两次,脸红脖子烧,浑身别扭,手好像被捆着,又好像不是自己的,别人看上一眼就不自在),背着手来回踱步他也没学会,甚至,他不习惯一个人站在那儿不走动。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土包子出身呢。他赶走脑子里的自卑和懊恼,照每天早晨的老样子,哈着腰趿拉着步子往街里溜达。两边的人都转过笑脸向他打招呼。每天这种时候他往往情绪特别好,但是,今天这样走另有目的。他要四面巡视一下,防患于未然(这个古词他多少年就念不顺嘴,但他就喜欢这别扭的古味),“做过细的工作”。    
    今天有些怪。他老觉得有些不放心的地方,又想不起来。看见的,到处放心;看不见的,好像到处不放心。一张张恭敬的笑脸让他放心,笑脸后面又有什么让他不放心的。这是怎么搞的?等一条街面走完,长途汽车站横在面前,路的斜对面,隔着一片菜地几簇农舍,远远看见省农科院研究所,他仿佛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宋安生这两天早晚就在那里混。他和他们是臭味相投,同流合污。    
    潘苟世最喜欢用成语骂人,一个词不够两个,两个不够三个,解气为止。他最喜欢的一本书是二十多年前上初中时买下的《成语词典》。在农机厂时,几个北京知青在集体宿舍打扑克时,曾玩过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把戏:每个人在手掌里写一个成语,来描绘这位潘总支书记。最后八九只手一伸,十来个人一凑,在一阵阵哄笑声和拖腔拖调的大声念读中出来了十来个精彩的成语:“谄上压下,嫉贤妒能,穷凶极恶,愚昧无知……”最后一个尤其引起哄堂大笑:“唯此唯大”。可惜是这位昔日的总支书记始终不曾听说的农机厂野史。要不,他对成语的态度也会一分为二了。    
    此时,他远远看着农研所那幢绿树掩映的青砖楼,就有一种强烈的憎恨。这幢在他横岭峪属地而不属他管的楼房天天刺着他的眼。照理说,友邻单位,人家又是搞农业科研的,经常帮助社队解决生产技术问题,他应该多去走动走动,但他很少去。确切说,他只去过一次。    
    那是他到公社上任副书记的头一年。    
    主人们陪着他在试验田里,院子里,最后是楼上楼下参观了一遍。这一遍就让他觉得这不是自己这号人呆的地方。楼上楼下那么多书架,那么多书,那么多挂图,那么多瓶瓶罐罐,那么多他不认识的仪器仪表,那么干净的楼梯,那么明晃晃的玻璃窗,那么多花花草草,那么文雅的言谈举止,都让他感到拘束。搞农业的还要这么穷干净。他走路不自在,说话没词,痰没地吐,他的痰又特别多,堵在嗓子里上不上,下不下,手是左右没处甩,袖子也似乎长得碍事,这儿撞断花,那儿碰掉书。主人很热情。但他一看见那些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就感到自惭形秽,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让他们看不起,继而就有一种嫉恨在心头涌起。特别是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精瘦清癯的小个子教授,不时和身边那个同样是戴着一副眼镜的漂亮的女研究员说笑,他总觉得他们是在笑自己。那个梳着短发的漂亮姑娘,白白净净的,老是看着潘苟世笑,那目光好像把他的窘困和自卑看透了似的。


第七部分恃着新来的县委书记做后台

    他对戴眼镜的人从小就有一种敬畏,当了这么多年干部,自然早就有了区别对待。对自己属下戴眼镜的,他敢看扁看贱,看得一钱不值。农机厂那三四个大学毕业的技术员哪个不怕他?但只要是外单位戴眼镜的,他至今见了总有些敬畏,总觉得低人一头,好像别人的文化墨水对他有压力似的。所以,他有什么病,只能在横岭峪看。横岭峪的医院是他的天下。他走进去走出来,步子该趿拉就趿拉,手该甩就甩,要说就说,要笑就笑,要溜达就溜达。到处是笑脸,他又自在又舒服。一出横岭峪到别的医院,他在医生护士面前就点头哈腰,窘促不堪。    
    他现在同样窘促。    
    他极力想摆脱自己的窘促。    
    他做出对一切都很好奇的样子,俯下身子,探着头凑近观看每一样仪器,问长问短。他那淳朴的样子,他那对一切回答都张着嘴睁大眼的专注神态,以及不管听懂没听懂,装作恍然大悟地笑着:“噢。噢。是这样啊,是这样啊。”无疑赢得了主人们的好感。好几个人簇拥着,竞相回答他的问题。潘苟世被这种热情包围着,感到很受用。特别是那个漂亮姑娘,紧着为他讲解,这尤其让他得意。    
    但是,潘来发在一旁的行动则多少打击了这种得意。    
    这位“潘三快”也开始用同样的好奇博取着主人们的欢心。而且他的目光眨动的感兴趣,他搔着后脑勺啧啧惊叹的恍然大悟,带有更大的夸张性。听着潘来发一惊一乍地引起他身边那群人的笑声,潘苟世感到嫉妒。他想压过潘来发,但他的做戏能力无论如何赛不过潘来发,这让他的悻恼到了难以克制的程度。特别是当那位漂亮姑娘的目光也被潘来发的大声说笑吸引得转过去时,潘苟世简直恨得咬牙切齿了。真该撤了他,当初就不该用他。    
    “来发,”他转过头想起什么似地、隔着人群对潘来发说道,“砖厂今天上午不是让你去吗?你现在是不是去一趟?”    
    潘来发连头也没顾上转过来,在人群中回了一声:“下午再说吧。”接着又俯下身,对着一台仪器一惊一乍地表演着他的好奇,依然惹起人们愉快的笑声。    
    潘苟世简直想拨开众人上去唾他一脸。最后,他终于有一个举动压过了潘来发,扬眉吐了气。在实验室里,在一排排玻璃器皿中,有一个大玻璃瓶装满着透明无色的液体,上边贴着标签是“H2O”。他贴近看着,惊叹道:“这看着和水一样。”主人们哄堂大笑。潘苟世莫名其妙,不知这话何以有这样大的力量。等他知道H2O就是水的化学名称后,他也笑了:“我还真不知道。”    
    这个笑话使实验室的气氛活跃异常,这是他与潘来发竞争中的一个意外胜利。从这时起,主人们几乎都被这位公社副书记吸引了。他很得意。潘来发虽然也想尽办法哗众取宠,但已经不能夺回优势了。    
    等这场“比赛”终于结束后,回到家里,潘苟世却感到了耻辱。他为自己低三下四、邋里邋遢感到寒碜,也为自己身边潘来发这样一帮人感到寒碜。而造成这一切寒碜的是科研所那些戴眼镜的和不戴眼镜的人。    
    所以他最终还是更深地嫉恨他们。    
    宋安生现在就和他们泡在一起。    
    宋安生现在又仗恃着新来的县委书记做后台。    
    潘苟世脑袋突然亮了一下,闪过一个“上挂下联”的词。他意识到李向南——宋安生——科研所那些戴眼镜的,那是一条线。自己明显不是那条线上的,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哪儿格格不入,他说不清楚。但他知道,那拨人上台不会要自己这号的,自己在台上,也绝不会要他们。自己是哪条线上的呢?他想到了顾荣——自己——潘来发。这是另外一拨人。而现在这拨人好像开始在全国都要受排挤了。这就是他朦胧的感觉。他在理论上想不很清,但他知道为保卫自己的利益拚尽全力,他知道什么是自己的。而自己碗里的不让别人伸手,别人碗里的自己也不去探爪,这是他的道德准则。他从小不偷不抢,但是别人要拔走他家的一根秫秸秆,他就要红着眼去拚命。不让他当省长、部长、县委书记,他绝不眼气,那不是属于他的职位。但是,横岭峪公社书记这个权力,现在是属于他的。谁要侵犯他的所有权,他就要和谁来一场你死我活。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腾腾冒着火,在这丁字路口来回转了一圈。其实也就是七点多钟,太阳刚出来不久,可他已经觉得热气逼人。    
    东边一辆卡车,西边一辆卡车,响着刺耳的喇叭呜呜地开过来,把一辆小驴拉的平车夹在中间。小驴受了惊,不听赶车人的吆喝,猛往前颠跑。两辆卡车急往路边一打,咔楞楞挂碰着路边的什么,没有停,一东一西地呜呜开走了。往西的那辆卡车上站着几个穿着蓝帆布工作服的年轻人,手捂成喇叭筒状回头喊道:“潘——二——酸——!”他一眼认出是县农机厂的车,再看路边,写着“横岭峪公社”的路标被撞歪了,像个人哭丧着脸平伸两手无可奈何地向后斜倒下去。这简直如撞在他身上。他直愣愣地生了一会儿气,咚咚咚走上去,两手抓着路标使劲往回扳,力太猛,咔嚓一声响,路标从立柱上掉了下来,钉子带出白花花的木茬。他一个后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潘副书记,您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大火?”    
    随着一阵拨浪鼓响,身后过来一个豆腐挑。喜眉笑眼地摇着拨浪鼓的瘦干巴老汉,是方圆几十里都出名的“万事能”贾二胡。要说他“万事能”,名副其实。田里犁耧耙种,场上碾打扬垛,道上赶马驾车,山上放羊放鹿,圈里养猪喂兔,给牲口看病,连钉掌带骟性;铁匠木匠泥瓦匠,粉房醋房豆腐房,里里外外,连做带卖;远道贩山货,近道贩鲜蔬,八九七十二行,样样精通。用横岭峪一带人的话说:除了生孩子不会,没他不会的。顶多还有一样不会的:哭他不会。没人见他有过哭脸,啥时也是乐呵呵的。更绝的是他能编个“拉拉唱”——此名来源已久,无可稽考。什么事一到他嘴里随口就唱出来了。像上面提到的“驼秘书的好脾气”,“潘书记的电话票”,都是他唱出来的。他的“拉拉唱”在方圆几十里享有盛誉。


第七部分他的最大忌讳一个“副”字

    “潘副书记,您这是不想在横岭峪干了,把招牌也拔了?”贾二胡右手拿着拨浪鼓搭在扁担上,故作惊讶地笑眯眯说道。    
    他悠悠地颤着软扁担,两个又圆又大的扁箩筐一上一下很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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