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心惶惶-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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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吃一惊,原来我已来到阴界了惟有对小鬼实话实说。
小鬼甲翻开手中的名册查我的名字。他由头页翻到未页,又由未页翻到头页,仔仔细细看了又看。他很无奈喃喃自语,怎么没有阳寿二十三岁叫王云鹤的名字?
小鬼乙说不可能,所有要缉拿的游鬼的名字一定都在名册里。他急问我从那里来的?我如实说是从养殖场,但他却不耐烦嚷嚷说我问非所答。
小鬼甲问我是经东门,还是经西门,还是经南门,还是经北门来的?我茫然,我怎知道我是从那个门来的?我就知道迷迷糊糊飘荡来到这里的。
小鬼乙很威严问我有没有介绍信或批文?我摇头,我压根就没想过要介绍信或批文。我嘀咕,难道死也要拿介绍信?申请批文?该向谁申请?
小鬼甲又问我有没有护照?就是passport?咦,小鬼还懂英文。我再次摇头。
小鬼乙扯高嗓门,声色俱厉说我一定是偷渡客,是从阳间偷渡来的。
我对着小鬼乙昂首笑道,阳间的人宁愿躲在货柜里偷渡到美国或欧洲,他们怎会偷渡到阴间?这不是寻死吗?
由于我没有任何证明文件,名册上又没有我的名字,两个小鬼无可奈何惟有直接带我到阎王处,由阎王亲自处理。
我跟着两个小鬼走,感觉上好像腾云驾雾颇轻松的。蓦地,我看见有其他小鬼押送着众多的男女老少鬼魂。有的鬼魂和我一样轻轻松松走着,但更多的是身上带着枷锁甚至五花大绑被小鬼拉着。他们稍走慢些,小鬼就用鞭子抽打他们。小鬼告诉我,带上枷锁和五花大绑的鬼魂都是因为在阳间做尽了坏事,而我因为名册上没有名字又没证明文件,为谨慎和不冤枉我,所以没给我带枷锁。我告诉他们,我在阳间时没做过任何坏事,就知道做好事,我还是烈士呢。但他们不回应我。
我们走到一条河边,准备过桥的鬼魂众多。小鬼又告诉我,这河叫奈河,那桥叫奈河桥。只有过了桥才到地府,但是绝大部份的鬼魂都到不了彼岸便掉到河里去了,他们将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苦受难。我霍地感到心惊胆战。小鬼又告诉我,他们曾押送过在阳间的世纪大盗张子强和腐化堕落的大贪官成克杰以及形形色色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这些鬼魂现在都在十八层地狱里。但是押送像我这样文质彬彬的女鬼魂却是首次。
我战战兢兢跟着小鬼和其他众鬼魂鱼贯过奈河桥。桥又窄又滑,十有八九的鬼魂都掉进污黑又腥臭的奈河里不断发出撕裂的嚎啕。我心惊胆战一步步走,但是我感到我的脚步很稳健,不发颤,极之踏实。我轻松安然过了奈河桥来到地府。地府一片好景色,有山有水,有大马路也有高楼大厦,还有众多的地府的人熙熙攘攘,一片欣欣向荣。
小鬼领我到阎王殿报到。小鬼不时警戒我别惹怒阎王和他的助手崔判官。轻者罚掌嘴,重者打一百大板。另外看见阎王必须下跪。我一一记住了。
我和众多的鬼魂在偌大的厅里待着,就像在阳间看病时需要轮筹排队一样。由于我的情况特殊,所以排在最后。原来到这里的众多鬼魂是等待阎王发落,轮回转世投胎的。
阎王在大厅里的大殿办公,由于门关着,所以我看不见大殿和阎王。阎王殿的大门忽然打开,一个笑盈盈的老太婆鬼魂走了出来,而一个慌失失的年轻鬼魂被叫进去。小鬼乙说阎王批这老太婆鬼魂轮回转世投胎做人,所以她很高兴,但是轮回需要等很长很长的时间。我问要多久?小鬼说起码阳间的五百年。我惊异的直咋舌。忽尔,大门又打开,那年轻鬼魂声嘶力竭叫嚷不想投胎做猪。我惊悸万分。以后的鬼魂大部份都被阎王批投胎做牲畜,禽类甚至昆虫,而投胎做人的很少。每听有的鬼魂不能轮回投胎做人,我的心就一紧缩要从喉咙奔出来了令我感到很恐怖而惴惴不安。我仔细琢磨,投胎做人虽好但委实太久,而做猪又太惨。我干脆要求阎王批我投胎做丹顶鹤算了,做丹顶鹤确实很不错。
我最后一个进入阎王殿,只见殿上殿下笼罩着阴森森,冷冽冽的阴霾。阎王在高高的殿上坐着,旁边立着的是崔判官,而他们后面还有牛头马面。阎王脸容朱赤,双目如铜铃,颜面被墨黑的虬髯覆盖着。他头顶乌纱帽,身穿黑紫袍,声如洪钟,神态威严,很像我在阳间时看过的锺馗的画像。由于他面目狰狞,所以我吓的浑身酥软直哆嗦而屏声息气。崔判官明显要比阎王斯文。我立马跪下不敢抬头,小鬼甲和小鬼乙站立在我身旁。
阎王声如雷霆问我叫什么名?阳寿几岁?我战战兢兢回答。我听到阎王不停摁什么东西的声音便偷偷看。我惊奇发现阎王的大檯案上置放一台大电脑。我惊异不已,地府怎么也有电脑?阎王不断挠头摸腮而崔判官在旁焦急指指点点。他俩感到怪异,怎么电脑里没有阳寿二十三岁的王云鹤的纪录?只有阳寿九十三岁的王云鹤的纪录?难道电脑受到黑客病毒的侵袭?
两个小鬼异口同声向阎王报告说我是偷渡客,所以没有纪录。阎王大怒呵斥小鬼没有调查研究便胡言乱语。阎王镇堂木一拍,罚他俩掌嘴十下。小鬼甲和小鬼乙互相掌嘴很好笑,我蓦然感到阎王面目虽狰狞,但却是位明察秋毫,是非分明的阎王。我不断揣测,地府的电脑能上网吗?能不能向阳间发电邮?
崔判官惊慌失措对着电脑屏幕说,电脑出现警告讯号了。他慌慌张张端着生死簿对阎王说:“我们一时疏忽搞错了。”阎王愣愣瞧着崔判官。我隐隐约约听到崔判官对阎王又说:“阎王你说王云鹤是个心底善良,孝顺父母,工作勤奋敬业的人。她在阳间将是个大有作为的人,阳寿不该只有二十三岁。”阎王点点头。“阎王你随手把她在电脑里的只有二十三岁的阳寿资料删除了改成九十三岁的阳寿了。真巧那时朱判官有急事找你阎王,因而阎王你忘了在生死簿上的二十三岁批改成九十三岁。阳间人的生死是以生死簿的纪录为根据的,不是以电脑纪录作准的。电脑的纪录和生死簿的纪录如有差错,电脑必会发出警告讯号,但我们却没留意警告讯号。”崔判官叹了囗气:“王云鹤阴差阳错不该到阴间却来到了阴间。”
阎王大声疾呼,坏事!坏事!他拍案呼唤小鬼,快快把我扶上殿来。由于阎王声大如雷,吓的我两脚直发颤而寸步难移。倏尔我又听到崔判官对牛头马面喝道,快备酒菜,阎王要款待王云鹤!此时我才舒了口气,瞬即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和阎王,崔判官在殿上相对而坐,牛头马面和小鬼们伺候。满桌我没见过的饭菜和茶酒很特别,但很可口。虽然阎王样子粗犷有股煞气,但他对我很和蔼和亲切,所以打心里我不害怕了。
阎王心平气和说我到地府已三天了,也就是说我离开阳间已三年了。
我震骇。我不吃,不喝,不睡竟有三年了,不可思议。
崔判官含笑说,这完全符合爱因斯坦的时空概念的。爱因斯坦和众多科学家来到地府以后,现在正在等待轮回投胎仍枚枚不倦进行科学研究,所以地府的科技水平远比阳间高很多。虽然地府不能干预阳间人的生活和活动,但是地府先进的电脑程式能自动纪录阳间人的一举一动。
阎王惘然说我本来有九十三岁的阳寿,由于他的疏忽,阴差阳错把我还有的七十岁的阳寿给忽略了,这是他的极大的过错和失职。阎王一再向我道歉,同时嘱我有权到地藏王甚至玉皇大帝那里告他,查辨他,撤他的职。
我暗忖,我现在已来到了地府,错都错了,那有什么办法?然而让我惊异不已的是阎王贵为地府的大官勇于承担错误和过失,这在阳间实属少见。因此我打心里更敬服他,所以我坦诚说不想告他。
崔判官说为什么不告呢?到地藏王处告阎王和他不必请律师的,并且我的赢面很大。
我不断摇头,我不想演‘秋菊打官司’,这没意思。
阎王很沮丧说我才活了二十三年,真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却被他和崔判官耽误了,鼓励我应该告他们。
我莞尔一笑:“你们为什么这样小题大作?反正我不想告你们。我在这二十三年里没有虚度年华,我已很满足。”
阎王和崔判官拧着眉头,目光深沉,喃喃自语。很多阳间的人为达到延长阳寿求神拜佛,寻找长生不老的偏方,甚至不惜任何手段贿赂地府官员以求在生死簿上多批十年或更长的阳寿,可是这个王云鹤为什么就满足于她的二十三年阳寿?很是惋惜。
阎王黯然说:“其实,如果你不救受伤的鹤,我们一定会发现电脑发出的警告讯号,这样你就不会偿失七十年的阳寿而匆匆来到地府了。”
我盈盈而笑:“阎王差矣!我怎可以不救受伤的鹤?保护国家一级动物丹顶鹤是我的神圣工作,我为它而死是死的其所。我不在乎那七十年的阳寿。我是在平凡的工作中做出不平凡的事迹,这是很值得我骄傲的。我虽然只活了二十三岁,但我死的光荣。”
阎王和崔判官挠头摸须,一脸茫然而我却淡然而笑。
阎王惊叹:“你救受伤的鹤,本来是值得赞扬的事,但你为救一只受伤的鹤而妄顾自已生命的安危而死去。这难道是死的光荣?死的其所?”
我直言不讳:“过去我听说过有五位上山下乡的女知青,她们在山洪爆发时为枪救十只猪而壮烈牺牲成了英雄。她们的大无畏精神深深感动了我,激励了我。我要向她们学习!向她们致敬!”阎王和崔判官浑然不解而我傲然又说:“女知青养猪是为革命事业,猪就等于她们的生命。养鹤是我的神圣工作,丹顶鹤也是我生命的一部份。”
阎王诧异:“你岂不是说一位女知青把自已等同两只猪?而你把自已也等同一只鹤?你怎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
我昂然而笑:“阎王你怎可以用简单的算术去算呢?我们要把精神力量算进去,这是无法估量的。我们虽然都死了,但是我们的精神永远不会死,我们的精神永远活在人的心间。”
我俨如和阎王,崔判官辩论。我振振有词神侃阳间慷慨激昂的众多口号,口若悬河娓娓细说可歌可泣的发扬革命英雄主义的视死如归故事。我还滔滔不绝,口沫横飞说,阳间的人把我真实的故事编了首动听的歌颂扬着呢。可是我发觉阎王和崔判官只是直愣愣瞅着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他们好像听不懂,不理解。
阎王和崔判官剑眉紧锁,眯着双眸,面肌绷紧而带愠色,缄默不语。他们睥睨我一眼,我霎时感到气氛森然,宛若有一阵阵的冷雨凄风向我袭来。
“阳间怎么会有这样多的古灵精怪的故事?怎么会有那样多的荒唐,荒谬,愚蠢的口号?”阎王目光如炬,悻然吼道令我悚之一惊。
“人是高级动物,不同一般动物,所以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崔判官一脸穆肃嗔道。“阎王批鬼魂轮回投胎做人是经过严谨的分析研究的,然而你却把自已等同于禽类,无视自已宝贵的生命。”我一脸茫然感到错愕,他们为什么不像阳间的人高度赞扬我反而斥责我?
“如果你是卫国阵亡或在火灾,水灾,山洪爆发,地震等自然灾害时奋不顾身救人而亡,我认同你说的是发扬了革命英雄主义,因为你是见义勇为救人。”阎王一丝不苟的话令我迷惑不解,难道我救受伤的鹤有错?
“五位女知青根本不必救猪,因为她们力所不能及。猪虽死了,但是她们以后可以饲养更多更壮的猪。同样,你在寒冷的天气下又不习水性,你根本不必救受伤的鹤,因为你无能为力。尽管受伤的鹤死了,但是你以后可以抚育,救活更多更多的鹤。”阎王声色俱励的话像当头给了我一大棒令我惊异不已。我反复思忖,我在阳间怎么没听过这类的话和教诲?
“你和五位女知青视自已的宝贵生命如粪土是荒唐,荒谬,愚蠢的盲从!前世让你投胎做人令本王枉费心机了!”阎王声声凝重兀地触动了我心弦。我感到犹如有把钢刀直扎我心窝。我感到眼前灰暗灰暗的,脸容毫无光彩,心灰意冷。
“阳间人对你夸大的赞扬等如做‘骚’,是徒有虚名!”阎王冷漠又鄙夷的话令我深深的倒吸了口凉气,惶惶不安。
阎王殿上寂静无声,气氛肃煞而阴森森犹如被隐隐晦晦的阴霾笼罩着。我恍惚不安反复思忖。我自认没有虚度二十三年的青春,可是在这二十三年里我到底做了什么呢?我忽尔浑身一个激灵,感到愕然又羞愧。我意识到了我真的是徒有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