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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伤心小箭-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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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是“金风细雨楼”。

他的地盘。

他身边有的是他的人,他的手下,他手上的高手。

他只要一声令下,这些人都会对王小石群起而攻之,就算这些人杀不了王小石,累也会累死他,累不死他,自己只要施施然地出手,纵有十个八个王小石都尸骨无存了!

他对此人已忍无可忍,务必除之而后快1

——至于英雄式的决斗,已不必要,他要的是他死,而不仅是胜利。

打败一个人的胜利只是一时的,把敌人杀了的胜利是永远的。

他已不耐烦。尤其是刚刚听到王小石居然可以容忍/包容/保护一个刺杀/暗算/射伤了他的人之时,他就觉得,决不可以让这个人活下去!

一刻也不能让他活下去!

杀死他!

——这个人的存在简直是反映出他的小气、残狠、不仁!

杀死他!

——王小石活着好像就是为了证实他的人缘比自己好!

杀死他!

杀死他!!

杀死他!!!

——不管如何,不让他有任何活命的机会!

他虽令下,但“风雨楼”的子弟,不是个个都想杀王小石,不是人人想与王小石为敌的。

但起码已立即有几人围了上去。

七个人。

七个非同等闲的人。

这七个人联手,就算是当年的元十三限、诸葛先生,只怕也难以应忖:事实上,诸葛先生当日也曾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击败其中六人,而元十三限对付其中最厉害的一个,也险些丧命。

他们有个外号,就叫“七绝神剑”。

他们是:

剑神、剑仙、剑鬼、剑魔、剑妖、剑怪、还有剑!

他们一齐拔剑。

“剑神”温火滚的剑极有神采,握在他手上的,不只是一把剑,而是一件神兵!

“剑仙”吴奋斗的剑很有仙意,拿在他手上的,不像是一件利器,而是一种意境!

“剑鬼”余厌倦的剑在手,马上鬼气森森,像只见人而噬的鬼魅。

“剑魔”梁伤心一剑在手,宛似群魔乱舞,魔性大发。

“剑妖”孙忆旧的剑很有妖氛,他手上剑像一只活着的妖物多于像一把剑。

“剑怪”何难过手上的简直不似是剑,而是会变形的事物,有时像一间房子、一双屐子、一把扇子、一支铲子、甚至是一口钟!

至于“剑”罗睡觉,手上根本没有剑。

但他的人站在那里,发出了稀有的剑芒。

他本身就是一把剑。

“剑”就是剑。

他已无需再用剑。

他们原受命于蔡京,但蔡京刻意培植白愁飞,成为他布在京城武林的主头人,是以自愁飞急召他们来助拳,他们也只有听令。

他们己包围了王小石。

他们都拔出了他们的“剑”。

——既然他们已拔出了剑,就务必要取敌人的命!

王小石带来的人,只有秦送石、商生石和夏寻石,另外就是温宝和何小河,以及十数名“象鼻塔”的子弟,由“扫眉才子”宋展眉领导着,这时候,已给“顶派”屈完、“浸派”巴哈、“海派”言衷虚及“托派”黎井塘领派里徒众分别包围、冲散。

王小石绝对可谓势孤力单。

就在这时候,郭东神(雷媚)急掠而至。

她急得简直有点儿气急败坏!

她来不及行礼已急于向白愁飞报告。

“象鼻塔的人,由朱小腰、唐七昧、朱大块儿等领队,大肆包围这儿,叫嚣放人,否则便立攻进来。”

“来的有多少人?”

“恐怕是倾巢而出。”

“再探!”

白愁飞略为估量一下:赶不赶得及在敌人杀进来之前,先把王小石抓起来或杀掉:

不管擒或杀了,定能击溃敌军斗志。

无论如何,他都矢志要在此役杀了王小石。

——否则,就宁可自己死在这一战中!

决不再拖。

绝不可延!

——再延必使王小石壮大,象鼻塔强盛,迟早定必取而代之。

于是,他再度举手。

左手。

四指握拳,中指向天——

他喊出了一句:

“是真名士自风流!”

这当然是句暗号。

也是句命令。

他要发动他的精英、精兵,先行阻挡“象鼻塔”的攻势,就算阻得一阵子也好。

——只要一阵子,他便可以先行除掉他心中的头号大敌:

王小石!

按照道理,他既喊出了这一句,立即会有回应:

“唯大英雄能本色!”

——那应该是一百零八人的齐声应话。

不,应是一百一十人。

因为包括了孙鱼和梁何。

——这“一零八公案”正是由他们二人领导、训练、看管。

就算孙鱼已死(他下了决杀令),至少还有梁何和他那一零八名部下会马上听令即时作出反应。

可是,没有。

没有回应。

一声也无。

在这重要/重大/生死关头,他的亲兵/精兵/精锐之师,去了哪里!?

便在此际,一向镇定沉着的欧阳意意,自“风雨楼”前的“黄楼”急旋而下,急掠而至,急报白愁飞。

“报告楼主,他们已攻入楼里!”

“怎么!?”

白愁飞不敢置信:

“不!”杜仲惊魂未定:“除了‘象鼻塔’的家伙,还来了一批人,他们……人多势众!”

“黄楼屯有重兵,没道理一时三刻也守不住!”白愁飞怒叱:“来的是什么人!?”

“好像是……‘六分半堂’的人!”

“六分半堂!?”白愁飞道,”他们也来冒这趟浑水,去他——叫‘八大刀王’死守!”

“楼主,守……守不住了!”杜仲喘道:“因为他们是在两人带领下冲进来的……

那两人……大家都不敢跟他们交手——”

白愁飞猛沉着了下来。

他只问了个字:

“谁?”

“杨无邪和莫北神。”杜仲苦着脸说,“……他们都是楼里的老干部、老臣子,很多老兄弟都不敢……不想跟他们动手……”

“啊。”

白愁飞还未及应变,却见“小蚊子”祥哥儿又骇然生怖地急纵而至,人未到,已喊道:

“不好了!”

白愁飞深吸了一口气,全身都膨胀了起来,他扬着盾毛、挺着胸膛、紧拗着唇,问:

“什么事?”

祥哥儿脸色惨青,像刚见到了鬼一样——不,应该说,是见到了比鬼还可怕的事物,才足以让这个瘦小胆大的人如此骇怖慌惶。

一一七:宽心饮酒宝帐坐

“什么事?”

祥哥儿惊魂未定,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轰”的一声大爆炸,地动楼摇,土扬尘漫,白愁飞立即分辨得出来,那爆炸声响自当年“伤树”之所在。

他心中一沉。

他已惊觉到一些什么。

他不希望它会成为事实。

千万不要——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个、就怕这件事、就怕面对这个事实。

可是不管怕与不怕,事实就是事实。

事实往往是残酷的。

事实通常也是冷酷的。

但事实通常也跟月亮一样,有两面的:一面光一面暗。

是以,这事实对某些人而言,可能是残酷的打击,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意外的惊喜。

——至少,对王小石却绝对是后种感觉。

而且对场中其他“金风细雨楼”的弟子,有的是第一种感觉,有的是第二种感觉,惟一相同的是,人人都十分复杂、震诧!

一行人自尘土弥漫的青楼旧地步出。

一样人,簇拥着,三顶轿子,布阵而出。

三顶轿子中.有两顶,一左一右,不挂轿帘,一目了然。

一男。

一女。

男的低头。

女的美而清纯。

中间那顶轿子。垂着深帘,轿里的人大可看清场中一切,场里的人谁也看不清轿里是什么!

白愁飞只觉一阵悚然。

他知道这两人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因为这两人不是谁,却正是跟“风雨楼”敌对多年、争持不下的“六分半堂”里的两大领袖:

署理总堂主(大堂主)“低首神龙”:狄飞惊。

真除总堂主:雷纯!

以这两人之尊,以及在“六分半堂”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如果不是全力一搏,如果不是有充分把握,这两大敌对派系的“巨头”又怎会在今夜一并“深入虎穴”、“直捣黄龙”!?

深明这一点关键的白愁飞,深深地、徐徐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风很狂。

白愁飞衣袂飘飞。

——他,真的飞得起么?

雪下得很稀疏。

像一只只断了气的小白鹤,折落于地。

——想飞之心,真的永远不死么?

“你们好。”白愁飞居然招呼道,“你们来得好。”

雷纯的双眸,亮得像两盏灯,除了有过分浓郁的愁色外,她的眼就像小猫小狗的瞳孔一样亮、一样精灵、一样的可怜。

狄飞惊依然垂着首,像在寻思,又像是在他脚下三尺,正埋着一座宝殿皇宫。

白愁飞估量了一下:这一行有三十几人,他是否能够作出密集而快捷的袭击,在敌人聚集兵力攻入之前,迅速摧毁或生擒了这两人——只要他能做到这点,就大可稳操胜券。

能吗?

不能。

主要是:

他无法准确衡量出狄飞惊的武功和实力,另外,这一行人的带队,是一个人:

一个可怕的人——

—个他原以为已经在当年雷损命丧“红楼”时就陪殉了的敌人:

“雷动天!”

白愁飞见雷动天出过手,他也曾跟雷动天交过手——这个“六分半堂”的二堂主,曾在雷损死后,一力死抵整个“金风细雨楼”,保住“六分半堂”的主力精英冲出重围,以致身负三十七道重伤,却没想到他仍未死!

他不认为自己能够迅速解决雷动天!

雷纯纯纯地笑了。

她的酒涡很深:

“你的背伤好了吗?”

白愁飞听了这无头无尾的一句,如遭雷击,脸色刹然红如赭色。

她那一句平白无端的话,仿佛要比例小河当胸射他的那一箭,更具杀伤力!

原来是她!

在白愁飞还未来得及作答之前——雷纯已然说了下去(她是跟狄飞惊说的吧):

“我想,白副楼主对我们的出现,定必感到十分意外,相当震讶的了。”

“我是意外,”白愁飞冷笑道,“没想到你们会来自投罗网,忙着送死。”

狄飞惊望着鞋尖,悠悠地道:“我们既然能来得让人毫无警觉,就能来去自如不受制。我想,白二楼主最震诧的,还是我们不迟不早,不偏不倚,却在这时候来到。”

雷纯幽幽接道:“我看,白老二更惊讶的是,我们居然是从他以为毁了的地下通道里炸上来的。他就怕这个。”

白愁飞瞳孔收缩,沉声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真不好意思。”雷纯目光幽然,语音也悠然他说,“我们在你以为已全然控制局面,掌握大权,正宽心饮酒宝帐坐之际,收留了一个你亟欲置之于死地的人。”

白愁飞只觉脑门又给轰的炸了一记,只觉心跳急促,气躁乱窜。

眼前金星直冒、雪映乌光:

“你……你说什么!?”

“我?”雷纯悠然复悠然他说,“我只是给你带来了一位朋友。”

她顿了顿、幽艳而忧郁地笑了,“一位老朋友。”

她说到这里,就有一个在出现之后,一直守在轿前,不住取换湿毛巾抹脸的俊秀(但却有个中年人凸显的小腹)汉子,掀开了那顶中间轿子的黛色深帘!

一一八:成败兴亡一刹那

轿帘一打开,王小石一口心几乎飞出丈外,忘形地大叫一声:

“大哥!”

轿帘掀开,苏梦枕也没有先看白愁飞、雷纯、狄飞惊、还是任何别的人……

他第一个看到、看见的,也是王小石。

他一见着自己这个兄弟,就笑了。

他自己已不知道已多久没有真正的笑容;他甚至已以为自己忘了怎样笑了。

“小石头!”

可是笑容呈现即凝住了。

“你怎么了!?”他惊问:“怎么五官都淌血!?”

轿子的帘一旦掀开,白愁飞只觉自己折了翼,完完全全地掉落在冰窖里。

一种深刻的恐怖、袭击了他向来的忧虑,重大的心结奇%^書*(网!&*收集整理、无尽的阴影!

——苏——梦——枕——未——死——!

——他回来了!

轿帘掀开。

——正如打开了门、窗或封盖一样,另一个世界,就会出现在眼前。

当轿帘:

掀了开来。

乍听,王小石也懵然。

他用手在鼻端一抹,才知一手是血。

何小河适时递上一面镜子,他照看了,才知道从耳、眼、鼻、口都渗出了血丝。

他怔了一怔,毕竟是深谙医理,这才省觉:自己先是在背上着了一箭,又乍见苏梦枕活着,激喜过度,血气翻腾,而又忘了敛神自抑,以致血流逆冲、五官淌血,而不自如。

他当下便道:“这不打紧。大哥,能见到你,那就没比这个更好的了!”

“是的,”苏梦枕喟息道,“能再见着,也真不容易。”

王小石兴奋未平,“不过、我们仍然相见了!”

“是的,”苏梦枕的语音也激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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