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魂罐-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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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依然是一件火红的风衣,脸上化了很浓的妆,朝我走过来。看到她我一下子从椅子里站起来,“小路?”我揉揉眼睛,确实是小路无疑。她看着我叹了一声气,款款坐在我面前,把手里提着的黄布包裹放到脚边。我去给她倒了一杯水,笑着跟她说:“昨晚我还梦到你了。”
她看着我没说话,接过水去喝了一口。可能店里有点冷,她双手捂着杯子嘶嘶啦啦地吸了几口气,才抬头问了我一声:“风清走了?”
“我正想问你呢,”我很不满地看着她,“你们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孩子呢?不告诉我也就罢了,连小桃回来都找不到你们,这有点过分了吧?现在倒好了,老山羊跑了,你又来了。”
“没出什么事。”她抬头朝我笑了一下。我看着她脸上的浓妆,心里说不出地不舒服。“孩子很好。”她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她脚边的包裹,那个包裹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我看了一眼,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里面装的什么?”我笑着问她,“带给我的礼物?”我说着就伸手去拿。她脸上依然带着微笑看着我。这里面是什么?我摸了一下,觉得里面软软的。一阵风吹过来,我仿佛闻到一股臭味儿。
“老鱼!”她的声音空洞而宁静,“风清的事,你多费心了。”
“到底什么事啊?你们不跟我说明白。”我很无奈地看着她,摊摊手,“让我怎么帮?”
“你知道的……”她微笑着放下手中的杯子,伸手要拿那个包裹。我赶忙替她提起来,包裹挺沉,有三四十斤的样子。我提着都觉得费力,不知道为什么她刚走进来时,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她微笑着伸手去接。突然我手里的包裹“啪”的一声。原来是带子断裂,包裹“嘭”的一声掉到地上,随即上面的拉链被挣开了一道裂缝。我定睛看去,头皮一阵发麻。因为里面露出的,竟是一只孩子乌青的小手!
我“腾”地一下子清醒过来,心脏还“噗噗”地狂跳不止。原来还是一个梦,只不过这次更加真切,连鼻子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臭味现在都仿佛还能闻到。这个味道我曾经很熟悉,以前和伊山羊下过不少古墓,我自然记得那就是尸臭。我毛骨悚然地看着眼前那张被梦中的小路坐过的椅子,有些窒息,谁做梦还带连着故事情节发展的?很明显这个梦跟昨晚那个梦存在关联,小路竟是连装扮都没换。包裹里的那只小手又是谁的?伊山羊的儿子的?
天还没亮,外面黑漆漆的,下半夜的路灯早已熄灭,而我却再无睡意。梦里小路画了浓妆的脸不断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还纳闷她原本很清秀的女人,怎么会化那么浓的妆。直到现在我才回过味儿来,那根本就不是活人的妆,分明出自殡仪馆那些美容师的手笔。
她在暗示我什么?难道小桃跟富贵说的伊山羊全家失踪,竟是他老婆跟孩子全死了么?我想起昨晚伊山羊发疯时嘴里念叨的话——“救救,小路……”
头痛突如其来,我使劲儿地按着我的太阳穴,努力让自己不往最坏处想。我想小桃娇憨的脸,想罗玉函滑腻白润的手腕,想伊山羊可笑的胡子与大背头,想盒子里那一堆堆的美金,想美金上面那张可笑的纸条,“此物不祥,代为收藏,为表歉意,照价赔偿,李家小姐、伊门山羊,身处险地,北海闵王。”我想着这一切,而它们又掺杂在一起,使我头疼得忍不住地喊叫出声。
吼了几声,心中憋闷这才稍去,我浑身无力地躺在椅子里面,从来没有过的无助与孤独在黑暗中侵袭着我。我动弹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等待天明。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第一缕阳光打在窗上的时候,我带着那沉甸甸的一堆美刀立刻逃离了这个地方。
第七章 千虫万噬
〔富贵发现了罗玉函的真实身份,而我身上却莫名其妙发生了变化。一切太过突然,我身不由己地逼近死亡……这难道是消失的封魂罐在作怪?我又该如何应对这场危机?〕
【1】
回到家中,小桃还没起床,我把方才在路上买的早饭放在桌上,找了个稳妥的地方把盛了美金的盒子藏好。这些钱并没有给我带来天降横财般的兴奋感,反而沉甸甸地压在心上堵得人心慌。我去洗了一把脸,把身上残留着的吃完烧烤那种掺杂着酒精与羊膻气的味道洗掉。小熊听到我的声音,从卧室里跑出来,朝我哼哼了几声。我拧了几把它的耳朵根,朝卧室里偷瞄了一眼。她还在睡,乌黑的长发扑在床上就像瀑布般触目惊心。
我心里暗叹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代。罐子丢了,偷罐子的贼还留下了一百万美金。这个钱我肯定是要交给她的,毕竟这是她家的东西。而那张纸条却不能被她看到,要是让她知道纸条上写的什么身处险地,还不知道她能再惹出什么祸事来。
从昨晚我就想到,这件事王富贵应该知道点什么,我原本思量着给他打电话,却又不好把罐子的事直接跟他说。关于罗玉函是不是纸条上写的那个李家小姐,目前恐怕也只有罗小牵宄B扌∏|还是个孩子,我不想让她也掺进这件事情里。我斟酌了一下,还是给王富贵去了个电话。
“鱼爷,您这个电话可是来得晚了点。”他在那边笑着说:“我原本以为昨晚您出事儿的时候就会给我打电话。”
我心里一惊,突然有种光着屁股站大街的感觉,自己藏着捂着的东西早已经被人知道了。
“你知道我出了什么事?”我警觉地问他。看来我先前猜想的没错,他果然跟这件事情有关系。
“鱼爷,您别吃惊。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您别忘了我家里是姓孙的。”他在那边打了个哈哈,我心里不断地开始想老九带来的那几个人,难道老九的人里也有孙家的人?这我倒是不奇怪了,以孙家的能力在黑社会里安插几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当年老九那顿打,可能确实让他吃了教训了。
“富贵,你跟我实话实说,老羊现在是不是有危险?”我索性不再隐瞒,直接问道。
“鱼爷,伊爷的确是去了闵王台,现在有没有危险我不知道,但要是他真下了闵王台,那就不只是有危险了。”他不紧不慢的声音让我感到胸中一阵烦躁。
“还有那位罗小姐。昨天我跟您说她身份并不简单,其实我说得没错。我也是昨晚才知道,她原本是姓李的,此刻也应该处境堪忧。”
“你立刻到我店里等我,我现在马上过去。”我听他说得严重,终于坐不住了。扣掉电话,正要起身,我一抬头却看到眼前站了个人,她一手拿了个杯子,一手拿个牙刷“吃吃吃”地刷了一嘴巴白沫。她盯了我几眼,看我打完电话,迅速转身跑进卫生间,“噗”地吐掉口中的牙膏沫,又跑出来问道:“我哥有消息了?”
我从桌子上揪了一根油条咬着,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她说:“你哥很好,你快吃饭。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给你订机票去。”
“不许肘!”她一迈腿挡在我身前,身上还是穿着我的衬衣,白花花的大腿晃得我一阵头晕目眩。一边的小熊也讨好似的站到她那边,伸着舌头看着我。
我说:“乖,哥一会儿就回来。”她却不管,揪着我的袖子,把我拉到沙发上,迅速把昨晚洗干净的衣服拿过来,在我面前飞一般地快速穿好。这让我对她没一点办法,还不敢就这么走了。我敢保证,我前脚走她后脚就能光着大腿追上我。
等她收拾好了,我提溜着盛着豆浆油条的袋子,拿出一盒豆浆让她一边下楼一边喝。小熊也非要跟着,眼巴巴地在一边看着我手里的油条。到了楼下我扔了一根给它。它三两口吃完,跳上跨斗。我不得已带着这俩货又回到了店里。
到了店门口,王富贵已经在门口站着了。旁边的张大妈一脸戒备地盯着他一动不动。他看到我来,赶忙跑过来道:“您可算来了,您门口这门神都快把我看化了。”
小桃从后座上跳下来,举着手里的油条朝小熊一招手,小熊就从跨斗里蹦下来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眼巴巴地看着她,一会儿作个揖,一会儿打个滚。看得我直骂它没出息。王富贵在一边一脸暧昧地悄声问道:“这位,就是国外那位伊小姐?果然是清丽可爱得紧。”
我一边开门,一边跟他说:“你少废话,一会儿说话注意点,别把事儿说得太严重了。”
张大妈在一边看到我来了,过来把我拉到一边,悄悄指着王富贵跟我说:“小鱼,你怎么还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我指着王富贵大声地说道:“他原本就不是个好东西!”王富贵在一边一脸尴尬地笑了几声。
开了门,店里一片狼藉,昨晚吃完烧烤就一直没收拾。小桃可受不了店里这味道,捏着鼻子开始忙前忙后收拾起来。我给王富贵使了个眼色,让他跟我坐到柜台后面。“你说罗玉函是姓李的?你有什么根据?”我低声问他,“我小时候可跟她是同学。我都不知道这些。”
“鱼爷,有些事您不去想,就永远发现不了。”他叹了一口气,“我找人帮我查了她的户籍,发现她的原籍并不是本地,而是保定。她1988年随母改嫁到这里,现在的父亲姓罗。我查了一下这个姓罗的资料,发现了一个问题,当年和我父亲同在一个考古队的李正,就曾经和他一起下乡插过队,”然后他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并且那位李伯父也是保定人士。”我沉默了。从小学到中学,我和罗玉函同学几年,竟然对此毫不知情。
“这些年和我一起调查的只有伊爷,我一度以为另外两家没有后人了,一直到罗小姐去那个节目的海选现场转了一圈儿。”他递给我一根他的苏烟,给我点上,继续道:“以您对她的了解,她是这般藏不住的人么?”我苦笑着摇摇头,据我所知,罗玉函一直都是一个很低调的人,甚至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聚美斋有她这么一位年轻女老板。
“那么她这个举动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她恐怕是想借着电视机说点什么。”他若有所思地眯起他的小眼,“认识那个东西的,只有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譬如说:我,伊爷,恐怕应该还有一位张爷。”我从口袋里把那张纸条拿出来递给他。他看了一下,抬头一脸郑重地看着我说:“看来,不止你我知道他们在闵王台了。那二位现在怕真是凶多吉少啊。”
我抬头看了一下依然在忙着收拾屋子的小桃,又低头悄声问他:“你说这个偷我东西留纸条的会是谁?院里的么?”
“不会是院里的人,他们可能还不知道那东西被伊爷放到你那里了。”他想了一下继续道,“况且院里要是想要那个物件儿,打着官方的牌子就明着抢去了,何必多此一举?”
我点点头,知道他说得没错,就又问他:“难道就是你跟我说的另一伙人?”话音刚落,突然觉得脖子上有些刺痒,就伸手把衬衣外套的拉链拉开了一点。
“说不准啊,”他苦笑着摇摇头,“真不明白老爷子他们当年到底发现了什么。恐怕我们得亲自走一趟才能知道个确切啊。伊爷与罗小姐已经先行一步了。”他说完这句话,就开始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说:“你看我干吗?”
“鱼爷,您有没有觉得不得劲儿?”
“没有啊,怎么了?”我听得一头雾水。
他古怪地盯了我一会儿,“那您这纹身可够酷的哈!”
我更加纳闷:“啥纹身啊?我纹身你咋看见的?”
他抬手指了指我的脖子。我摸着我脖子问他怎么了,我脖子上没有纹身啊,我胳膊上倒是有一个纹身,可这会儿我穿的可是长袖外套呢。他这么一说,我更觉得脖子刺痒得厉害,又伸手挠了几把。王富贵突然站起来抓住我的手,说道:“别挠!”我连问怎么了。他正色道:“鱼爷,您是不是碰过那东西?”
“什么东西?”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闵王台里面的东西!”他一脸严重地看着我。
我闷声道:“当然碰过,你不是知道么?那玩意儿被老羊扔我这儿了,”我压低声音看了小桃一眼说道,“还他妈被人弄走了!”
“我的意思是,您有没有用手或者什么碰过它?”他转到我身后,拉开我的衣领看了一下。
我仔细想了想,伊山羊刚拿来的时候,我要直接上手,被他一把拉开,给了我一副手套。昨晚我拿罐子的时候也戴了手套。只有前天晚上,伊山羊出事的时候,我情急之下是直接用手把它收起来的。
“碰过一次,”我老老实实答道,“也是事出紧急。”
“那就对了。”他耷拉着脸点点头,眼神怪异地看着我,说道,“鱼爷,您这回麻烦了。”
“什么麻烦了?”在一边像老板娘一样兢兢业业打扫卫生的小桃突然停下手中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