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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原点-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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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坐……”其实就是那偶尔坐,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公车很颠簸,他的身子随着车子的晃动摇晃着,有淡淡的汗味飘过来,很好闻。 

我开始迷惑。 

公车站离小区大门还有几百米,以前我都是让出租车直接停到大门口的,今天只有陪着韩昱走回去。 

“是不是觉得很累?”他坏坏地笑。“坐公车不习惯吧?” 

“我不是那么菜的啊。”我没辙地望他。 

“是啊,能做Wind mill的男人还不算老啊。”他笑弯了腰。 

“快回家吧!”我揉乱他的头发。“不是说你姐姐生日?” 

“啊!”他忽然惨叫。 

“怎么了?”我吓住。 


“忘记买蛋糕……”他苦着脸看我。我绝倒。“元祖还是莎利文?”我看看表,时间还早。“莎利文好了!”他说。小区附近正好有家莎利文糕点店,我们要了纯奶油的水果蛋糕,十二寸。“今天阿靳说不能来了。”韩昱看着糕点师细心的给蛋糕裱花。“哦。会有很多人去吗?”我随口问。“就我和姐姐两个啊。”“我可以去吗?”“好呀广韩昱高兴起来。我总觉得是因为靳景毅不来了我才有机会去的,真不是滋味。 


“好了,四百五十块。”店员把蛋糕包装好。韩昱要付钱的时候,我已经先他一步把一张五百递了过去。“第一次去你家,又是参加生日宴会,空手总不好意思吧?”我把他拿钱的手栏回去。他鼓起腮看了我一会,终于不情不愿地接受了我的说法。 

“下次我请你吃饭吧。”他说。“好啊,我记住了。”我笑。六幢二O一,韩昱的家。我看着他找钥匙。 

“帮我拿着。”他不客气地把背包塞到我空着的手里,然后一阵乱翻。 

“怎么不带在身上?”我好笑地看着他。 

“多麻烦呀!放裤子口袋里我老是弄掉。”他嘟囔。“找到了!”他摸出一把钥匙,正要开门,门打开了。 

“今天很早啊,昱昱……”前些天听到过的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我看到开门人黑色柔顺的长发。 

然后她抬头。 

我的心跳一瞬间停止。 

她的笑容也一瞬间停止。 

“姐姐,这是文楠平文医生。文大哥,这是我姐虮韩羽。” 

她的笑容重新出现。“你好啊,文医生。”白皙的手伸出来,我被动地握上去。 

冰凉的,而且好瘦,瘦骨嶙峋。 

“你好……” 

怎样的女人啊?居然可以这么从容若无其事地和我寒喧。还装做从来不认识。 


“文大哥买了蛋糕呀!我让蛋糕店的人放了草莓,姐姐你最喜欢吃草莓吧。”韩昱小孩子一样姐姐长姐姐短的。可以看出他很依赖她。 


“别吵啦,还不快让客人进来。”她把韩昱的外套脱下来,又接过我的外套,然后挂好。“换鞋吧。”她从玄关的壁橱里找出一双拖鞋来让我换。她蹲下来,把拖鞋放到我脚边。我慢慢脱鞋,她一直低着头,睫毛微微颇动着。 

“我真是没记性。”我轻声说。“今天确实是你的生日。” 

还有,我真是傻了。都姓韩,她说过有个弟弟,她说过最喜欢昱字。 

我的联想力真的是退步了。 

“好了好了!”韩昱嚷嚷。“来点蜡烛!” 

“昱昱,先把厨房的莱端出来啊。”她被韩昱的声音惊动了。 

“好啊!”韩昱听话地住手。“姐姐做了什么菜?” 

“松鼠鳜鱼,乌骨鸡汤,银鱼炒蛋,还有野生菇煲。”她走到桌边,开始动手插腊烛。“小心烫。还有,端完了记得洗手。” 

“知道!”韩昱大声答应。 

“我来帮忙吧。”我也走到饭桌边,一起插蜡烛。 

她的手颤抖了下,一支腊烛歪了,我把它扶正。 

“我没想到会是你。”她小声说。“昱昱只说是文医生,我不知道是你……” 

我不吭声。 

“咧,好香!”韩昱一阵风地跑过来把两盘莱放下,又一阵风地冲回厨房去。 

“你也洗手准备吃饭吧。”她忽然抬头对我笑了笑,眼睛里有泪珠滚来滚去。 

“我去洗手。”我叹了口气。 

“哎呀,先吹腊烛许愿吧!”韩昱冲到门边按掉电灯开关。 


烛光摇曳,我盯着眼前的饭菜,毫无食欲。韩羽静默了一会,然后吹掉腊烛。我忽然发现她眼睛周围有淡黑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很不祥的感觉。 

“我吃啦!”韩昱接过她夹到他碗里的一大块蛋糕开始吃。 

“小心点,别吃得满脸奶油。”她宠溺地摸摸他的头。 

我默默看着他们。 

“吃吧,文医生。”韩羽把第二块蛋糕夹给我。 

我用力咬下一口,再一口。应该是很美味的蛋糕,可是我没感觉。 


“哎呀,姐姐,你应该先让文大哥吃菜!不然吃了蛋糕怎么吃得下菜叼!”韩昱已经放下了蛋糕在吃鱼了。“文大哥你吃菜啊,我姐姐手艺很好的。” 

“很好吃。”我夹了块鸡蛋。 

她的手艺一直是好的。 

“怎么不吃蛋糕?”我见她压根就不动蛋糕,不由有些奇怪,她从前是最喜欢吃这些的。 

“………姐姐不能吃油腻的东西。”韩昱说。 

“减肥吗?”我了解了。她以前也常常会叫着要减肥的。 

“你看我还需要减肥吗?”她忽然笑了,惨惨的。 

持起了袖子来,她让我看她的手臂,细得只有我的二分之一。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一直是很匀称的体型。 

我很吃惊。她不但不吃蛋糕,连鸡蛋都不吃,只拣了点素的吃了,饭也吃得很少。 

“怎么吃这么少?营养怎么够?”我忍不住说。“高脂高胆固醇都不能吃。”她说。 

“你现在在哪里?哪家医院?”我问。 

“我已经,没有办法工作了。”她说。 

“姐姐……”韩昱停下了筷子,不安地望她。 

“怎么了?”我转而问他。 

“姐姐的肾……” 

“昱昱!”她很严厉地打断了他。韩昱低了头,继续吃东西。 

“什么病?”我平静地问。 

“你用不着知道。”她的口气变得很冷淡。 


是的,我用不着知道。可是对于那天晚上我看到的,我耿耿于怀。那天晚上,她和ZERO,那个叫我心动不已的男人拥抱在一起。我同时接受了两份背叛。 

“随便你。”她不想说的东西,谁也无法强迫她说。只有无辜的韩昱,根本不知道我们在争辩什么。 




第七章 


这次的夜班,是我主动和吴萍萍换的,当时吴萍萍喜不自胜地说“文医生真谢了!我老公正说要庆祝结婚纪念日”。 

他人的甜蜜。 


还是听着MD。里面那首歌是森硬要我听的。而且我发现他根本就是设置了Replay。里面的女歌手一遍遍低吟着我听不懂的异国语言。手里捧着的是森塞给我的漫画书。 

“《棋灵王》新出了呀!我刚看了一半,先给你看吧!”森很慷慨地这么说。 

事实上我根本看不懂漫画,我只是盯着那些画丽,然后无意识地点起了支烟。 

下午去买的Dunhill。 

深吸一口,然后被呛得咳嗽起来。再吸一口。 

十八岁预备科毕业,考上加州大学医学系。医学院不是自己的志愿,是母亲的。 


死党有哲麟和Oliver,也是一起进的加大,考同一所大学只因为说好了要一起跳舞的。课余时间我们常常三个人一起在大学里的广场跳舞,那里常常有很多黑人学生集聚着,说着流利的RAP,跳着正点的HIPI…IOP舞。每到周末时人更多,我们往往会在这个时候加入他们。 

然后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美国的女孩子很开放,经常有许多女孩于被我的舞折服而来示好,我一般是礼貌拒绝。虽然让女孩子失望是件失礼的事情,可是我牢牢记着母亲说的找媳妇一定要找华裔的话。毕竟,我骨子里是有那么点传统的。 

“喂!你还不交女朋友啊!”当Oliver、哲麟都有了对象的时候他们开始催我。 

好吧,我当时无奈地想,接下来哪个女生先对我求爱我就答应谁。 

然后来的是韩羽。看到她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她似乎是一直来看我们跳舞并且一直喝采的那个。 

“我喜欢你。”她说得含蓄,正是中国人的惯例。 


我很仔细地打量了她。身高够高,符合我母亲说的起码要一七0的标准。皮肤够白,我母亲说一白遮三丑。身材够好,骨肉匀称。相貌够端正,虽然不是绝世美女,至少也是中人之姿。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是在挑老婆。所以,可以了。 

“那就在一起罗。”我耸肩说。 

她很吃惊地看了我一会才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脸涨得通红,倒也有种妩媚的风情。 

“不过,互相不干预各自的私生活可以吗?”我说得暖昧且无礼。 

她接受了。 

有女朋友的事情,我根本没有跟母亲提过,只淡淡和姐姐们说过一次。 

韩羽是结束了在国内的学业后来进修的,她学得很刻苦。 


“我有个弟弟在读中学,很可爱。”她偶尔会和我提起的家人,也只有个弟弟。每次她说到他的时候,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发亮,然后整个人都好看起来,简直让我有点嫉妒她弟弟。 


我从来不和她提家人,因为那段时间,父母忽然开始吵架,之后是冷战。所以我开始不喜欢回家,常常窝到韩羽的住处去。她住的地方不大,可是小得很温暖,很居家。 


“我要快点修满学分,早点中请去实习。”她这样,然后整夜抱着图书馆借来的厚厚的书啃着,我半夜醒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她刻苦的样子。 


她每天一定按时上课,翘课的我每天早晨吃着她准备的早餐,一边无所事事。这种鸽子笼似的小公寓,从窗口看出去都看不到天,只有灰灰的街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下面的街道发呆。 

然后,某天,我看到了一个人。 

“惊艳”只有这两个字。 

我真的不是会在意别人外表的人,可是这个人,实在是让我惊艳。 


那天是一贯阳光灿烂的加州难得的阴雨天,我站在韩羽公寓的窗口看下面的街道.一边喝着热咖啡。咖啡很香,韩羽的手艺一向很好,我至今尚未发现她不擅长的事。 

杯子里的热气和窗玻璃外的雨雾一起蒸腾,看起来模模糊糊。 

当我隔着窗子望下看的时候,有一个路人正在望上看。 

于是我看到了他。 


洒着大片白羽毛图案的天蓝色伞微微倾斜着,露出了他的脸。他侧仰着头,向我看过来。其实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我,总之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很纯粹的黑,头发也是,脸是细腻的瓷白。 

其实他长得完全像个女孩子,可我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性别,他站在那里,挺拔修长,静静往公寓看过来。 

我静静回望他。 

他抬起手来,慢慢抹掉脸上沾染的雨丝,动作优雅而轻柔,然后微微笑了笑。 

我失手摔掉了咖啡杯。褐色的咖啡渍沾在了湖蓝的窗帘上,估计是洗不掉了。 

他转身走开,撑伞的背影闲适而从容。 

我到厨房去拿抹布来抹窗帘上的污渍,结果抹成了更大的一块斑痕。 

当天晚上,韩羽回来得很晚。脸色很憔悴,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看书看累了而已。 

我回了趟家拿东西。父亲不在,大概是被母亲的歇斯底里给逼出去了。 


“好象是陈年旧事。”二姐看着我收拾东西。“爸爸从前在外面有个情人,都过去很久了,不知怎么让妈妈给发现了,结果就闹起来。” 

我愣了愣,我一直尊敬的父亲? 

“女人最在乎这个,都希望自己是男人唯一的。”二姐冷冷地说,“也不管是不是可能。” 

二姐和她男朋友似乎也不顺利很久了。 


“搬出去一阵子也好。”她又说。“免得被妈妈和大姐搞疯,我都神经衰弱了,整天对我疲劳轰炸,她们不累吗?”她不可思议地摇头,一边打呵欠。 

我会心的笑。我就是不愿意面对那样的母亲,所以才想离开的。 

回去的路上又下雨了,我随便找了家酒吧进去躲雨。 

我叫了杯苏打水。 

“到酒吧来喝苏打水?”有人笑着问。 

我回头过去,“你……” 

竟然是那个撑白羽毛伞的男人。 

他打量着我,我总觉得他在探询我。 

“我其实是进来躲雨……”我说。 


“又下雨?”他皱起眉头,样子还是很好看。“我在这里待好久了,都不知道外面在下雨。”说着轻轻笑起来。他大约是有些薄醉了,脸上有漂亮的红晕,近看他更觉得异常美丽。一个美丽的男人。 

“你在读书?”他问。 

“对。” 

“学什么?” 

“医学。” 

“啊,也是医学啊……”他点头。“你要好好努力啊!才能照顾好别人。” 


我莫名地看他。他凑过来,似乎要对我说什么,可终于没说出来,因为他忽然间就睡着了,头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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