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喜 作者:秋若耶(晋江vip2014-11-04正文完结)-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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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冕!”父皇打破凝固的时空,震惊完了后,重又坐下,一手拍向石桌表面,面上阴晴不定,“你竟带着元宝儿在此偷听!都听到多少了?!”
被真龙天子一声呵斥后,姜冕从呆愣中苏醒了一层,眼睛里有了点神,看向前方,三位皇族,却忘了要行礼,木然回道:“臣从陛下出现在这院落之前,就在这里了。”
“你……”父皇吸了口冷气,赶紧又将视线从少傅身上往我身上挪了挪,担忧地看我一眼,再回到少傅身上,“你好大的胆!”
姜冕眼底又回了点神,面色略白,身形都险些要不稳了,“陛下要治臣偷听无礼之罪,可以稍后。但请陛下回答臣几个问题。”
父皇脸色也变了,正要斥责姜冕的无礼,被叹着气的母妃拉了拉袖子,便没能及时制止住少傅。
少傅不受任何干扰,兀自开始了提问:“第一,鸾贵妃不仅不哑,且能言男声,这是什么缘故?第二,陛下说元宝儿是陛下的骨肉,可鸾贵妃显然不是元宝儿生母,那陛下究竟是元宝儿双亲中的哪一方?第三,元宝儿的不同寻常指的是什么?第四,陛下说召来天下所有漂亮公子,任元宝儿挑选,是什么意思?第五,晋阳侯言语中所谓召我入京,一举两得、心甘情愿、两情相悦是何意?屈居后宫,又是何意?”
一口气提完所有问题,少傅险些缓不过气来,身体晃了晃,我忙在侧后方将他扶住。
晋阳侯静静听完这五个问题,也返回了他的座位上,一脸无法面对的表情,同时也有抽身而出的态度。
父皇原本要勃然变色,但经姜冕一个个问题提下去,仿佛句句戳了他要害,怒也怒不起来了,类似于自己苦心经营藏好的东西被人发掘出来,让人不得不愤怒,但瞬间的恼羞成怒后,随即便意识到再也难继续藏起来,便面临着两个抉择。要么灭口,要么解释。
父皇显然无法将面前人灭口,不得不选择后者。但是将自己的秘密抖落人前,岂是那么容易。父皇的脸色变了又变,看得出内心正经历着天人交战。
母妃看不下父皇如此为难,清了清嗓子,替父皇分担一二,率先回答了:“那个,我,我若不号称是哑妃,一开口岂不要吓坏人。”
狡猾的母妃的回答,明显是避重就轻。回答完后,自己就扭头到一边装作若无其事了。
我觉得这第一个问题,受伤最严重的就是我了,心灵已然造成了不可愈合的伤口,于是我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语气,道:“元宝儿喊了十来年的母妃,原来不是元宝儿的母妃,说好的跟元宝儿一样天赋异禀,母妃不能张口说话,元宝儿不会哭,元宝儿是真的,母妃却是假的。连最亲的母妃和父皇,都是哄骗了元宝儿的。十几年都生活在欺骗中的人生,是多么的悲凉可怜。元宝儿已经辨别不了真假好坏了,元宝儿的三观都震碎了。”
母妃忙将头转回来,愧疚地望着我,很是焦急不已,用着他好听的声音对我道:“元宝儿,是母妃不好,母妃不是有意要骗你的,你要相信母妃。母妃看着你长大,怎么会对你有假呢?再说,哲学上认为名词称谓不过是个代号,你叫我母妃,也可以叫我父妃,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对不对。我们可爱聪明的元宝儿,是一定不会拘泥于这种愚蠢的称谓上的,是不是?”
被母妃绕晕了的我立即问道:“那你究竟是我爹还是我娘?你是男人,我父皇也是男人,那我究竟是你们捡来的还是收养的,还是你们吃了某种神奇的仙药金丹,可以男人和男人生孩子了,然后生出的我?”
晋阳侯看了我一眼后,表示对我无言以对,转过了脸去。父皇的表情处于纠结中,视线转开,表示对我无法直视。
母妃抬袖挥了挥额头的汗,大义凛然道:“其实是这样的,你父皇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但我们在一次邂逅中真诚地相爱了。通俗的说,就是,断袖了。但你也知道,自你堂表皇叔那事后,我大殷国内视这种是不好的风气,政令禁止断袖了。你父皇登基后,为了与我从一而终,又不能知法犯法,天子带头断袖,为臣民所指摘,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就是令我扮作女人,作哑妃,这就省却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了。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断袖了呀!”
晕头转向的我想了想,觉得母妃的话简直无法反驳,十分有道理,先是内心同情了一下父皇和母妃这份世俗不容的恋情,接着又想到一个问题:“那元宝儿究竟是父皇生的,还是母妃生的?你们两个男人怎么生的元宝儿?”
母妃做了一个情路艰难不容于世的悲伤姿态,立即又和蔼可亲地看着我,认真回答:“其实是这样的,上一任太医令华太医是个医术高超的神医,最擅研究治疗各种疑难杂症,譬如男人生子。经过多年临床试验,华太医终于研制出一枚药丸,给你父皇服下后,你父皇就有了你。但是,此事却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华太医告老还乡了。你父皇也一直对外隐瞒了怀孕一事,却不料,你父皇去西山行猎,被一只驴踢中了腹部,导致早产。情势危急,当夜宫中戒严,为了掩人耳目,便对外声称是母妃连夜照顾你受伤的父皇,操劳过度,早产了。于是,元宝儿你就出生了。”
这一系列因果先后,听起来简直又无法反驳,十分有道理,我尝试着接受:“原来是这样吗。”
这样说来,少傅的第二个问题中的谁是我双亲中的哪一方,就有了答案。原来,父皇是类似于双亲中娘的存在,母妃是类似于双亲中爹的存在。
我蹲下捧头,“我们家怎么这么复杂,元宝儿脑袋好疼呢。”
晋阳侯见状起了起身,准备过来,最后又还是坐回了。母妃和父皇同时起身,绕过石桌,瞬间向我奔来,将我搂住。
父皇抱着我的头:“元宝儿,朕的小心肝,脑袋疼就别想了,管他谁是爹谁是娘。”
母妃抚着我的背:“对,不要想那么多,爹娘本一体,何必区分。”
得到安慰的我,头疼稍微好点。从父皇和母妃的双肩上,越过一段距离,瞧见晋阳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两手捏得比较紧,许久都没有松开。目光也一直黏在我身上,只是无法走近,也无法开口。
父皇和母妃将我与少傅隔离开了,但也没有阻止少傅放弃他的问题。
姜冕侧身看了看我,对于母妃的一番解释相信与否尚未可知,但若有所思的目光里含有同情悲悯,也有点不忍,“元宝儿的不同寻常,不只是未出生就在母胎里受过伤,伤到了脑子吧,还有其他什么?”
抱着我的父皇身体僵了一僵,“没错,元宝儿在朕肚子里的时候就受过伤,这条小生命都险些不保,所以出生后就与众不同,不哭不闹,十分安静。许多寻常小孩知道的事情,元宝儿并不知道,可那又怎么样?朕的元宝儿从来不傻!认为元宝儿傻的人,才是真傻!朕的元宝儿是天才,能想人所不能想,知人所不能知,察人所不能察!卿月楼一案,虽说主要功劳在姜少傅,但少傅未出场,一切交由元宝儿当场应答。这番记忆功底与逻辑推论,岂是其他同龄人能做到?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朕的元宝儿,就是这样不同凡响么?这样的元宝儿,将来登基,接替朕的江山,难道不能做个明君么?”
父皇慷慨激昂,掷地有声的一席话,说动了姜冕。
但是,第四个问题,却似乎是无法掩盖的关键了。
☆、第44章 姻缘要从娃娃抓起四
姜冕只身立于院中;势单力薄地向我朝最高权力者发起了挑战。
“元宝儿的与众不同之处;臣比任何人都更深有体会;若陛下是指元宝儿的觉察力与领悟力比常人更深入几分,臣附议。那么,请问陛下,元宝儿的这份与众不同,与广选天下美貌公子,有什么关联?”
少傅不屈不挠的斗志;深深打动了父皇和母妃。
只见父皇脸色黑了黑,在我耳边磨牙:“这个姜冕的难缠程度,已经超越了朕的忍耐了;信不信朕传元宝儿一门绝学;叫这混账姜冕连骨头渣滓都不剩;看他还狂妄什么!”
我在父皇怀里拱了拱,充满了求知欲:“爹的绝学,元宝儿要学,是什么?”
父皇嘿嘿一笑:“日后你就知道。”
母妃低低咳嗽一声,以我们三人小范围内可闻的低音道:“姜冕可不是我谢庭芝,你可不要教元宝儿胡来,不然,他极有可能上吊自尽去。”
我忙点头:“是呢,少傅上吊自尽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元宝儿不要少傅自尽。”
父皇微扬侧脸,露出充满智慧而自信的一抹光华,嘴角微微翘起,神态很有些睥睨天下的意味,以一种雌雄莫辨的嗓音低声道:“朕的绝学,爱妃你所见识到的也不过是十之一二,待朕将十成功力尽数传给元宝儿,别说一个姜冕了,就是十个姜冕,也是手到擒来。”
母妃以深度怀疑的姿态瞅了瞅父皇,疑惑且略带不满地试探道:“对付我,你才用了两成功力?那你剩余八成用哪去了?定然是用到那些年轻俊美小舍人身上去了,难怪总有一帮小狐狸围着转。穆夜行,我告诉你,只要有我谢庭芝在一日,你的那些小妖精们就别想进后宫!还有,你那建控鹤府的打算也趁早别想了!”
父皇即将张扬上天的智慧和自信瞬间一泻千里,坠落九天,颇显婉转哀伤,“元宝儿,看见了么,后宫若有妒夫当道,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啊。整天醋气熏天,朕连多看几眼年轻俊美小舍人都不行啊,朕看几眼美人有什么错,有什么错?前几日的小舍人,朕还什么都没做,就连人影儿都不见了啊,谢庭芝你说你不是丧尽天良是什么?控鹤府还只是在朕的理想筹划中而已,只怕是都没有实现的机会了,朕要是真建了控鹤府,你谢庭芝还不把朕的龙椅给拆了生火?”
母妃深不以为然,极力辩白:“那我近日不是送了你一堆小舍人,左右前后各三个,还不够你看的么?建控鹤府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父皇无语凝噎,满目哀凉,“你送的那堆小舍人,不是眼睛歪就是鼻子斜,不歪不斜的还是个小太监混进来的,谢庭芝你也不怕朕被大臣们笑话,万一被别国使节看到,传扬出去,朕的脸面往哪搁?你给朕前后左右各塞三个如此天生丽质的小舍人,朕在这种环境熏陶下,还怎么处理政务?”
我呆呆地望着父皇和母妃旁若无人打嘴仗,跑题好厉害,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比我更受忽视的是姜冕,眼看自己就被这么无视了,还是很彻底地被无视,一时间恍惚了,似乎有些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又呆呆地望了望族叔晋阳侯,他一个人坐在石桌边,一个人看风景,仿佛对一切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以前听说习武的人,耳力目力都远超常人,功力深厚的可比常人耳力目力几十倍。我推测,父皇和母妃的对话范围距离晋阳侯十几丈,也就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尤其是可摘叶飞花的习武之人来说,这个十几丈实际上听来兴许连一尺的距离都不到。也就是,类似在自己耳边耳语的距离。
这样一番推理,我便对族叔此刻的定力与风度十分佩服。
“陛下!”终不甘被彻底无视的姜冕努力让自己在这二人面前有些存在感,不惜无礼打断他们。
父皇和母妃同时转头:“什么事?”语气很不好。
如此同仇敌忾,完全是因为有人打扰了他们的家务事。
我在父皇和母妃中间深深叹口气,提醒二人:“你们还没有回答少傅的最后两个问题。”
父皇脸上又黑了,远远地凝视姜冕,以龙气压迫对方,没好气道:“不就是朕筹备给元宝儿纳妃么,自古帝王,好美人不分公子小姐,有什么好奇怪!姜少傅的见识需要再开拓一下。朕不是也有个男妃么?”说着,还撩了我母妃下颌一把。
这一撩的风情,把我惊呆了。
简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当然,向来保守的少傅就更加惊呆了,身形又一晃,竭力稳住语气不哆嗦:“那好。那请陛下回答臣最后一个问题。”
父皇将我从怀里放出来,见我没事后,直起了身,拂了拂衣角,整了整衣领,摸了摸鬓发,负起手,往旁边淡然一视,若无其事云淡风轻问了句:“什么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朕不是回答了很多问题么,姜少傅怎么问题这么多,朕好像不太记得了。爱妃,我们该回宫了,朕还有一个小山堆的奏折没看呢。”
母妃脸皮不比父皇有着城墙般的厚度,深觉如此颠倒黑白不大厚道,面上有些于心不忍,但又不能不尊皇命,磨磨蹭蹭道:“陛下走哪个门?元宝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啊对了,晋阳侯,有时间来宫里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