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后宫(全)-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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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笑着,我却无论如何也笑出来,我远远的看着向宁的小脸,心中五味混杂,经历过这许多,我应该更疼爱他才对,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被抱在宁远的怀里,却让我无限悲凉,本来那里应该躺着我可爱的、健壮的小女儿?宁远的笑脸也该属于我的孩儿。
不知怎的,向宁忽然大哭起来,宁远哄他不住,只好交还给|乳母,颇为着急的问:怎么回事?是不是饿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看得出来宁远是真的喜欢这孩子,我更明白宁远是因为向宁为我所生才会如此喜爱,可他却不知道很多事情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世间万事就是如此,斗转星移,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宁远忽然看见桌子上剩下的一大碟没有喝完的补汤和粥,忙问:怎么没有吃干净?
豆儿忙回答:娘娘累得只是睡觉,奴婢也不敢打扰,好不容易醒来又没有什么胃口,这些补养身体的食物又都平淡无味,娘娘很少吃的!
宁远有些焦急:不吃怎么能行呢?来,我喂你!
我真是无奈了,只好央求地说:我实在吃不下,等我饿了,我自然就吃了,皇上不要着急!
太后也说:女人家刚刚生产,哪一个不是如狼似虎的吃东西,你倒好,是不是怕自己的纤细楚腰无法恢复?放心吧,我那里有一些药方子,可以调制出一种雪花膏,过段日子你涂抹在腰部就可以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体,豆儿,那些粥确实没有什么滋味,又凉了,你去吩咐御膳房做一些可口点的饭菜,若是德妃再吃不下,就叫他们都去辛者库做事吧!
如此一来,我还真的非吃不可了。太后握住我的手:这小孙子我越看越喜欢,可比向晚、向真小时候硬实多了,瞧那长相就知道长大后定是聪明伶俐呢,你真是辛苦了!
宁远格外自豪:母后怎么不夸夸我,这可是我的儿子。
太后又说了些什么,我却渐渐听不到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没错,这是你的儿子,却和没有半点关系。
向宁在|乳母的怀里依然号啕大哭,直憋得小脸通红,|乳母也有些着急了,可巧外面一个小太监飞奔而来,跪在我们面前,气喘吁吁的说:方才凝婉仪娘娘忽然流血不止,太医赶到时娘娘已经没了!
宁远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我却看向向宁,这孩子是感应到了自己的母亲去世所以才放声大哭?我伸出手要抱他,|乳母忙把孩子放在我的怀里,说来也怪,我刚刚抱住他,他便不再哭泣了,而是睁着泪痕未干的大眼睛看着我,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乳母说道:怪不得都说母子情深,母子连心,一到母妃怀里就不哭了!
我看着向宁,他的额头和鼻子依稀还有些凝婉仪的样子,我仿佛看到凝婉仪的脸浮现在孩子的脸上,她笑着说:好好待我们孩子!
宁远吩咐太监:凝婉仪,追为贤妃,以妃制置办后事!生女,宛平公主,夭!
我明白宁远的意思,是要让历史忽略胎死腹中的事情,只把一个如此曼妙女子的生平简简单单记载成这样一句话流传给后人!
我忽然想起曾经读过的史书,上面千千万万的用一句话便描述其生平的那些女子到底都隐藏着怎样的故事?在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历史的长河,各个时代笑颜如花的女子在这时间和空间的穿梭中,抛弃了昔日的荣华富贵或庸碌的一生,转变为一串一串的文字,任凭你生前经历沧海桑田,拥有倾国倾城的容颜和让人羡慕的家世、学才,还是深宫怨妇,都只是一笔带过,留给后人诵读的只有那么短短几个字,即便有幸能够得到一段有限文字的描述,也不过只是其生平的一隅,那些辛酸、痛苦、彷徨和经历的一切永远的成为后世猜不破的一道道谜题!
想到这里,一种莫名的宏大的悲恸环绕着我,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豆儿端详着我,我却并没有失声痛哭,哭什么呢?她还在不是吗?她已经将她的生命延续下来,那就是向宁!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谜
次日,凝婉仪便以妃制厚葬,祸兮、福兮两个丫头舍不得让凝婉仪孤独一人呆在那皇陵之内,因此自请出宫为凝婉仪守灵!
临行前,祸兮还特意跑过来看望向宁,她说:奴婢相信娘娘定会视其如己出,娘娘多保重!
我很想问她在凝婉仪的梦里有没有关于凶手的讯息,却也明白以凝婉仪的性格和祸兮的脾气,即便知道也不会对我透露半分。我只好示意豆儿代我送她们出宫。
小米儿端过来一些补汤,我半滴不剩的喝光,把小米儿喜的几乎蹦起来,我道:去把向宁抱来,我要亲自喂养他!
小米儿诧异的说:这怎么可以?历来妃嫔就没有自己喂养孩子的,更何况小姐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
我打断她:你只管抱来便是。
小米儿无奈,只好去叫|乳母,向宁正在睡觉,我便把他安置在自己的身侧,久久的凝视着,|乳母道:小皇子很乖巧,这才出世四天,吃奶、睡觉就都有时有点了,这会子他也快要醒了。
果然,小家伙的眼皮动了动,伴随着一声悠长深邃的呼吸,他醒过来,却也不哭,睁着惺忪的眼睛看着我,手臂和小腿都开始蠕动起来,这一刻我忽然有一种自豪感,也更坚定了亲自喂养他的决心,我不希望自己孩子的性格、习惯还要通过|乳母才能知道,我要用我的|乳汁喂养他,每天每天的看着他成长。
我无法侧身,小米儿便把小家伙放在我的肚子上,小家伙微微有些重量了,压得的五脏六腑都痛了,我却丝毫都不在意,他的小小的柔软的嘴唇开始在我胸脯上探寻,移动,终于裹住了|乳头。
豆儿回来见我正在喂奶,笑说:娘娘可该好好看看他,瞧他多漂亮啊!
我端详着他的小脸,漂亮?不太漂亮,没有怀孕那十个月里每日每夜所想象的漂亮。不过很可爱,几乎百看不厌,眉清目秀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性格也温温柔柔的,很安静,却也是个小男孩子的性格,吃得很多,吃不够就大声哭嚎,一含住|乳头,便握紧拳头使劲全身力气拼命的吸吮,小脸蛋上闪着洁净的满足的光辉。
吃饱了他也不睡,那双乌黑澄澈的眼睛,一会儿弯成妩媚的月牙,掠过若有若无的笑意,一会儿睁大着久久凝望空间中某处,目光执著而又超然。我相信他一定在倾听什么,但我永远无法知道他听到了什么,真使我感到神秘。
我轻声的在他耳边问: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眼中立时闪现两朵仿佛会意的小火花,嘴角微微一动似乎在应答。我忽然开始觉得新生命的伟大,谁能想到不过是出生四天的婴孩,竟然就这样真实的豪不造作的形成在这个世界上,他还能不断的成长,还能慢慢的懂事,最终变成和我们一样。
玩了一会,他便闭眼安睡了。小身子信赖地倚偎在我的怀里,我闻着他身上散发的|乳香味,禁不住一阵感动。他就这样毫无顾忌的把他的小生命托付给我,相信在我的怀里能得到绝对的安全,却不知道我们的生命从来就不在自己的手中!
阵阵困意席卷上来,我慢慢的闭上眼睛,胳膊上枕着小家伙,因而睡着了手臂也一动不动。宁远来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温馨从容静谧的画面,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他坐在床前,久久的凝视着我们,仿佛在凝视着自己一生中最挚爱的珍宝。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脸颊,又吻了吻向宁稚嫩的脸庞,向宁的小嘴忽然嚅动了一下,小胳膊一扔,正好碰到我的脸,我忙醒来,轻柔的为他把小肚兜整理好,又盖了一层薄纱,等一切都弄好了之后我才忽然发现宁远,诧异的问:来多久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宁远无奈的笑:你醒着也没有发现我啊?我已经开始嫉妒向宁了。
我噗嗤一笑:你也不嫌丢人,跟自己的儿子吃醋,对了,以后让我自己喂养他好不好?
宁远有些奇怪的看着我:如果那样,我和你之间不是总要隔着他了,不好不好,至少我来了,看过他之后就要把他送走,否则你的注意力总在他身上,都把我给忽略了!
我摇头:不会的,你看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多好啊!
宁远有些玩味:一家三口?好是好,可总不能一直让他睡在你的身边啊,咱们弄个摇篮,晚上让|乳母照顾他好不好?
我垂下眼睑,低声问:这么说在你的心中,还是我比较重要?
宁远握住我的手,笑说:当然是你重要的多,向宁之所以受我喜爱,也是因为你的缘故啊!我实在不愿意让他隔在你我之间!
我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酸涩,似乎不再在意向宁到底是谁的孩子了,因为宁远至始至终在乎的人只有我!
我道:那就听你的,但是我还是会亲自喂养他,好好的待他!让他成为你最骄傲和自豪的儿子!
宁远摇头:已经是了!
我侧过头看着向宁带着些许微笑的小脸,小小的嘴巴依然吸吮着,仿佛在睡梦中还在吃奶,我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额头,宁远微微有些醋意的捏我的手指头:我来了你就多关注我一点,好不容易处理完政事兴冲冲的来,倒不如一个睡着了的奶娃娃地位高!
我看着他微微有些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音来,宁远恼羞成怒伸手过来搔我的痒,我大笑着躲闪,虽然动作不大,却还是扯着下腹疼痛,他忙停下手,用宽大温暖的手掌为我揉肚子,皮肤的温度慢慢传到体内,让我格外舒服!
内殿之内涌动着脉脉的温情,豆儿提着热水走进来,水中飘满了花瓣,她把毛巾放在水中投了投,拧干,拿过来要为我擦脸和手,宁远笑笑接过那毛巾,亲自我擦拭身体,边还说:让夫君亲自来伺候娘子!
豆儿噗哧一笑,宁远也不在乎,不亦乐乎地为我擦拭胳膊,为了怕秋冷伤了我的身子,殿内已经烧上了小炭盆,床上被褥内也裹了小手炉,因而我的身上粘腻不堪,宁远也不嫌弃,从上到下一直到脚趾头,都帮我擦得干干净净。豆儿又换了一盆热水,把小向宁唤醒,抱在水盆中轻柔的为他清洗小屁股、小脚丫,向宁没有睡饱,很小声得哭着,宁远见向宁小小的粉嫩的身子在水中越发显得可爱,忍不住过去也跟着清洗起来,豆儿道:皇上,这可使不得!
宁远不在乎的说:怕什么?这是朕的儿子,朕给他洗澡不是很正常吗?这里又没有外人,无妨!
他拿着小舀子把水缓缓的浇在向宁的身上,宽大的手掌握住向宁的小手小脚,轻轻的揉搓着,末了还张嘴咬了一小口,我柔柔的问:什么味道?
宁远用大毛巾包裹住向宁,把他抱到我身边来笑说:香香的味道。
小向宁在毛巾中蠕动着,宁远为他擦拭身体,他却张开小腿,直接把脚丫蹬到了宁远的脸上,我抑制不住的笑着,宁远佯装生气地说:大胆皇儿,竟敢对父皇不敬!
我更加笑得止都止不住,豆儿拿过来一些痱子粉,说道:婴儿的皮肤毕竟稚嫩,眼下虽然是秋天,却也要小心。
她边说边把痱子粉拍打在向宁的屁股、后背和腋间。浓郁的香味传来,直把向宁的奶香味都给遮盖了。外面太监传:合淑媛娘娘到。
豆儿立刻和我对视了一眼,放下手中的物事,端着水盆退下。合淑媛袅袅婷婷的走进来,几日不见越发标致了。她微微屈膝,菱唇吐出犹如丁冬泉水般好听的声音:臣妾见过皇上、德妃娘娘!
宁远淡淡地说:起来吧!眼神却一直盯着小向宁,合淑媛走过来笑说:哟,这才四天的功夫,小皇子怎么就长大了一圈?瞧这眉眼,越发像皇上了!
听闻夸奖小皇子,宁远笑说:几天大的娃娃,哪里就看得出来像谁,没准过几天就长得像德妃了!
合淑媛轻轻的抚摸孩子的脸蛋,笑道:娘娘花容月貌,皇上英俊魁梧,小皇子像谁都不吃亏呢!
我脸上虽然挂着笑容,眼神却冷冷的审视着她,如今来我宫中看望的人定有知道事情原委的凶手,希望能够看出破绽来。我道:自古皇子的生存就有重重威胁,希望向宁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到能看出像谁的那一天呢!
宁远有些诧异的看我,不明白我何以会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合淑媛依然笑着,连表情都没有变,说:娘娘这是什么话?小皇子有皇上的宠爱和庇护,怎么会有事?定会健健康康的,对不对?
宁远却不无深沉的说:德妃说得对,历来后宫为了权势、地位和皇储,不知有多少人成为争斗之下的牺牲品,你放心,朕会加强钟爱馆的把守,定保证你和向宁的安全。
我感激地说:皇上费心了,其实臣妾一直以为自己会生一个女孩,既能成为皇上最宠爱的掌上明珠,又不需要争夺皇位,多好啊!
不待宁远开口,合淑媛便说:只有嫡长子才有资格立为皇储呢,惠贵人虽然落了罪,两位小皇子却还是最有资格,更何况他们年纪都还小,皇储一事提起来还有些早,再说后宫之中都知道娘娘为了不让孩子卷入争夺,宁可不要皇后的称号,如此伟大的母爱,怎能不让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