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心惶惶-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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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山记起昨晚他睡觉前外面还在下着雨的,那么这个脚印不用说也是从外面进来的了。这个想法让他头皮发麻,昨晚自己喝醉了,什么时候睡的都记不清楚了,更别说知道有人进来过。
文山赶紧放下包,匆匆回到卧室,发现房间里没有一点被人翻到过的痕迹,他找了抽屉,也没有什么丢失,于是又回到厅里,趴在地板上细心一寸一寸地搜索,结果再没发现什么鞋印或泥土,最后他失望地站起来,既然没有被盗,自己也没被杀,那么别人进来干嘛呢?难道只是站在门口看我睡觉?
我睡觉的样子一定很帅吧,文山突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把自己逗得笑了起来。
上午治安员送来几个小偷让他一直忙到中午过后。下午他交待了一下,就驱车去了市康复医院,出门以前还打了电话给陆康,说好要给他一个小时单独谈谈。文山神秘兮兮的口气让陆康奇怪不已。
陆康的办公室在医院的最顶层,里面的很大的玻璃窗,可以眺望到远处的矮山和山脚下弯蜓的边防线。
“风景不错啊,”文山发自内心的羡慕。他的确羡慕陆康,从小他们一起玩一起上学,直到高中以后,他没考上大学去当了兵,陆康则顺利进了医学院,后来又去了英国留学。文山结婚那年陆康刚好回国也来到了这座特区新城。虽然他们如今见面少了,但从小培养起来的友情是如同亲情般的稳固,所以文山一进来也没多少客气,在偌大的办公室审视了一周发了一通感慨后才准备坐下来。
这时他发现这个大房间里只有一张坐椅和一张躺椅,便奇怪地问:“我坐哪儿?”
站在一旁一直微笑的陆康说,“通常进来这里的只有医生和病人,我当然是医生,那么,这个就是医生坐的,”他拉过坐椅坐了下来。
文山一楞,指着躺椅问,“难道我要躺在这儿?”
陆康微笑地点点头。
文山耸耸肩,老实不客气地躺了下来,还架起了二郎腿。
“说吧,”陆康把手上的笔记本放在膝上,对文山说。
“说什么?”文山问。
“当然是说你的病情,”陆康微笑道。
“我没玻”
“那你没病干嘛来找我?”
“我就是睡不好,”文山说这话时感到懊丧。
“睡不好其实也是病,第一次来这儿的人通常都认为自己没病,那是因为中国人对精神病的理解有很大误区,能来找我的人还算有觉悟,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自己其实也正在患着精神病,总是以为不痛不痒就是没玻”
陆康依然微笑对着文山侃侃而谈。
文山却再也躺不住了,仿佛那张躺椅突然通了电似的弹了起来,对着陆康质问道:“你说我有精神病?”
陆康笑着摇摇头,沉吟了一下问他,“那你说说,你是不是精神上受到困扰?”
文山想了想说“嗯,那只是困扰,我睡不好,老做同一个梦,醒来还得特别清楚。其它没什么了,只是困扰罢了。”
陆康恍然大悟的样子重重点了点头,“原来这样啊,好吧,那你说说,你都梦见什么了?”
文山正要重新回到躺椅上说话,突然想到什么就说,“不行不行,你的椅子给我坐,你躺这儿吧,我要再躺下去我准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陆康扬扬眉毛表示无所谓,就把椅子让给了文山,自己躺到了躺椅上。
“是这样的——”文山坐下来后点了根烟,看着慢慢升起的烟雾,把自己最近常常遇到的梦境都细细说了出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做这样的梦有多久了?”陆康一边问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笔记。
“开始应该是十天前,那天中午我喝多了,下午睡觉时就开始了这个梦,以后每天只要一睡着就开始梦,嗯……风雨无阻。”文山说到最后灵感一动,用了个自认为很恰当的成语。
“之前做过这样的梦吗?”陆康低头一边写一边问。
“这个嘛……做过,”文山想了一下很肯定地说。
“什么时候?”
“那是差不多一个月前了,那天怪事特别多,但似乎和这个梦也没什么关系。”
“先不管有没有关系,你就把发生在你身边,你认为奇怪或不寻常的事情都告诉我,也许对找出病源会有帮助的。”
文山听到病源两字时白了陆康一眼,本要争辨想想算了,他是医生,也许是说惯了。于是他便坐正了身体,把那天医院的怪事详详细细复述了一遍,然后加上了自己的得意推理,最后说:“你说现在的人都咋的了,后来愣有人说亲眼见到了僵尸,还会跳,哈,连我老婆都信了,给我弄了柚叶水洗澡,你说可笑不可笑?我看啊,这些人的书是白念了,还不如我那文盲奶奶呢,你记得原来住的地方上屋的新媳妇张桂花吗?”
“记得啊,”陆康点点头说。
“有一次晚上……那次你可能不知道……张桂花神色慌张来找我奶奶,说她刚才走过弄堂的时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却听到有人一直跟着她,她一停下来,跟的脚步声也没了,她一走,脚步声又响起来了。你猜后来怎么着?”
“怎么着?”
“哈哈……我奶奶只瞄了一眼张桂花穿的那条拖到地上的大喇叭裤,就告诉她,你把裤腿卷起来再回去走一遍弄堂,就没人跟你了。那张桂花半信半疑,还真卷了裤腿壮了胆子去走了一遍,叫我守在弄堂口别出声,结果她高高兴兴地回来告诉我奶奶,果真没人跟她了。事后我问奶奶怎么回事?奶奶说啊,哪有人跟她,就是她那裤腿太长大宽,拖地的风声。哈哈哈……”
陆康饶有兴致地听完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你奶奶真神了啊,哈哈哈……”
“现在的人书读多了,倒封建迷信起来了,可笑,我就不信那一套,”文山从鼻孔里哼了一下。
“那个案子后来破了吗?”陆康笑完又问。
“哪个案子?”
“盗尸案啊?人抓到了吗?尸体呢?”
文山摇摇头:“没破,人也没抓到,尸体也没找到,分局那帮人能干什么事?说不定也给吓破胆了。”
陆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了一下又在纸上写着什么。
文山喝了口水,突然想起昨晚的事,赶紧坐下来说:“对了,我昨晚还做了那个梦,但却不太一样。”
“哦?说——”
“是这样的,昨晚开始是一样的,后来我却没推那门,我还仔细看了那个门,很旧很破,但却很真切,现在我都能把它画出来,连门上的春晖我都记得,是‘万事如意’四个字,可惜没有找到门牌,还有就是后来我往回走的时候,那踢我一脚的人没再踢我了,我是自己醒来的。”
“你是说——”陆康坐直了身体,一边想着一边问:“你昨晚在梦里一直有清晰的思维,是吗?”
“对对对,以前嘛,见了门好象是本能地就去推它,推不动我就往回走,思想完全不由我自己,而昨天好奇怪,我就象根本不是在梦里,而是亲自走了一趟似的,完全和白天的思维一样清醒。”
陆康看了看手上的表,合上笔记说:“好吧,今天先到这儿,我一会还有预约,你的这事我会好好研究一下,要不我现在给你开点安定药,让你好好睡上几觉。”
文山也站了起来,“不用了,要是还梦到它,我还想搞清楚,那地方倒底在哪儿?我敢肯定,一定有那个门存在的,因为昨天我看得非常清楚,那不象是幻觉。”
“那也好,如果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你及时找我,我这一两天会有分析结果出来的,到时我再找你。”
当天晚上,文山早早在派出所吃了晚饭,回到家的时候,他把门口的地堑认真刷得干干净净,又把锁从里面转了几圈。
呆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候,他拿出昨晚剩下的半瓶酒,他固执地以为,喝完酒后他在梦里会有清晰的思维,虽然现实中喝了酒只会让思维混乱,但也许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
不错,当他又一次在昏昏沉沉中睡去时,他一如往常地踏上了那条空空荡荡的通道。
文山机械地迈着步子,走得不急不慢,周围依然是空空洞洞的,他拼命想集中思维,似乎有点作用,却又象不并完全由自己控制着思维,很想思考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文山只好等待,不停地走着,等待走到那扇门前……
今天这条路似乎更加漫长,文山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前面出现了一栋楼,这是一栋旧的居民楼房,有七层高,楼房的外墙有一大块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结构,脱落的这一片看起来很象一幅中国地图。
文山的眼睛象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望到了三楼的一个窗户上,那窗户还亮着黄黄的灯光,有半截花布窗帘挂着,看不到人影,文山就这样不自觉地望了许久,突然,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传来,这声音肯定不是自己的,仿佛来自身体周围的任何一个地方。这声叹息很长很深,悠悠地在他身体外散去……
不知站了多久,他就往回走,走着走着他感觉到浑身骨骼奇痛难忍,象是被什么外力在一寸一寸地挤碎,他仿佛听到了骨骼在裂碎时的声音,破碎的骨片一点一点在刺入肌肤,全身上下就象马上要爆裂开来一样,他痛得想大声喊出来,却张不开嘴。
就在文山痛得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他醒了过来,全身的大汗淋漓。
看了一下表,六点多钟,应该就快天亮了,他点了根烟,细细地回想刚才梦中所见的情景。文山突然感觉那栋居民楼很熟悉,他似乎以前看到过,尤其是那块脱落的墙体,很象一幅中国地图,绝对是似曾相识的感觉。想到这里,他也坐不住了,决定早点去派出所查查资料,看附近都有哪些七层高的楼房,也许答案会在那里找到。
文山洗涮完毕后走到门口,眼睛自然地望了一下地堑,这一望让他浑身即刻起了一层鸡皮,他又看到了地堑上的鞋印,还有一层薄薄的泥土渣。
文山几乎惊叫起来,赶紧拧了一下门锁,竟然一拧就开了,他记得昨天特意反锁了几圈的埃
文山扔下手里的包,蹲了下来,再次细细地在地板上搜索,瓷块地上光洁明亮,纤尘不染,竟然再也找不到一点的泥土渣来。
这时文山真的感到了害怕,到底是谁?他要干什么?为什么只是门口站一下,难道只是为了吓吓他?
文山不敢再开自己睡姿帅的玩笑了,急急开了门离去。
在派出所,他查了一上午的资料,结果出来很多,象这种楼房根本随处可见,数不胜数,不过,文山是下了决心,只要这楼房真的存在,他就一定要找出来。
中午他匆匆扒了几口饭就骑了车出去,以派出所为中心,一圈一圈地扩大范围,文山下定决心找遍整座城市也要找出那栋楼房,只要找到了那栋楼房,他就可以找到那个三楼的窗子,那么,谁住在那间屋子,也许答案就在那里了。
当然事情并不会那么顺利,当文山精疲力尽兜了一下午回来时,他依旧一无所获。不过当一栋栋相似的居民楼被他一一否定的时候,他也更加坚信他见过那栋楼房,没错,还有那块象一幅中国地图的脱落墙体,他一定在以前的某个时间里见过它们。
夜晚又象一张巨大的黑布悄悄盖上了这个城市,文山开始对黑夜感到恐惧起来,他害怕夜晚的来临,那样他就不得不回到那个梦中,走进那条空荡荡的通道。还有那个藏在黑暗中的某个人,和地堑上神秘的鞋樱想到这一切,他的心不断地收紧,毛孔上也开始往外冒出凉气来。
文山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他在思忖着今晚要不要回家,回去意味着又要去面对那一切,不回去的话,难道自己又可以逃脱吗?只要他会困,他就不得不要睡觉,睡觉就意味着他还是逃不脱那个可怕而奇怪的梦境。
他妈的,不管如何,我不信那一套,怎么说我还是一名警察,文山在心里骂了一句,突然想起刑事科有一台摄录机,他决定去借用一晚上,看看到底是谁在半夜三更跑到他家来留下鞋樱
文山随便找了个借口借到摄录机后,询问了一下用法,然后直接就回家。
进了家门,他依然仔细地反锁好了门,然后把地堑刷干净。做完这一切,他就去冲凉,完了出来便开始捣弄那台摄录机。按同事讲的方法支起了三角架子,定好摄录角度,当然是对着大门的方向,然后装上菲林,自己先试拍了一段,效果不错,他放心了,于是开始喝酒。
文山的酒量并不大,喝不了多少感觉脑袋开始发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