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鉴赏-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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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挂在树冠。我们禁不住喝起彩来。
一小时后,我们靠咖啡和甜甜圈撑着,开车去了镇里。哈佛镇大约有6千人口,过去一直是乳品业中心,特别是二战期间。战争结束后,虽然农业人口减少,但一家摩托罗拉工厂还支撑着这个社区的经济。此外,为纪念该镇的历史,哈佛镇每年六月都举办为期四天的“牛奶节”。
我们在镇中心广场开始拍摄。其他城市中心常有的阵亡无名军人雕像,这里却见不到,只有一个名叫“哈迈达”的黑白花牛雕塑优雅地立在广场上。广场上聚集了一小群人,玛丽安穿着无可挑剔的蓝白色圣约翰服装,用一把大剪刀剪断一条长丝带。随即人群欢呼喝彩,一大片气球飘上天空。我拍拍迈克的肩膀。他把镜头往上移,拍下了这一幕。
仪式上,玛丽安按惯例发表了一通陈词滥调,时间精确地控制在8秒之内,然后开始与人群展开互动。我们拿着摄像机跟着她。期间,她向一个身穿短裤和短衬衫的小女孩弯下腰,双手握着女孩的手。女孩抬头,用崇拜的神情朝她笑。我转向迈克,他向我竖起大姆指。
人们情绪高涨:对农民来说,这开启了新的季节;对工人而言,可以休息一天;孩子们因不用上学而兴高采烈,相互推推攘攘。玛丽安也很在状态,似乎也被人群的激情所感染。成就感一定是让人振奋的。
午休时,我们在当地麦当劳用餐。到处是引人注目的黄色、红色和褐色塑料制品,弥漫着精心营造的欢乐气氛。这样的环境,是从“牛奶节”歌颂健康的氛围中短暂逃离的好去处。我占了一张桌子,坐下来按摩自己的下颚,笑得都要抽筋了,然后打开我的巨无霸。迈克要了份沙拉和健怡可乐,坐了下来。
我盯着他的托盘,“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得保持住自己少女般的身材啊。”
我往嘴里塞着薯条,“我们拍了多少?”
“包括特写镜头,一共拍了五盒。每盒30分钟,原始素材就有两个多小时。”
“我知道明天是星期六,不过,你能把窗口配音做完就更好。”
他把手伸进我的薯条袋里,“那你要付出代价。”
“什么意思?”
“给我买个奶昔,纪念一下‘牛奶节’。”
我去柜台要了一份巧克力奶昔,但是他们给我的化学汤料里是否有一点真牛奶,很值得怀疑。然后我打电话给蕾切尔。学校两天前就放假了,她现在住在吉娜家,这时正和卡蒂在游泳池里玩。回到桌前,奶昔盒已经空了,还有我的薯条袋,而迈克正和一个留着胡须的男子交谈,那人穿着狩猎衫,肩上挂着个相机。
“就这样,海关把这辆车拦下,打开车门。好家伙,这辆福特远征里至少挤了30个人。是辆新车,和你的一样。这些叔叔呀、阿姨呀、表亲呀、孩子呀,都想偷渡入境。”
“后来怎样了?”迈克问。
“海关人员把他们遣送回墨西哥。我是说,他们本来就应该这样做,对吗?不能让那些非法移民玷污了我们的国土。给他们几块钱,把他们送上了开往卡塔赫纳的汽车。”他说。
但卡塔赫纳在哥伦比亚,并不在墨西哥呀。
“那车呢?”迈克问。
“问得好。”这男人食指指向迈克。“这才是重点,哥们。海关没收了。就是占为已有,说它属于美国政府。墨西哥人对此毫无办法。”
“不是吧,”迈克说。
“据我所知,这车一开始就该属于美国。这些非法入境的劳工可能就是抢来的。”他摇摇头。“可能现在正有人开着这辆车往德克萨斯州运毒品呢。”
“我才不信。”迈克说。
那人张开手掌。“哥们,我发誓。我亲眼看到的,还有照片为证。”他拍拍他的相机。
迈克扭过头,看到我走来,拇指朝我这边一指。“她来了,你和她说吧。”
胡子男扭头看过来,“嗨,我是斯蒂芬·拉蒙特,《芝加哥论坛报》记者。”
看样子应该为此钦佩他一下啰。我们握了手。“你就是写玛丽安专题的那位。”
“你就是是制作芝加哥街头影视的那位。”他上下打量着我,“你现在做竞选视频?”
我僵住了,对他话语中的暗示很反感。好像我的水准降到了无耻的广告制作商级别一样。
“马卡宝宝就做马卡宝宝该做的事。”我耸耸肩。这是蕾切尔看的一个儿童剧里极有特色的一句话。
迈克笑起来。拉蒙特皱起眉头——显然他没有孩子。
他双手摊开。“抱歉。”
你当然该道歉。“找我有事?”
“我希望可以合作。”
“合作什么?”
“我的系列。我在为《论坛报》报道玛丽安的竞选情况。这会是个非常有趣的边栏新闻。”
我皱起眉头,“报道视频?”
“视频在市场营销的战场上是威力巨大的武器。我想挖掘它是怎样构思的,你的期望是什么。你懂的,”他露齿而笑。“这个报道可能会大受欢迎。”
我把托盘里的东西全倒入垃圾桶。虽然我不会为任何舆论感到焦虑,但也不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在为政治候选人工作;而且我讨厌记者——他们自以为有权力介入别人的生活和工作,只因为是“第四等级1”。
“如果你认为竞选视频会是好的边栏新闻,那你肯定是饥不择食了。”
拉蒙特一只手指指向我。“没错。这里没什么卖点。”
“那你还做?”
“那个女人会获得压倒性的胜利。人人都喜欢她。没有竞争对手,而且我们还有四个月的时间。”
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让无聊工作挡道的人。“我肯定你会找到其他更好的新闻。”
“嘿。我也是出于无奈,”他说,“当然,不是指你的视频。”他耳朵刷地一下红了。
“当然不会是。”
“好吧,你想想这事。”他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你4号2要和她一起乘飞机吗?”
我点点头。
“我也要去。”他推门出去时又上下打量我,“我们那时再谈。Ciao3。”
我向他摆了摆手指,他晃晃钥匙。我转过身,迈克正得意地笑。“笑什么?”
“越来越有格调了,是吧?记者要报道你啦,又这又那的。你不久就可以在河北区4安家了。”
我瞪了他一眼。
他耸耸肩,“开个玩笑。”
“我们在做些微不足道的事。现在他还想在我们的小事上再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我把双手插进口袋。
迈克笑了。“他也得吃饭呀。”
“吃饭——还是吃人啊?”
他一个手指指向我。“说得好。”
* * *
1 第四等级,新闻界的别称,指新闻界的社会地位2 指7月4号,美国独立纪念日
3 Ciao:意大利语:再见。
4 河北区是艺术、时尚和设计的圣地;参见第19章第1句。
第23章
罗克福德1的钟楼酒店里。
“就他们那个时代的工厂主而言,你父亲可说是非常进步的了。”我对玛丽安说道。
为排练第二天的“牛奶节”演说,她住进了这家酒店的套房。客厅里有一张淡绿色的沙发床——面料是块状毛呢,两张花色面料的椅子,黄绿色地毯铺满了房间,咖啡桌上搁着一碗水果。以罗克福德的生活水平来说,这当然是豪华配置了。罗杰进进出出,手里拿着掌上电脑,耳朵边上贴着手机。不愧是2号飞船的船员。
“我们不愿宣扬我父亲”她笑着说。“因为这太不像共和党人了。”她甩掉鞋子,往后靠在沙发上,“我的天,真舒服!”她来回转动着脚踝。“高跟鞋真算得上刑具了。”
她伸展双脚时,我仔细看了看她。她肯定有60多岁了,依然身材苗条,双脚和踝关节还很柔软。蜜色头发经过精心打理,贵族式的鼻子让我想起她父亲——我在照片上看过。她不算美丽惊艳,却充分展现了自己最好的一面,属于我称之为端庄优雅的类型;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灰色的眼睛:清澈纯正,时而闪现温暖,时而透出冷静。
她用一种愉快又稍带焦虑的表情望着我。“今天很顺利,你觉得呢?”
“他们都支持你,”罗杰在门口说。
她笑了笑,“但到11月投票时他们中还有多少人会支持我呢?农民都很固执。”
“别担心,这里是艾弗森家族的地盘,夫人,”罗杰面无表情地说。
“和什么比?”
“比如说,市中心。”
“我以为我们在市中心挺有进展的。”
“确实有。”罗杰把头扭向我。“我们正盯着合同问题。”
“合同问题?”我问。
“20多亿的城市债券与合同发放给了少数族裔企业,”他说。“但在执行中却出了些……问题。你还记得吗,有个城市合同本来是授予一家女性企业的,结果背后的操纵者是白种男人?”
我点头。“弄得市长很尴尬。”
“是的,我们要让每个人都记得这事。”
“但那是市一级的问题,不是州一级的问题,”我说。
“妙就妙在这里”罗杰笑着说,“这没什么,我们不用操心,反正那都是民主党的问题。”
“我以为市长是盟友呢。”
“这是个选举。”他轻快地说。
玛丽安抱歉地耸了耸肩。
我看着我的笔记本。“我想问个问题。”
“随便问。”
“好的。”我靠向前,“你对外表示支持堕胎,抨击市长没有认真贯彻发放给少数族裔的合同。我还了解到你秋天准备参加的一个劳动节集会。这些听起来都……都不像是共和党人的做法。我很不解。”
玛丽安拿起一串葡萄,又把水果碗摆到我面前。我拿了个桃子。“你显然是个聪明人,艾利。”她又坐回椅子上。“但你不怎么关心政治,对吗?”
我摇摇头表示:对,的确不关心。
她笑着说。“这就是我聘请你的原因之一。我也不希望别人知道的太多。”
她居然记得我的话。
“我们国家现在的政治形势远比表面上看到的复杂。我们以前依靠的支持者现在已经不支持我们了。其他人,就是我们一贯忽略的人,倒很支持我们。”她从那串葡萄上扯下一粒。
“比如说劳工;现在有很多善于交际的保守派蓝领工人。那些想要通过减少进口和移民数量来保障自己未来的人,他们讨厌民主党支持与中国自由贸易。如果有可能,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票投给帕特·布坎南2。我们要把这些人收到帐下。”
我思考了一下。“这我可以理解,但支持堕胎怎么说?你这样不就疏远了党内一个很有影响力的派别吗?”
罗杰插进来说,“女人参加投票的比例高于男人。她们的投票至关重要。”
“我和罗杰在女性问题上有些分歧,”她打断罗杰的话,“别误会。我是真的认为女人应该对自己的生育有控制权。我希望,她们之所以投我的票,并不是因为我支持堕胎,而是因为赞同我的理念。”
“你的理念?”
“我们要怎么解决她们关心的三大问题——教育、社保与医保。”
“你听起来像个民主党。”
她把葡萄放在一张餐巾纸里,双手放在膝盖上。“我完全不同意你的意见,亲爱的。两党讨论的问题可能相同,但解决方法完全不同。”
罗杰突然打断,“艾利,今天就到这里吧。玛丽安要休息了。”
她挥开他。
罗杰手机响起来,于是走到外面接电话了。
“那么你的看法呢?”我从包里掏出笔记本。
她沉默了一会儿,眼里露出专注的神情。
“我认为我们社会存在的真正问题是界限不清,”她慢慢地说。“在这个真正全球化的环境里,人们不知道思考什么、做什么、期待什么。生活已经变得太可怕、太复杂、太多冲突。以前有的机会现在都没有了。恐怖分子摧毁我们的地标建筑,利益集团相互争斗;而政治,则以其自身的方式,反映这种混乱——这就是人们会混淆党派之分的原因。”
我飞快地做着记录。“你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我无法为所有的问题找到答案。但我认为人们需要强大的领导力,帮助他们找到答案、指明方向。我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肤色、性别,或国籍,每个人都需要指引。一些非常成功的文明,像希腊文明、罗马文明,甚至是犹太文明,他们的领导人都是既勇敢又有威望的,能够带领人们走出混沌,引导人们踏上更高的台阶。我想要抓住提供那种领导力的机会。如果不是我,那么就是别人,但肯定要有人来做。我们的文明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停下手里的笔。她挺直腰,目光锐利而清澈,盯着我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