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系列之中短篇合集-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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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拉又摇,夜深有人梦正好,怎奈就有人这么不识相。
“好吵……”
喜滋滋的以为那人就要醒了,听见谢默嘴里含含糊糊小声嘀咕,独孤努力摆出一副凶相,想等他醒来就吓唬他。
可是,可是万万料不到那家伙竟然踢了他一脚,又踹了他一脚,身子蹭啊蹭啊蹭过来,看那行动好像是想把他挤下去。独孤想不退,可是又怕谢默受伤,哀怨地往后挪着身子,皇帝实在想不通他前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派个这么无赖模样的克星来整他。
“君阳,你醒醒……”
眼倒是睁开了,虽然还是迷迷糊糊,还冲着他笑了笑,水色蓝瞳笑得甜甜美美,万分开心。
看得独孤也不禁开怀,他就喜欢君阳这样的笑法,正想对他笑,独孤又发觉谢默脸上笑容有点贼。
嗯,有问题……
警觉的刹那,谢默微微朝他又笑了笑,而后,而后独孤感到谢默腰部一顶。
伟大尊贵的皇帝,中略宁朝的当今天子——独孤炫,就被顶下床去……
幸好床是矮床,距离地面不高。
从小精学骑射,独孤的身体强健,痛有点痛,但也不是很痛,受损严重的是他男人的自尊。
咬着牙重新回到床上,独孤好想好想对那个坏家伙发脾气,这家伙是故意的,他不能因为自己喜欢他就这么对待他,这个家伙实在坏得要人命,怎么他堂堂天子,富有四海就偏偏栽在他谢默手上。
独孤气冲牛斗,他很想大吼,真的很想。
掀起了被子,又抓着那人想着如何批评他的时候,那人却又朝他笑笑,同样迷糊的双眼,模糊的焦距,独孤想后退,不知道这坏家伙又想怎么整他,可是那人只是冲着他淡淡的笑,浅淡而温和的笑容就象平日笑着的他,笑颜宛若三月弥漫的春光。
有一瞬间,独孤失神了。
谢默这时却轻轻出了声,含糊的声调,宛转吴音……里面还带着他听不懂的些许语句,那是云阳的地方话,极好听,却是独孤不懂的言语。
可是他听懂了一句。
“天气还好冷呢,你怎么都不盖被子……小心着凉,你讨厌吃药,平时就要注意照顾自己……”
谢默把覆于自己身上的被子拉起,把失神的皇帝包得严严实实,而他把被子给了他,谢默自己却蜷缩在偌大的床上,纤薄的身躯在深夜的凉风中微颤。
他象是忘记了,在这张床上,除了屈指可数的几次,他们一直都盖同一床被子。独孤以为谢默醒着,可他掀起被子,半撑起身,把谢默抱回自己怀中的时候,独孤却发现谢默还在梦中。
他轻浅的呼吸扑在他的手上,独孤的下巴正靠着谢默的下巴,谢默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只是梦中的以为,谢默以为他没被子盖。
他睡迷糊了,可是独孤突然觉得心里好暖。
今夜无眠,输了他也认了。
喜欢多些的人,本来就是吃亏一些。
独孤微笑着为怀中的人掖好被子,双眼瞧向窗外的时候……
星星象是朝着他眨眼。
(完)
谢奇的烦恼
“阿默,起床……上朝的时间到了,你快起来……”
“……”
持续不懈的叫嚣,手里不住摇晃,两刻钟之后,那双就谢奇看来超级不识相的蓝眼睛终于肯赏脸的睁开,看了看他。
里面不出所料,还是满满满满的睡意。
但,谢奇不管。
“快点起来穿衣服,早朝的时辰快到了。”
那人动作缓慢地半撑起身,半眯起的眼没看谢奇手上捧着的绯红色官服与银带、象牙笏,转过头去看了看窗外。
“时候,还早嘛……”
手指着外边浅露鱼肚白的远山深处,年轻的蓝眼男子一边慢吞吞地说着话,一边拉起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窝回到床上,盖起头继续睡。
谢奇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隆起的那团东西,事至如今,他知道今次他又失败了。这个月算来第十八次,天晓得二月还只过了中旬,二十天来成功唤起他的不良叔父准时起床上朝去的日子居然只有两天。
据说在宫里皇帝叫谢默起床二十天好歹还能成功个五、六次,就这些微成绩臭皇帝向他炫耀了不下三十次。谢奇咽不下这口气,就与独孤炫比斗,他赌这月好歹能把他叔父准时送去上朝八次。
如今成绩败惨,事实证明他居然比不过那狡猾皇帝的伎俩?
啊啊啊!
气死他谢奇了!!
无妨,反正这月还差十天才过完,他就不信他拿自己这无良叔父没辙。
当下气冲牛斗,谢奇抓起谢默的被子拼命摇晃。
“二叔、叔父大人、谢默、谢云阳、谢舍人……你快点给我起来……快点快点,上朝快迟到了,再迟到你今年的俸禄也要扣完了,喝西北风没人养你,我是无业游民,还靠你养……你快起来!!”
在一阵死命摇晃后,震地头昏脑花的中书舍人谢默又慢吞吞睁开眼,又慢吞吞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敲了谢奇脑门一记。
“急什么,俸禄扣光了也还不至于饿死。我名下还有八艘大船,穿梭各国一次进行货物运送与销售,今年包你吃好穿好,你脑袋长哪里去了,自家的事也不知道!靠我养就识相一点,别吵,出去练你的剑去……”
趾高气扬的缓缓道来,谢默白了谢奇一眼,冷静的口气压得谢奇垂了头。
说得也是,云阳谢家靠着远洋海运与内河航运,不断于中洲大陆各国间运送、倒卖货物,积累的财富几可算是富可敌国。虽然谢默十九岁就被逐出家门,但家族为他培养的船师、商师、货物鉴定师、账房等人才却一直都还跟在他身边,连船也没收走,这小叔父钱是多多,难怪看不上俸禄那点钱。
更别说小叔父这么得皇帝宠爱,俸禄扣光也有皇帝的私人金库顶着,不过谢默这家伙爱面子爱得要命,死也不要皇帝的钱,可怎么说他也不愁没钱花。
反过来说自己就没这么幸运了,当时一时冲动,尾随被驱逐出门的叔父而来,为表义愤填膺不要家里一毛钱,结果自己成了一文不名。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目前担任这无良小叔父的护卫钱多好赚,而且清闲无比,比这好的差使难找。
谢奇咬牙,灰溜溜地朝门外走去。
瞧见谢奇走远,谢默低声叹口气,这家伙就是这么不识相,他也不想用这种口气去欺压他,可每次上朝前他都闹得睡得正好的他不得安宁,宫里的那人也一样。
简直欠揍!
一想到这里,二十一岁的谢默就不禁咬紧牙关,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可算是没人打搅他了,正好再小眯一会,再赖一会没关系的。
反正他住的地方距离太极宫也近,等会再起床。
没关系……
应该是没关系吧……
谢默心安理得的窝回床上,蒙头继续睡。
****
话说此时,灰头土脸的谢奇刚走出来,就看见两张同情的面孔。
“小公子,你又失败了……公子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对否?”
异口同声,账房孙文涛和管家郭二对视一眼,忍不住微笑。
谢奇无精打采地看了两人一眼,嘟囔。
“别提了,那家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唉,这次是我好心让他多睡一会,不是我斗不过他!你们可得分清楚,不是我斗不过他哟!”
唉唉,几近强词夺理,看这样子谢奇这次又失败了,和以往大多时间一样,谢默自己不肯起来谁都叫不起。
只是谢奇输不起,对他们也如此,又何必呢!
二人心中雪亮,话却是不敢说出口,怕某人恼羞成怒,郭二笑笑。
“那就再让公子睡一会吧……小公子,方才宫中小内侍送来御札一封,说是给你的,东西在这里!”
孙麒看见郭二使眼色,赶紧送上一直握在手上的雪纸金线笺。谢奇狐疑地看了他们两眼,心下奇怪,宫里送东西给他做什么,打开一看。
气得他要吐血。
笺上无他,只绘了一副画,还写了四个字,外加一个印。
画上一人独卧于榻,旁边一人冷汗直冒叫嚣不休,那榻上人却理也不理照睡不误。
寥寥几笔,画得却传神,那二张画上面孔分明是谢默与他,再看下面四字“你又败了”。
……
即使不看下面那“皇帝信玺”也知道是谁的杰作,中略宁朝的现任皇帝独孤炫是书画大家,画艺出神入化。
谢奇闭了闭眼,可脑袋里都是独孤炫可恶的笑脸。
他在笑他,他送了这张笺过来绝对是为了取笑于他,为了这个月他得孤枕独眠。去他的,还是皇帝自己答应的赌呢!
他绝对绝对不要被这人笑话,张了眼,谢奇深吸一口气。
“郭二,你去找个锣过来!”
当比谢默还大一岁的,他的侄子谢奇气冲冲的拎了个大锣进冲进谢默房门,又敲又打的时候,即使贪睡如谢默者,也不能不醒。
“谢奇……你做什么?”
懊恼地、重重地掀起被子,探出头,谢默咬牙。
与谢默的气恼相反,谢奇得意的很。
“我就不信这样你还能睡得着!”
是睡不着,谢默蔚蓝的眼睛看了谢奇半晌,还是以慢吞吞的动作起身,踏了丝履,下了床。又慢吞吞地走到谢奇面前,一言不发。
“好,我起来了……”
“很好,快穿衣服,早点已经在外边预备了。”
谢奇满意的放下手中的锣,回身正欲唤等在外边的侍人进来服侍谢默着衣,就在那个瞬间,动作一直慢吞吞的谢默此时敏捷的抓起放于桌子上铜锣就丢到窗外去。
只听得“扑通”一声,几朵大大的水花荡起。
谢默府邸的建筑大多建在湖水之上,他的寝居之处也是如此,谢默知道,谢奇自然也知道。
“锣没了,一时手痒,想丢东西……”
谢默摆出了自认为最无辜的样子,可谢奇认为他是故意的,谢奇可以肯定。
沉默地看了他半晌,谢奇满目凶光看得谢默心底直打鼓,讨好的冲他笑笑,谢奇回以皮笑肉不笑。
“我再去找个锣来……郭二,你再去拿个锣!”
你丢几个我就叫人拿几个,谢奇冷冷地看着自家的无良小叔父。
谢默不满的瞪他一眼,想了想,又想了想,突然拉起他的手,牵着他走到床前。
不知道他做什么,谢奇跟着他的动作走,见谢默脱了鞋又爬上床,拉上被子,双手又拉着他的手捂在自己耳朵上。
水蓝色的眼神满是无辜地看着他飘啊飘啊……渐渐的睡意又浮上那双眸子里。
这是哀兵之计,谢默最爱来这套!
告诉自己这回绝对不能心软,谢奇告诉自己这回不心软,可是看着那双眼,困困地不住眨着眼皮的蓝眼睛,谢奇重重地叹口气。
去他的,他还是心软了。
待到郭二小心翼翼拎了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锣进来后,谢奇也只是横了他一眼,这人的心一向偏向谢默,不能指望他。谢奇看着谢默,忍不住开了口。
“你就行行好起床行不行,你这个月已经是第十八次迟到了,再迟到下去就要降级了……”
话未说完,床上那人双眼瞄瞄窗边,转了转,又闭上眼。
谢奇气结,欲恼,那人却道。
“快下雨了,下雨有碍仪容,不用上朝……继续睡……”
谢奇狐疑地看看天外,只是乌云而已,哪里来的下雨迹象?谢默也太能想了……
忍不住又摇他。
“还没开始下雨,真下雨你再睡不迟!”
谢默瞪了他一眼,又坐起身。
谢奇以为他终于肯起床了,正欣慰,谢默却双手合十朝着窗口那边念念有辞。
“天上诸方过路神仙,今日还是下雨为好,如各位神仙应允,善男子以三牲祭礼为报……天灵灵地灵灵,快点下雨快点下雨……好了,我现在要睡了,阿奇,你自便……”
说完,又倒在床上拉起被子。
他睡。
谢奇怒火直冲云霄。
“谢默,你起来……”
“你起来,起来……”
这日,据说中书舍人谢默本月第十九次迟到早朝,罚俸一季。
但因忽然下起滂沱大雨,谢默言道因此回府更衣,以免有碍仪容,所以来得迟了。情有可原之处,吏部奏请,免谢默之罚。
陛下批奏:“可。”
(完)
梦蝴蝶
很早以前宁朝天子独孤炫就知道吴肃是不好对付的硬骨头,要不他也不会破格将他从流外官擢升为流内官,并安置在御史台,从监察御史做到侍御史。
某种意义上来说,独孤对手下这个铁杆御史很满意,不畏权贵,不图厚利,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人物,依然能够扬起他的头,做他的应该做的事。
但独孤从未想到过,自己也有一天得撞上这刺头,而且被他弄得晕头转向,气急败坏。
一如此时,独孤看到吴肃的上表,就很有吐血的冲动。
“他呢?”
转头问内侍总管高世宁,须发皆白的老内侍只是摇头,他自是知道皇帝口中的人是谁,也作了答复,但盛怒中的皇帝显然觉察不到。
“摇头意思是你不知道?”
小心地看了一眼独孤阴晴不定的脸,高世宁轻叹,看来皇帝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和另一个人一早就笑眯眯的表情有很大不同。
“谢舍人出去了。”
独孤一怔,方才想起今日正值旬假,朝廷大小官员,如非值班或是大事在身,这天都休息。虽然昨晚成功的施展哀兵之策缠着中书舍人谢默陪自己,而非如同往常那般心不甘情不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