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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伤心小箭-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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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皆哗然!

暗器、兵器,这一下子他也不知中了多少、着了若干!

但未小腰确是一枚一记也没吃着1

全让他给挡去了。

——用他的身体。

他勇武有力、庞大壮硕的身躯!

也许是他天生神勇,也许是他天性如此,也许他是为了朱小腰,才这样子。

也许是他幸运,没给击着要害;也许是他当机立断,使敌人反而摸不着他的进退;也许是他命不该绝,所着的暗器、所挨的武器里,并都是没有淬毒的……

也许什么都不是,这是他作战多年来能料敌机先,把握战机的一种正确反应,反正,已给他冲上了“万宝阁”!

也许与而且,正是人心和人性中两项可以苟延残喘下去的必备条件。

没有而且,一切都嫌太简单而且直接,无瘾而乏味了。

少了也许,人生里便没有了希望与惊喜。

人的一生里,总有着太多的而且和也许:而且,而且就是一种也许;也许,也许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而且。

他们虽掠上“万宝阁”,但四面八方的敌人仍是在叱喝掠杀过来。

不过,这时候,朱小腰已经恢复过来了。

她一旦定过神来,就努力奋战。

她不仅为她自己而战,还为死去的颜鹤发和为她而受伤的唐宝牛而战。

人活着本来就是一场又一场不断的战斗:

有的是为自己而战,有的是为别人而战,有的是为利益而战,有的是为名誉而战,有的是为平等自由而战……

只不过,在武侠世界里的战斗,来得直接一些、单纯一些而已!

至少,在武林中,还有不少人为正邪是非而战,然而当今江湖上,还有谁只为正义而力战不竭?

朱小腰不是。

——谁为她而战,她就为谁而战!

你呢!

我呢?

三十九、伺机

主持上一次伺杀的是一个年轻人。

在“小作为坊之役”,他也在现场中。

他没有出手。

他只在观察。

观察的同时,他还做了一件事:

记录——

记录一:

第7号剑手,已着了唐一脚,但他扯住唐的脚不放,使第9号刀手赶得及上去砍唐一刀。

附记:第9号刀手已殁。

记录二:

第十一号杀手,先前已给唐迎面一拳打爆了鼻骨,但他勇战不退,未几,脸上又着了朱一抓,鲜血长流,依然奋战不休,是拼战人材,可堪留意。

注意:此人拼战、做事时,均有不合群、英雄感的倾向。

记录三:

第十四号是小组长,伏袭发动以来,已历半刻,他从没动过手,只指挥手下上前,每该当他在关节上与受袭对象对决时,他都避而不战。

研判:这人该送到必杀的战役中,让他壮烈成仁。

记录四:

……

如此类推。

他的记录簿子厚厚一大叠,这是其中一本。

他负责该次行动:算准朱小腰会来颜鹤发的坟前拜祭,伺着机会,格杀毋论。

这是白愁飞的意旨:

他曾收揽过颜鹤发和朱小腰为“金风细雨楼”里的“神煞”,以他的聪明,很快地便觑出颜老大和朱老二的暧昧关系。

所以他也作出了以下的判断:

任何人都可能、可以招揽,朱小腰却决不(当然王小石也一样)。

那是因为他迫死了颜鹤发(还有苏梦枕)。

——尽管颜大圣不是他亲手杀害的,但朱小腰决不会信,而且,就算就事论事,颜鹤发也不啻是死于自己手上。

——他不背叛造反,颜鹤发就不必撑舟江上,转移视线,当然,也就不必死了。

朱小腰是他的“密友”,当然会为他报仇。

与其等他伺机来报仇,不如找人伺机杀了她。

——一个忠心的女人,要比一个忠心的男人更不易收服:那是因为忠心的女人,不但忠于义,还忠于情。杀掉她的男人,惟一的办法,是当她新的男人,否则,谁也赔偿不了她所失去的另一半。

朱小腰是美,也有本领,白愁飞却不想也不敢去“当她的男人”。

因为他不想冒这个险。

——关七就是因为太依靠他妹子关昭弟,才致关昭弟一旦嫁与雷损,“迷天盟”就不大如前。

——雷损就是因为太放纵情欲,如同在自己家园附近点了太多的火头,终于引火自焚,死于郭东神雷媚之手。

——苏梦枕却是因为个“雷纯”,对“六分半堂”始终不肯除恶务尽、赶尽杀绝,以致先手尽失,雷损虽死,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止痛疗伤,养精蓄锐,“六分半堂”依然屹立不倒,而且日渐气势如虹。

对白愁飞而言,女人是拿来淫欲的。

有权力,哪怕没有女人。

——多美、多听话、多了不起的女人都有!

所以他只有强自压抑。

他不要招惹朱小腰这种女子。

一惹上朱小腰这样的女人,好的时候当成为强助,可一个失控,还不知道怎样死!

于是,他下令“铲除”这个女子。

——既然得不到,也不许别人要。

不过,他并不当朱小腰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敌。

令是下了,可并不怎么斤斤计较期限。

不过,命令一旦下了,就会有人执行。

谁都知道、白楼主不再闻间的事,不是代表他真的不理会了;而他一旦再接手过问的时候,要是全无成果、不无行动,那么,负责的人下场会相当悲惨。

——而像白愁飞这等人,记忆力一向都很好,能力也当然很高。你以为他随便吩咐的事,说不定他只是在考一考你尽忠职守的程度;你以为他说过就忘的话,搞不好他只是试一试你有没有当他的话是话。

他可能随时都会作突击检查。

是以,梁何与孙鱼部分别对朱小腰下手:梁何是第一波。

在是次出手里,梁何的狙杀并未成功。

但他记下了:

朱小腰的出手。

——她在应付狙击时的一切举措。

一个人在生死关头的求生拒死,往往就是她最真实和最真情的表现。

孙鱼是第二波。

他记下的是自己派出狙击者的一举一动。

——这次狙击就算不成功,可是只要他得悉他的手上的人之特性和表现,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更大的成功了。

梁何和孙鱼,都负责暗杀朱小腰,但两人的方式都显然不同。

但又很类似。

两人都注重记录:记下一切重要的资料。

——因为他们都相信,任何人,只要具备了他详细的记录,就没有他们对付不了的人。

他们都觉得自己手上至少有三种文件是不能给人看的。

——任何人都不能看。

包括他们的妻儿、儿子、来信——除非是亲自授意。

那是自己的日志。

——日记记录着自己的心事和想法,还有许多只为己知的事,当然不能公诸于众了。

另外就是情书。

——情信只写给情人看,别人读了只觉肉麻。正如自渎,可以自行欢快登仙,但决不能公诸“同好”,否则无非等同卖弄核突。

还有就是他们的“记录”:

——那绝对是“武林秘辛”,他们不一定只记载这人的武功、性情、家世、背景、师承、武器,有时候,可能把对方做爱时用什么角度和姿势进行,一个月行房若干次,有什么癖好,也一一记录在案。

那是别人的隐私。

也是他们自己的兴味。

他们就是这样子的人。

——只不过,梁何看来十分严肃,孙鱼脸上常带笑容。

梁何认为:严肃使人信任自己,而且也造成属下认真的态度。

孙鱼则觉得笑才是天下最可怕的武器。

——天下英雄、世间好汉,败于笑容中的比败在拳头下的,多出不知若干倍!

梁何负责上一次“小作为坊”的狙袭行动。

孙鱼则指挥这一回“万宝阁”的狙杀计划。

两人都注重记录。

重视资料。

——可是重视和记录的文式却不大一样。

四十、民机

朱小腰跟唐室牛冲上了“万宝阁”,那儿尽是骨灰瓮——原本,孙鱼拟在那儿配合上下夹攻,却没料朱、唐二人,并不夺路而逃,反而攻上阁里,“万宝阁”亦只有攻袭的布署,却无防守的准备。

所以,朱小腰反而能缓上一口气。

可是,唐宝牛已失去了章法。

他受伤不轻。

血流如注。

但他仍是为朱小腰冲锋、陷阵、掩护、杀敌,还一面大叫道:“朱姑娘,你走,你快走……让我一个人来对付他们好了。”

朱小腰见到他淌的血,已足可盛满一个大汤碗了吧?心就乱了,低声叱道:“住嘴!”

唐宝牛拳打脚踢,又把三名敌人挥出窗外、阁外和楼下去,一面大喊:“朱姑娘……

你走吧,不要……理会我,我自会记住你的……”

朱小腰忍无可忍,粉脸一寒,刚把两名来袭的放倒,趁隙反手就打了他一记耳光。

“啪”的一响,唐宝牛怔怔地摸着他那张大脸,仿佛这么多个伤口里就是这一记伤得最重最深。

“婆婆妈妈的算什么!?”朱小腰一对水袖,正化解七八道来袭,而且每一道来袭都作出了反攻:只要是送上门来的敌人,无论她如何双拳力敌数十手,不管怎样筋疲力尽,她都不忘予敌人致命和要命的反击:“死就死,大呼小叫做什么!?”

唐宝牛讪讪然地摸着脸上热辣辣之处(其实整张脸都已烧热了),结结巴巴也巴巴结结地道:“我……我只是……因为……”

“还不打!”朱小腰又为他放倒了一个挺刀攻进的敌人,怨叱道:“想死吗?”

就在这时,东南西北一齐掩扑上九名敌人,九个人,九种武器,九种不同的派别,九人一齐出手,攻向唐宝牛。

唐宝牛负伤已重。

这显然是最弱的一环:唐宝牛一死,朱小腰就孤立了,而且,战志必溃。

所以他们全意先打集中全力,攻杀唐宝牛再说。

朱小腰要维护他,要比保护自己更难得多了。其中最大的难处是:尽管唐宝牛伤重,但仍一味顾着护她,而忘了自己。

——保护一个这样老是保护着别人的人是一件很难以保护的事。

这九人一起出手,分别有雁荡派的剑法、昆仑派的刀法、少林派的棍法、峨嵋派的子母锁喉钩法、括苍派的判官笔法、点苍派的沉沙戟法、澜沧江的鳄鱼锄法、怒江的火滚鞭法、还有紫金山的水火流星,简直无法抵挡——就算武功再高,也无法一一、同时、尽数抵挡。

除了——

这颗:

及时







石头!

这一颗石头,很小,是一颗小石头。

一颗小小小小小小小小的石子。

一粒石头,却不知怎的,把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九名不同流派不同兵器不同身法不同身手不同招式不同年纪不同地位也不同方位的高手,一齐打倒!

每个人都兵器脱手!

每个人着的都是不同的穴道!

每个人中了一记之后都倒了下来,一时三刻竟都站不起来。

相同的是:

他们都只是麻痹,给石子击中的部分一时失去了运作的能力。

都没有死。

甚至也没有伤。

他们着的都是石子。

同一粒石子。

发射(只一枚)石子的当然是同一只手。

同一个人。

他当然就是王小石。

王小石,一上楼来,就伸了一个懒腰,掩嘴打了个不深不浅的呵欠。

他年轻得来有点沧桑。

他的眼睛仍十分明亮,但发已略见稀疏了。

——人生风雨如晦,使人发落如雨。

——伤情令人早生华发。

但他始终还是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神定气足,也气定神闲,这些年来的餐风饮露,披星戴月,跋涉颠沛,流浪逃亡,他却似点尘不染、片泥不沾。

他还是那么予人光明的感觉。

看到他,仿佛就会令人可以坚信一些人早已不敢相信的了,例如:

人与人之间是应该讲义气的。

人是应该相信人的。

人好运气也会好。

好人有好报。

——这些本来“理所当然”的信念,在人逢乱世、豺狼当道之际,几乎每一句都成为一个讽刺,一个反嘲。

人民本来是相信这些的,可是连朝廷天子都视百姓为刍狗,鱼肉良民,还有什么可信的?万民本来是相信有这回事的,可惜天意弄人,偏是伤天害理的人福寿双全,为国为民的人死无全尸,他们到头来只认为这些简浅的话只不过是他们所弄不懂的机锋了。

幸好还有王小石。

王小石每次出现,总予人信心。

给人重新有了信念。

因为他原则从来不变。

他不主动伤人。

他不害人。

他总是尽量也尽力地去帮人。

他每次出现仿佛都在告诉了别人:“这江湖仍是可以行侠的。善恶到头仍然终有根的。请相信自己有替世间激浊扬清、主持正义的力量吧!”

他宗旨不变。

因为他是王小石。

四十一、闻机

他一出现,阁楼里的人有一半都认得他。

——尽管“金风细雨楼”近年来人事变换极度地巨,但至少仍有一半以上的子弟当年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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