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风起云涌-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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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也低了头，偷偷瞄了一眼秦聿羽，却实在看不透他没表情的面具。
“罪全在属下！”
我惊讶地看向邢勋，他浅绿色的长发却挡去了探究的视线。
“哦？怎么讲？”秦聿羽的眼神闪了闪，冷冷问道。
邢勋抬起脸，墨绿色的眸子坚定地看着秦聿羽：“奉大人的伤是属下的错导致的，属下见大人卧床无人陪伴，才自告奋勇。。。”
“够了！”气压骤降几十个毫米汞柱，秦聿羽的声音更是冷冽。
我暗自替邢勋捏一把汗，他今天怎么这么反常！连我都听得出他意有所指，秦聿羽更不可能忍住被属下这样当面指摘！
不行！这次是因为我贪玩才连累了他们！况且，大敌当前，自己人不和是大忌！让他把火撒在我身上总好过在其他兄弟们身上吧，至少。。。我苦笑，我还不算是自己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请等一下，其实是我叫邢勋找他们来的，我不能心安理得地让别人替我顶罪。。。”
“我明白了。”这回，秦聿羽居然没有发火——或是压抑住了火气。也许，我遇袭这件事，竟有意料之外的收获。“现在形势严峻，处罚以后再定。如果接下来的时间你们表现得好，也可以取消处分。下去吧。”
“谢谢首领！”麦虾和钱进赶紧躬身退下，邢勋临出去前担心地看了我一眼，我回他一个安抚的微笑，他才掀帘而出。
换药的过程压抑得让我有种快窒息的感觉。秦聿羽仔细地清洗过我身上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再用覆上干净的棉纱，用纱布固定住，眼睛一秒钟都没离开过我的伤，细心专注得让我几乎以为他是个模范丈夫。
几乎。
他目不斜视得根本没看我一眼！
换药完成后，他默默地端着水盆站起来，我的喉咙重获空气般发出声音：“对不起！其实。。。”他却仿佛没有听到，没有停顿地掀帘走了出去。
“这种游戏很好玩的。。。有空我教你好不好。。。”他果然还在生我的气！最惨的是还不知道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唉。。。只好等墨云回来再说了。
一个晚上而已，“斗皇帝”已经风靡军营，第二天还藉由来探访的家属传入附近的城镇，动脑又好玩，还可以让人暂时忘却压力，很受欢迎。
不过，到了往常的换药时间，进来的竟是传令兵！
“首领说，奉大人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不需要再换药了。还有，墨大人很快就回来。”
我开始纳闷，他到底在想什么？
幸而，墨云没让我纳闷多久就回来了。
细细检查了几处伤口，墨云满意道：“聿羽那家伙还算尽心照顾你。来，跟我走。”
“走？我能下床了？去哪？”
“温泉，疗伤。”
温泉再遇（中）
鉴于小黑在暗杀事件中的出色表现，这次紧急的温泉疗伤之旅就由它搭我。至于它的名字，不少人都婉转提过一些建议，但只要我这个主人觉得亲切易叫就好，而且一叫小黑它就会抛蹄子撒欢很高兴的样子，何苦再浪费脑细胞呢？人生里已经够多伤脑筋的事情可，能少一件还是少一件的好。
很快我们就出发了。墨云带路，麦虾和钱进则在两边随行护卫。
远处的山林之上，残阳如血。加上由于时间紧迫忙着赶路，大家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沉重而压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唉，我最喜欢泡温泉了阿！难得泡一次还搞成这样。。。
“咳咳，墨云。。。”还是说点什么比较好吧，反正嘴巴闲着也是闲着。
“什么事？”
“我有点无法理解，为什么泱帝要向黄炀国邀兵？另外，半年前黄炀国不是有场内乱吗？虽然很快平息，还是造成了国力的很大损耗。在这种情况下它向我国派兵，这不应该是兵家大忌吗？”
墨云眼中闪过激赏，很快又转为平静。他沉声道：“泱帝邀兵，是因为他的暴政得不到国内大将军们的支持，无法出动全力镇压义军，才以兵力不足为因向黄炀国请求支援。不过，我还是觉得有可疑之处。若真无军队支持，以武为本的泱帝如何能高枕无忧地执政？恐怕另有内幕。。。至于黄炀国的出兵，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们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是被称为战神的炀帝作出的决策，还是要小心为上。”他顿了顿，继续道：“据可靠消息，黄炀国的大军已经出发，但去向却怎么也查不出来！不愧是战神领的兵！现在假设他准备进攻我们——因为和义军总部比起来，我们的根基还不稳，但声势如日中天。而义军虽然遍布全国，但真正能形成主要战斗力的就只有总部和我们两支——若敌人能拿下这里，对义军将造成难以估计的损失！”
他转头向我笑了笑，我却似乎在那笑中看见一闪而过的隐隐痛苦，那痛一瞬间也灼痛了我的心！
是我看错？
我眨了眨眼再看过去，只见一汪平静的黑潭。
嗯，应该是多心了。
他继续温言道：“虽然形势很紧张，战争一触即发，但你也不用太担心，这几个月你的战斗力已得到大大提高，现在一般的高级将领想赢你都比较困难。以后有空我还会教你法术，虽然基本上每个人都只学武或只学法术，但还有余力的话，多学一样总是好的。”
感觉被压上了千斤重担，我苦涩地扯了扯唇。幸好天色已暗，墨云也看不见我的笑多勉强。我趴向马背，感觉着小黑的温暖体温，慢慢地，心里的紧张、浮躁沉淀下来。有时开玩笑似地想想，我和小黑恐怕是命定的呢！虽然我不谙马术，它看起来病恹恹的，但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就特别合拍，有种搭档的安心感。
“接近森林了，我给大家施上护术，一般的野兽甚至魔兽都无法伤害你们半分。”墨云勒住缰绳，我们也跟着慢下来。“水之精灵啊，请赐予我们风神的永恒之泪，御我们于险境！”几缕水气萦绕着从他掌中升起，在我们的手腕处化为银镯，小黑它们的颈上则多了一条项圈。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跟我来！”他一夹马肚子，向森林飞驰而去。
跟着墨云绕来绕去，估计是到了森林中心，他才停下。“麦虾、钱进，你们在这里把守，主要负责观察有无野兽靠近并及时示警。小御，你跟我来。”把马绳都系好，拨开宽大的树叶，我们绕过一块有十米高的岩石，眼前一汪清泉跃然而出，还淡淡地浮着一层薄雾。
我一下来了精神，三下五除二扒光衣服扑通一声就跳了进去——
“啊——烫烫烫烫烫烫烫烫死我啦！——”看不出这么热阿！！！得赶快出水才行！我这人又怕热又怕冷，以往都只敢泡温水池的阿——
“小御，这个温泉疗效非常好，你好好在里面泡一会儿，回头就活蹦乱跳的了。等会我来叫你才准上来，知道吗？”
唉，一贯温柔的人突然严起来可是挺可怕的！我只好乖乖地慢吞吞蹭回池子里，忍着全身热辣辣的痛，蜷缩在温泉一角，看墨云在温泉周边设下防御法阵后走掉。
有什么办法；谁叫我和首领是“一对”，其他人，就算是墨云也要避嫌，搞得我连个聊天对象都没有。唉。。。
夜色黑沉如墨。微风，含着暖意，不知哪里酝酿而来，温柔地沁入心脾。嗯，真是个泡温泉的好天气阿。。。
迷糊了一会儿，再睁眼时，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山丘，化为重重黑影隐藏在厚重的夜色里，似乎什么危险也一并被掩盖了。想到这，突然就心惊胆战，风也变得冷嗖嗖的。我拍着胸脯，努力安慰自己，不怕不怕，还有墨云在旁边呢，就隔块石头而已嘛。。。
“沙沙。。。”
我打了个冷战，缓缓向声音的方向看去。。。树影摇移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虎视眈眈地瞅着我！
温泉再遇（下）
有种预感——谁先动，谁就很可能输；谁输，谁就死！
我屏气，暗暗运起所有的力量，但不敢有任何动作。眯起眼望回去，逆着月光，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模糊看出大约是野兽的轮廓；感受分明的是，那眼神中透出的冷冷杀意！这绝不是一般的野兽！
风，仍是微微地吹过，似是温柔多情地怀抱万物，又似残酷无情地环卷离去。
天气虽不热，甚至有些冷，汗水却已经遍布裸露的肌肤！
乌剑，在池子的另一边。我若想先游过去拿剑，很可能还没碰到剑柄就被扑食；若呼救，恐怕没喊完就已一命呜呼！我不禁懊恼起来——如果，我会法术就好了！
不知对峙了多久，我的集中力有点坚持不住了。墨云，你怎么就不过来溜哒溜哒啊！麦虾、钱进，你们怎么把野兽都给看守过来了阿！
那眼神突然一闪，一声暴吼！
我心中大呼不妙！
野兽在冷冽的月光下一跃而出！燃烧般的毛发，火焰红的眼睛像是要把这个宁静的月夜通通烧着！——火狮！！！的
看见它的那一瞬，我几乎窒息！
火狮属高等魔兽，不仅攻势猛、准，还拥有相当的智谋！以前墨云提起的时候曾说，若不幸遇到它，即便有武器在手，也只有一个字——撤！换句话说，手无寸铁、不懂任何法术的我在它面前简直毫无还击之力！
火狮前爪在池边一点一按，敏捷地向我扑来！
“墨云！”我双手抱头，带着渺茫希望竭力大喊！
周围泛起了刺眼的光亮，透过眼皮刺着眼，而火狮的吼声似乎被隔在外头！我睁眼一看，竟是手镯发出的光芒把它阻在半空中！我忙拼命划开身旁的水，以最快的速度向岸边走过去，一边呼救：“墨云！麦虾！钱进！快来啊！”手镯的效力恐怕也不大，很快，光芒似乎越来越淡，火狮的吼声也越来越响！
加油！加油！我咬牙继续奋力向前！离岸边还有三米，两米，一米。。。
突然，一阵马嘶，紧接着光芒似乎被什么东西吸进泉旁的岩石后面，失去了阻挡的火狮向我迅猛扑来！还未及身，爪子扫来的风已经刮得我的背生疼！
完了！！！
可是——只剩一个巴掌的距离就能拿到剑了啊！就这么死了，我恨啊！！！
我绝望地阖上眼！额头却无端端地开始发热！头胀痛胀痛的，有什么似乎蠢蠢欲动着，呼之欲出！
“哗啦哗啦。。。”毫无预兆地，水流划过身边，向天空冲去！我惊诧地睁眼一看，火狮被这突然冲出的水柱打得措不及防，在空中失去平衡狼狈地落入水中！
好机会！
我忍着愈发剧烈的头疼，向岸上一扑，一边上岸一边扯过衣服在腰间一围，迅速抓起剑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抬眼，竟看见，墨云，就站在岩石后面，静静地看着我！怎么。。。他为什么会站在那里？为什么不过来帮我？！为什么。。。对我那么温和亲切的他眼里竟也有这么冰冷复杂的神情！太陌生！我完全看不懂的神情！那。。。真的是墨云吗？还是，那才是墨云真正的样子？！
头疼一波重过一波地向我压来，又热又疼！疼得我直想撞墙！我无法思考，只能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伴着堕入冰窖般的寒冷，从心脏蔓延到躯干四肢！疼得我的眼睛都要流出眼泪！
墨云。。。怎么会是你。。。怎么能是你！我视若兄长的朋友啊！！！若是要杀我，何苦教我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为什么啊！！！
疼。。。好疼啊——！！！
“呜。。。”额头好像烧起来了！！！似乎要盖过疼痛般灼烧着，让身心渐渐沸腾起来！
被背叛的伤痛！愤怒！不甘！还有——一次又一次地被遗弃！
脑袋里有个声音怂恿着我，出剑！出剑！！！杀！杀光一切会伤害我的东西！杀！！！
我努力撑着身子望向墨云，他的脸色突然大变！似是惊讶，似是悲恸，又似是。。。狂喜？！
“吼——”火狮凶狠地盯着我，又开始靠近，只是谨慎了很多！
哼！好！你既然不怕死，那就过来吧！
血。。。我要血！
只有血能平熄我的所有怒火！！！
我怒极反笑，眼睛始终盯着火狮，乌剑稍稍划过左手，沿着手臂很快留下一缕血，直流到手肘——这鲜红的颜色竟然带给我一阵快意的晕眩！
。。。看上去很香甜的感觉。。。我不禁伸舌轻舔。。。
对！只有血！只有血的颜色、血的味道才能让我快乐！
更多。。。我要更多的血！
似乎已经听见血管里热血翻腾的声音，我意犹未尽地看了眼火狮，轻轻地笑了。
可能是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它瑟缩了一下，迈出的脚步有些犹豫。
呵呵。。。有什么好怕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