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第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讨厌他!”森啊呜一口吃掉了我叉子上的一片烤肉。
我想,小孩子都是任性的吧!
我总觉得,那个人离开我,是因为我的包容不够。
所以在那之后,我学会了包容。甚至是纵容。
现在的我不大会生气了。
这样的弥补,那个人也看不到。
只是为了自己心安吧。
我还是自私的。
“病历又写错了。”主任走到我办公桌前面,把一份病历放下来。
我拿过来翻了翻。
“主述不合格,最后的小结也写得很马虎,还用了莫名其妙的缩写。”主任很无奈地叹气。
我看到纪录者那一栏:严郁森。名字倒是签得龙飞风舞,内容错漏百出。
“我会处理的。”我也无奈地揉揉眉心。
“小文啊,不是我说你,你也管管他,他再这样无法无天,苦的是他自己。”吕主任确实很不容易,要管这么大一个普通外科,现在又多了这么个捣蛋的家伙,是伤脑筋。
“我知道。”我只好笑笑。
“文楠平……”森兴冲冲跑进来,看到吕明德站在我旁边,马上就住了口。
正好有护士叫主任听电话,吕明德匆匆走了出去。
“他找你什么事?”森很警惕地盯着吕主任的背影。
“你自己看看吧。”我把病历丢给他。
“干嘛干嘛?”他很不客气地扔回给我。“又哪里不对啊?”
“什么叫‘双瞳常’?”我好整以暇地翻到体格检查那页问他。
“就是双瞳正常广他理直气壮。“这都不知道,亏你还是副主任呢!”
“是‘双瞳等大等图,对光反射有反应’吧!你多写几个字手会断啊?”我再翻一页。“NS是什么东西啊?”
“生理食盐水!”他不耐烦地从我手里抢过那个把柄。“缩写啊!”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开补液单的时候生理食盐水不许写缩写!”我真的有点生气了。
“喂!是不是刚才吕老头训你了?我叫叔叔K他去。”森不以为意。
“严郁森你再这么不在乎就别在普通外科待了,趁早去内科吧!还有你叔叔罩你。”我闭了闭眼睛,告诫自己千万别动怒。
森抿紧了嘴巴。
“你赶我走?我还没出科呢!”
“我会叫上面改一下安排,你可以去跟安尚非。”
我清楚地看到一抹受伤的神色在森眼里扩大。
“你嫌我给你丢脸了?”他说。
“是。”我很平静地说。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了,大概是没想到我居然这么直接地说了是。
“我平时不生气不代表我永远不会生气。”我淡淡地说,顺手把主任刚才放下的病历收好。“不想重写也没关系,我可以叫小裴去写。”
森忽然就红了眼睛。
“我改嘛!我改就是了!”说着赌气地把病历抢过去,转身就走。
“要改?”我挑眉。“记得把那几个狗不吃的字也改改。”
森僵直了背,转脸悻悻对着我。“知道了!”
我笑眯眯地看他。“下个礼拜就出科考试了,到时候我来验收你的补习成果。”
森砰地甩上门,以此发泄心头不满。
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不发发威,这小于就一直把我吃得死死的。
“文医生,电话!”东在那边喊我。
东这两天都没什么精神,可能足因为被主任训丁的缘故。
“我是文楠平。”我走过去接电话。
“小文,这边有个病人,胃溃疡穿孔大出血!”消化内科的何君超在电话那头急吼吼地叫。“你准备准备,我马上送过来手术!”
”知道了!”我马上扔了电话。“东,准备手术!”
“啊?哦!”东精神一振,立刻忙碌起来。
“我要当助手!”森冲了进来。
我看了他一眼。“保证不犯错误?”
“我保证!”他把右手举得高高的。
“洗手去吧。”我微笑。
这小孩,也不是无可救药。
经过病房门口的时候,我似乎看到韩昱床前坐了个人在和他说话。我也没功夫去管这些闲事,小跑着去了准备室。洗好手出来,护士告诉我病人已经送到,麻醉师正在做麻醉。我进手术室,就见森似乎是很勤奋地做着助手的工作。东已经铺好了单罩在消毒。
“贴膜。”我吩咐。
透明的薄膜贴到手术预定区域的皮肤上。
我接过手术刀,划下第一刀。熟练地做着剥离和分离,我慢慢沉浸到手术里。
我本来是不会当医生的。
小时候我会的都是些细致的东西,因为我只有两个姐姐,没有兄弟。我跟着姐姐们玩,学会的尽是些做饭打扫之类的,我甚至还会织毛衣。小时候我是个爱哭的孩子,最喜欢腻着妈妈。看到血就会害怕得哭,胆小而且懦弱。让我身体里男孩子天性抬头的,就是初中时和几个同年纪的男生打架的经验。我知道美国充斥着种族歧视,不过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直到中二的时候,几个白人小孩嘲笑我是黄鬼,甚至还侮辱了我父母。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上去,抡起了拳头。我一个人对他们三个,虽然被打得很惨,额头还被砸破了,可他们也被我揍倒在地上。
白人就了不起吗?还不是被我的拳头给制服了?
从此没有人敢惹火我。
我开始了生命中最狂妄的一页。
我在学校里循规蹈矩,每科都拿A,拿奖学金,受老师表扬。
可我照样爱玩。
我跳街舞,和黑人孩子一起玩篮球,游泳,我和飞车党飚车。
年轻的张扬,最是无拘无束。
高中毕业,我遇到了那个人。
改变了我的一生。
“血管钳。”我要求。
森大概是没拿住,我听到匡的一声,东西掉了。
侧头,森满脸惊愕地低头看着地上那件金属器械。
我叹气。
“血管钳。”我耐心地重复一句。
血管钳被慌慌张张地递了过来,连带着森的手肘碰翻了器械盘。
森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惨剧。
我无奈。
“林珊麻烦你再拿干净的器械来,快。”我对护士要求。
林珊答应着去了,我审视着病人腹腔里的情况。溃疡面积很大,我做的是个毕一式手术。新的血管钳还没到,我只能用手指捏住需要止血的地方。
“你怎么不骂我?”森的声音有点哽咽。
“骂你有用吗?”我再次无奈。“东,你和森换一下。”
森没出声,只是转身要和东换位置。
“错了。”我说。森愣在当地。
“退后一步,然后背对背转身。换位的基本常识你都不记得了吗?”我凝视着指问那个出血点。“严郁森……”
“我知道了!我出去!”森忽然叫了一句,然后也不管手套上还沾着血,一把把手术衣扯掉,衣服后面的系带硬生生地被扯断了。然后,他跑了出去。
“哎呀!”林珊正用后背推门进来,差点就被森抓倒了。“差点又翻了。”林珊小心翼翼地把新的器械盘放好。
血管钳递到了我手里。
“文医生……”东担心地看看我。
“勾拉好。”我命令。
东住了口。
“别管他,他早该反省了。”我拿起电刀为细小的出血点止血。
“呼吸心率?”我问麻醉机旁边的蓝婷。
“二十/七十。血压正常。”
我开始缝合。仔细地对合了里层后.我把剩下的交给了东。
“注意对合。”我交代完后,疲乏地走出手术室。
出了手术室,我怔住。
森坐在外边走廊的椅子上,哭得正伤心;
麻烦的小孩啊!
“哭什么。”我说。
他抬头怨怨地看我一眼,继续哭;
“你慢慢哭,我要去吃饭了。”我实在是没力气安慰他,于是自顾去换衣服。
“文楠平!我在哭哎!”他气急败坏地哭着喊。
“如果你基本功够扎实,做事情够细心,今天你会在这里为了那种小错误哭?”我的话说得很重。
森没回嘴,他回不小来。这表示他认识列自己错了,我决定放他一马。
“好了,眼泪擦一擦,衣服换一换。”我伸出在手套里闷得有些发白的手擦擦他的眼泪。“等会跟我去吃饭。”
他闷闷地点头。
我带他去换了衣服,然后去办公室拿钱包。
“小姑娘?”
我和森同时抬头,看到说话.的人。我敢确定那个人是在叫森,因为他盯住了森,眼睛里还有笑意。森瞪着兔子似的红眼睛看对方,脸上慢慢堆起愠色。
“还是这么爱哭啊,果然是小姑娘。”那个男人笑着说,
我目测一下他的身高,至少有一八二,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很英俊的一个男人。在我还在打量这个陌生人的同时,森已经冲了过去,抬腿就是一个回旋踢。
砰的一声,那个男人摔在了地上。
“我警告你!不许叫我小姑娘!”森把拳头在他面前晃着。“靳景觳!你别以为我揍不了你!”
我忽然想起来森似乎是柔道黑带,段数还颇高。那个叫靳景毅的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还是笑着,一点都不着恼。
“好久没见你了,原来你当了医生啊。”他说。
“要你管啊!”森挽住了我的手,凶凶地骂回去。“你没事跑医院干嘛?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啊?放心,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森是很少这么恶毒地诅咒别人的,这个人估计十足得罪过他,我在心里帮他默哀。
靳景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森。
“我来看朋友的。”他指指病房。“我朋友住三0二床,多关照。”他对我点头致意,又对森笑笑,走到电梯那里去。
原来是韩昱的朋友。
“他为什么叫你小姑娘?”吃饭的时候我问。
“不许问!”森一脸的恼羞成怒。
我耸肩笑笑。“不问就不问。”
“喂!”森扯扯我的袖子。
“怎么?”
“出科考试,我拿A给你看!”森宣布。
“好啊,我期待着。”
真的懵了。
昨天手术的那个病人,居然开始大出血。六百CC的血输了下去,血压升了一点,又掉下来。于是又输。输了一千两百CC血,血压才勉强维持九十一五十。
简直就是见鬼了。
马上一边输血,一边推去拍片,做CT。
什么都没查出来。
主任怀疑是创面出血,可检查结果是溃疡处吻合良好,只好召集了各科的医生来会诊。好死不死的,这个病人还颇有来头,是交通局长的小叔子。
事态严重。
会议室里又开始烟雾腾腾了。虽然是医生,可有烟瘾的也不在少数。直到消化科的女主任提了抗议,烟才陆续被掐灭了。
“难道是其它地方还有穿孔?”吕明德提出疑问。
“剖腹探察一下吧。”大外科主任拍了板。
这次,各方面人员都表现出了非凡的效率。不过令人失望的是,剖腹探察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参考意义的新情况。
病人还在出血。我很庆幸这不过是一个O型血的病人,而不是RH阴性A型的,否则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小文啊,你手术时没发现什么异样?”吕主任苦苦思索着。
“没有。”我回答。
事实上手术是很成功的,胃大部切除对我来说是驾轻就熟。
办公室里一片死一样的沉默。
“无论如何给我把人治好啊!多少钱都不要紧!”哭哭啼啼的家属冲进办公室里。“医生啊……”
“请放心,我们正在想办法。”吕主任为难地说。
院长决定要叫上海那边过来会诊。
晚上轮到我值班,经过韩昱那个病房的时候,我听到有人低低的在说话。
“怎么还不睡?很晚了。”我推门进去,发现是韩昱在讲电话。
“啊,我就睡了。”他对我笑笑,把手机挂了。
“医生是不是有重病患者啊?”他好奇地问。
“对啊。大出血,找不到病因。”我说。
“医生很辛苦啊。”韩昱谅解地点头。
我只好微笑。“早点睡吧。”我看着他躺下去拉好被子。
“医生晚安。”他把被子拉到下巴,笑得甜甜的。
“晚安。”我的心情忽然好起来。
来会诊的专家是半夜到的,我从被窝里被叫起来,竭力维持着思维的清醒,一边跟着主任进了会议室。来的是上海的外科权威黎啸坤,他亲自检查了病人,也看了X光片和Cr片。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问题在于:出血肯定是有原因的,可这原因找不到!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尴尬的沈默,院长和主任们都不满地向我看过来,黎啸坤尤其狠狠瞪了我两眼,我道着歉逃出会议室。
是森的电话。
“喂?是我啊厂森说得很快。
“什么事?”我小声说:“我们在开会啊,主任很不高兴。你想害死我啊!”
“不是的不是的,我在复习影像学,然后想起今天看那个片子的时候,好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
我愣了愣。
“奇怪的东西?”
“对啊,在十二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