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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魔球-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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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有证据。昨天晚上,侦查员不是去你家借了几件武志的遗物吗?其中也包括了那个木盒子。检查后发现有血液反应,而且和北冈的血型一致。显然武志在杀了北冈后,曾经把小刀放回那个盒子。”

高间又调出以前的侦查纪录,查到了须田明代割腕自杀时的凶器,果然也是那把小刀,上面记录了形状和尺寸。他把当时的纪录拿给法医看,法医表示和北冈明、须田武志的伤口一致。

“可不可以请你说出实话?”

高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勇树。“我心里很清楚,你知道所有的一切,而且也是你锯下哥哥的右臂。因为除了你以外,没有人会做这件事,应该说──”

高间继续低声说道:“除了你以外,武志找不到任何人帮这个忙。”

勇树微微颤抖的背影突然僵住。高间低头看着他,等待他开口。沉默的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有人跑过外面的走廊。

“这是……”

勇树终于开了口。高间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拳。

“这是我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拜托我。”

勇树哭了起来。他用右臂掩着脸放声痛哭,彷佛在宣泄内心的情绪。两名刑警只能默默地看着他。

“那天,我放学回家后,看到桌上有一张字条。是哥哥的字迹。”

哭了几分钟后,勇树慢慢地开始诉说。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已经抛开了所有的顾虑。

“字条上写了甚么?”高间问。

“八点去附近面店前的电话亭。”

“喔,原来是电话亭。你有去吧?”

“对。结果电话响了。”

高间点点头,他并不感到意外。武志和中条联络时,也采用了相同方法。

“你哥哥在电话中说甚么?”

“他叫我三十分钟后,带大塑胶袋和报纸去石崎神社后方的树林,还说绝对不要让别人看到。我问他为甚么?他没有回答,只说去了就知道了。最后说‘好,那我等你’。”

“好,那我等你……吗?”

“到底是甚么事?我八点三十分准时出门时还很纳闷。”

勇树凝望着远方,说出了之后的事。



即使在大白天,石崎神社附近也没甚么人,晚上九点以前四周便一片漆黑,一个人走在附近都会心生害怕。勇树按武志的指示,带着塑胶袋和报纸走上长长的坡道。坡道前方隐约露出灯光,那是石崎神社内的常夜灯。勇树走向那个方向,虽说已经四月了,但夜晚还是有点冷。

穿过鸟居来到神社内,发现四周空无一人,勇树继续往前走,站在赛钱箱前左顾右盼,在灯光所及的范围内都没有见到人影。

──哥说会在神社后方的树林等我。

他觉得哥哥约的地方真奇怪。或许是因为在进行特别的训练,但没有灯光要怎么练?

走过正殿旁来到神社后方,四周突然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他慢慢往前走,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松林后方是一片空地。月光照在空地上,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地上的石头。

“哥,你在哪里?”

他呼喊着,却没有听到回应,只有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飘荡。

勇树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他看到有一个人影蜷缩在前方一个巨大的松树下,那个运动服的背影很熟悉。一定就是武志。

“你怎么了?”

勇树问道,但武志一动也不动。勇树以为他难得在开玩笑。

“哥,你到底在干嘛……”

勇树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了武志的右手。他的右手似乎拿着一把刀,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掌。

勇树觉得有甚么东西快速冲上喉咙,他急忙跑向武志。武志盘腿而坐,身体微微前倾,勇树扶直他的身体,快要凝固的血一下子从下腹部流了出来。

勇树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爆发了,他放声大叫。这明明是自己的声音,却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不光是声音,眼前所有一切都开始变得不真实。

看到武志张得大大的眼睛,终于让他镇定下来。看到武志的眼睛,勇树无法再发出声音。那双眼睛好像在训诫他:“不要吵。”

“哥,怎么会这样?”

勇树把手靠在武志的背上哭泣,他泪流不止。

勇树哭了一阵子,发现旁边放了一张白纸,那是一张摺起来的便笺。第一行写着“致勇树”。

“我的制服口袋里有护身符的袋子,能不能拿给我?”勇树说。

小野刑警马上利落地拿了出来。

“里面有我哥哥的信。”

“我们可以看吗?”高间问。

“可以,请看吧。”勇树回答。

“致勇树:

因为时间所剩不多,所以我简单扼要地写下重点。虽然对你来说,看这些内容很痛苦,但恳请你忍耐,并把信中所写的一切埋藏在心里。

我杀了北冈。

我杀他当然有原因,但没必要写下来,即使你知道也没用。

眼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警方很快就会知道我就是凶手,到时候,我们的未来就会毁于一旦。我们从小共同建立起来的东西都会崩溃,我会被关进监狱,你也没有前途可言,妈妈更会极度悲伤。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必须布一个局,让人觉得我绝对不可能是凶手。我想到了一个方法,这也是唯一的方法。

唯一的方法,就是我也被其他人杀害。北冈遭人杀害后,须田也遭人杀害,警方一定会认为是锁定开阳高中的投手和捕手的连续杀人案,而且会认为是同一杀手所为。这么一来就不会怀疑是我杀了北冈,你和妈妈也不会因为是杀人犯的家属而被人指指点点。

我对这个世界并没有留恋,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无法报答妈妈。她对我视如己出,辛苦养育我长大,我只能用一辈子回报她的恩情。我打算好好报答她,所以我选择了棒球做为报恩的手段。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能力报答她了,虽然给她添了麻烦,就这样离开她着实令我痛苦不已,但也无可奈何。

只能把一切托付给你了。幸好你和我不一样,你继承了爸爸的聪明,一定会给妈妈带来幸福。如果再晚一年,我就可以带一笔钱回家给你们,但我最后还是没做到。我知道自己很对不起你们,希望你们像之前一样,母子两人相互扶持下去。虽然我是家中长子,但我身为长子,却无法为这个家做任何事。从今以后,你就是家中的长子,希望你连同我的份好好尽长子之责。

没有时间了。

所以,我要死了。这是我为自己所做的事做一个了断,但这不是世人所说的自杀。我有一个最后的请求,希望你协助我完成这件事。我知道做起来有点辛苦,但你要锯下我的右手,然后藏到绝对不会被人找到的地方。这么一来,看起来就像是他杀了。我旁边有一把锯子,就用它锯下我的右臂。

记住一件重要的事,一定要锯右臂。不是左臂,也不是右脚。原因我就不多解释了,务必严格遵守。

锯子和小刀也要和右臂一起丢掉,一旦被人找到,我精心策划的计划就泡汤了。

我言尽于此,相信你一定无法接受,但请你务必忍耐。相较于你未来的人生,这些事的真相根本微不足道。日后当你回想起我时,不妨就认为我被妖魔附身后死了。而这个妖怪的名字,不妨称之为魔球吧!如果我没有遇到这个妖怪,或许会试着思考其他的方式解决问题。

最后,我要谢谢你。多亏有你,我才可以放松心情,遇到痛苦也可以咬着牙忍耐,我由衷地感谢你。

该写的都写完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能不能顺利完成我交代的事,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万事拜托了。

武志”

勇树看着白色信笺上的遗书,忍不住泪流不止。信上的字渐渐模糊,拿着信笺的手也微微发抖。

万事拜托了──

最后一句话重重地打在他的心灵深处。以前从来没有拜托过他任何事的哥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提出了这个要求,也很像是武志会提出的要求。

勇树把遗书放进长裤口袋,用衣服袖子擦擦眼泪站起来。没有时间了──哥哥说得对。如果不赶快进行,武志用自己的生命所策划的一切可能会泡汤。

正如遗书上所写的,松树旁放了一把折叠式锯子。那似乎是武志买的,上面还挂着价格标签。

勇树脱下毛衣和长裤,再脱下鞋子。他拿起锯子,将锯子对准了武志右臂根部。这时,他又看了哥哥一眼,武志似乎在对他说:“快动手。”

勇树闭上眼睛,用力拉着锯子。锯子发出“滋”的声音,很快就卡住了。勇树战战兢兢地张开眼睛,发现锯子卡到衣服,只拉了五公分左右。他从武志手上拿下小刀,先把衣服的袖子割了下来,露出武志肌肉饱满的肩膀。

勇树再度拉扯锯子,这次终于锯破了皮肤。为了摆脱恐惧,他拚命拉着锯子,但很快又卡住了。皮肤和肉卡到了锯子的刀刃。

之后,他不顾一切、发狂地拉动锯子。一次又一次地调整锯刀的位置,不时擦去卡在锯子刀刃上的肉,拭去锯子上的鲜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终于锯下武志的右臂时,已经大汗淋漓,身心都疲惫不堪。中途有好几次差点呕吐,他都咬紧牙关挺住了。

四周都是血。勇树从血泊中捡起右臂,放进带来的塑胶袋里,再连同锯子和小刀一起用报纸包了起来。这时,勇树才终于知道,为甚么武志叫他带塑胶袋和报纸来这里。

勇树的手脚都溅到了血,所幸衬衫和长裤并没有太脏,但袜子沾满了血,他也用报纸包了起来。

然后,他用武志的衣服擦了擦自己的脚底──虽然他有点内疚,但觉得武志会原谅他──然后,他穿上毛衣和长裤,光着脚穿上了运动鞋。

由于他刚才锯手臂时脱下了鞋子,现场留下了袜子的痕迹。勇树小心谨慎地消除了痕迹,也尽可能消除了球鞋印,但他觉得球鞋的脚印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武志和勇树穿相同的鞋子,尺寸也一样大小,而且都是最近刚买的,磨损的情况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准备离开现场时,勇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当时,他觉得是妙计。于是,他在武志身旁的地上写下了“魔球”,才转身离开。

接下来,他忘我地进行武志交代的事,小心翼翼地回到家,一路上都避免被人发现。他知道志摩子还没有回家,用报纸包起的东西暂时藏在住家附近垃圾桶后方,今天晚上一定可以找到机会处理掉。之后勇树脱下衣服,检查身上有没有弄脏,幸好衬衫只有肩膀附近有少许血迹,志摩子应该不会察觉有异。他发现指甲里都沾到了黑色的血垢,一定是因为刚才擦锯子刀刃的关系。他觉得应该洗不掉,所以用指甲刀把指甲剪短了。

不久之后,志摩子就回家了。



“因为哥没有回家,我自然就能出门去找他。我假装去神社,中途捡起报纸包起的那包东西,直接去了逢泽川。我把那包东西放进带去的另一个塑胶袋里,捡起地上的石头装满了塑胶袋,从桥上丢了下去。我不敢保证不会被找到,但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其他方法……。幸亏我运气好,所以直到今天都没有被人发现。”

勇树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那是把一切全盘托出后的叹息。

“这就是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

勇树的脸上已经没有痛苦。

高间听完他的话,又看了一遍武志的遗书。虽然遗书的内容很平淡,但高间可以充分感受到武志的痛苦。

“我只想问一件事,你为甚么要留下那些字?为甚么要写下‘魔球’?”

勇树垂下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我做了蠢事。当时,我努力思考有没有甚么方法可以查明真相?‘魔球’正是唯一的线索。但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才会在现场写下。我想,警方应该会展开调查,只要知道警方调查的内容,就可以知道真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真相。只要大家都认为哥哥是被害人,就不必担心警方会知道真相。”

然后,勇树又满脸懊恼地小声说:“为甚么我会有那种想法?”

他再度陷入了沉默,但这次的沉默并不如刚才一般沉重苦闷。他该说的都说完了,感觉只是休息一下。小野在一旁忙碌地做着笔记,听到小野终于写完时,高间问:

“你了解真相了吗?”

勇树停顿了一下说:“对,我知道了。”

“但你担心被查出真相,为了让我们以为另有凶手,所以才想到这么疯狂的举动吗?”

高间指着勇树包着绷带的左肩。“甚至故意伤害自己的身体。”

“太晚了,”勇树摇着头。“一切都太晚了。”

“我认为结果都一样。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们你所了解的真相?”

勇树露出慵懒的微笑。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高间问:“没问题吧?”

勇树再度沉默了一下,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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