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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我是儒商 by 江洲菱茭-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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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主考官见其神情倨傲举止洒脱,对科考似乎满不在乎,又似乎认定功名如同探囊取物,心中疑惑:难道此生人中龙凤?取卷细读,刚看个开头,大喜过望,仰天拱手,含泪感叹:“国之栋梁!国之栋梁啊~~”后面就没看了! 
  得!宋临这运气,该怎么说?这就好比王母娘娘几万年感了一回冒,一个大喷嚏打下来,鼻子里那点甘霖一点没糟践在成千上万的脑袋里瞅准了宋临哗啦啦就砸了下来。考题居然让罗赞蒙得八九不离十,宋临随手一抓挑得就是它! 
  天意啊天意!“顺天者昌!”宋临就是这句至理名言的最佳注释! 
  宋大童生一夜之间以第一名的成绩荣升为县学廪生。吃着国家的粮食,开着自己的干货铺,以父母双亡守孝未满为由,天天不去上学。县太爷感其至诚,居然还额外发了补贴。 
  虽如此,宋临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但凡“雅集”、“文会”,他一概不参加,时日一久,流言飞语四处蔓延,有人说他目中无人,有人说他出身寒微羞见世面,还有眼光卓绝者一语道破暗中玄机——胸无点墨不学无术恐人前出丑! 
  宋临对后一种论断深有同感,挑大拇指,“见解入木三分!”他乐观得很,任由漫天诽谤萦绕周身,他自岿然不动! 
  几月之后,孝满,秋闱在即,罗赞嘱咐他积极备考。宋临总是点头微笑连声诺诺,此后,见着罗赞他就躲,躲不掉的就鬼扯几句赶紧溜,溜不了的只好继续点头微笑连声诺诺。 
  比如:今天就这样。 
  不过,罗赞说:“不是文会。先生多年前的同窗好友昨日途经本县。先生恩准你去拜见。” 
  “啊?我就不用去了吧,我这模样……” 
  罗公聆左右端详他的脸,“墨汁还没洗干净?” 
  没三五天洗得干净吗?宋临不情不愿地进屋翻出方巾儒服换上,大热天的,居然穿了三层衣服,还没走路,热汗顺着大腿哗哗淌进靴子里。 
  俩人往一个眯缝眼小老头跟前一站,一揖到地,口中山呼:“晚生拜见前辈!” 
  先生笑着向小老头介绍,“这两位都是学中佼佼者。” 
  “哦?” 
  这句“哦”明显不信任,宋临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说:我脸上难道写着“滥竽充数”四个字?老家伙一眼就看出来了? 
  老头朝宋临招招手,宋临摸摸脸,看样子真写了字!用眼角余光扫扫罗赞,脚步虚浮地走了过去,垂手站立,大气都不敢出。 
  老头迎着光线把宋临上上下下打量了十几个来回,看得宋临后脖颈子阴森森凉飕飕。 
  过了半晌,老头唏嘘感叹一回,终于说话了,“天庭饱满,印堂发亮,此子非池中之物,必定大富大贵,前途不可现量,不可现量啊~~” 
  “啊?”宋临“啊”了一半,赶紧闭嘴,眼睛眨都不眨地瞪老头,您老人家的早饭让眼睛吃了吧,您分得清我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吗?不是池中之物是什么?难道还能飞上枝头当凤凰?鬼扯! 
  随后,闲话片刻,出了个小试题,俩人沉吟一番,大笔一挥写了出来,老头详加比对,居然昧着良心说:“俱佳俱佳!宋生尤佳!” 
  宋临撇嘴,偷偷白了他一眼,暗忱:老家伙试出我不是真金,没脸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您就欲盖弥彰吧! 
  俩人出来,宋临往门口拴马石上一坐,罗赞拉他,“有碍观瞻,起来。” 
  宋临往后一倒避开,摸摸额头再摸摸脸颊,问:“我真天庭饱满印堂发亮?” 
  罗赞仔细端详他,突然笑了起来,“印堂比什么时候都亮!脸上全是墨汁。” 
  宋临一愣,哈哈大笑,清了清喉咙,瘪起嗓子学老头的沙哑腔调:“此子非池中之物,必定大富大贵,前途不可现量,不可现量啊~~”摆出西子捧心的德行,笑嘻嘻地一拍罗赞腰侧,“小弟不日即将飞黄腾达,兄长若不嫌弃万望前来相助,小弟定当拾履相迎!” 
  罗赞煞有介事地拱手作揖,一脸严肃,“多谢贤弟提携,感激涕零没齿难忘!” 
  宋临仰天大笑,跳起来攀上他肩膀,左右瞟瞟,没人,压低声音说:“你猜那老头是干吗的?”没等罗赞开口,接着下结论:“走江湖看相的游方术士,阿谀奉承骗人钱财!” 
  “不至于吧,夸我俩能骗钱财?” 
  宋临暗自翻白眼,“能!先生心花怒放,能不给赏钱?” 
  罗赞不置可否。 
  宋临目视前方,呵呵一乐,“我一个下九流的小本买卖人……”罗赞板着脸打断,“晚上到我家吃饭,有鹿肉。” 
  夕阳西垂,宋临和罗赞对面而坐,鹿肉刚上桌,宋临还没来得及伸筷子,罗赞笑问:“一起温习可好?” 
  宋临“腾”站起来,恭恭敬敬作揖,“小弟多有打扰,深感不安,就此告辞,留步留步。” 
  “你真不参加秋闱?” 
  “小弟才疏学浅……” 
  “行了!” 
  宋临吓了一跳。 
  罗赞站起来,“我再写几篇文章,明天派人给你送去。” 
  “不必。” 
  罗赞没理他,叫人捡了几样菜装进食盒,递过去,“读书人气节为重,切忌与贩夫走卒为伍!” 
  宋临点头,心中却大不以为然:我自己就是贩夫,不跟他们为伍,难道跟你为伍? 
  回到家,竟然灯火通明,宋临一步闯进去,大喊:“小栓子!你出来!谁叫你点蜡烛的?” 
  小栓子端着饭碗,一边往嘴里扒一边咕哝:“油灯不亮……”眼见烛光中宋秀才脸色明灭不定,赶紧转话题,“罗相公没为难你吧?” 
  “你怕他?” 
  废话!小栓子把猪腰子全叉进碗里,“你不怕他?你干吗躲着他?呃……说实话,你烧菜的本事一般人还真是比不上!秀才,等你考上举人,我给你当书童吧。” 
  “不当我小舅子了?回家吃去!” 
  “当小舅子也得我姐有本事啊!哎哎!别推我,我自己走。” 
  宋临咣当锁门,吹熄所有蜡烛,吃完饭洗澡睡觉。 
  第二天,罗家小厮送来了十几篇文章,宋临往香菇筐里一扔,刚打算出门送货,又来了个小厮,“公子,老爷请您去祠堂一趟。” 
  “咔嚓”一个闷雷直炸下来,宋临全身瘫软,恨不得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小心肝激灵灵一阵收缩:老家伙,你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会儿? 
  宋临凄凄楚楚一磨三蹭地挨到宋氏祠堂,刚进大门,呼啦一排站起七八个老头,一个个怒目而视,其中叔祖手持家法威风凛凛,宋临双腿一阵哆嗦,慌忙跪下来砰砰磕响头。 
  叔祖高举藤条,大骂:“进府赶考!要敢说个‘不’字,进得来出不去!不打断你的狗腿对不起列祖列宗!” 
  宋临哭诉:“孙儿心有余力不足……” 
  “少废话!”一个胖老头一脚踹过去,“七哥,家法伺候!” 
  叔祖一藤条抽在他后背上,疼得宋临眼前一黑,赶紧点头如捣蒜,“我去考!我肯定去考!” 
  老头们笑了,叔祖笑眯眯地拉起他,“好孩子。临儿,喝杯茶压压惊!” 
  宋临喝了半壶茶这惊都没压下去。叔祖掏出一包银子递过去,叫过传信的小厮,“富贵,跟公子上南京赶考,一路照管饮食,要是公子出了岔子……小心你的皮!” 
  富贵点头。 
  七月下旬,宋临带着富贵,与罗赞搭伴,乘舟逆长江而上,西行前往南京,从此踏上了茫茫未知的科考征战路。 
  3 
  在江南贡院边上找了家客栈住下,罗赞埋头攻读两耳不闻窗外事。宋临根本就不管不顾,揣着银子甩着膀子满大街逛游。 
  南京这地方,得分什么人看! 
  史学家看到了沧桑;文学家看到了瑰丽;军事家看到了易守难攻…… 
  宋临看到了什么? 
  ——六朝金粉十里秦淮! 
  啧啧,说白了,这就是个销金撒银的繁华之地,两岸秦楼楚馆鳞次栉比,河中王孙娇娘溢目而出。宋临左顾右盼,艳羡之情俩眼珠子根本装不住,电光火石般往外冒。 
  富贵一瞧,嘿!有门儿!蹿上去怂恿:“公子,光看不解痒,不如……” 
  “不如什么?” 
  富贵一指前方挂大红灯笼的人家,“秦淮名姐儿个个色艺双全……” 
  没等他说完,宋临斜视,“你小子专门干拉皮条的勾当!”大手一挥,“走,开开眼界!” 
  富贵猛一栽,心中嗤笑:我拉皮条?你干吗要当皮条?转念一想:好差事啊,嫖妓的油水大了! 
  俩人四处找姐妹家,此时正值科考,各地秀才如潮水般扎了堆的往这儿涌,处处客满。俩人碰了一鼻子灰,面容讪讪地回了客栈。 
  罗赞掀眼皮,问:“去哪儿了?” 
  “秦淮小吃果然名不虚传。” 
  “是吗?”罗赞翻了一页书,“秦淮名妓更是声震天下,小吃跟她们一比,小巫见大巫!” 
  宋临下意识地提袖子偷偷闻了闻,好像没脂粉味嘛,他怎么知道的? 
  罗赞突然笑了起来,拉他,“放点心思在文章上吧。” 
  第二天天色擦黑,富贵又撺掇着他绕秦淮河转了一圈。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终于见着一位,宋临仰天张嘴,笑声还没来得及爆发出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横杠插下来,眼瞅着煮熟的鸭子忽忽悠悠就飞走了,宋临这个气啊,全身热气腾腾,也不知是什么火噌噌噌地往上窜,恨不得跳进河里洗把凉水澡!气急败坏地回去,不情不愿地背了篇文章。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临考前夕,宋临惊愕地发现嫖客一夜之间都人间蒸发了,前几天架子端得老高的名姐儿骤然乏人问津,一下从云头跌落下来,龟公四处阻截路人满世界兜售。反观宋临,那谱摆得——斜着眼睛爱答不理地挑三拣四,名气不大的不要;徒有虚表的不要;才情不雅的不要……最后拣了秦淮红牌——织情。听听这名字,但凡美人,身未动名先行,香飘四溢销魂蚀骨啊! 
  宋临往美人跟前一坐,盱着眼睛欣赏,啧啧称奇,“秉烛映花容。” 
  美人娇笑,“落花流水属谁家,为谁泪惹谁怜?” 
  宋临往前凑了凑,一脸迷醉地深嗅美人香,抬起手腕试图轻抚秀发,美人不着痕迹地避开,“公子气宇不凡如何也这般小家子气?今宵不谈风月,只谈花。” 
  不谈风月我找你干吗?心里虽这么想,嘴上还得答应,要不然多让人看不起啊。 
  得到承诺,织情笑颜如花,心中却大肆鄙夷:妈妈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连布衣打扮的都引进来见我。嘴上赞扬:“公子果然善解人意。” 
  宋临根本不为所动,你夸吧,你就使劲夸吧,我要是连花都不谈现在就交银子走人,你还不得把我夸到天上去? 
  宋临兴趣顿失,找了几句赞花诗文附庸风雅了一回。织情毫不掩饰地大打哈欠。 
  宋临拂袖而起,拍桌子,“算账!” 
  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老鸨白了他一眼,“十两银子。” 
  宋临猛一跌,大惊失色,“十……十两?两杯隔了年的大叶片子茶值十两?”织情正眼都没瞧他,扭身进屋。 
  宋大秀才勃然大怒,一脚踹翻椅子,“我上衙门告你们抢单打劫!” 
  话音未落,呼啦一排跳出四条彪形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五大三粗,人手一根板凳腿。 
  一人虚晃一棍,眼瞅着要打上身,宋临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掏钱,灰溜溜地往回走,夜风一吹,胀痛的脑袋终于清醒了,心中愤恨:这辈子再嫖妓我就不姓宋!我是儒商!雍容雅致的儒商!岂能让那等风尘女子辱没我高洁的品质? 
  往床上一躺,越想越气,跳起来点灯,翻出文章,一篇篇地背。 
  隔天,秋闱首场考八股,宋临坐在号房里抓耳挠腮,“熙潜?这是从哪儿抠出来的俩字?凑得到一块儿吗?” 
  翻着眼睛思索背过的文章里有什么靠得上边儿的,琢磨来琢磨去,巡考官都转了三个来回了,宋临脚一跺心一横,诌吧! 
  胡天海地大吹特吹,吹完都没好意思检查,誊好,上交。 
  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后两场不考八股,好糊弄!特别是根本没把功名放在心上的更好糊弄! 
  一个字——吹! 
  三场一过,宋临立刻要回家,罗赞说:“过几天吧,等放了榜再回不迟。” 
  宋临毫不犹豫地答应,自己现在捉襟见肘,不搭他的船都离不了南京城! 
  考试就相当于劫难,过去之后,俩人心情豁然开朗,栖霞山、鸡鸣寺……举凡名胜古迹,一一履足。 
  俩人举着鱼竿坐在小溪边上,罗赞啃鸭脖子,宋临嚼回卤干。 
  罗赞点头,“咸鲜可口,滋味不错!”宋临刚想谦虚“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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