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传说-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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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他会长命百岁……我以为我至少可以再恨他几十年……”
“傻孩子，你并不恨他，你其实很爱他！”我拍着他的背，流着泪安慰他。
“不───我不爱他！如果他死了，我就再也不爱他！”
我为这孩子的傻气心痛不已！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个痴儿，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嘴硬心软。
“迭飞，咱们回去吧！至少，我们该去见他一面，那以后，就再也不能相见了！”我悲哀地说。
雨翔会死，那是我早知道的事实。就算我和他恩爱数十年，他也终究会有一死，只不过这一天来得太快了，而我和他分开得也太快了！
人类的生命，像短暂的流星划过夜空！当那一抹光完全消失后，它就永不存在！留在我们心里的，只有美好的回忆。
我和迭飞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香港，尾随单家的人，找到雨翔所在的医院。
他撞了车，伤及多处内脏。
我带着迭飞隐匿在加护病房的窗外，看着里面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和抢救仪器的雨翔。
他带着呼吸器，困难地坚持着最后的那一点生命。
“爸爸……”迭飞趴在玻璃上，侧耳倾听。
我看着那个曾经深爱过我的男人，为那即将来临的永别悲伤不已。
我抹着眼泪，从此，就只剩我和迭飞了！以后千年万年，就只剩下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房内突然传出响亮的报警声，三名医生和数名护士先后赶进去。
雨翔口中喷出大量鲜血。
“准备急救！”一名医生下命令。
于是一场紧张地。与死神搏斗的战争揭幕。
护士们忙碌地给医生传递各种器械，协助他们们在雨翔身上做最后的努力。
然后，他们停止了下来，走出病房，对守在走廊的人摇着头说了些什么，单家的人全都露出悲痛的神色，一齐冲入病房，挤到雨翔的床边。
呼吸面罩已经被拿掉，雨翔清醒了。
他看了身边的家人一眼，微弱地道：“我要死了吗？”
婆婆早在医生宣布这个噩耗时，就已经痛哭得不能自已，公公也老泪纵横，暮翔和昊翔领着他们的妻小都站在床边，抹着眼泪。
“妈咪……”雨翔转向他的母亲，道：“我好想奈丽儿呀！”
窗外的我浑身一震！
他说他想我！
我强忍住激动的心情，往窗户趴得更近些，望进去。
“我死以后……你们一定要……把奈丽儿和迭飞……找回来……我有好多话……想对她说……我好爱她……好爱他们……”
心电监测仪发出刺耳的声音，屏幕上那条代表生命的线再也没有起伏。
“雨翔───”婆婆哀嚎一声，哭倒在地上。
房间里只有她凄厉的哭喊声和其他人压抑的啜泣声。
迭飞死死地抠住墙壁，指甲断裂，爪子流出鲜血。
他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搂住他，默默地流泪。
“走吧，我们走吧，他去了！”我拉扯他。
“不───不───”迭飞终于忍不住，哭喊起来。
我们惊动了病房内的人。
他们抬头，看见了窗外凌空飞舞的我和迭飞。
“……啊？奈丽儿！”婆婆惊吓之余，扑了过来。
那窗户是无法打开的，她只能不停拍打玻璃，拼命叫喊。
“妈妈，我们进去吧！我想再抱抱爸爸！”迭飞红肿着双眼恳求我。
我欲言又止，带着他从正门走入医院。
我猜到了他的心思，他想救活他的父亲。
“奈丽儿，奈丽儿，你救救雨翔吧！我知道以前是我们亏待了你。对不起你，可你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份上，救救雨翔吧！”婆婆一见我，就冲过来朝我下跪。
我看了看迭飞，道：“去吧，去看看你的父亲！”
迭飞朝他祖母的方向望了一眼，走入加护病房。
我转向婆婆，道：“他死了，再也不存在了！”
婆婆愣住了，突然她猛地站起身，抓住我的肩膀道：“你还在怪他是不是？你怪他拿箭射你？他后悔了！你不知道，他有多后悔！他不知道银箭会致命，后来查理跟我们说，我们才知道的呀……他这四年来，每一天都在思念你，他到处派人去打听你们母子的下落，没有一天开心过！他爱你，是真心真意的爱着你呀！他临到最后，口里念的都还是你呀……”
她又哭又叫，激动得几乎昏死过去。
我扶住她，道：“我不怪他，早已不怪他了！但是，他死了就是死了，永远地离开我们，再也回不来！”我哽咽地说完这句话，朝病房内望去。
果然，迭飞正在想尽办法令他的父亲复活───他试着用恢复法力，一遍又一遍地噬咬他的父亲，并且把自己的血滴入那伤口内。
我走进病房，拉起迭飞，道：“不要白废力气了，你没有那个能力！”
瞧见雨翔脖子上的血洞，单家的人都大为震惊，不解地看着迭飞。
雨翔脖子上的血洞仍在流血出来，我伸手抚上去，念动恢复咒语，让伤口复原。
我不想他死后，身体还遭到损坏。
“不要再胡来，你只会损伤你父亲的遗体！”我警告迭飞。
“妈妈，那你可以呀！你把爸爸救活吧！”迭飞求我。
“我不是告诉过你？万事万物都有其一定的规律，你父亲的生命终止了，就只是这样！”我严肃地对他说。
“奈丽儿，你有办法，是不是？你可以救活雨翔，对不对？”婆婆拉住我的手，恳切地问。
“我没有办法！”我淡淡地回答她。
“你撒谎！”迭飞戳穿我，大叫道：“你明明可以！为什么不用重生咒令爸爸复活？你真的爱他吗？还是嘴里说爱他，其实心里仍在怪他当年伤害你？”
我的怒气升了起来，厉声对他道：“你懂什么？你才几岁的人？知道什么是爱？我不救他，自有不救他的道理，那不是你现在可以理解的！”
“是！我是不理解！我不理解你眼睁睁地看着他死都不救他！我不理解你宁愿让我没有父亲也不救他！”迭飞冲我大吼。
“他是人类，人类总是会死去的，迭飞！”我蹲下身，耐心地对他说：“就算你和爸爸从未分开过，他也总有一天会离我们而去！那是上天早已注定好了的，谁也不能改变！”
“那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他？为什么还要生下我？！”迭飞不肯听我的劝解，兀自吼叫着：“不能改变？谁说不能改变？只要你愿意，就可以让他和我们一起活下去！你为什么不愿意？为什么不肯救他？”
婆婆也赶忙走过来，搂住迭飞，对我道：“奈丽儿，既然你有办法，为什么不肯救雨翔呢？你真的还在怪他？他不是有心要伤害你的呀，当时那种情况，谁也会被吓蒙的呀！”
“我……”
昊翔过来说：“大嫂，查理是我带回去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只要你救活大哥，我任你杀任你剐！”
暮翔也恳求我道：“大哥自你走了以后，再也没有接触过别的女人！他一直在派人找你们。他还亲自去了两趟布加勒斯特，可是都没有找到你们。整整四年，他都活在内疚和自责中，没有哪一天轻松快乐过！你救救大哥吧，不看别的，就看在迭飞的份上啊！”
他们的妻子也来劝我，公公更是双膝一弯，就要朝我跪下。
“爹地！”我忙扶起他。
“奈丽儿，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弥补不了我们对你的伤害！可是当年的那种情形───我们实在是太害怕了呀！雨翔也是，他怎么想得到与自己生活六年多的妻子，竟会是───唉，他是一时胡涂了！后来查理说了一些关于你们那一族类的事，我们才没有那么害怕了。雨翔后悔呀，我常常看他在晚上坐在门口流眼泪，祈祷你会回来……”
“你们都不要说了！我……”我擦了擦眼泪，清晰地告诉他们：“不是我不想救雨翔，也不是我还在怪他当年用箭射我，实在是，我有我的苦衷！”
“究竟是什么苦衷，妈妈？”迭飞迎起小脸，大眼中写了焦急。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道：“你还小，才只有几岁大，自然不能体会生命漫长的痛苦。我们和其他血族不同，我们的生命是无穷无尽的！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我不等他回答，接着说：“这意味着永世的孤独和疯狂的毁灭！我曾见过活了七百年的僵尸，到处吸血杀人───他不为猎食，单纯只为了杀戮！因为他疯了，被漫长而孤独的岁月逼疯了！那还是有大限的血族呢，他只要再坚持几百年就可以寿终正寝，可他却等不到！驱魔人杀了他！
我们是永无大限的一类，你能想象数百年后。甚至数千年后会如何吗？
我的父亲曾说，每一个罗瑞兹家族的成员天生下来就拥有一颗渴望亲近人类。爱恋人类的心！我以前不明白，直到这几年才渐渐体会出来。那是一颗渴望被爱。却又渴望被伤害的心！渴望被爱来填补永恒生命的空白，而渴望被伤害，却是用来结束漫长。荒芜的生命！难怪从来都没有一个罗瑞兹家族的成员活过一千岁，那寿命甚至比某些僵尸还要短！
自从打败了查理˙布朗尼，我就一直在疑惑，父亲六百多年的法力，竟然会败在一个手持银十字弓的驱魔人手里？查理可比我母亲当年要厉害得多了，而我却比不了父亲的一半儿，但父亲却终究死在母亲的手里！他是故意的吧！他被母亲伤透了心，便借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你的母亲是喀丝莉˙罗安？”昊翔惊奇的问我。
“你怎么知道？”我诧异地看向他。
“天啊，那你不是有三百多岁了？”他不能置信地瞪着我。
“你从哪儿听说我母亲的名字？”我问他。
“哦。查理告诉我的，他说你母亲是驱魔一族最出色的一位！”
“哼，当然出色了！她杀了自己的丈夫，只为得到驱魔神族最高的权力！”我冷笑一声。
“不是这样的，查理跟我们说的不是这样！”昊翔向我解释。
“是啊，查理说你母亲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你父亲是真心爱她，所以才……”暮翔也跟着说。
“不管如何，我父亲已经死了，而我的母亲───哼，只怕也已经化成灰了吧！”我转过身，不想再谈论过去的事情。
“我之所以不愿把雨翔变成血族，就是因为生命太漫长了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去了就让他去吧，我会在心里永远爱他！”我在雨翔额际印下一吻，表示告别。
“妈妈……”迭飞还想再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来。
“可是，万一雨翔他自己还想活下去呢？他刚才还说……他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婆婆又忍不住悲哭起来。
我无奈地看着她，劝道：“婆婆，就让他去吧！你们不知道，倘若他重生了，唯一死亡的可能就是我死，或者我杀了他，还有一个可能是驱魔人杀了他！你们要我怎么办呢？”
“可是。可是你们可以一家三口一起生活呀，那么活多少年又会有什么问题呢？”婆婆执着地问。
我叹息。她们根本不懂得“漫长”的意义！
“妈妈，只要爸爸和我们在一起，他不就不会孤独了吗？我们和其他血族不一样呀，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会幸福快乐的！”迭飞说出他心底里想说很久的那句话。
我看着他，他那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你们不会懂！总之这件事情不行！”我断然拒绝，不想再与她们纠缠下去。
“奈丽儿，奈丽儿！”婆婆一把拉住我，哀求道：“你就救救雨翔吧！妈咪求求你！你救救雨翔吧，妈咪求你……”她跪在地上猛朝我磕头。
“妈咪，你不要这样……”我用力拉起她，不知道还能怎么跟她解释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奈丽儿，你要爹地也跪你吗？”公公说着竟也要往地上跪去。
“爹地，不要如此！”我忙放开婆婆，去扶他。
这一来，暮翔。昊翔带着他们的妻儿也跪了下来，迭飞也跪下来恳求我：“妈妈，你救救爸爸，求求你，救救爸爸！”
我痛苦地看着他们，为什么他们不明白，这是害了雨翔而不是救他！
“奈丽儿……你也知道，雨翔自小……受了很多苦，现在……现在好不容易才出人头地，怎么能……”婆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我哭诉。
“奈丽儿，雨翔连见也见不着你一面就去了，他死不瞑目啊！”公公也苦苦劝说。
“大嫂……”
“妈妈……”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我逼入了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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