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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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眼角渗出泪水，不是欲望逼到头顶的无意义液体，而是难以查觉的微小水滴：“我害怕，我……”他摇著头，却不说怕些什麽。
雷九音眼神转柔，抱住他肩头，他果然平静下来。雷九音在他脸颊旁边一吻，低低声音道：“我知道你不是怕死，你不是淫荡……”
“你害怕的，只是寂寞。无咎，我知道的。”雷九音在他耳边道，“放心，你有我……”
“我不会让人欺负你，更不会让你寂寞。”他说，展平无咎眉心皱痕，看他露出，微微的放心神情来。
七
无咎只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当真化成一阵风，可以在空中自由来去。於是他只是轻轻吹著，偶尔和风筝玩一玩，吹过花间吹起柳条，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所以当睁开眼那一瞬，他发觉自己还是在天宫的寝宫内，心中实在是失望。随即感觉到肌肤和布纹相触，知道自己赤裸躺在床上，想到晕倒前的疯狂，拼命纠缠和哀求，不自禁脸上发烧。
迎面那双眼却是平静如常，微微笑道：“醒了？正好可以准备吃晚饭，起床吧。”说完递给他衣服，扶他坐起穿上。
无咎腰际和後庭酸麻至极，坐都坐不稳，只能任由雷九音抱著穿衣。雷九音倒也不嫌麻烦，为他穿衣抱他到桌旁吃饭，甚至喂他吃东西。无咎已是浑身无力，只能任其摆布。
用过膳，雷九音抱他出去，在天宫院内寻一处静谧地方坐下。天界并不是按照日出日落来分隔白天夜晚的，但到了晚上也自会暗下光芒。傍晚时则是云蒸霞蔚，甚是美丽。
无咎并不清楚雷九音抱他过来做什麽，开始本是不安，见他没什麽动作也就放松了警惕，看向色彩渐变的云层。雷九音坐在他身边，只是陪他看天，看著黑暗一点点吞没绮丽，两人被光晕环绕著，影子叠在一起，亲昵无比。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你虽然想摆脱这些纷扰，却在天界之中。”暗紫渐渐漫了上来，雷九音忽然开口道，在昏暗的光线下，眼神竟然是温柔的，“你一直想摆脱别人对你的束缚，所以我忘了，你是被束缚得最深的……”
无咎飞快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麽，又没出口。身体不自禁向雷九音靠近了些，什麽东西堵在喉间，又沿著喉管咽了下去。雷九音只是抱著他，轻轻拍著他肩头。
天空辽阔，无咎忽然觉得那些眼光和碎语，其实也不是那麽的重要。或许他一直想要的，就是这样身边有一个人一起看日没，而不是什麽天帝帝君什麽朝堂什麽风族。
都哭出来，就觉得好像忽然有什麽东西断了一样，轻松起来。想想被人指责又怎样呢，反正自己本来也就是男宠那样的地位。抛开继承自父皇的天帝之位的自己，本就一无是处。
什麽风族的地位啊都是胡扯，他一直以来努力去当天帝，只是因为帝君是无觞。既然无觞都不在意，他又何必守著这身份。别人看低也没有办法，反正是事实。
无咎有些自暴自弃地这样想著，忍不住笑了起来。雷九音看他笑容，微微皱起眉，将他侧过身来吻住。无咎刚自情欲中醒来，被这样激烈地吻著，身体忍不住颤抖，随即有了微微的迎合。
身体上已是习惯而依赖。
一直吻到衣衫凌乱方才分开，无咎脸色通红，低下头轻喘。雷九音只觉他可爱，在他脸颊上蹭了几下，又上下其手了一番。看无咎动情样子，想今日已把他折腾得够了，不再挑逗他，只是回寝宫相拥而眠。
无咎这一夜睡得相当好，微肿的眼也没有为睡眠带来任何困扰，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还没大亮。他侧头看躺在身边的雷九音，见对方睁著眼瞬也不瞬地看著自己，微觉尴尬，转过头去装做继续睡。身边人传来震动，雷九音微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然醒了就起床吧，装睡会变懒的。”
他这麽一说无咎也不好再睡，起身穿衣。雷九音拿来衣衫让他穿，竟然是很正式的帝服。无咎疑惑地看著他，雷九音只是挑眉：“怎麽？要我帮你穿？”无咎忙飞快穿衣。
穿戴梳洗整齐之後就快上朝时间了，无咎等著雷九音离开，却被他一下拉住：“无咎，今天你和我一起上朝。”
无咎愣住了，他已不是天帝，朝堂之上已没有他的位置，有什麽朝可上？一迟疑间已被雷九音拉走，架云向著天庭而去。
雷九音带著无咎上朝，惊到下面诸位臣子。尤其雷九音让无咎坐在玉座之侧，平素帝君的位子上。
无咎完全不知道雷九音想做什麽，坐到平素无觞的位置，心中的感慨倒胜过了怀念。看著雷九音处理天庭事务，也不由觉得他来做这个天帝，当真比自己强出百倍。
众天仙装做看不到无咎，毕竟雷九音气势极盛，触犯他的下场难以预测。群仙毕竟只是为自己生存而依附朝堂的群像，没有必要为了什麽天廷威严而损害自己。在天界，强者有著决定一切的权力。
待到事情处理到一定程度，雷九音看了无咎一眼，对庭下诸神道：“我为帝也有一段日子，照理来说应该立天後才是。”
这倒是关系到各族之事，於是庭内神仙纷纷举荐著自己族内仙子，希望能攀上天帝。只有土族的土易冷冷笑著，看众仙自夸献媚，眼底带出轻蔑来。
果然众仙停了言语之後，雷九音微微笑起来，道：“天後的人选我倒已经有了，只是……”他转过头去，看向无咎。无咎见他眼光，不由一震。
果然雷九音继续道：“只是他既非女子，恐怕也不愿领天後这称呼，倒是麻烦呢……”看著无咎的眼神竟似有些温柔，“风族劫淬将天之力分为两份，是为天帝与帝君。现下天之力虽已合而为一，但帝君这称号，倒没必要去掉。”
说完站起身来，走到无咎身边，将手放在他肩头，道：“现封风无咎为帝君，我的地位荣耀，皆与他共享。我绝不会再纳妃子，他自然也不可能再娶任何人。我与他互换灵血，以定终生。”
他这话出口，天廷内所有人都傻了。雷九音也不管他们表现为何，伸手去握无咎的。无咎一抬头，只见雷九音眼底隐隐带著笑，心中一凛，便想躲开他的手。
然而晚了一步，雷九音射出紫色指雷，在无咎手腕间开了个小小的口子。随即也在他自己腕上一划，贴在无咎腕上。
血相贴相融，魂灵通过鲜红血液互通。这是天界最重的盟约，施术的一方发的是白头誓，除非灵没，否则，不离不弃。
雷九音直视无咎双目，低低声音在他耳边：“无咎，说诺！”
心里不知道是什麽味道，感觉上比昨日痛哭之时还要酸涩。不知怎的更是想哭，眼泪积得连眼前人都看不清楚。雷九音以为他是不愿，脸色难看了一些，声音却放得更加柔和：“无咎，你不是一直害怕自己一个人麽？”
无咎微微地震了下。
“你一直希望有一个人能与你同生共死不是麽，有一个人能陪著你无论云的哪端，有一个人眼中没有其他人只有你……你喜欢无觞是因为你太寂寞了不是麽，其实说喜欢不如说是执念不是麽，你需要的是能让你觉得不孤单的人，我可以。”
无咎怔怔地看著他。
“只要你一声诺，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不是为了你的身份因为现在的你已经没有身份可言，只是因为你是你。你不用担心被抛弃不用担心被分开，也不需要远远看著将心情藏起……无咎，点头，诺。这样，便总有个人陪你一直一直地陪著你。”
无咎觉得心动，一直有人陪伴，不是因为他是天帝不是因为身份地位灵力等等原因，只是因为他是他。不会被抛到黑暗的房间里一个人一待就是数日累月……真的，只要一声诺？
“诺。”於是他出口，相贴的手腕间隙迸出一层淡淡血雾，随即消去。
誓言，成立。
不会再孤单了，是麽？
无咎看向雷九音，雷九音对他点点头。
天帝雷九音以前天帝风无咎为偶之事很快传遍天界，众仙当面不提，背後自是少不了议论纷纷。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人敢在无咎面前说什麽了，毕竟没地位的男宠和盟誓的伴侣，地位是不同的。
而後数日，雷九音将後宫进行了一番清理。他本就没纳什麽妃子，仅有的数名也都是收的无咎的天妃。那些天妃本来还指望能凭借身份捞些好处，至少让自己的部族占些优势，却全是做了空。雷九音压根不怎麽理会她们，说是收为妃子，实际上也只是往冷宫里面一扔了事，比无咎在位时还是不如。
因此雷九音让她们选择去路时，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出宫。只有昙华死活不愿出去，雷九音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封她一个昙华夫人，依然让她住在凤寒殿，名义上仍算半个妃子，实际已等於声明了她的尴尬。既不算什麽皇族贵戚，更不是後宫嫔妃。只是这般为难还不肯走，想必是有计较的。
但毕竟不能硬把她赶走，也只有让她继续在宫里住著。反正雷九音心中自有算计，现下只要无咎不受外人影响就成。
无咎一直希望的，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能陪伴的人。此刻当真有一人与他发下永生的誓言，反而让他有些傻，也忘了那些自艾自怨的情绪，竟是温顺起来。他虽不知道雷九音心思，却也觉感动，也就尽量不逆他意思。
雷九音自是不会客气，从里到外将人吃了个干干净净。两人此刻已是彼此熟悉，情欲纠缠之间，都是沈迷不已。无咎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太过习惯眼前这人，以至於他的一点碰触就是催｜情药一般，完全无法抵抗。每夜在他身边入睡，相拥的感觉太过美好，以至於当一夜雷九音不在情况下，无咎竟感觉到了极度的孤单和寒冷。
不知道雷九音去做什麽了，只是寝宫空无一人，显得空旷而冷清。无咎在床上翻来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好冷……把身体挤进被子，合拢双臂抱住身体，可还是觉得冷。其实完全没有可能会冷的，天界本就没有四季之分，何况天宫内有永世加持的灵力封印，根本不可能会有不适感。
只是因为少了一个人，不想承认，但无咎心里清楚，只是因为少了雷九音。在熟悉的床上没有了他的气息，夜就显得更暗，而冷清。
风无咎，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软弱甚至这麽……下贱！难道不被男人抱你就睡不著麽？那家夥说和你盟誓，你就真的成了他的天後麽？这身体淫贱到迎合那人，所以连心也去迎合了麽？
不要太习惯，不要太依赖。你看，得到了习惯了依赖了之後，若是忽然失去，便是最痛。冷得连睡著也是不行，睁大著眼等待那人的回来，甚至等待他的拥抱他的进入，被他体温包围，才能安心睡去。
可是没有他该怎麽办？像幼时他那可爱的弟弟，本是日日在身边的，一旦分开，才更痛得撕心裂肺。如果没有过还算幸福的童年，後来的暗无天日可能也就不为苦了。
那男人说要和自己相守，为什麽？他如今是天帝，什麽样的女子要不到，自己是男人不说，容貌也不是特别女相那种，为什麽会被他选中，甚至发下那样的誓言？自己凭了什麽认为，自己能得到一直期盼的一切？
眼睁睁看著屋顶，越想越觉不可能，越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麽原因，那人对自己的好来得太突然，不可能是自己该得的。心里在害怕，现在已是依赖得如此之深，若被那人抛弃……
便是一夜难眠，第二日早上起来雷九音依然不在，无咎实在难受得厉害，表面上还要若无其事，却是连早饭都没吃下多少。
雷九音一向缠他缠得紧，几乎只要下朝就会来他身边，自身处理公事，让他在一边坐著看书。自然也免不了逗一逗他，抓到身边来亲亲摸摸，甚至在书房那玉书案上直接做。至於晚上，数个月来还不曾有过缺席。
可这一日一直到了下午，雷九音还是没有出现。无咎越发烦躁，寝宫也待不下去了，向外面走去。
不过是少了个人罢了，心情竟然会因此低暗到这种程度，是无咎以往决计无法预想的。胡乱走著，如今在天宫内地位不同，倒也看不到他人指指点点，只是心情似乎更加阴郁。
抬头竟然走近朝堂，无咎忙转身离开，不想被知道自己的在意，於是向著偏僻地方走去。
无意中向远处看了一眼，发现竟又走到凤寒殿，忍不住皱眉。远远似乎看到了昙华，无咎一见她便难受，干脆侧身躲到一旁。
昙华站在那里，似乎在等著什麽人。过得片刻，走过来一人，正是雷九音。
无咎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无觞和灵夕并肩站在他面前的那一瞬，心沈到暗不见人的地方，脸上却露出奇异的笑来。
那一瞬，心死如灰。爹说只要作天帝，弟弟就会一直看著他陪伴著他，可是呢？
原来在黑暗中所听到所求的一切也都是假的，只有孤单是真的。
无咎知道自己是胆怯的，他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得到什麽，他的幸福只能隐藏在高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