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胄龙脉-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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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君儒已经开始考虑脱身之计了。他逐一敲击了石室墙壁的每块石头,可石墙发出的沉重的声音,令他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除了那扇铁门外,别无出路。
守在门口的那个汉子自从说过那些话之后,任由苗君儒再说什么,都不搭理。
大约过了三四个小时,有人将一盘饭由铁门右下角的小孔送进来。饭还挺丰盛的,有三道菜和一条红烧鱼。
吃过饭,苗君儒将盘子放回小孔边,很快有人收回去了。
他蹲在一尺见方的小孔边想,就算是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孩,也无法出入,何况是他这个身材高大的成年人。
既然无法离开这里,他索性躺在床上休息,脑海中回忆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想起那个区小队员临死前说的那句话,要他们去玉川找胡老汉,还要他们注意日本人。莫非胡老汉等人知道日本人要做什么?还有那具被称为山神的腐尸,究竟是被什么人控制的呢?想到这里,他后悔没有去玉川。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他突然听到右边的石墙传来“笃笃”的敲击声,他直起上半身,辨听着那声音。起初,那声音似乎显得杂乱无章,但是很快,便听出了那是他所熟悉的莫尔斯电码。
隔壁发出莫尔斯电码的人,会是谁呢?
苗君儒几步冲到那堵墙壁边,把耳朵紧贴在墙壁上,仔细辨听着莫尔斯电码的意思。
——你好,你是谁?
他用同样的方式问候对方:你好,我是北大的苗君儒。
那个人回答:原来是苗君儒教授,难怪他们要抓你。
苗君儒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吗?
那个人回答:因为你是苗君儒,中国两个最有成就的考古学家之一。
中国还有一个很有成就的考古学家,是复旦大学的齐远大教授。苗君儒问道:难道你是齐远大教授?
对方停顿了片刻,声音又传了过来:我不是齐远大,我们曾在伦敦见过面。
八年前,苗君儒在伦敦参加世界考古工作者研究会议,认识了不少了国际上的同行。但当时的与会者那么多人,他实在无法猜出对方究竟是谁。他礼貌地问:当时有那么多学者,我实在无法知道阁下是哪一位。
那边的声音响了起来:还记得我们为法老的诅咒这一话题争论过吗?
在伦敦的世界考古工作者研究会议上,苗君儒曾经与多次在埃及进行过探险的英国人霍德华·怀特先生,针对世界上是否有灵异诅咒这一话题进行过辩论。但是,据说他在1940年就离开了人世。
苗君儒吃惊地问:你不是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怀特回答:我一直不相信法老的诅咒,可是四年前的一天晚上,我相信你说的话了。
苗君儒问:你是不是见到了什么?
怀特回答:是的,我亲眼见到了。是他本人,他说他在地下睡了几千年,是我在探险过程中吵醒了他,他要取走我的灵魂。当他来抓我的时候,是我脖子上戴的一串珠子救了我。
苗君儒说:我记得当年见到你的时候,你并没有戴什么珠子呀!
怀特回答:虽然我不相信法老诅咒的存在,但是我的妻子相信。她向一个埃及古老部落的巫师求了一串黑曜石的珠子,说是可以保我平安。看在妻子的分上,我勉为其难地戴着那串珠子,直到法老的出现。在最关键的时候,那串珠子发出刺目的亮光,把法老赶走。我知道法老不会善罢甘休,便和我的妻子去到那个部落,求巫师救我的命。巫师要我假死,之后秘密逃往东方,说是那样就能逃过法老的诅咒。
听到这里,苗君儒忍不住问:四年前你就秘密来了中国?
怀特回答:是的。我一直隐居在山西五台山清凉寺,就是清朝顺治皇帝出家的地方。在寺院里,我开始研究中国的传说文化和佛教文化。半年前,日本人不知道怎么知道我在那里,他们派人找到我,要我帮助他们寻找一件中国的宝物。
苗君儒问:是什么宝物?
怀特回答:就是早已经失踪了的中国帝王传代之印玺,你们称为传国玉玺。
苗君儒大惊,想不到日本人要找的东西,居然是传国玉玺。他问:你找到了什么线索?
怀特回答:很可惜,我找了三个月,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们害怕走漏消息,所以把我关在这里。在我旁边的一间石室里,还关着一个中国老头子,是前些天被关进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人。
两人隔着厚厚的一堵石墙,一来一往地敲击着。转眼间过去了几个小时,苗君儒也渐渐弄清了头绪。既然怀特被关在这里,那么白发老者要办的事情,也肯定与传国玉玺有关。身为考古学者,他知道,日本侵华以来,不知道从中国掠夺了多少奇珍异宝,其中不乏有虎头玉枕那样的绝世宝物。他想起白发老者送给孔二小姐的那三样东西,若从历史和艺术研究的角度去看,每一样东西都不逊于传国玉玺。白发老者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想了一会儿,又敲起石墙来:怀特先生,你难道没有想过要逃出去吗?
那边很快就传来了声音:这三个多月来,我尝试过各种脱身的方法,都失败了。
苗君儒皱起了眉头:难道任他们把我们永远关在这里不成?
怀特回答:没有办法,听天由命吧!莫非你有什么办法出去?
苗君儒回答: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之后就是很久的沉默。苗君儒坐回床上,再一次打量这间石室,除了身下坐着的这张床和四周厚实的石墙外,什么也没有。他恨恨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只见口水迅速渗进了泥土里。望着地面,苗君儒顿时计上心来。为什么不能学一学钻地鼠,从地下逃走呢?只要用水把地面打湿,泥土就软了,挖起来也省力。
他冲到铁门边,对着外面喊道:“来人,我渴,给我水!”
不一会儿,那个汉子把一个装水的陶罐子放在铁门下方的小孔边。苗君儒突然伸手,抓住那个汉子的手,扣住了对方的脉门,低声道:“把门打开!”
不料那个汉子大声叫了起来:“来人哪!”
杂乱的脚步声很快来到了铁门边,一个声音呵斥道:“早就对你说过,不管他怎么闹都不要管,每天送两顿饭一碗水就行。来,你们几个帮忙把他拽出来!”
苗君儒把双脚抵在铁门上,死死地抓着那只手,任由那几个人怎么用力,也无法拽动分毫。随着一声惨叫,他顿时觉得手上一松,一条滴着血的胳膊,被他由小孔中扯了进来。
他仔细一看,见断处的皮肉平整,并不是被扯断的,而是被人用利刃砍断的。那些人的心也真够狠,为了不受他牵制,连手都不要了。
苗君儒从铁门上方的小孔望去,见几个人抬着那断了胳膊的汉子沿着台阶往上走,指挥他们的是一个右脸上有颗黑痣的中年人。
那人站在台阶上,指着苗君儒冷笑道:“无论你是什么人,只要到了这里,就别想着能出去。除非你是孙猴子,变成一只苍蝇飞走!”
苗君儒望着这个人,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那些人都上去了,整个地方顿时安静下来。“笃笃”的敲击声又响起来了,是怀特先生在劝他:没有用的,你出不去的!
苗君儒回复:我已经找到出去的办法了,不过需要时间!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天除了用莫尔斯电码与怀特交流考古方面的经验与心得外,就是用那一碗饮用水和自己的尿液淋湿地面,在床上卸下一小块木板来当工具开始挖。为了防止外面的人看到,他将挖掘的地方选择在离铁门不远的角落里,沿着石墙的基脚往下挖。那里是死角,外面巡视的人就是站在铁门边都看不到。
他将挖出来的土堆到床底下,也就不会让外面的人察觉。三天的时间,就挖了一米多深,下面仍是石墙的基脚,也不知道有多深。
只要挖到墙基的最底端,就有办法出去了。
埋头挖洞的苗君儒,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苗君儒离奇失踪之前,廖清就预感到有事要发生。因为苗君儒从陕西回到重庆的当晚,就曾经对她说过传国玉玺与那具腐尸的事,并和她一起去图书馆查找关于胡清的相关资料。
女儿程雪梅在苗君儒失踪前还见过他,他专门来找她的,好像有什么事情。只可惜她当时在讲课,没能与他见面。
他们去图书馆查找资料时,感觉有人在跟踪他们。她提醒他注意,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若估计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找到了一些线索,否则他不会失踪。
苗君儒失踪后,她去找苗永建,得知苗君儒被关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失去自由而已。
苗永建担心,如果将这件事闹大的话,会令某些人狗急跳墙,而直接威胁到父亲的生命。他求廖清不要轻举妄动,交给警察局去处理就可以了。
在回住处的路上,夜晚的清风勾起了廖清无限的回忆。当年在北大的校园里,也是这样月光皎洁的夜晚,她和苗君儒在婆娑的树影下谈论着人生的理想。如果当初不是听信谣言而被程鹏轻薄了的话,她就会嫁给心爱的男人,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活得这么痛苦。
她拐上一条小径,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到她住的两层红砖楼房了。
这时,从侧面的树影里走出一人。
她本能地后退几步,回头看了一下不远处几个学生走动的身影。倘若那人再往前走的话,她就会发出叫喊声。
也许那人看出了她的害怕,在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低声说道:“廖教授,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为苗教授的事来找你的!”
廖清仍警觉地问:“你是什么人?”
那个人说:“我只是一个不愿做亡国奴的中国人!”
像这样的话,廖清听到过很多,每一个有骨气的中国人都不愿做亡国奴。她上前几步,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朝左右看了一眼,说:“在这里讲话不方便,如果你相信我,请随我来!”那人说完,转身朝一条偏僻的小路走去。
廖清想了一会,跟在那人的身后,但始终与他保持着几米的距离。往前走了一阵,来到一个八角凉亭中。
那人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头也不回地说道:“廖教授,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站在亭子外面!”
廖清微微一笑,走进了亭子里,坐在那人的对面:“虽然我是个女人,但是我并不胆小!”这一路走来,她已经看出这人对她没有恶意。
“廖教授,我只想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那个人接着说,“一个月前,我陕西蓝田县一处战地医院,由于得到苗教授派出的学生的警示,几十名伤员安全转移。我们的人在撤退后,派出了五名游击队员寻找他们的下落。苗教授和他的学生安全回了重庆,而我们的那五名游击队员至今下落不明……”
廖清说道:“这事我听他回来对我说起过,来找他们的那几个人,都被一具腐尸给杀死了!他还说,有个人临死前要他们去玉川找胡老汉,可是他没有去!”
那人说:“廖教授,我今晚来找你的目的,是想知道苗教授去那里找什么?”
从这人说话的口气中,廖清已经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对这样一些坚持抗日的中国人,她向来都心存敬意,自然不会有所隐瞒。她说道:“他是去寻找古代化石的,但是据他说,在一个偶然发现的山洞中,找到了有关传国玉玺下落的信件,是唐末紫金光禄大夫胡清留在那里的!”
“后来我们才知道,出现在那里的不是晋绥军的部队,而是一支日军的特种小分队。”那个人说,“苗教授的失踪,一定与传国玉玺有关。那队日本人要找的,很可能也是传国玉玺!”
廖清微微笑道:“我早就想到了!这事除了我之外,李教授也知道的,你怎么没有去找他?”
那个人微笑着说:“我觉得找他没有找你合适!”
廖清问道:“你们还知道什么?”
那个人说:“据我们得到的情报,那辆带走苗教授的车子,最后开进了距离歌乐山新开寺不远的一处欧式别墅中,那栋别墅的主人是孔二小姐!”
廖清问:“你的意思是孔二小姐派人带走了他?难道孔二小姐会和日本人勾结,也想寻找传国玉玺?”
那个人笑了一下:“有些话我们可不敢乱说,不过,我们会查明事实真相的。”在这样的非常时期,有些话确实不能乱说。
廖清问:“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那个人说:“我们怀疑苗教授就被关在那里!里面的具体情况,我们还没有摸清。一旦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我们都是中国人,不希望传国玉玺落到日本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