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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我是儒商 by 江洲菱茭-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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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赞急忙拦住,“徐兄,将就担待些可好?” 
  徐津欠身微笑,心中抱怨:将就?我这一辈子再跟你一起吃饭就不姓徐!只知果腹不知欣赏的俗物! 
  而后,菜上桌了,罗赞举着筷子目瞪口呆,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的情景: 
  徐津挑开狮子头,凑到宋临面前,问:“几成肥膘?” 
  “超过三成了。”宋临闻了闻,“没加鸡蛋,用面粉搅匀的。” 
  伙计倒抽凉气,遇到行家了? 
  “何止啊,”徐津将狮子头扔到桌上,“你瞧这个,说是清蒸鲈鱼,胡扯,不用尝我都知道这是吊过高汤的鲈鱼!”转脸对伙计说:“本公子不吃这个,去把高汤端来。” 
  伙计为难,“小人……小人……” 
  “行了行了,你也别挑剔了,凑合着吃点吧。”宋临左手托腮,右手叉起韭菜炒田螺放进徐津碗里,“尝尝这个。” 
  徐津撇着嘴角瞟了一下,把碗一推,“肯定是同时下锅炒的,田螺颜色都没变,我敢保证韭菜太咸田螺太淡!” 
  宋临挑大拇指,“慧眼!” 
  伙计冷汗直淌,悄无声息地往外挪。 
  罗赞笑着摇头,“二位,月上东山了。” 
  徐津唉声叹气,一筷子戳进鸡嘴里,抠出鸡舌头,其它全扔了。 
  宋临拿汤泡了半碗饭,哗啦啦三两口吃完。 
  罗赞去结账,徐津一拳头打在宋临肩膀上,“下次有他在别找我!” 
  “你以为我愿意?”宋临一脚踹过去。 
  “俗不可耐!”宋临悄悄给他使眼色,徐津不动声色地往下接:“耐……奈何酒入愁肠……乡思难解……” 
  宋临打马虎眼,“阔别多日……唉……”罗赞正好走到桌边,宋临站起来客气,“罗兄请客,过意不去……” 
  罗赞打断,“走吧。” 
  出了门,徐津连声道谢,先离开了。 
  罗赞拉住宋临,“博誉,早就想问你了,你怎么认识梁磊的?” 
  “啊?怎么了?” 
  “没怎么,”罗赞遥望皇宫高高的围墙,微微一笑,“我的忍耐快到极限了,如果你跟他只是泛泛之交,我就没必要客气了。” 
  宋临一听大乐,忙不迭地点头,“我跟他一点都不熟,除了知道他叫梁磊,其他一概不清楚。” 
  罗赞拉宋临上了马车,“以后离他远点,此人心术不正。” 
  他只对你心术不正,对我那是正得不能再正了!宋临郑重其事地点头。 
  “博誉,搬来跟我一起住吧,也好有个照应。” 
  宋临长长叹气,“不瞒你说,我上京的时候带了一箱子藕粉,没卖出去,我对门住着个徽商,请他代卖,现在要是搬走岂不成了过河拆桥的小人?何况还没过桥呢。” 
  “你倒是赶考行商两不误!” 
  宋临笑嘻嘻地一摊手,“我正打算贩点货物回家卖,能不能借用你的马车?” 
  “不能!”罗赞瞪他,“以后别跟人提起你考试期间贩卖货物的事,官员从商大小也是个不敬的罪名,影响你的前途。” 
  宋临敷衍,语气却极其真诚,“谨记在心!” 
  当晚,刚走进院子,宋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人头攒动,呼喝震天,满院子填山塞海全是兽皮。杨敬研躺在回廊藤椅上,吹着小风喝着小茶,旁边站着俩丫头,一个捧脸盆一个递手巾。 
  宋临贴着围墙绕到他跟前,问:“这是干什么?” 
  杨敬研站起来施礼,“兽皮运到南方价钱能涨五成……” 
  “真的?”宋临眼前一亮,“进价是多少?” 
  杨敬研笑说:“宋兄有所不知,兽皮不能一概而论,最便宜的是羊皮,五两多一张,要是虎皮、貂皮,价格不菲。” 
  宋临囊中羞涩,讪笑着回了自己屋。 
  时隔一天,殿试放榜,三百名贡士又齐刷刷地跪在太和殿前。 
  皇上有气无力地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然后,一个尖锐的声音开始宣读榜文。 
  宋临瞥见旁边的家伙又开始打哆嗦,心中鄙夷,朝右一看,嗯?你小子怎么也滴冷汗? 
  “……探花,苏州罗赞罗公聆。” 
  此言一出,宋临身形巨颤,差点一头栽倒,恨不得仰天大笑,哈哈……我的皇商志向啊~~ 
  “……三十九名,镇江徐津徐文良。” 
  旁边徐津磕头谢恩。 
  宋临双手一阵剧烈地哆嗦,嘴角咧到了后脑勺,双保险啊~~ 
  四周鸦雀无声,只有那太监在不紧不慢地宣读各人的命运。 
  不知等了多久,太监掩上诏书,抬头面向众人,“……三百名,苏州宋临宋博誉。” 
  宋临山呼万岁。 
  前三甲当场授了官职,罗赞成了翰林院编修。 
  出了宫门,宋临面无表情地走到僻静街尾,一脚踹在树干上,“你这头猪!果然是你捣的鬼!” 
  转念一想,又喜从中来,总算是朝中有人了,下一步就是赶快回家,整顿人马准备当皇商! 
  心情顿时开朗,往回走,还没到门口,远远传来乱哄哄的恭贺礼赞声,宋临一缩脖子掉头就走。 
  天黑透了才回去,桌上放着一大堆贺礼,宋临吊着眉梢走了过去。 
  刚躺下来,“咣咣”有人砸门,宋临惊弓之鸟般弹起来,问:“谁?” 
  “老爷,”主人赔笑,“梁公子派人来请老爷。” 
  宋临打开门,一个小厮满脸堆笑地跪在地上,“我家公子请公子过府小酌。” 
  宋临和蔼地扶他起来,满腔歉意地推辞,“好意心领了,连日劳累,身上不大爽利。请转告梁公子,过几日定当赔罪。” 
  把小厮打发之后,宋临“砰”一声甩上门,“梁公子?”嗤笑,“你这头猪!我是商人,不是戏子!” 
  从第二天开始,宋临日未出即起床,月上中天才匆匆回来,跟游魂似的在京城逛荡。 
  直到某天主人家打着哈欠苦熬了半夜等他回来,一揖到地,“今天礼部来了几位传信的老爷,说是明日考试。” 
  “多谢老爹。”接过帖子。 
  第二天,宋临进了考场,蜷缩着往凳子上一躺,睡了半个多时辰,全身像被拧过似的疼,伸了个懒腰,坐直趴在桌上,瞧瞧日头,还没升上中天,嘟囔:“熬到什么时候算个头啊!” 
  正午时分,散场了,宋临笑眯眯地把试卷交到考官手上。考官大讶,“你……是不是忘记写名字了?” 
  宋临悲苦地点头,“唉……我忘记我姓什么了。” 
  考官一脸狐疑地走了,频频回头。 
  出了考场,宋临往太阳底下一站,朝天拱手作揖,“我就不信交白卷也能做官!” 
  “交白卷?”徐津惊呼,一拳头捣在他腰上,“你疯啦?” 
  “呃……”宋临打马虎眼,“我饿了。” 
  徐津白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 
  “你拉倒吧,罗赞不是此道中人……” 
  “别跟我提他!走,我请你吃镇江馆子。” 
  “胡扯!我要吃……” 
  徐津不由分说把他扯进小巷子,“谁也别争,吃四川菜,辣不死你!” 
  俩人豪气冲天,大手一招,“什么辣上什么!” 
  宋临倨傲,徐津睥睨。俩江南书生一边龇牙咧嘴一边猛抽凉气,茶水灌了一壶又一壶,吃完,嘴一抹,异口同声:“过瘾!” 
  几天后一大早,宋临酣梦正香,突然,惊魂爆竹从天而降,宋临吓出一身冷汗,一骨碌爬起来,顾不上穿鞋,一路慌叫着跑出去,“怎么了怎么了?” 
  大门一开,院里人山人海,为首的大胡子笑着走上前来,“恭贺宋老爷庶吉士高中,皇恩浩荡,授予户部主事。” 
  宋临“砰”一头撞在门框上,仰天栽倒,大胡子大惊失色,急忙扶住他。 
  宋临傻愣愣地看着他,“我姓宋?” 
  满院子各色人等面面相觑,突然笑了起来。 
  一整天,宋临浑浑噩噩地坐在回廊下,目不转睛地瞪着不知名的小黄花,眼珠半天不动一下。 
  杨敬研皱着眉头从他面前走了三四个来回,宋临愣是视而不见。 
  杨敬研拖了把椅子往他跟前一坐,“宋兄!” 
  宋临猛抬头,用力过度,差点撞到杨敬研的下巴,“杨……兄?” 
  杨敬研被他吓一跳,“喜事怎么愁眉苦脸的?” 
  “皇商的梦完了,”宋临全身脱力瘫倒不起,“说不定还得把自己赔进去。” 
  杨敬研失笑,“此言差矣,宋兄不久即到户部上任,要在户部挂名岂不手到擒来?” 
  宋临陡然掀起眼皮,一把攥住他的手,“当真?” 
  “宋兄可知朝中大权落在何处?” 
  “容我想想?”宋临冥思,“当然是一品大员。” 
  “非也!”杨敬研缓缓摇头,“一品大员贵则贵矣,全是虚衔。大明王爷众多,清福有余实权全无。万岁爷再英明毕竟年幼,十天半个月不早朝也是情有可原的。真正掌权的是六部。虽然各部上书只是二品,但却管辖着整个大明朝!兄台可知六部之首是哪个?” 
  “不会……是户部吧?” 
  杨敬研点头,“一语中的!” 
  宋临眉头越皱越深,“六部一般大,为什么户部能凌驾其上?” 
  “这年头干什么不要钱?吏部最不敢得罪户部,各地官员的账目都要汇总到户部,出了纰漏,一牵扯,吏部大员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正所谓‘官官……’”杨敬研陡然住嘴,哈哈笑两声混过去。 
  宋临一脸真诚地微笑,“然后呢?” 
  “工部靠户部拨银子,兵部靠户部拨军饷,礼部最没权,一应费用全都仰人鼻息。” 
  宋临大开眼界,“刑部……刑部用不着靠户部了吧……” 
  “不全然,天下数十万的罪犯靠谁养着?”杨敬研一拍他肩膀,“五部尚且如此,其它各级官员又将如何?宋兄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即使退一万步,真想当皇商也容易,三年任满,关系打通,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一听这话,宋临“腾”站起来,深深一揖,“多谢杨兄指点迷津!” 
  11 
  第二天,宋临去吏部领了印信、文书和官服,上户部报到,隶属于云南清吏司。 
  黄昏时分回到住处,罗赞家的小厮正等着,说:“我家公子写了家信,打发小的问问公子有什么要带的。” 
  宋临匆匆回房,写了封短信递过去,嘱咐:“此事要紧,切记切记!” 
  几天后,宋临换上官服,抬头挺胸双手一背,踱着小方步在屋里绕了一圈。 
  心里那个美! 
  宋大人正式荣升为朝廷六品命官,而且是京官,还是个户部的京官,甭管往谁跟前一戳,那就得活生生高出一大截。 
  但凡在京里做官的都知道,胸脯拔得最挺的,嘴角撇得最开的,眼睛斜得最歪的,无一例外肯定是户部的官儿。 
  但是—— 
  宋大人第一天走马上任,没人接风没人恭贺,闷气倒是满满当当塞了一肚子。 
  一大早起来就开始下小雨,宋大人一没小厮二没银子,只好穿着簇新的官服举着油纸伞漫步在春天的绵绵细雨中。 
  似乎挺诗意的,可惜,到衙门一看,好家伙,连靴子带裤脚外加长袍一片泥泞,脏得惨不忍睹,正好被左侍郎大人看见,老头急眼,骂:“你的官容何在?只此一回,再有下次罚俸一个月!” 
  宋大人一缩脖子,匆匆去拜见顶头上司——云南清吏司郎中大人,这八字眉的胖子都没拿正眼瞧他,问:“你是谁保荐到户部的?” 
  宋大人摇头,八字眉从鼻腔深处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让宋临跪了一盏茶的工夫,愣是装得意外之极,“你怎么还跪着?” 
  把宋临给气得,恨不得冲上去踹他两脚。 
  而后,宋大人开始核对账目,跟个年轻官员同屋,宋临把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再瞧对面那位江秋江大人,眯着眼睛极其仔细地端详一只茶杯,这要是只金杯银杯玉杯玛瑙杯还情有可原,可惜,就是只瓷杯,口沿上还裂了条大缝,江秋居然珍而重之地用锦缎擦拭它,宋大人百思不得其解。 
  中午吃完饭,雨停了,云层却越压越低,江秋把屋里所有的蜡烛全搜罗了来,一一点上,继续摩挲那破杯子。 
  宋大人说:“江大人,您都看了一早晨了,是不是想喝茶?要不我帮您沏吧。” 
  江秋掀眼皮扫了他一眼,愣是没搭腔,宋大人讨了个大没趣。 
  一炷香过去,宋临兴冲冲地跑到上司的书房,没一会儿又气急败坏地回来,“咚”一声把账本掼在桌上,蜡烛倒了七八支,江秋生气,立刻板下脸,“你干什么?” 
  宋大人端起茶杯一口气灌下去,“我查出广安县亏空了三千多两银子,他不但不追究反而把我骂了一顿,你说这叫什么事?” 
  江秋这脸上似乎除了凝重就没其它表情了,慢条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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