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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4436-离婚的条件-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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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多年,我也仿佛回到大学时代,在课堂里听讲。”    
    “这么说,我们年轻了几十岁呢!”两位董事一起笑了。    
    一位干事走到忠夫侧面,垂首递上一个白色信封。“老师,一点儿薄礼,不成敬意。”信封上写着“交通费”。这是讲演的报酬。    
    忠夫看看手表。“那我就此告辞了。”    
    二位董事和在场的干事们将忠夫送到客厅外边。先前迎接忠夫的年轻干事又把他送到门厅。说他年轻是与资深的董事们相比,其实也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忠夫走下大理石和红地毯的大堂。    
    “老师,车备好了,您直接回家吗?”    
    “这……”好久没来市中心了,忠夫本想去“丸善”商厦看看,再逛逛银座,喝喝茶什么的。忠夫走下阳光照射的××俱乐部低台阶,走近轿车。突然察觉背后投来视线,回头望望,没有别人。门厅那希腊风格的圆柱闪着白光,门里是夜幕一般的昏暗。    
    忠夫脑海里又浮出高个子的绅士,如同幻影一般。他真想向身旁的干事打听此人的姓名,但这十分荒唐。对方与己无关,不该随便打听。    
    “您需要在哪儿停车,请给司机打个招呼。”开车之前干事说道。“恕不远送。”    
    轿车经过红砖建筑大街,驶向日本桥方向。这是一台对忠夫来说太过奢侈的大型进口车。忠夫漫不经心地朝车窗外面望去,潮水般的行人在碧空下涌流。讲演的感觉仍在心中摇曳,结束后立刻解放的心情从未有过。他很在意自己讲演内容的不足之处,此时又在反刍自己的表现。    
    “您到日本桥什么位置?”司机问道。    
    车已接近日本桥路口。    
    “请停在‘丸善’商厦门口吧!”忠夫下车。    
    时隔多日又能浏览新书的愉悦感已经将他笼罩,他来到“丸善”商厦三楼。有一角是经济学书籍专架,他一边在书架前踱步,一边挨个儿地扫视书脊。目光仿佛在众里搜寻新朋友和老朋友的面孔。    
    好久没有这样悠闲了,衣袋中揣着刚刚得到的讲演报酬。系了礼品绳的信封背面注明一万日元,他想立刻用这笔钱买几本喜欢的书籍。不受拘束地购物是一种享受,他的心情回到了少年时代。有一万日元,稍贵一点儿的书也不必迟疑。    
    看了一圈儿,与一个月前的样子没什么两样,他有点儿失望。没有想买的书,一万日元花不出去。本来想在“丸善”奢侈一回,将新收入花去一半儿。不知不觉,自己好像深受作讲演的俱乐部那种豪华氛围的传染。想到这里,不禁苦笑出来。    
    摆放书籍的地方聚集着年轻人,还是大学生多。都在默默地翻书,或是在静静地搜寻。忠夫喜欢这样的场所。他从未有过今天这样好书即买的心情。然而太不凑巧,当他有了自由支配的钞票时,想买的书却不知藏身何处。    
    转遍了图书卖场,终于死心塌地地下了楼,一楼又是别样的氛围。这里是进口女式用品卖场,与图书卖场不同的另一种自由天地。年轻女性较多,摆放的也净是华丽的商品。对于看过素雅书籍陈列的眼球来说,是剧变的缤纷世界。    
    他突然想到进口女式用品卖场走上一圈。“丸善”曾经来过多次,但对一楼毫无兴趣,都是匆匆走过。但是,现在衣袋中揣有一万日元,而且买什么都不必缩手缩脚,所以心情或许不同以往。今天的忠夫,突然产生逆反心理,要去见识一下进口女式用品卖场。曾经向未婚妻草间泰子赠送过生日礼品,但那都是母亲拿的主意。自己从未考虑过为女性选购礼品。    
    顾客当然女性居多,见不到几个男性,忠夫反倒不在乎这些。这里净是忠夫知识结构中不存在的物品,只是走马观花,也能想像到它们装点在女性身上会有多么俏丽。他像成年人观看儿童玩具似地随意漫步,不久便来到首饰货柜前。这才是真正的玩具,儿童的美梦也不会如此星光闪耀。


《离婚的条件》 夜灯夕阳倾斜(2)

    其实,忠夫在考虑盐川信子的事情。走入进口女式用品卖场,潜意识中或许也隐藏着这个因素。当他走过首饰卖场、毛衣卖场、挂着套裙的卖场时,心中都在比对着盐川信子的形象。这真是其乐无穷的想象。心中描绘着她的倩影,眼前搜寻般配的服饰。    
    然而,这绝非易事。总觉得每件服饰都特别适合她,可转眼又变得配不上了。首先,他不懂女性服饰,只是觉得眼前什么都很漂亮,色彩绚丽,款式别致,所以无法定夺。偶尔觉得某一件似乎不错,临到出手的瞬间却又没有了勇气。因为他现在特别在意自己送礼品的行动在她眼中的形象。    
    浅野忠夫有什么理由向盐川信子馈赠礼品?若想示好,只需在家看看毕业论文或学习报告即可。信子来访时送了花束,当然,这只不过是一种礼节而已,因此而回赠礼品却不合常理。忠夫还想到改名或匿名转寄到她家,这样自己可以佯装不知,还能品味向她送礼的满足感。想到这里,他心中暗自打鼓。    
    信子自会寻思礼品的来由。不过,那时她心中会闪现浅野忠夫的名字吗?想到这里,他又踌躇起来。其实,最好不要让信子想起自己这个人。赠者不明,这才是最佳状态。    
    此前送信子时,她说不能再来了。感受力特别强的信子,是否早已从母亲的神情中醒悟到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客人?当然,母亲从不轻易在态度上流露情绪。但遇到敏感的信子,却并非没有可能。    
    然而,向她赠送礼品的念头一旦产生,他就不愿空着手离去了。他鼓起了勇气,走近那五光十色的首饰货柜。他想为母亲给信子造成不愉快表示歉意,至少自己现在的行动确实心怀诚意。    
    晚上七点左右,盐川弘治开着湛蓝色的轿车驶上坡道。来到白色栅栏的旧宅前,他停下车锁好车门,径直走入门厅,决不左顾右盼。房门总是从里面上着锁。摁响门铃,房门打开,出现一位身穿红花斑斓连衣裙的女子。    
    “哎呀!是你?”女子大胆地敞胸露怀,连衣裙的低领有点儿像晚礼服。朝着弘治的笑脸,也是张扬的表情。“不是说今晚不来吗?”女子对正在脱鞋的弘治说道。    
    “我来不方便吗?”    
    “不是啦,你来倒好啊!”    
    “那谁能知道?”他脱下一只鞋。    
    “你又耍坏心眼儿!”女子搂住他的肩膀。    
    “小保姆来了。不象样子!松开!”    
    “刚才她说有东西要买,出去了。一个小时回不来。”    
    弘治默默进了里屋。虽然不十分宽敞,但每个房间都收拾得时尚而整洁。里屋连着小阳台,放着一张藤编长椅,看来那女子刚才还在上面躺过。    
    弘治脱掉上衣放在一边,衬衫也脱了。只剩薄内衣躺在长椅上。这里是坡顶,可以望见低处市区亮灯的屋顶,从山谷间扩展到海面一般的平原。苍茫夜雾之下,灯火点点。    
    屋后响起狗吠。“枝理子、枝理子!”弘治在长椅上抬头呼唤。枝理子是弘治在大阪分行工作时熟识的吧女。    
    弘治刚到大阪时,满耳都是关西腔,对自来自东京的枝理子那一口纯正的东京腔颇感亲切,自然与那女子有了深交。弘治返回东京总行时,枝理子也要同行,弘治不许。她本来就是个有心计的女子,逼着弘治订婚。弘治说现在有妻子,等一年半离婚后再说。她要求弘治说话算话。    
    一年半后弘治并未践约,于是她宣告,凭着自己的性格,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弘治将她从大阪叫来,既是她反复要求的结果,也是因为弘治不愿将她一人留在大阪。自己打理不到,她可能会受到别的男人诱惑。那家酒吧中,有好几个常客是奔着她去的富有绅士。    
    弘治好不容易找到这间旧宅并让她搬了过来。当初,枝理子嫌房子老旧抱怨不已。“也罢,也就剩下半年了。”她作出了让步。所谓半年,是指弘治与现妻办离婚的所剩时间。也就是说,她已考虑到此时建新居太不划算。    
    枝理子从冰箱中取来冷毛巾。“什么事儿啊?大呼小叫的。”她转到弘治身后,用冷毛巾为他擦脸。擦完脸,又用另一条哧哧地擦起他的脖颈和脊背来。“到底有什么事儿?”    
    “啊、好凉啊!”    
    “哈,够爽吧?”    
    “帮我拿支烟吧!”    
    “好—嘞!”枝理子找到弘治的衣袋取出外国香烟,叼了一支点着。“给你!”香烟上沾了浓浓的口红。弘治叼着它吐出一口烟雾。    
    女子擦完将毛巾放入小筐,盯着弘治的面孔看了一会儿。突然像啃肉似地嘬着他的额头、眼皮、鼻子、脸颊。    
    “好痒啊!我还抽烟呐!”    
    “抽什么烟!我不管!”拔掉香烟便将自己的脸压在弘治嘴上。白色的烟灰已有长长一截。    
    “哎、弘治。”女子终于将脸移开,盯着他发话了。大大的眸子,带着暗影的深邃目光。“你、真的和夫人分手?”    
    “啊。”弘治喷云吐雾。    
    “看你云遮雾罩的样子。真的分手吗?”    
    “啊,分手。好像还有半年?!”    
    “烦人!明知故问!”    
    “没问题。准备好了。”


《离婚的条件》 夜灯夕阳倾斜(3)

    “真的?”    
    “没说假话。”    
    “可是,你用什么理由赶走夫人?就说‘性格不合’?”    
    “那太俗了!叫她不得不离开。”    
    “可是,能办到吗?”    
    “能!”弘治望着蓝烟说道。“如果没有赶走老婆的理由,那就叫她无地自容。”    
    盐川弘治上午十点左右离开枝理子的家,今天下午要开董事会,他决定先回自家休息一会儿。事后琢磨,此举可说是受一种预感驱使。往常,他都是从这里驾车直接去银行上班。在他驱车吹风的瞬间,女人的气味、触觉就都从身上褪掉。他本来就不是只对女人感兴趣的性格,而是在事业上野心勃勃。    
    回到家中,不见信子。她到L大学去听课了。弘治想到自己房间阴凉处的安乐椅上小睡一会儿。幽会之后便要享受孤独,这是他的癖好。但他却在回自己房间之前,鬼使神差地窥视了一下妻子的房间。虽然明知妻子不在,却无端地生出了看看那个房间的念头。这一看,就见朝向窗口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包。不像是邮寄的,可能是商店直接送货上门。包装纸上贴着发票之类,收件人是信子,寄件人却也是“本人”。    
    这倒也没什么,但商品却是由“丸善”商厦送来的。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买东西?再看品名栏,写着“耳饰”,边角还写着经营者店员的名字——小野。信子买了耳饰?真稀罕。他先想到那可能是信子送给别人的礼品。可是,既然信子跑到丸善去买,这种小物件用不着过后特意委托店家送货上门,装在提包里不更省事吗?    
    真不可思议!首先,信子从未去“丸善”买过东西,那里离自己的银行不远。她什么时候去的呢?耳饰也很奇怪。在那种商厦买耳饰不是信子的风格。是不是弄错人、送错门了?可是,发票上明明写着妻子的名字。弘治托着小包掂了掂,很轻。不过他并非掂量物品的重量,而是在揣摩它的来由。想了一会儿,弘治喊道:“青木,过来!”    
    “是。”青木澄子用围裙擦着湿手探进头来。小个子,圆脸,眯缝眼,老实八交的小保姆。    
    “这个,什么时候送来的?”弘治伸出小包。    
    “是先生回来之前刚送来的。”    
    “夫人说过‘丸善’要送来这个小包吗?”    
    “没有。夫人没有吩咐过。”    
    “是吗?”弘志点点头。“没事儿了。”    
    “是。”澄子眼中掠过一丝疑惑,随即退出房间。    
    弘治走上二楼,躺在通风良好的阳台上,还在考虑耳饰的事情。他闭上眼睛,可今天却无法很快入睡。三十分钟过后,他放弃了小睡,披上外套下了楼。    
    “啊,您这就出去吗?”在门厅撒水的澄子抬眼看着他。    
    “小包的事情,”他说。“夫人回来后,不许说我问过此事!”    
    “是。”澄子满脸惶惑地鞠了一躬。    
    弘治又驾车驶向市中心,很开心的表情。经过丸内区自己的银行前时他没停车,径直钻过电车高架桥下驶向日本桥。一波车流高峰刚过,没有拥堵,来得及在车中盘算一番。到店前广场,他停好车后步行前往。    
    怎么会到“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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