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皇帝李后主-第31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欧阳炯本是益州人士,在蜀中历经两朝,早在前蜀王衍之时,便官拜中书舍人,后王氏败,孟知祥镇蜀,欧阳炯知其能,乃投效之,复望有三分天下,行孔明之志,未几,而孟知祥身故,只留下其子后主孟昶(音:厂),“乐不思中原”,意欲与江南竞奢,是蜀中始难也。
今年六月夏,周主遣凤翔节度使王景、宣徽南院使向训攻蜀,屡败蜀兵,取蜀秦、凤、成、阶四州,孟昶方才震恐,一面聚兵粮于剑门、白帝,以为守御之备,一面则求援于江南,共谋柴荣。
于是欧阳炯乃有此行。只是未免引起周人警觉,故而欧阳炯以贺寿为由罢了。
欧阳炯虽是文人,却并非全然不知兵事,以其观之,柴荣攻蜀,所以只取秦、凤等四州,而不举国来犯,是只为巩固关陇防务,使蜀兵不得进窥中原以为胁迫,其实此乃项庄舞剑,而意在江南也。
噫!
若是先帝犹在,蜀中有剑阁,江南有江淮,而遥想应策,全力料理荆南、吴越等国,纵柴荣再盛,其如曹魏,则鼎足之势必然成矣。其后柴荣知难取于西南,必谋北汉、幽云,以图发展,届时天下大势亦如三国,方是自己用武之地。
只恨先帝中道崩殂,后主年幼,为小人蒙蔽,而自己亦不及孔明才学、威望之万一,故而虽能念及此,亦有心无力焉。
这几天,欧阳炯已陆续拜会过皇太弟、齐王、燕王,并于三人言及援蜀之事,然救蜀则救己的道理,三人不能知之,欧阳炯大失所望。如今他踌躇来到龙翔府前,心知安定郡王李煜已成了他最后一个希望,若是李煜也不能知晓这个道理,那么他欧阳炯便也没有必要再在金陵逗留了,他只能回蜀中吟诗作对,安心的准备做一个亡国之臣,其他的事情,则不用理会,亦无法理会。
当欧阳炯被卢梓舟请到客厅的时候,见龙翔府大堂之内人才济济,方是吃了一惊。大臣如孙晟、严续,名士如韩熙载、徐铉,虎将如何敬洙、周弘祚,不能一一例举,凡金陵之官员,欧阳炯以臆测,盖十有其三,时下皆在于此也。
第三十章 蜀中学士(下)
想不到李煜新吃了官司,是为杀害萧无稽之重要嫌疑,而他在这批人中的影响力却不减反加,这一点却是叫欧阳炯如何都想不明白。
当李煜告退请欧阳炯到书房之后,欧阳炯迂回问起此事时,方知原来今日在龙翔府,便要开始编撰江南连日盛传的《武经七书》了,亦难怪聚集了江南如此多的名流。
李煜忽然邀请道:“欧阳先生乃饱学之士,横竖我母后之诞辰还须两日,不如先生亦留我府中暂住两日,助我编撰行书,待他日书成,我即以样刊馈赠先生,先生以为如何?”
欧阳炯忙道:“这却如何使得。我观今日殿下延邀之阵容,便可想见他日此书识见、影响之深远,实可奉为国之瑰宝,欧阳炯才薄,恐无福得知。”
李煜笑道:“先生此言差矣。凡此七书,皆先杰所创,实应属我汉人所共有,而不可窃以藏私。本王以为,凡我汉人,欲读兵书者,有报国抗敌之心,则我皆可予其观,此实先杰之所愿,而亦本王之初衷也。”
欧阳炯深表敬重,接着赞道:“安定郡王虽如今身悬疑案,却犹能泰然自若,不以为得失,只此修为,便高出旁人数筹矣。更皆才思飞扬,无匹于世,礼贤重人,一如周公,实在难能可贵也。”
两人相互几句客套之后,李煜终于问道:“听闻欧阳先生在金陵数日,除了游山玩水之外,也常到我几位皇叔、皇兄那里做客,如今又不辞辛劳来我府上,却不知所谓何事?”
欧阳炯料不到李煜才从楚州回金陵一日不到,却对自己的行藏如此清楚,由此亦可推知,李煜果然是别有怀抱之人。须知他身为蜀使东来,李璟、李景遂等人对自己也只不过是以常礼相待,而并未有其他分外留意之处,似乎反而还要刻意回避自己求援的问题。
欧阳炯于是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今年夏六月,周师攻我,且于不久前,凤翔节度使已取秦、凤、成、阶,兵锋直迫蜀中,我主震恐,遂命我求援于江南,顺道携来贺表,祝光穆皇后寿辰。”
李煜心中一凛,想不到柴荣的动作如此之快,不声不响就扼住了北汉和西蜀进犯中原的咽喉,可以使周师全力南下两淮。若非有欧阳炯带来真切的消息,李煜还真有可能被李榖精湛的演技给弄得狐疑起来。现在李煜则更加肯定,柴荣由始至终,根本就是奉行着王朴定下的先南后北、先易后南的战略方策。
别人或许以为柴荣攻取秦、凤,是志在蜀中,而他李煜却知道柴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以“后周”如今的实力,虽然说是兵强马壮,发展迅猛,但想要西向破入蜀中,南下横渡长江,显然还是力未有逮。
柴荣之所图,该是两淮之地也。取蜀之秦凤,这只不过是柴荣南侵的第二步前奏罢了,至于他的第一步,自然是北拒契丹、北汉,声东击西,解除后顾之忧。
再接下来的第三步,无论李榖借粮是否不果,一旦其折返开封,李煜几可肯定,柴荣便必然即刻下诏罪我,使出师有名,然后才得以真正拉开战争的序幕。
李煜叹道:“看来齐王、燕王并未对蜀中之力引起足够重视,否则欧阳先生也不用再多此一举,来找本王,只是如今本王虽贵为王子,却如同身陷于囹圄,恐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欧阳却是炯眼前一亮,道:“如此说来,若是由安定郡王主军事,可是必然应援于我主?”
“本王若能得意,自不能叫先生无功而返。”李煜微笑道,“再者,这也并非是单纯的救援之举,其实利出于两国也。在本王看来,唐蜀联盟,实胜于结好契丹百倍,一如当年孙刘合兵,虽曹操枭雄,犹只得铩羽而北窜。今蜀与唐,唇亡齿寒,救彼则如同救己也。”
欧阳炯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道:“安定郡王之所言,实欧阳炯心中之所想。只是如今唐、蜀之间,中有周行逢割据湖南,高保融占领南平,故欲联兵相救援而多有不便也。依安定郡王之见。。。。。。”
李煜断然道:“若蜀主果有谋周之志,则我可相约先平周行逢、高保融,蜀兵可由夔州出,我军自鄂州出,则荆南高氏朝夕可以平也。而若蜀主戒惧,但求偏安天府,我虽心有余而力有余,亦只能徒呼奈何也。”
欧阳炯亢奋道:“欧阳炯自当全力陈说利害,说服我主与唐相约,先谋高氏,后抗柴荣。”
当天下午,欧阳炯便留在李煜府上协助整理兵书,一来你情我愿,此事正是欧阳炯力所能及;二来则可以掩人耳目,使李弘冀之辈看不透其中虚实,猜不到欧阳炯到底与李煜商议结果如何。
令李煜感到奇怪的是,欧阳炯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因为宋齐丘、李弘冀等人的排斥、掣肘而失势,致使英雄无用武之地、以上皆成为空谈,他更没有半句提问自己如今的实力情况如何,似乎此人并不关心自己到底是否有足够的能力促成唐蜀联盟,而更多的只是在试探自己的想法。欧阳炯究竟是病急乱投医、疏忽了“实力”这关键的一个因素,还是他相信凭自己的能力,终究能说服李璟用兵荆南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初刘备、诸葛亮皆不得志,隆中对答而终预演了三分天下,如今形势微妙,局势则比当年汉末纷乱较为明朗,如果李璟、孟昶能听此计,则倒也不难成事。
只是李煜不知道的是,欧阳炯此时对于他自己能否说服孟昶出兵却也并无丝毫把握,欧阳炯之所以兴致勃勃的和李煜商谈了许多,其实原因有三:一是难得对李煜有知己之感,不吐不快;二则抱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心态,姑且一试,胜过坐以待毙;最重要的是,欧阳炯此时将孟昶与李煜两相对比之下,心中的想法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三十一章 寿礼之争(上)
李煜在龙翔府又呆了两日,直到光穆皇后钟氏的诞辰到来,李煜才被簇拥至母仪亭。
这两日里,李煜一直埋头于整理兵书,而对于辽使、车廷规一案,除了张易等人派人过来问话之时,李煜便再也未提只字,脸上无喜无忧,既没有大发牢骚,也没有担心戒惧,如此年纪便有这般镇定的修为,却是叫徐铉、陈乔等人暗暗心折。
对于编撰人事的安排,自然是以徐铉为主,而以潘佑副之,又以何敬洙、皇甫晖、朱匡业等名将作为军事顾问,邀其对李煜的注疏给予参详,并附上他们对于兵书的独到之处。
其中江州节度使皇甫晖方入朝数日,李璟即用刘仁赡之言,加封皇甫晖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同宰相,以代刘仁赡,并隐有制衡枢密使陈觉等人之意。而歙州刺史朱匡业还朝,李璟亦授以神卫统军,以备国之战事。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支整理卷秩浩迭的兵书的队伍里头,确实可谓人才济济、阵容强大,因陈乔、韩熙载等人是有公务在身,不能久事,故而主要从事书写、校对等一任杂务者,实多为南唐白身之文士。
其中李煜最感兴趣的便是徐铉所推荐的卢郢(音:影),此人乃徐铉妻弟,不仅文才出众,善吹铁笛,且还膂(音:吕)力过人,精于武功,李煜得之,如获至宝。再有如宋贞观、乐史、丘旭、王则、陈皋等十余人,亦是文采斐然,俱乃仰慕李煜之名而至,投寄府上已数日矣。直到后来,李煜才知道,自己“等李白”名声的盛传,却始出于宋贞观等人之好事。
李煜惊于朝廷之外,尚遗漏了这许多人才,一问之下,始知南唐至今还未恢复科举,于是当着一众士人,即许诺在皇后寿辰之后,痛陈利弊,誓荐圣上大行科举,宋、乐等人自然又是一阵鼓舞、感动。
另一方面,周宪在听闻李煜吃了官司之后,便即刻从广陵赶了回来,且还带来了周宗老家经营数十年的万贯家藏,以为李煜后用。
李煜当然是又怜又爱,对于娇妻如此,他除了倍加疼惜之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此际,李煜坐于轿中,远远望见母仪亭,金碧辉煌,气象万千,正门处更一左一右立有干云雕柱,上刻龙凤呈祥,全亭恢宏不能尽窥,如此工程,却楞是只用了半年,可见光为此一亭,投入的人力、物力确是不能以数计,亦难怪周宗会有国库不足的感慨。
冯氏兄弟为了讨好圣上欢心,勉强也可说是煞费苦心了。
在李煜要带一众随从奴婢进入母仪亭的时候,却正好于门口处遇到枢密使陈觉。
陈觉侧目,指着李煜身后的随从,没好气的道:“这都是什么人呀?”
孙菁见陈觉嚣张如此,正要反诘,李煜却微一摆手,笑道:“此乃本王家臣,莫非陈大人对他们感兴趣?”
陈觉更是狂傲道:“无官无职,来历不明,就凭他们还想进殿?要知道今日能进母仪亭中可都是朝廷重臣,连一些卑小官员尚没有资格入内,殿下就不怕坏了规矩?我可是听说,殿下的家臣中,可是还杂有不太听话的刺客呀,若届时出了事情,扫了皇后娘娘的兴致,殿下恐怕是不能担待吧。”
孙菁等人自然一脸不忿,李煜也是故作肃容,道:“然而陈大人以为应当如何?”
“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陈觉嗤之以鼻,却不再搭理李煜,而是对着守卫,喝道,“你们都给我把严了,不然出了纰漏,我叫你们脑袋统统搬家。”
说罢即扬长而去。
李煜也不为难守卫,于是叫孙菁等人止步侯命,自己则和周宪二人携手入内,身后只跟着申屠令坚、胡仝。
待李煜入得正堂,内里宽敞气度自不消说,值得一提的还是时常能看到的一些佛像、佛器之类的雕塑壁画,甚至连悬挂的彩灯、窗纸,上画也尽是佛陀人物,由此亦可见,皇室之信佛,实在已到了如痴如迷的地步。
李煜看着如此耗费,心中却似流血一般的难受,恨不能将这些钱省下来给他招兵买马,蓄养国士。亦好在这些投资并非是民脂民膏,否则江南怕早已怨声载道,失尽民心。
李煜因与李弘冀、李从善二人,皆是光穆皇后所出,故而三人被安排在了同一席位。
李煜对这样的场合,却最是不自在,繁文缛节,等次森严,一切都须规规距距的,若非有周宪伴随在侧,应付一些礼数,李煜怕真有如坐针毡之感。
到李璟、钟皇后坐上主位,文益禅师等几名僧人却也是应邀列席,且就做在李璟下席,可谓殊荣。
丝竹声中,筵席开始,乃出宾器,贮龙脑数斤,李璟遂命李家明赐群臣。
冯延鲁却忽然起身,自告奋勇道:“臣请效汉之陈平,均分之。”
李璟悦而从之,等到遍赐群臣,龙脑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