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与蜥蜴的搏斗-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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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泄愤一点都不疯狂,自古有之,而且这种念头人人有之。杀自己泄愤才疯狂,所以自杀者更不可理喻。但因为他们可怜,所以人会心软。而杀了自己的狗泄愤,大概只能被称作可怜虫。因为狗是最无辜的,我觉得杀了仇人,打了仇人,虽然会被法律制裁,但是让我拍手称快。而杀狗则不可原谅——你可以杀自己,因为你有处置自己的权利,但是你没有权利去杀狗。虽然她是你养大的,但是话不是这么说。”
殷星色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死死地盯住吴樱秾。
“但这事儿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不要没完没了地追究它了。没意思,是吧,狗都死多少年了。你也不要没事就把这事跟祥林嫂一样拿出来,自我折磨,以及变态地自我欣赏。就跟蒂奇真心地说句对不起,跪下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好吗?”
吴樱秾拍拍星色的肩膀,“哦,我已经跪过了,给你,你这么帅,就不要做这种事了,真的道歉无所谓形式。你就口头上说一下,心里悔过一下,就好了。”
“我,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听我说话。每当我说什么的时候,她们就反驳我。我无论做什么都有人说反对的意见。我给蒂奇吃狗粮,女仆们说,那个狗粮很贵,比人吃得还好。她们对于我给狗吃那么好的东西,很不服气。”
但是我只是想给我的狗吃得好一点,有错吗?星色茫然地想。或许那时候是害怕的,因为人言可畏。
“你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什么,嘿……”
吴樱秾在向她喊叫,而星色捂住头。
“你不懂。我很苦恼。直到很久后我才发现我无法制止这一切的发生。我有钱,但是我没办法买到人心,买到正面的评价。即便她们只是每月领工资,工资还没有我零花钱高的女仆,我也不能禁止她们说什么。可是她们一说话,我就很烦。她们从来没说过我的好话。”
“可能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太累了,所以我就学会了退让别人。你们不是要说吗?那我就不做了。我还是养着蒂奇,但我晚上遛她,为了避免别人看见蒂奇,进而说她坏话。”
“问题是她们总有话说。就算不说狗了也可以说别的啊。你不明白吗问题不是你养狗而是你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养恐龙也没问题啊。”
“我就是愿意养狗。我就是愿意给狗狗吃一个星期的鳕鱼和放养鸡肉。我就是不乐意给她们钱,有意见吗?可是我还是烦恼。她们不断地说,我觉得快要没力气了。”
星色问吴樱秾,“你能做到不介意别人的看法吗?”
“……”
“做不到就闭嘴。”
星色又转过头去苦恼地说,“我喜欢蒂奇的。可是我对老是对她发脾气。可能因为她让我被别人说了。我不在乎说的是谁,因为是被说了,所以很痛苦。我想要杀了她们。真的很可恶。为什么我的耳边总是会有反对的声音呢,不能让我一个人吗?不能对我恭维,奉承,说蒂奇很可爱吗?明明蒂奇也很喜欢人,如果别人喜欢的话我也会很开心地拿出蒂奇和她们分享的。”
“但是她们就是见不得我。我一好,就有人说。到底说什么?……有毛病。这个世界有毛病。”
吴樱秾抽着烟坐在地上听。窦有莺把她的烟夺了下来,“这是我的烟!别抽,谢谢。”
“不是殷沓沓的吗?看那盒子。”
吴樱秾小声说,“所以你就杀了自己的狗。”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是什么感觉。”
对啊。现在又不是在说狗。蒂奇的事就那么算了吧。吴樱秾叹了口气,心里的血像要涌到喉咙口来。大木子,我的大木子……
“你那时什么感觉?”
“我感觉,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说不清哪儿像,就是看着欢喜。”
殷星色伤感地说,“只要看着就会觉得安心。那种感觉你不懂。所以你也就肆无忌惮地破坏你在我心里的形像。你不能那样做。”
“人的形像。”
吴樱秾磕了磕烟灰。窦有莺把烟灰缸抽走了,“……哪儿找来的!”
“并不是自己决定的。有时候我觉得我体内有另一个人,在主导着我的行为。”
痛苦自有天意。我已经变成了只能跪在蒲团上祈祷的善女子。愚蠢,虔诚,今日视背叛为皈依。
吴樱秾总是记得六道口学院的黎明,蓝天。湛蓝的云朵散漫在天上铺现。Are you remember?那时候总有个姐姐站在自己身旁。这是梦,还是现实。那个姐姐总是陪她一起看天亮。在天亮前,她就会消失。没有性,她顶多只是坐在床沿上,忧郁地望向远方。可能天明对于她们都是不容易的。
“我讨厌人类。我讨厌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
殷星色闷闷地说。花膏坐在边上,弄着通感盒子。现在她要做的是把在这幢楼里布下的反射信号一个一个全部消除,在下个星期的检查到来前。窦有莺的内部信息,通感网络安全照理是一天一查的,但是要到发现这种破坏行为的程度的彻查不会每天都进行。既然杀人不成,那就必须考虑灭迹撤退。
“我也讨厌人类。”
“我他妈最讨厌你。”
“好。”
吴樱秾坦然地盘腿坐在地上,衬衫扣子上面两颗开了。她很热。殷星色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她胸口瞄。
“我喜欢别人说蒂奇好。只要有人跟蒂奇玩我就很满意了。其实蒂奇很孤独的。就算是我妹妹跟她玩我也乐意。虽然她是个蠢女人。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变。我讨厌她。”
孤独的木板,折断的腰。像是被叠起来,脊椎打断了又合在一起,用钉书钉把头和脚钉在一起的感觉。殷星色惨情的靠在墙上,从下巴流下来的汗水沾湿了衬衫领子。她在灼烈的呼吸着。
“要我坦白什么。你不就是想听我亲口跟你承认,我是变态,我喜欢你,我还要把你废了,我像喜欢自己一样喜欢你,然而我最后还是恨你。吴樱秾,我告诉你,我现在还是恨你,我恨你恨一辈子,我它妈永远不会原谅你!!”
“不原谅好啊。”微渺的希望从凉薄的话语里升腾,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泡的烂疽
风雨交加之夜僵尸从森林里爬出来,在被雨水洗涮得翻来覆去的叶子的边上,河的边上。岸边那个人抱着花盆还是坐在那儿。僵尸拍了拍她的肩膀,牙齿咬在她的肉里。她被这惊醒,醒来却也没力气推开这具腐烂的尸体。牙齿带着蛆虫流进血液里,传染皮肤病。她抱着花盆的手臂长满了一堆一堆的软的,泡的烂疽。那种传染病让僵尸很满意。
“哇啊啊啊。”
僵尸抚摸着石碑,爱怜地看着上面的阴文,爱抚着石碑硬凉的质感。
“你不回去吗。”
“我在这儿等。要是等不到,你也是会死的。”
“我已经死了。”
“那你怎么还会说话?”
“女神啊。”
“你才没有女神。”
眼泪流到了鼻子里,她吸了吸鼻子。
“不是的,会活过来的。她在寻找着我。她只是没有睡醒。她醒来会来找我的。”
僵尸拖着肿胀的尸体走了。在河边流下了一串它的脚印。她睡着了,在梦里,花盆里开出了花。然后她摘下花吃掉了。醒来后,她从嘴里吐出很苦的绿色的叶子。她流着泪看自己真的把花吃掉了。在那里,绿色的叶子以很快的速度生长着,奔向大河……在河里,叶子填满了暴涨的江水,把它变成了海洋。深色的海洋像是一个梦,在不醒的大梦里无尽睡去。
她的眼睛彻底瞎掉了,然后掉进海里,开始睡觉。啊,那么久,终于可以睡觉了。
睡觉吧。
等待醒来。
“次奥,不原谅我就算了。但是,你要知道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你会快乐吗,不原谅?……世界上是有这种无法原谅的事情。但是……我是来找你道歉的。我只是想让你,让花膏不再那么担心你。她觉得你,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那个环,是叫作否定。不断地否定自己的感情才让你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吴樱秾揉了揉痒痒的鼻子,看着殷星色即将离去的背景。窦有莺收拾起背包,跟在她身后。花膏也正在站起身。这句话让她觉得有点尴尬。
“如果恨可以解决事情,那就用恨解决。问题是不能。复仇的对象,很重要。难道你不怀念,可以爱着什么的世界。”
泡泡在天空飞舞。吴樱秾伸出手去,仿佛可以抓住一个。
“你爱我吗,星色?”
星色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吴樱秾笑了,“如果你不开心,为什么不哭呢。”
星色哭了起来。她说吴樱秾我恨你。
“越恨我你越难过。你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笨蛋。好了,我不刺激你了。”
吴樱秾忧郁地吹着泡泡。窦有莺闯过来拿走了她的肥皂水,“你越玩越多了还!”
“我可以理解你对世界的愤怒。”
吴樱秾用前所未有的优雅说。
“因为世界总是惹怒我们。它自己为所欲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却从不考虑我们的感受。我们无法生气,连生气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星色在哭,星色在号啕大哭。她用手背擦着上唇和鼻子,吴樱秾知道她为什么从来不哭了。她从来没有见过星色哭,因为星色哭起来很丑。原来漂亮的人哭起来也是丑的啊。还是只有她是丑的呢。不对,我早就知道这种事情了。
“愤怒总得有个出口。所以,我会对自己生气。因为,这样是最安全的。我的潜意识替我作出了这个决定,虽然它在流泪,但是我没有发觉。只生自己的气,这样最好了,谁也不会怪我,对不对?……所有自杀的人都是这样想的。他们带着满腔愤怒做最后地复仇了,将仇人杀掉了,虽然看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呢,那个家伙,把自己杀掉了,旁人会这样想,真是个奇怪的人啊,那不就是变态嘛。是啊,连动物都不会伤害自己,所谓的万物之灵却会自残。为什么,人类会这样呢?”
吴樱秾抠了抠鼻子。
“因为人类,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人类是很可怜的——被他人压制,被他人所注视着,用这种视线所诅咒。这种诅咒叫舆论;道德,习俗,传统。哈哈,听起来是不是很耳熟。而当有朝一日这种东西流进了你的脑子里,没错,这是一个形容,用来指,当你被这种东西所压垮时,你崩溃的血液里就会流进这种毒液。没错,这也是一个形容,用来指,你终于被外界的力量所同化了。被杀掉的人会成为杀掉她的东西的帮凶,那就是你,殷星色!”
蒂奇在山坡上兴奋地汪汪叫。花膏在那儿牵着她。用粗粗的胸背带,因为那个带子不会卡着她脖子。如果用铁制的项链的话就会造成气管的毛病。蒂奇甩着她的长尾巴。苏牧一般很少甩尾巴,因为他们是种稳重的狗。而蒂奇,她是一条年轻的1岁大的母狗。远远地,她在山上兴奋地转来转去,因为她闻到了主人的味道。远远地,殷星色望着她。像是雾气一般的蒂奇,那长长的脸,苏牧的典型小脸儿,她的毛色是多么熟悉,在梦里出现过很多回。而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女人,也像是应该很熟悉一般。但是,她不认识。
“懦弱的人才对亲近的人下手。怂蛋才欺软怕硬,有本事,去和你看不惯的人硬碰硬,吵架,打架,动手,用人类的方法决一雌雄,用上所有卑鄙手段去赢回自尊,践踏对手的尸体,把尿浇在他的身上啊。你不敢的,因为你只敢对对你好的人下手。你不敢去伤害伤害你的人,你选择伤害对你最好的人。因为你只对她们有控制力,对吗?”
打骂啊,纠缠啊。这来自人心的毒焰啊。
她选择沉默。她什么都没有说。蒂奇在褪毛,一蓬一蓬的毛毛飞舞在空中。她相当温柔地蹲下身来替它用钢刷刷着厚重的毛,蒂奇的口水舔了她一脸。她微笑着闪躲,大大的手抓住了蒂奇的小爪子。毛绒绒的,厚厚的关节。蒂奇的毛毛在空中飘飞,带着血腥味。
“呜呜,呜呜,呜呜啊……!”
“笨蛋,去杀了那些触犯你的人啊!!”
“呜呜,呜呜……呜呜啊……”
悲鸣似的垂死挣扎。她在哭,不停地在哭。
“但是,你可以停止了。就现在。就忘了那些事吧。现在,这儿很安静,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其它人,很安静,你知道吗。”
“你在骗我。”
殷星色在哭喊着,“你在骗我,骗子……”
“什么人,都没有。”
吴樱秾像是江湖骗子一样手在空气中摇摆了两下,又像是表演中的魔术师,陶醉于自己神奇的虚幻力量之中,“什么人都没有。屋里没有人。只有你一个人。别害怕,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