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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乌盆记-第3节

小说: 乌盆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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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这个传说,出自渔阳县县志,上面明确记载该事件发生在本县内,而不是定远县。
    整整990年后,也正是在渔阳县,发生了一起密室杀人奇案,而警方直到在刑侦工作陷入绝境时,才猛然发现,这起奇案,几乎就是把阴森可怖的“乌盆记”事件,重新上演了一遍……
    
    第一章 奇袭
    
    夜已经很深了,芊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她一会儿从枕头边拿起手机看看几点了,一会儿竖起耳朵听楼道里有没有脚步声,一会儿又坐起来瞪着黑黢黢的房间发呆……本来就简陋的上下铺被搞得“咯吱咯吱”作响,睡在下铺的胖丫实在受不了了,低声吼了一句道:“我说,都几点了,你还烙什么大饼呢,想男人了?”
    睡在对面上下铺的两个女孩笑出了声。
    芊芊心里有些烦乱,她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她们几个女孩子租住的这个两居室,位于渔阳县郊一栋非常老旧的职工宿舍楼的二层,无论楼面的贴砖、屋里的墙皮,还是楼道的台阶,都像患了严重的皮肤病一样脱落与坑洼。这里的住户不多,除了那些无力搬迁的老住户外,大都租给像她们这样在城里打工的人了。白天这里犹如被废弃的传染病医院,由于太贫瘠的缘故,连贼都懒得光顾。到了晚上,锅碗瓢盆的响声和劣质食用油的味道消散之后,整个楼群就跟幽灵岛似的,孤独地漂浮在一片荒野之中。楼下连一盏路灯都没有,黑暗中那些丛丛莽莽的,不知是野草还是野兽,唯一的照明就是月光照在臭烘烘的积水上的反光——可是今晚又没有月亮。
    也许是嫌屋子里太过闷热的缘故,芊芊把窗户打开了,“吱呀”一声,好不容易睡着的胖丫又被吵醒了,气得骂道:“芊芊你有毛病吧?大半夜的,你捉什么妖啊!”
    对面上下铺的两个女孩也嘀咕了起来:
    “芊芊你还是把窗户关上吧,不安全呢。”
    “就是就是,我上周看《大众故事》上登的发生在北京的一个案子,真事儿啊,有个超级变态男,为了偷钱,从自己家的外窗台跃到邻居家的阳台上,一看阳台的门窗都没有关,就溜了进去。里面正好睡着八个女孩,都像咱们这么大,在一家商贸公司做销售,公司把那房子租下来当集体宿舍,那变态男不知中了什么邪,用随身带着的尖刀把八个女孩都给杀了——”
    “哎呀!大半夜的你咋说这个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我这不是提醒芊芊不要开窗户吗……说起来,咱们邻居那个姓马的怪叔叔会不会是个变态恶魔啊?”
    “那人?变态也许有,恶魔真没有。每次在楼道里撞见了,就知道看着我色眯眯地傻乐,一看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男人。”
    “芊芊,你快点把窗户关上睡觉吧!”
    芊芊刚刚把窗户关上,就听见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竖起耳朵,脸上闪过一丝喜悦道:“是东哥,东哥回来啦!”
    “东哥,东哥,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惦记你的东哥。”胖丫低声嘀咕着。
    芊芊飞快地跑到门边,打开木门,在楼道那盏昏暗得不能再昏暗的灯泡的照明下,她看见防盗门外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衫的人。
    “开门。”东哥声音低沉地说。
    芊芊赶紧把防盗门打开,东哥闪身进了屋子,立刻把两道门都关上锁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你……还好吧?”芊芊小心翼翼地问。
    “还好。”东哥说。
    这时,另外几个女孩都起来了,胖丫摸索着拉开灯,照亮了东哥那张韩版的惨白瓜子脸和棕色长头发。东哥被光线刺得举手一遮眼睛,芊芊赶紧拉灭了灯。
    “你们,都睡觉去!”东哥生气地命令道。
    女孩子们都回屋里去了,唯独芊芊摸着黑到厨房里倒了杯水端给他。东哥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赶她,接了水坐在大厅里默默地喝着,黑暗中,仿佛一条患了夜盲症的狗。
    突然,有人敲门。
    声音不大,但十分清晰,而且有着特殊的节奏,正是这节奏,让东哥把水杯往小圆桌上一放,猛地站了起来,吓得芊芊赶紧躲进了里屋。
    东哥开了门,迎进一个很敦实的中年人,相貌看不清,手腕上的金链子和腰间的玉坠倒是熠熠生辉。
    东哥往楼道里看了看,重新关上两道门,锁好,然后带着中年人走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货带了吗?”中年人低声问。
    东哥点点头道:“钱呢,你带了吗?”
    中年人拍手上的一只皮箱,然后抽出一支香烟,点燃,猛吸了两口道:“那咱们就麻利儿地交易吧!”
    正在这时,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歪七扭八跑了调儿的歌声,是一个男人唱——准确地说是号出来的——
    由于每一句都带了“呃”字,因此很容易听出歌唱者是一位喝高了的酒鬼。
    中年人立刻紧张起来道:“谁?”
    东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说:“隔壁一个姓马的,做小买卖的。”
    中年人松了口气,正要继续下一步的行动,谁知这口气松得早了,就听见门口响起“咔嚓咔嚓”的用钥匙开防盗门的声音。他一脸错愕,不是说姓马的住在隔壁吗,怎么竟开起这扇门了?
    可以听得出,姓马的用钥匙钻了半天锁眼,就是打不开防盗门,接着,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猛烈的拍门声,像在楼道里点燃了一串爆竹,伴随着拍门声的还有一个男人很粗横的喊声:“开门!快开门!咋还不让俺回家了?呃!开门啊!”
    中年人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一跐,站起身就要走。东哥拦住他说:“这只是个意外,这只是个意外,我赶走这醉鬼咱们就交易,您坐,您坐!”说完,他快步冲到门口,“呼啦”一下拉开门,隔着防盗门的铁窗说:“姓马的,大半夜的,你他妈的抽什么疯?你看清楚再敲门,你们家在对面!”
    姓马的醉鬼歪着脑袋,使劲张了张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短粗的眉毛拧成两个结,道:“呃!你放屁!呃!你是谁?”他一边抓着门栏摇晃着,一边喊了起来:“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我们家进贼了!”
    声音震得墙皮扑簌簌作响。
    “把他拉进来,别让他喊了!”东哥的身后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是那个中年人发出的。
    东哥犹豫了一下,见这姓马的不把喜马拉雅山喊雪崩了不罢休的劲头,知道再拖下去真不知会把什么人招来,于是咬咬牙开了防盗门,一边把姓马的往屋里抻拉,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的给我闭嘴!给我闭嘴!”
    姓马的却还含混地骂着什么,东哥急了,从腰里抽出一把尖刀,狠狠地向他的咽喉要冲插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姓马的把头一歪,刀尖擦着他的耳朵“咔”的一声扎在了墙上,用力之大,竟然把墙生生地戳了一个洞,爆起的烟尘仿佛打上去了一颗子弹!
    然而东哥也在刹那间悟出了什么:一个醉鬼怎么躲闪得这么灵敏?
    可惜他醒悟得太晚了。
    姓马的将膝盖狠狠地撞向东哥的裤裆,只听“嗷”的一声惨叫,东哥倒在地上弯成了一只虾米。那中年人一愣,手刚刚往后腰上一摸,只见从门口涌进洪水般的一群人来,径直将他冲倒在地,七八只手反拧着他的胳膊,疼得他“哎哟哎哟”地直叫唤,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凶狠的声音:“放老实点!”
    “再动,再动打死你!”
    “手铐呢,手铐拿来,给他铐上!”
    “快点开灯,控制住其他的人!”
    “快点去洗手间!”
    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无数支手电筒的光芒犹如扫过犯人越狱的监狱一般纷乱。不知什么时候灯开了,女孩子们尖叫的声音仿佛炸了窝的母鸡,她们披散着头发在房间里躲来躲去的,雪白的大腿晃得人眼花缭乱,然而很快就被控制住,在墙角抱着头蹲成一排。
    东哥和那个与他交易的中年人都被戴上了手铐,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往外喷血沬子。
    一个留着小胡须、眉宇开阔、眼睛明亮的人站了起来,右手握着一支手枪,对姓马的说:“老马,干得漂亮!”
    “哎呀,这都得说是林处长部署得力、指挥有方不是?”老马嘿嘿嘿乐了起来,笑嘻嘻地说。只见他中等个子,圆圆的脸盘上一双小眯缝眼儿充满喜感,戴着副无框眼镜,蒜头鼻下面的嘴巴笑意盈盈地翘着,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刚刚获得提拔的乡干部,只是不知什么缘故,短发有些稀疏,稍微给形象打了点折扣。
    “少来,你小子!”林凤冲笑道,一边把手枪别回枪套,一边说,“要不是你配合警方潜伏这么久,今天这事儿还真不一定能顺利拿下。”
    “你瞧你说的啥话。”老马说,“离了婚的两口子还有个夫妻之恩呢,更别说我这当过警察的人了,给你们办事那是理所当然的。”
    林凤冲看了老马一眼,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老马的大名叫马海伟,河南省驻马店市人,早年间当过警察,后来辞职到北京转行干媒体,在报社、杂志社、广播电台、网站都工作过,因为性子直脾气倔,既结交了不少朋友,也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历练了几年,性子也磨锉平了,变得圆滑了些,尤其开得起玩笑,怎么闹都不生气。他为人极厚道,也特别讲义气,看上去憨憨的,其实心里很有数,每到一个新单位,自我介绍时总用铜锤花脸的大嗓门说“我叫马海伟!”但因口音重的缘故,听起来总像是“我叫马海味”,于是得了个“马海味”的外号。
    马海伟参与到今天这个事件中,纯属偶然。
    他在一家商报找了份记者的工作,得到消费者举报,说渔阳县县郊有个工厂在生产一种伪劣的滴眼液,但在做这个选题的过程中,发现有严重的地方保护主义使渔阳县的工商局处处给采访作梗。这小子牛脾气犯了,索性换了个假的名字和身份来到这里,利用朋友的关系,承包了那工厂旁边的一个药械营销站,表面是做生意,其实是暗访搜集证据,并在这栋楼里租了套房子,一住就是一个多月。这天正觉得资料收集齐备,可以撒了,突然有人找上门来——而且就是多年前曾经一起办过案的北京市刑侦二处林凤冲副处长。
    “老马,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帮忙。”林凤冲指了指对门低声说,“这是个‘面站’,最近可能有大生意要来。”
    “面站”是黑话,意思是这是个贩毒集团的窝点和毒品中转站,毒品类型以海洛因为主。
    马海伟一听,径直说:“成,你说咋弄。”
    “我们的侦查员在外围已经观察好几天了,发现这里伪装成一个女员工宿舍,而且,我们发现你和那几个女孩有见面点头的交情。接下来,我们希望你看她们的目光能够稍微色一点儿。”林凤冲说。
    “这个嘛……我可是个正派人。”马海伟说。
    “扯吧你就,当初也不知道谁跟我骑着自行车下班,一路上统计中国女性的‘平胸率’。”林凤冲说。
    马海伟嘿嘿笑了。
    林凤冲告诉他,实施这个计划的目的,是要在贩毒集团进行交易的时候,突然冲进去人赃并获:“这里的头目叫东哥,毒品交易主要由他来实施,另外住的四个女孩,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没有展开详细调查,所以不知道她们涉水有多深,也许她们只是东哥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受雇于他,却并不知道他做的到底是什么买卖;但也有可能她们受利益的驱使,已经成为贩毒集团的成员。如果在交易的时候,我们的破门器在15秒内撞不开防盗门,那个东哥留在门口牵制我们的时候,她们完全有可能把海洛因‘掀了’,这样一来,物证不足,大案变成了小案,犯罪分子也得不到应有的惩处。”
    在贩毒集团的交易模式中,有一条重要的原则是“人货分离”,毒贩的行动线路与毒品的运输线路分开走。由于对毒品贩子的量刑主要是根据毒品的数量和重量,因此,只要货不在身上,被警察抓了也不能怎么样。但问题在于,不管人与货分离得多远、多久,在实施交易时必然要“人货合一”,而这个时间就是警方实施抓捕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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