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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苑波追寻-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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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笑了,男人首次对他开心地笑了…。 

男人看着他,远远地,樱花落在男人身上,粉色的花瓣落在乌黑的发上。…慢慢 

向他走来,像是听到他的呼唤似地,男人走向他…。 

男人望着窗外,眉间有着忧郁,为什么呢?他明明就在他身旁啊。…那样忘我的 

情热,他怜惜着,他忍不住怜惜,因为男人那毫无防备的表情,正看着他…。 

哭泣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他不放他走,绝对不,这个男人是他的,从 

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从睁眼的那一瞬间开始…。那是…他唯一的彼此啊,他怎么 

能允许,怎么能忍受失去…他……。 

火焰突然小了,室内也跟着阴幽起来,墙上众多张牙舞爪的影子消失了,微弱的 

焰心中反射出一旁的骨灰瓮。 

摇晃不定的光线下,凝视着焰火中的骨灰瓮,他面容惨白,犹如那包裹着骨灰的 

白布。 

他不想看,他不敢看,却无法移开眼。方形的骨灰瓮透过他投射出巨大而绝望的 

阴影,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殆尽。 

他俊美的脸庞突然扭曲起来,一阵激烈的痛楚从全身各处尖锐地爆发出来。濒临 

崩溃的边缘,他发狠似地用指甲撕抓着自己。 

他疯狂地自残,伤口一一渗出血痕,彷佛感觉不到疼痛。他想将体内的绝望感发 

泄出来,却难以自拔地越陷越深。 

抓住胸口,指甲深入肉里,他用力过猛的唇间咬出血丝,如果能这样把心掏空, 

把自己撕裂该有多好……。 

紧紧环抱着自己,用力得像要把骨头捏碎,他无法遏止地颤抖不已。激烈的悲痛 

在体内翻滚着,那无法宣泄的苦楚……,他狂乱地嘶吼起来。 

微弱火光的斗室,宛如伤兽般的嚎声,一声声不停回荡着。彷佛被那充满愤怒与 

无助的声音所慑,墙上的影子不安地抖动起来。 

黑沉沉的夜里,那不断拉长的尖锐尾音,听来沙哑又凄厉,彷佛是着了魔的悚悚 

鬼哭,令人钻心痛耳。 

穿越深不见底的林子,痛苦异常的叫声逐渐隐没,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宛如魍魉 

哀唳的风声,直至黑暗深处。 

半晌过后,他终于平静下来。虚脱地喘息不已,目光呆茫地望着前方,他陷入一 

种恍惚的状态。 

不远的前方,蜡烛依旧燃烧着,青紫的火焰持续地蛊惑人心。 

注视摇晃的烛焰许久,他缓缓地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似地。若能回到从前,若能 

遗忘一切痛苦……。。 

碰触的瞬间,烛火倏地熄灭了,细小的白烟袅袅而起,转眼间飘散不见,犹如记 

忆中的幻影,一碰即碎,什么都无法留下。 

一片漆黑的室内,只剩下外头风声呼然。 

深不见底的林中,正发出一阵阵奇异的声响,呼啸地,破碎地,一次又一次地, 

彷佛在不停地呼唤着。 

那狂乱的声音,究竟是谁在悲鸣不止呢,听来竟如此伤痛,彷佛是心碎了的吶喊 

,吶喊着不愿失去……。 

黑夜中扭曲出来的,到底是什么呢?彷佛是梦魇,却又不是。 

远处,抬眼的瞬间…他看见了,他居然看见了…,看见那个男人了,就如同那个 

夜晚一样…。 

黑夜中,那熟悉的背影一动也不动,风不停地吹着,周围是狂舞的花瓣,男人却 

丝毫不受影响,彷佛身处于另一个死寂而封闭的空间。 

周围一片黑暗,男人的背影却异常清晰,微微映出妖异的青白色,就像是突出于 

背景之外的、不属于这个地方的清晰背影。 

蓦然见到,他心中一惊,接着欣喜若狂,原来…男人没有死,没有死啊,男人只 

是躲起来罢了,只是吓吓他而已…。 

他放下心了,没错,他没有看错,男人真的没有死…。于是他呼唤着,呼唤男人 

的名字,希望男人转过身来,希望男人发现他。 

凝然片刻,远处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那张脸上毫无表情。 

望着那双眼眸,他想要起身,想要走到男人身旁,想要紧紧地拥抱男人,是啊… 

再也不让男人离开了,无论如何他们要在一起,永远地在一起,就像从前那样… 

。 

但是他却动弹不得,彷佛被魇住了,众多只手从黑暗中伸出,紧紧地、牢牢地抓 

住他,不让他移动,不让他跨出一步…。 

他感到着急,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惧。他大声地叫唤着男人,一边努力地想要挣脱 

那股力量。拉扯的手却不断从黑暗中出现,他好不容易甩开一只,另一只又扑上 

前来。 

远处的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为什么?明明就在眼前的距 

离,却远得不可思议?介在两人之间,那巨大得无法跨越的黑暗,那彷佛永无止 

尽的鸿沟……。 

于是他向男人伸出手,用力地伸出手,心中除了分离的恐惧,别无其它。不要离 

开…,不要离开我…。他绝望地乞求着,乞求男人不要离开,只要男人回到他身 

边,他愿以任何事物交换……。 

对方却无动于衷。男人转过身,朝黑暗深处走去。不要,不要啊,别走,别留下 

我一人…。他发出撕裂般的喊叫,想要追过去,就像许多个从前一样。 

无声的嘶喊中,一只只手用力地将他拖往另一个世界,眼前的景象开始远去。他 

极力挣扎着,抗拒着,却依然无法挽回,只能拚命睁大眼,什么也不能做地,看 

着男人离开他。 

一步一步地,男人走着,头也不回地,像一刀一刀狠狠割着他的心,那影像在他 

眼中逐渐模糊,消逝不见……。 

不断咆哮的狂风中,他睁开眼,却发现黑夜依旧,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孤独的 

自己站在黑夜中,乞求似地向不知名的深处伸出手,却索不回任何东西,除了一 

次又一次的失去…。 

颤抖地闭上眼,他用力抱紧自己,像要抑制住瞬间狂涌而上的痛楚,又像是要放 

开一切、任由巨大的痛苦将自己完全吞没。 

狂暴的风中,夜雨开始落下。 

他在冰冷的雨中仰起头,抑止不住的泪水从脸上流下,却灼热得犹如破裂的伤痕 

。 

风依旧尖啸不止,狂乱中却挟着一股妖柔的声音。 

一瞬间,他彷佛听见什么似地望向男人消失的方向。黑夜的樱花正不断疯狂地舞 

着。 

「魁……」究竟……是谁在呼唤谁? 

「少爷…,该用药了。」 

和室外,堀内轻声地呼唤着。 

回国已有数日,少爷仍然毫无改善,不吃不喝也不睡,对任何人都视而不见,只 

是寸步不离地守着那个支那男人的骨灰。 

告病休养其实也只是借口。夫人老爷都来过了,依旧无法挽回,更别提眼睛都哭 

肿了的少夫人。 

昔日优雅、冷静的少爷,彷佛也在那个雨夜一同死去了。留在这里的,只剩下一 

个因为心碎而发狂的男人……。 

「少爷?」 

依旧没有回应,堀内无奈地暗自叹息,把捧盘交给一旁的小侍,他轻轻拉开和门 

。 

「失礼了……」 

和室里却没有任何人。 

堀内一惊,转眼瞥见残留的烛泪旁,那裹着白布的骨灰瓮也不见踪影时,他心中 

蓦然紧抽,该不会……? 

强捺下心中的不安,他吩咐小侍,紧急通知母亲前来,一边派人搜寻整座院落。 

他自己则往樱苑中找去。 

凌晨时分,光丝微微洒下,而黑夜尚未离去,明暗交错之际,显现出一种奇异的 

、如淡墨般的天光。 

空气中飘着一阵阵的雾,彷如云霭。那灰蒙蒙的水气,随着白昼的接近,慢慢散 

去,凝结成晶莹的水滴。 

昨夜雨过,樱花纷落,泻了一地的花瓣,踩上去湿漉漉的,带着春天的气息。堀 

内却无暇顾及,他万分紧张地寻着。 

正慌张时,那盛开的古樱下,他发现了要找的人。 

一身白衣,男人远远伫立树下。樱花随风摇曳着,美得不可思议,隐约却带有一 

股张牙舞爪的气势。 

堀内小心翼翼地靠近。微弱的天光下,男人俊美的侧面毫无表情。 

「…少爷……」 

他痛苦地轻声呼唤。 

男人彷佛没有听见,目光只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樱树。 

曙光逐渐增强,天边开始泛白。堀内凝视着这个他曾发誓要跟随一辈子的人,内 

心有着说不出的悲苦。 

男人依旧一动也不动,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令人不敢逼视,神情却异常 

镇定,隐约带着一抹绝决,像是作出了某种抉择。 

许久,男人缓缓开口。一字一字地,他的语气很平静,堀内却忍不住感到一股森 

冷的寒意。 

「…一起…」,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十分清晰,「他会永远待在这 

里……和我一起……」 

堀内震惊地望着男人,他扭曲着嘴唇彷佛要说话,张口的瞬间,一阵异常激烈的 

哽咽涌上。他兀自强忍,眼中却不禁涌满泪水。 

风还在吹着,死去的樱花不断飘零而下,色泽艳丽的刺痛人眼。那纷飞的花瓣逐 

渐地掩去了树下的身影……。 

不久,伊藤泉一郎将官伤愈归队,派往支那南部,一月后的边境决战中,不幸玉 

碎。 

1945年8月,日本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终告结束。 







追寻16(完) 





1995 

日本的春天,唯有樱花最美。 

和风中,花开正盛,空中一旋身,轻轻地飘落而下,满地满处,小小的泥路上走 

着走着就沾得一身花雪。 

天色很晴朗,隐约染有灰蒙,一簇簇云朵飘浮其中,洁白的尾巴拉得老长,悠然 

横过空际。 

淡淡日色在小道上洒下流金碎片,午间时刻,凉风吹拂不止,众多樱枝随之摇曳 

,小道上正是一派悠闲。 

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煞车声有些刺耳。车上下来一位年轻女人,她用有些笨拙 

的日语和司机道谢,口音有着外语腔。 

车驶走了,女人望向周围。道旁栽满了樱花,金色的风一吹,花落似雪,美得不 

可思议。她仰起头,坡度的小道上方是一座更大的樱花苑。 

女人缓缓走上,小道坡度不陡,刚好让人欣赏春樱之美。沿着苑墙,一株株樱花 

斜出,花瓣盛放,极为艳丽。 

风从身后不住吹来,女人拂开飘乱的发丝,玻ё叛劭瓷戏降脑访牛艄庀拢梢浴�

明显见出其上的岁月痕迹。 

一路上司机滔滔不绝地介绍。这座樱苑本来是属于三井财阀的,战后三井被迫分 

割,70年代整座别苑卖给寺庙,只剩下后面的一座小苑遗留下来。 

可惜哪,听说那座苑中的樱花才是最美的啊,司机不胜惋惜,真不知道为什么他 

们就是不肯卖。 

女人说就是要到那座后苑。是不开放的私人地啊,司机说着。女人微笑,她是去 

找人的。司机露出一脸奇怪的表情,欲言又止地,没再说了下去。 

来到漆色斑驳的大门,没有电铃,女人用力敲了几下。一片寂然,没有回应,敲 

门声像山谷回音般地空洞响着。女人又敲了门。 

许久,像是过了数世纪的寂静之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极远处拖沓而来。回 

去,这里没有开放。一个苍老的声音,不胜烦扰似地说着。 

对不起,我知道这里没有开放,但我是来找人的,请问这里有一位叫魁七的中国 

人吗?女人急急地说着。 

接着是一片久久的沉寂,久到让女人几乎以为那个声音已经离去。…他已经死了 

,死了很久了。门后的声音显得有些浓重。 

我知道。女人微笑。我是来寻回他的遗物的,他是我舅公,虽然从未谋面。 

过了会儿,门慢慢地打开了,女人看见一个老人站在门内。一个年迈衰颓的老人 

,眼睛却异常清明。 

…妳是他的亲人?是的。是来将他寻回的?是的。妳从哪里来?美国。 

老人沉沉叹了口气,眼眸跟着黯淡下来,他退后一步,把门打开。好吧,妳进来 

吧…。门后,老人身后,是一大片灿烂的樱花。 

拱门之后,古老的屋舍排成方形,长长的回廊延伸到看不见的远处。 

走在铺着石板的小路上,两人一路走入樱花中。女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粉色 

樱花垂落身侧,正轻柔柔地拂过手旁。 

为什么想要带走他?老人在前方畏颤颤地走着,不住吹落的花瓣中,声音除了年 

老者特有的晦暗之外,更有着一股奇异的模糊感,彷佛其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古 

老秘密。 

因为祖母的关系。望着身旁的樱枝,女人微笑。祖母很思念他,去年祖母去世, 

死前很希望能再见她的哥哥。 

那么,妳是为了实现遗愿而来?老人问着。是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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