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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我是儒商 by 江洲菱茭-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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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激灵灵打冷战,装得不慌不忙地说:“扶他上床趴着。”扭头问小栓子,“止疼的药煎好了吗?” 
  “早煎好了,这会儿都凉了。” 
  “热一热给他端过去。还有,我柜子里有瓶上好跌打酒,等睡着给他搽上。”呼呼喘了两口粗气,“把我老人家累得,浑身是汗虎口生疼。” 
  小栓子闷笑着跑进厨房。 
  宋临对着枕头龇牙咧嘴,嘟囔:“您舒坦了,我可遭了罪了。” 
  宋临这一天过得极其颓废,饭在床上吃茶在床上喝。其实也没受什么伤,老头眼也花了牙也掉了多走两步路腿肚子也转筋了,能厉害到哪里去? 
  晚上,祖孙俩外加小栓子就着二两小酒吃烤鸭,老头问:“还疼吗?” 
  宋临昧着良心说瞎话:“疼。” 
  “活该!你得罪谁了,让人往大理寺参你?” 
  “罗赞……”宋临没过脑子顺嘴淌了出来,说完后悔之极,赶紧补救,“我是说……” 
  小栓子“噌”蹦起来,怒气冲冲,“怪不得他见死不救,原来就是他下的黑手!” 
  老头对小栓子点头,深有同感。 
  第二天一大早,罗赞到访,叔祖高擎拐杖威风凛凛。 
  罗赞诧异,“宋老爷,这是为何?” 
  老头冷笑。 
  宋临急忙从屋里跑出来,“公聆兄,借一步说话。”拖着罗赞出胡同。 
  罗赞惊骇之极,“博……誉,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一直拐上大街,宋临才说:“公聆兄,事情过去了……” 
  罗赞一把攥住宋临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急切地问:“你被革职了吗?” 
  “唉……没有。” 
  罗赞身形巨颤,“不可能!为什么……没有?” 
  宋临长长叹气,拉他一起坐在鞋匠的小板凳上,“公聆兄,其实你做的事我都清楚。想法很巧妙,只是……”停了很长时间,“……只是你不知道,但凡参劾户部官员的折子都会送到朱佑杭手上。否则我现在已经被遣返回苏州了。” 
  “博誉……”罗赞拧眉注视。 
  “其实……即使折子不到他手上,我也不会出大事,朝廷大员都知道我跟他的关系……” 
  话音未落,罗赞直挺挺站起来,惊诧万分,“他把这种违背天伦的关系昭告天下?” 
  “也不是尽人皆知。”宋临难得忸怩一回。 
  罗赞冥想片刻,冷笑,“他能力如此卓绝为什么还让你深陷大牢?” 
  “哎?”一语惊醒梦中人,宋临幡然醒悟,心里痛骂,嘴上却不想让罗赞看笑话,“他心思缜密,定然有他的道理。” 
  罗赞冷冷哼了一声。 
  宋临站起来,“罗兄,以后要三思而后行。小弟就此告辞。”说完一揖。 
  罗赞望着他的背影,伸出手去。 
  宋临转过身来,又是深深一礼,断然离开。 
  罗赞颓然坐倒失魂落魄。 
  宋临边走边骂:“你这头猪,我折腾不死你!”刚绕过街角,一个惊讶的声音喊道:“兄弟!” 
  宋临听着耳熟,闪目观瞧,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你也出来啦。干吗呢?” 
  招风耳叉着腰震笑不止,“摆棋摊找乐子。”晃了晃旁边的小旗幡,上书一副胡编乱造的对联:输,纹银二两 赢,再来一局 
  宋临一巴掌拍在棋桌上,“我跟你下!”漫天阴霾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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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下盲棋了?跳马。”宋临执起棋子,竖大拇指,“你这赔本买卖做得超凡脱俗!” 
  招风耳嘿嘿笑了两声,“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家就在通州,赔光抬腿就回家。”左右瞟瞟没人注意,凑过去悄声问:“那天来接你的是户部刑部的地头蛇朱佑杭吧。” 
  “哦?”宋临干笑,“你认识?” 
  “拱卒啊,你小子成心赢我银子是吧。”招风耳直接动手帮宋临拱卒子。 
  宋临嗤笑,“你下还是我下?” 
  “少打岔!”招风耳挂着一脸猥亵的笑容问:“你跟那蛇头什么关系?” 
  “蛇头?” 
  “朱佑杭属蛇你不知道?呃……”小老头“啪”一声把炮移上去,“又想打岔,别藏着掖着了,关系肯定不一般,要不然他能抱着你?” 
  “这茶不错……啊!”宋临还想打马虎眼,招风耳一棋子敲在他头上,“行了行了,不就是当人家小相公吗?这事我见得多了。” 
  宋临低头看看自己,沮丧地问:“我就这么像小白脸?” 
  那人装模作样地托起他下巴,眯着眼睛审查了好一会儿,缓缓摇头,“不像,一点都不像。小白脸要长成你这样早喝西北风去了。” 
  “有见地!所以说朱佑杭是我的小相公!” 
  老头惊得一个踉跄,“啪”把 “黑車”送到了“红马”嘴边上,急忙悔棋,宋临眼疾手快一把摁住,“落子成定局!” 
  招风耳眼睁睁地看着“黑車”战死沙场,脸神色凛冽,嘲骂:“就你这苍白惨绿的饿死鬼模样还想养人家笑面虎阎罗王?” 
  “人家就喜欢被我压榨你管得着吗?”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老爷我是过来人。飞象!” 
  “哦?”宋临居心叵测地靠过去,“你年轻时候也干过这龌龊事?” 
  “没见过世面的庸俗小民!”招风耳白了他一眼,“干吗还年轻时候?这会儿也没闲着。前年招了个小戏子,刚给他脱了乐籍,好家伙,我家立马成战场了,天天搅得鸡飞狗跳。母老虎拐着弯要把他赶出去,小妖精哭天抹泪死拉活拽要告母老虎……” 
  宋临顿时精神抖擞,乐呵呵地问:“告她什么?” 
  “妒忌,七出之条头一条。吃马!”老头唉声叹气,“今天母老虎回娘家,明天小妖精当和尚,跳河上吊抹脖子喝老鼠药轮番上阵,寻死觅活大不成体统。我这辈子倒了大霉了,你说受的这叫什么气?” 
  “夹板气!”宋临幸灾乐祸地拍拍他肩膀,“原来这才是你不肯回家的根源啊!兄弟深表同情!” 
  “瞧你那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你别得意,你迟早让阎王娘踹成牛头马面!” 
  阎王娘?阎王爷光棍一根,除了我这个瞎了眼的,谁乐意跟他过一辈子? 
  招风耳喝了一壶茶,润了半天嗓子,颓废沮丧,“我算是发现了,争风吃醋就跟下棋一样,红黑双方对阵厮杀,狼烟四起呐喊震天。丈夫就是楚河汉界,往中间一戳,两不靠,眼睁睁看着他们斗得昏天黑地。要是稍微偏心一点,好家伙,那就不是昏天黑地了,”又润了半天唇,悲痛欲绝地下结论:“简直就是天崩地裂永世不得翻身啊!” 
  宋临一慎,哈哈大笑,偷偷摸摸吃了他的马,问:“要是对付丈夫该怎么办?”说完一愣,眼角直抽搐,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招风耳不怀好意地挤眉弄眼,“要对付朱佑杭?” 
  宋临讪笑,“我随便问问。” 
  招风耳在牢里关了快两个月,遇到这样的趣闻轶事岂能放过?一把揪住宋临的袖子高深莫测地卖弄,“俩人相处那叫一个微妙。要是你跟他旗鼓相当,那就当‘車’,直来直往,他敢跟你横,稍不如意直接挑了他。要是矮着一大截嘛……” 
  宋临耳朵竖得笔直,生怕漏掉只言片语,面儿上却表现得漫不经心,拿起棋子问:“怎么办?平炮。” 
  “对!”招风耳一拍手,“就当‘炮’!曲里拐弯绕着来。中间隔着棋子,若即若离欲擒故纵,进可攻退可守,他要是敢跟你横,心情好就离他远远的晾着,心情不好就鬼鬼祟祟背后阴了他。到时候吃了亏也是闷亏。” 
  宋临傻了吧唧直咽吐沫,“你……你没少阴你……丈夫吧……” 
  “胡说八道!”招风耳拍案而起,伸手就揪他耳朵,“我这么威武神勇能给人家当小相公?我是官儿,七品督监!” 
  宋临疼得“哎哎”直叫,“放手放手!我错了,你是人家丈夫!”慌手慌脚救出耳朵,揉了又揉,嘟囔:“说得一套一套的,谁知道你当没当过……”眼见他绿着脸要掐自己脖子,赶紧住嘴。 
  “将军!”老头冷笑,“本朝男风盛行,相公行中人才辈出。当相公不可耻,当你这样没出息的相公才可天下之大耻!” 
  宋临大翻白眼,暗自菲薄:这家伙肯定当过人家小相公,要不然哪来这么多经验之谈? 
  “喂!”招风耳朝他摆摆手,“你输了。” 
  宋临手一摊,“我巴不得输,给钱,二两银子。” 
  老头当真掏出二两,宋临揣起来刚想起身,招风耳说:“再来一局!” 
  “凭什么?” 
  “就凭我教了你那么多对付蛇头的高招!下盲棋,我让你两个‘車’。” 
  “输了还有钱拿吗?” 
  “有!” 
  宋临豪情万丈,“平炮!” 
  于是,这位自认杀遍天下无敌手的“棋圣”二百五终于过足了干瘾,把宋临这半吊子杀得节节败退仓惶北顾,老头实在太恨铁不成钢了,间或指导一番,有时干脆帮他下,气得宋临哇哇怪叫:“你下还是我下?” 
  掌灯时分,宋临头昏脑胀眼前“兵马炮車士象”一个劲地飘飞,作揖告辞,揣上银两脚步虚浮地往朱佑杭家走去。 
  “棋圣”直着嗓子叫唤:“兄弟,改天大战三百回合,我让你两車两马。” 
  “没钱一局都不下!” 
  进了门,抱住朱佑杭喃喃自语:“听说你是蛇头。” 
  朱佑杭没听清,笑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暂时当不了‘車’,那就当‘炮’!” 
  朱佑杭一愣,“下象棋?” 
  宋临没接茬,斜着眼睛问:“我怎么会进大牢的?” 
  “是啊,你怎么会进大牢的?”朱佑杭笑眯眯地皱眉头,“我得好好思索思索。” 
  “行了行了,别装模作样了!是不是想办法让我叔祖认你这个孙媳妇?” 
  “孙媳妇?是孙女……”宋临高擎茶杯作势往下劈,朱佑杭急忙改口,“我认为罗赞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唯一的使命就是让你的宗族接纳我,他完成得非常出色,我认为我不该辜负他的一番好意。”见宋临的脸绷得像棺材板,微微一笑,“只是遗憾我那见不得光的小人步数让你察觉了,你打算怎么惩罚?”说完居然眨了眨眼。 
  完全一副气定神闲的德行,宋临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恶声恶气地说:“我要当‘炮’,晾着你!一个月假期我要回苏州!”见朱佑杭要开口,宋临“噌”站起来,“不准回嘴!” 
  朱佑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折扇,过了半晌,“博誉,我说谎了,你其实没有假期,判书上没盖章,保书上我也没按手印,那些是你犯罪的证据,我岂能让它们败坏你的名誉?我只是想让你在家陪我一个月,以解相思之苦。至于苏州之行……” 
  宋临听得牙根痒痒,一张嘴差点咬到舌头,盯着他眼睛说:“我不管!我就要去!你好好在家反省!”转身就走,示威似的回过头来,“你有本事就记我旷职,那也能败坏我的名誉,我不在乎,你自己看着办!” 
  朱佑杭一愣,苦笑着摇头:真是活学活用,反将我一军。拉住他,“真要走?” 
  宋临斜视地面。 
  “把我放在京城这么大个温柔乡,你放心?” 
  宋临根本不理他。 
  “唉……好吧,我去请示你叔祖,要是他老人家……” 
  宋临吓了一跳,“你敢!” 
  朱佑杭冥思片刻,心说:走了也好,方便行事。于是长长一叹,山河失色天地动容,宋临良心陡然不安,暗想: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朱佑杭说:“去就去吧,但愿我不会为你消得人憔悴。”寂寥一笑,“博誉,我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住。” 
  此言一出,宋临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想说:要不,我留下来? 
  朱佑杭见他脸色明灭不定,耳语:“不用担心我。明天帮你装古董,把编钟带到江南去卖。” 
  “嗯。”宋临刚才在气头上,这会儿已经不想走了,“要不,我不走了吧。” 
  “好。今晚住下来。” 
  我指的不止是今晚。宋临没好意思说出口。 
  没几天,古董装了五六船,大运河里浩浩荡荡彩旗蔽空,宋临坐在船舱里,左手账本右手算盘,噼里啪啦废寝忘食。 
  沿路卖古董,巴掌大的小盒子能赚上千两,宋临原本惊愕之极,没过两天,居然对伙计说:“就一千两?告诉他,一千两就够买半个!” 
  几天下来,宋临把酒祭月,洒一半喝一半,感慨万千,“还是当商人得心应手啊,我是个儒商。” 
  尚书大人也在对月感叹,不见得落寞到哪里去。 
  一个月的假期,他原本打算想点坑蒙拐骗的损招把宋临诓到南昌府拜见父母的,既然让他逃过一劫…… 
  总得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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