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故事-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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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二虽未见过罗奇,但却早知罗奇这号人物,尤其上次罗奇和白素娟率领一批精勇手下攻进前寨,使前寨风声鹤唳一时大乱,连陶静静都险些丧失了大头领宝座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把罗奇恨之入骨。如今见罗奇单人上山,真恨不得当场把罗奇碎尸万段。
好在他还是暂时忍了下来,决定见了面再见机行事。
一见罗奇的面,范二就大模大样的道:“在下是前寨范大头领,尊驾是什么人?”
罗奇抱拳一礼道:“小可罗奇,特地拜访贵部陶大头领。”
范二哼了一声道:“尊驾和大头领是什么关系?”
“大头领军务繁忙,尊驾不妨把来意说出,由本大头领转达也是一样。”
“事关机密,小可必须面见陶大头领当面说明。否则若误了大事,只怕连范大头领也担待不起。”
范二是个粗人,还真被这两句话唬住了,两眼转了几转:
“随本大头领来吧!”
穿过前寨,直抵总寨,来到一处四面俱是高大围建筑巍峨的宅院前,范二道:“就在这里侯着,本大头领进去为你通报。”
范二是陶静静最得力的心腹要员,要见陶静静,根本用不着通报。
正好陶静静在议事厅里和几名手下议事,范二一进去就施了一礼道:“禀大头领,罗奇求见!”
陶静静不禁脸色一变,立即屏退议事厅所有的人,问道:
“他来了?人在那里?”
范二向外一指道:“属下已把他带到大门外待命。”
“可问过他的来意?”
“他说有重要大事,要面见你老人家。”
陶静静半晌没讲话。
范二搭讪着道:“依属下看,不如当场把他生擒活捉,只要你老人家下令,属下现在就召集弟兄把他捆绑起来。”
陶静静忙道:
“要保持冷静些,等我见了他的面再说。”
范二有些不安的道:“据说那小子身手十分了得,你老人家若这样见他,只怕有些不妥。”
“我自有安排,你现在就通知他进来!”
范二来到大门外道:“用不着等了,大头领现在就召见你,随我来!”
进入大门,绕过一处照壁和假山,来到一间大厅前,范二道:“大头领就在里面了,自己进去吧!”
罗奇始终保持着一副气定神闲模样,迈步进入大厅,顿觉空气一窒,只见陶静静昂然端坐在一张虎皮交椅上。两旁各站着六名手持明晃晃大砍刀,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一个个全是怒目圆睁,视线齐齐扫向他的睑上。
罗奇耸了耸肩,淡淡一笑道:“陶大头领,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陶静静冷笑道:
“本大头领对你已经是很够客气了!”
罗奇不动声色道:“不客气又待如何?”
陶静静冷哼道:
“那就要范二把你捆绑起来!”
“陶大头领与在下那里来的这么大仇恨?”
“你上次的所做所为,难道还要本大头领再说一遍?”
“陶大头领未免太看得起在下了,上次在下和白姑娘只不过带了二十几人来,二十几人能捣毁你几万人的山寨,又有谁相信?”
“你是说本大头领手下人全是乌合之众?”
“在下不便这样讲,只能盼大头领能够善用组织力量,至少要有知人之明。”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现在就说明来意吧!”
“大头领可否要左右退下?”
“莫非他们退下之后,你才方便对我下手?”
“在下若对大头领有半点恶意,就不可能做出单人独马闯山的傻事。至于芳驾要把在下如何处置,在下现在已是插翅难飞,任凭处置了。”
陶静静扫视了一眼左右的十二名持刀大汉,道:“他们都是我的心腹人,用不着退下,有话只管讲!”
罗奇神色间显得无比郑重的道:“听说大头领已接受洪大全的要求,准备出兵对付白素娟会主,这事不假吧?”
陶静静脸色一变道:“你听谁说的?”
罗奇冷冷笑道:“实不相瞒,在下进关时,中途遇上了洪大全的心腹手下黄道吉,黄道吉对在下说了实话。”
“你是否已把黄道吉杀了?”
“在下没必要要他的命。”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明白告诉你,是有这么一回事。”
“芳驾是否已经有了行动?”
“还没有。”
“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这是我的事,你无权问我,我也没必要告诉你。”
“芳驾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高兴这样做,而且理由很多。”
“什么理由?”
“当初因为白素娟容不下我,我才被迫离开北路红灯会,而且上次她和你来到太行山,目的不外是要杀我,这样的深仇大恨,我永远不会忘记!”
罗奇忍不住大声叫道:“陶静静,你太忘恩负义了!”
陶静静不觉柳眉一耸,满面冰霜道:“罗奇,你敢骂我?”
“我骂的是忘恩负义的人!”
“我什么时候忘恩负义过?”
“白会主是你的姑表姊妹,她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待,也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你。至于你的离开北路出走,那是因为你太任性,而且误会了她,你可知道你走后她是多么难过?
据我所知,当时她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你。”
“我不会相信你这一片谎言,她若念及旧情,上次就不会闯上山寨要杀我。”
“她是要找你当面解释,希望你能和她化解误会。同时多年不见,她也想来探望探望你。”
“罗奇,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半点打不动我的心意,你现在可以住口了!”
“也好!就算不谈这事,但洪大全的事,在下却不能不谈。”
“你为什么忽然提起洪大全来?”
“芳驾该明白洪大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当年令姑丈白前会主创立了红灯会,而且又一手提拔过洪大全,但洪大全却不但不知感恩图报,反而篡夺大权,将红灯会据为已有。像这种居心叵测、忘恩负义的人,你竟要帮助他,芳驾这样做,岂非助纣为虐,对得起令姑丈白前会主在天之灵吗?”
罗奇这番话,可谓义正词严;在他预料,只要陶静静还天良未泯,必定会深受感动。
岂知陶静静回头左右十二名持刀武士,厉声地喝道:
“给我把他拿下!”
十二名带刀武士,立即闪电般发动攻势,向罗奇围杀过来。
罗奇虽然身手矫健,武功出众,但赤手空拳,如何能抵挡十二条彪形大汉的联手合搏,在撩倒三名对手之后,自己很快也被生擒活捉,好在并未受伤。
只听陶静静道:“把他暂时押进地牢,通知总寨王总管多加派人手看守!”
到了这般时候,罗奇根本不想再和陶静静多说什么,当场被捆绑起来,然后在数名大汉的簇拥挟持下,走了大约盏茶工夫,进入地牢。
这处地牢是挖进山壁的一个地洞,顺着石级下行,直走了三、四十级才到达底部。
底部范围极大,足有七、八丈方圆,用铁栅分隔成四、五间牢房。罗奇被推进牢房以后,外面的铁栅门立即关起。
口口 口口 口口 三日后,龙千里由潜龙庄来到太行山义军总寨。
谁都知道龙千里是陶静静的义父,尤其陶静静对他言听计从。因之,所有的义军弟兄,没有不对他必恭必敬的。
龙千里每次来太行山总寨,都是直接登堂入室进入陶静静的住处。
好在两人之间的丑事,至今还并无外人得知,最多只能认为这对义父女之间的关系颇为亲密。
陶静静连忙来到客厅接待。
龙千里喝了口茶道:“听说罗奇数日前来见过你,已被你打进地牢,有这回事吗?”
陶静静反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方才经过前寨,范二讲的。”
“老爷子认为我是否做得过份了些?”
“一点不过份,如果依着我,说不定就当场把他宰掉。”
“老爷子为什么这样恨他?”
“那小子实在太可恶了,居然千方百计想挑拨我和洪会主之间的关系。”
“有这种事?他怎样挑拨?”
“成志的媳妇,是洪会主的侄女,可说品貌俱佳,连老夫都十分满意;谁想那小子却说是假的,而且还找了一名女子来冒充真的,你说那小子可恶不可恶?”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那小子在来太行山之前,先在太原遇到了成志,这事是成志对我讲的。”
“少庄主是否相信他的话呢?”
“成志实在糊涂,竟然真有些相信;就因为这件事,被我大骂了一顿。”
龙千里再喝了口茶,默了一默又道:“静静,你做事一向很爽快,为什么这次却拖拖拉拉?”
陶静静抬头逼视着龙千里道:
“我什么事做得不爽快?”
“当然是出兵到伊犁的事,这事已经拖了两个多月了,你却一直按兵不动。”
“老爷子,这种事根本不必太急,至少我也要准备准备。”
“难道还需要准备两个多月?”
“当然需要,两千弟兄,必须扮成商贾模样,他们穿的衣服以及携带的货物,难道就不需要准备?这次行动,除了消灭白素娟,也要顺便做生意赚钱,老爷子不会不想到这方面的事情。”
“老夫不是对你说过吗!两千弟兄的往返开支,完全由洪会主负责。”
“洪大全的话,老爷子完全相信?”
“我想他还不致于说话不箅话。”
陶静静忽然整了整脸色道:
“我想问问,老爷子为什么和洪大全走得那么近?”
龙千里也一本正经的道:
“老夫和他现在已等于儿女亲家,走得近有什么不对?”
“那就该由你潜龙庄设法帮他的忙,为什么却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
龙千里楞了楞道:
“静静,这是什么话?你我何分彼此?上次如果不是我帮你的忙,你早就无家可归了,那里还会有今天?”
陶静静连忙陪笑道:
“老爷子别发睥气,算我说错了话,我一定负责出兵就是。只是还要继续准备准备,而且我很可能亲自出马。”
“亲自出马?你打算亲率两千弟兄到伊犁去?”
“不错。”
“那又何必,你是太行山的大头领,手下拥兵数万,派出两千人马,随便找一名头领便可负责。”
“我要亲自会会白素娟,并且要亲手杀死她,不如此就难解我的心头之恨!”
“那么山寨里的事由谁主持?”
“自然要由副大头领吴震天负责。”
“静静,你好像疯了?”
“我那里不对?”
“吴震天上次夺了你的大权,若非我出面,你根本无法重登大头领宝座。若由他负责,他必定又要趁机夺权。”
“老爷子,他是副大头领,在体制上我必须这样做,而且这样做正是除掉他的最佳机会。”
“此话怎讲?”
“我要当着老爷子的面,让他接下代理重任。而且要交代他凡事必须和老爷子商议,他若心存叛意,你老人家正好趁这机会把他除掉。”
“原来如此,果然是个好办法!吴震天如果心怀二意,老夫一定为你除害。”
口口 口口 口口
罗奇自被关进地牢,匆匆已过了四天。
地牢因深入地下,到处都是湿气,好在牢卒待他还算客气,每日三餐,都能按时送到。
他做梦也没想到,陶静静岂止忘恩负义,简直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就在第四天傍晚,又有一人被押进地牢,赫然是沙老五。
趁牢卒走后,罗奇低声道:“老五,有你在外面,我多少还有一线希望,你又何苦跟我一起涉险呢?”
沙老五叹口气道:“你走后一直没消息,我能不冒险潜入大寨探查吗?”
“你明知这是死路一条,却偏偏要闯进来,实在不智,也太不值得!”
“老大用不着再埋怨了,我沙老五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好吧!也许咱们命该如此。”
沙老五忽然咬牙切齿的道:“真想不到陶静静竟然坏到这种地步!早知如此,当年在到大漠的路上,就该把她干掉!”
罗奇苦笑道:“事已如此,何必再说这些,人心本来就是善变的,有的变好,有的变坏……”
正说到这里,忽听外面石级上方传来脚步声,而且听声音来人不在少数。
当来到牢底,便听有人喊道:“大头领驾到,姓罗的和姓沙的准备接受问话!”
罗奇和沙老五仍坐在地上,连看也未向外看一眼。
陶静静由五、六名侍从簇拥着,其中一名大汉还打着灯笼。
牢房里本来点着油灯,再加灯笼,已称得上是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