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囚牢之起 作者:叁仟ml-第1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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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用看端竹也该知道,每年春节前半个月,房地产公司基本就都能放假了,原因很简单:承包工程的建筑公司里工人准备到火车站守着,连夜排队买票回家过年,没人干活,工地封场,所以质监部放空;银行在节前减少对大型企业的贷款,紧催还款,有钱出没钱进的事儿谁也不会干,所以资本运营部放空;每年的冬季房交会大都设在公历十二月里,两拨由房交会带来的客潮一波出现在房交会后半个月之内,一波出现在节后一个月左右,进入春节月,成交量小得像蚂蚁的指甲盖,所以市场部放空……如此这般,诺大一间公司里也就没有几个部门在满负荷运作了,如果有,那也是财会、内勤、客服这三个不产生利润的部门,财会负责节前结算,内勤发放节前福利,客服处理节前纠纷。
可端竹偏是个读书不看报的,理论基础好得一塌糊涂,社会经验少得令人想哭,郝君裔恨不能一天逼她看二十个台的新闻,可她因为缺漏太多,临时也补不出林森柏那种边热爱边批判的思想觉悟来,于是郝君裔只得先拣紧要的给她补,剩下那些乌七八糟的,给她几个爱国网站的网址,让她自己学去吧。
八点四十九分,车快到公司,郝君裔让端竹靠边停车,自己下去买了条烟,回来,拆开大包装,抽出一包,把剩下的丢进手套箱里。她叼一根烟在嘴上,却左找右找不见点烟器,于是指着圆形电源插口问:“端竹,原先塞这洞的塞子呢?”
端竹挂档,朝她露出一个极其阳光的笑容,“我以为是垃圾,昨天下车的时候顺手丢了。”
……
中午两人照例是回家吃饭睡觉,端竹赶着看郝君裔给她的投诉信信封和企业网站,一个中午都在与地图和BBS作斗争,等郝君裔睡醒,她的最新研究结果也已经出来了。
盛昌和源通都有专用的业主论坛,都是按楼盘分类,端竹发现问题楼盘的业主论坛里一年四季都有骂闲街的,而最近骂街爱好者并没有明显增加,反而因为年节将至,业主们忙年货的忙年货,忙装修的忙装修,个个都忙得有些意识不清,词不达意,好多主楼内容不和谐的帖子一到三楼以下就都被刷成蒸馏水了。水的内容虽然千差万别,琳琅满目,但大抵离不开物价上涨,超市拥挤,停车困难,装修材料质量下降,家具烂胳膊烂腿这之类鸡毛蒜皮的事情,跟帖的人极少提到房屋质量到底差到什么地步,也很少有人拿开发商涮火锅,她数了数,整个版面发表具有针对性言论的,总共也就那么十六个用户,到后台一查,发现这十六个用户里有十三个IP来自一个叫做“五洲城”的商住两用社区。
端竹把这个结果告诉郝君裔,郝君裔揉着眼睛拨了个电话,让人马上去查“五洲城”的物业公司是哪家。
“干得不错,你能做的就这么多,剩下是我的事了。”她漫不经心地拉展被她睡得皱巴巴的睡裙下摆,窝到端竹书房里的小沙发上,卧倒,“你老爷爷刚打电话来说,希望你节前都住他那边,说要亲自给你上课,你愿意去吗?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你的事情你做主。”
一听见有课可上,端竹这叫个高兴。闲坐无聊的日子太难受,她简直半天都过不下去,何况老爷爷的长寿眉满好摸的,每次跟他打招呼他都会遂她心意让她摸摸他的眉毛,有时还请她拿把小梳子替他梳梳它们。可怜端竹这辈子都没听说过梳眉毛的事儿,每每那时,她就开心得像捡了多大便宜似的,一根一根地替老爷爷把白眉梳好,再一根一根地给它们抹上一种类似葡萄味的蜡油。老爷爷对她的工作态度很满意,总会用两三个妙趣横生的革命故事回报她——因为从小跟着外婆,端竹哄老人家开心的本事,那是连郝君裔都自叹不如的。
“我愿意去,好几天没见到老爷爷老奶奶了,我想他们。”端竹兴奋地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小步跑到郝君裔身前,手脚麻溜地取走她指间还没来得及打火的火机,又禀起一脸灿烂笑容,“郝君裔,你不应该在未成年面前抽烟。”
郝君裔这回可算明白过来,端竹是下定决心不让她抽烟了,难怪家里的火机都像自行车轮胎一样莫名其妙地被人放气的放气,拔火石的拔火石,连一个能用的都找不到。
可惜她醒悟得有点儿晚,全家上下硕果仅存的那个打火机现在也被端竹没收了,她空守着一根烟,拉肚子时终于找到厕所却发现没带草纸的憋闷感油然而生,懒懒叹口气,她半抬起头问向端竹:“华端竹同学,你管不到我抽烟吧?”
“郝老师,吸烟有害健康。”端竹走回书桌前,把火机放进抽屉,嘎达,上锁。
166——不——
“师烨裳,你够了吧?那辆车,那几辆车,包括这辆车,哪辆不都是你的?为什么还要算来算去?钥匙不都在家里挂着吗?我一会儿就把它们全开回家门口摆着,你想开哪辆开好不好?别闹了,你买我还不卖呢。”汪顾在红灯前,松掉刹车,挂了空档,头疼地看着师烨裳。
师烨裳舒适地翘着二郎腿坐在副驾上,双手捧着个保温杯,里面是汪妈妈熬好的中药。汪顾说一句,她就喝一口,喝完还回味无穷地去闻那草药味四溢的不锈钢内胆。
一分钟前,她向汪顾提出回购那辆宾利GT,出价标准是将原车按报废年限折旧,她算出来的价格是二百八十三万,于是她问汪顾肯不肯以二百八十三万的价格将它出售。可汪顾一听这话就受不了地叨叨她,很明显是根本不打算跟她谈钱。
“如果我再去买新的,会多花五十万,你自己考虑吧。”师烨裳不打算与汪顾争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她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文旧颜把去年的工资和红利总计三千二百万结入她账户的同时,还给了她一份为期一年的工作合同,看来是不把张氏的墙脚挖出个大洞来决不罢休的。不过,今年文旧颜给她的薪资待遇又有加码,直接与利润增长挂钩,这点确实让人心动——她帮父亲做事,但不会动家里的钱,没有这比庞大入项,她的日常开销无以为继。况且,文旧颜和霍岂萧这俩混世魔王提出的“邀请”从来不含“意见询问”的意思,虽然她自己求死不得,但既然她已经选择为了汪顾活下来,那她就不能拿汪顾的命开玩笑。
嗯,她终于也要正正经经地卖力工作了,这样很好。
“我说你……!”汪顾一向拿师烨裳的坚持无奈何,话到一半,不知该如何继续,她只得拖长了调子对着挡风玻璃鬼嘶狼嚎半分钟,按下寻死的心一脚将油门轰到底,“好好好!我让人去办过户手续,可以了吧?师烨裳,你什么时候才能通点儿人性啊?榆木疙瘩说的就是……”
“不要危险驾驶。”师烨裳好心情地又喝了口中药,那些在别人眼里看来宛如洪水猛兽的辛酸液体在她嘴里变成香浓咖啡,任谁也瞧不出她有半点勉强的意思,
车到霍氏总部门廊,刚好碰见来上班的文旧颜,今天大BOSS不知为何没有当尾巴,小鬼也不知去向,汪顾笑着与文旧颜打过招呼,安心放下师烨裳,自己驱车赶往十六公里外的张氏。
“那孩子很有干劲嘛。”文旧颜目送汪顾离开,用长辈的目光上下打量师烨裳,“你也不错,恢复得很好,浑身散发着一股……”耸动鼻子用力嗅嗅,文旧颜笑得这叫个幸灾乐祸,“中药味。”这种味道她可闻多了。霍岂萧一年四季离不了中药,日久天长地闻着闻着,如今她个没有学过中医的人也能单凭药味就把药的功效说得七七八八,“辛苦带甘微酸,闻味道应该是滋阴平肝归元的。”文旧颜撇嘴。
师烨裳抬了抬手上的药瓶子,摇摇头,答曰:“不知道。她养母带我去看的老中医,好像药里放了盐糖浸的话梅,蛮好喝的就是。”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霍氏大堂,师烨裳左看右看不见霍岂萧身影,一时还适应不过来,问过文旧颜才知道霍岂萧又带安姿回老家受训了,赶春节前回来。
“我说您老人家怎么有黑眼圈了呢,”师烨裳不怕死地调侃文旧颜,倒也知道文旧颜是公私分明的人,不会因为一两句玩笑话就犯脾气,“原来是独守空房给熬出来的。”
文旧颜虽然好脾气,但却不是省油的灯,嘴皮子平时就利得像两张剃须刀片,这会儿被人谑了,哪儿有不揭竿起义的道理,假模假式地叹口气,她拍拍师烨裳的肩,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揽,“你体验这么深刻,难道是汪顾架不住了?”眨巴眨巴眼,装作深思二秒,“也不会啊,我看她气色不错嘛,那就是你架不住了?”
“我跟她是纯洁的‘亲缘’关系,您老别想歪,”师烨裳乖乖任文旧颜揽着,边走边抿起唇,面上是一派寓意不明的纯洁,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挑文旧颜那根因欲求不满而显得血脉喷张的筋,“倒是您这么搂着我,就不怕风言风语传总奸耳里去?”
文旧颜将师烨裳懒得更紧一些,说话时双唇几乎要贴上师烨裳的耳廓,“在我俩眼里,你就是个小孩子,传,传了她也得信啊。我还求不得有个机会让她吃醋呢,要不你帮帮我?”
没有矛盾的日子过得好生无聊,文旧颜总算计着让霍岂萧偶尔爆发一下。
就拿去年来说,她和朋友合伙演亲热戏,又是搂又是亲地在霍岂萧的观察热点内折腾了好几天,可霍岂萧愣是连半点反应也没有,直到她忍不住去问霍岂萧到底看没看见,霍岂萧才很是冤枉地对她说:“我很酸,但我知道你在演戏,为了让你尽兴,所以……”气得她差点没骂娘。
“别,总奸对我本来就够不满的了,我要再勾搭您,她非把我活劈了不可。”
师烨裳抱着药罐缩脖子,装出窝囊废的模样,意料之中的,后脑勺被文旧颜轻轻巴了一下,她作势站立不稳地往前倾倒,文旧颜立刻紧张地握住她的肩,可嘴里并不心疼她,“放心,她不劈老弱病残。”
……
合同一签,节后师烨裳就又得回国代上班了,文旧颜虽然明知结果,但还是显得很高兴,合同签完,几通电话打出去,霍氏总裁办公室里很快聚了一堆有闲有钱穷极无聊的大小姐。师烨裳这段清心寡欲,根本没做参加派对的准备,她出门时只是简单地套了身唐装,肩上还有一条象征着病弱的披肩,整个人看起来苍白而恍惚,与半年前神采奕奕的师烨裳有着天壤之别,于是特意带了好酒准备一醉方休的友人们谁也不敢劝她这个酒神干杯,聚会临了,为了努力喝光那些酒,“友人”们一个个醉得七倒八歪,只剩她和文旧颜两人,一喝中药提神,一喝苏打水解酒。
“你快点好起来,瞧你把她们害的。每次聚会,你一个人就能喝掉一半,你不干活,她们就得卖力气喝,一会儿她们的司机又得忙了。”下午五点,文旧颜假好心地摊平了金家大小姐的身子,让她靠在沙发扶手上睡个舒服。
师烨裳抿掉最后一口药汁,盖好保温瓶,“我现在也不是完全不能,但您得早点通知我,别搞突然袭击,我用妆把脸上的死人色盖一盖她们一准来劲儿,不会那么矜持的。”
“是……”本来已经卧倒的金只于听师烨裳这么说,立马睁开醉蒙蒙的双眼,含糊不清道:“你下回在脸蛋上刷两个猴子屁股再来,看我们不灌死你。”
师烨裳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却响了,一看,是汪顾,准时准点,下了班就打电话,一秒不带耽搁的。
“嗯,我还在霍氏。”
接起电话,师烨裳只说一句便切了线,瞧得文旧颜都在旁边摇头叹息汪顾命苦,“你就看在她追你追得那么辛苦的份上,给她个机会吧,我就不信你一点儿也不动心,不动心的话,你也不会答应跟她同居了。”
师烨裳看着手机,摇摇头,“她是张蕴兮的女儿,我不能害了她。”
文旧颜从她脸上看出了一种名为“苦笑”的矛盾表情,但也知道这是师烨裳最不愿意显露的表情——她宁可让人觉得她可恨,也不愿让人觉得她可怜。“张蕴兮不会介意由她的女儿来代替她继续爱你的。她希望你们都幸福,如果你们能一起达成幸福,岂不是更好吗?”
“可我在汪顾身上总能看见张蕴兮的影子,好几次都差点叫错名字。以前,因为这事儿,林森柏被我弄哭过,许典被我弄哭过,席之沐也被我弄哭过,所以到最后,她们都选择了离开。我不希望我跟汪顾之间也变成这种局面,就算我有那么一点儿喜欢她,但我终究会伤害她,伤害的结果是她像所有人一样离开我,明知会两败俱伤,何苦呢。”师烨裳习惯成自然地又拧开保温杯的盖子,低头才发现药汤早就被她喝空了,保温杯里,除了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