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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沙粒-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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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回去的!〃容飞扬满脸愤懑,语气坚决。“别以为你救了我妹妹就能任意把我赶走!!” 
“容少侠何必如此激动?”西门毓秀轻描淡写地道,“无论你要去哪里都与在下无关,如果容少侠跟得不累的话——请便。” 
“你……”不知为什么,西门毓秀愈是表现得冷静自若,容飞扬便愈觉生气——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和他容大少分手后还能保持如此从容镇定、冷淡自持的态度。难道他当真从未把我放在心上?虽然明明知道并非如此,容飞扬仍是怒气难抑、双眼冒火。 
庞氏三杰在一旁瞧得有些发愣。谁不知江南风剑门的容大少风流倜傥、长袖善舞、人见人爱?只消他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不知有多少痴男怨女肯为他生为他死,前赴后继、飞蛾投火亦在所不惜。而容大少对于玩弄人心的事更是轻车熟路,一向乐此不疲,只当作是茶余饭后的一项消遣。没料到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被人气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的一天——看了还真是让人心头大爽,颇觉解气。 
“小容,”将已解开|穴道却仍在呼呼大睡的容飞雯小心地安置于自己铺在地面的外袍之上,云驭水上前拍了拍好友的肩,用力拖至一边悄声道,“你应该知道,没有人会仅仅为了把人赶跑便随意出手救人的吧?况且他武功比你高出甚多,真要赶你走还不比赶一只苍蝇更容易?” 
“你非得说得这么难听吗?”容飞扬蹙眉望着他,“这个我当然知道。” 
“那你又在闹什么别扭?”云驭水不解。 
“我就是不想承他的情!”容飞扬只觉浑身上下烦躁不堪,至于究竟在烦躁些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我就是不想让他看我的笑话!!” 
原来……云驭水忽然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直直地盯着他瞧,脸上还透出一丝相当诡异的笑容,盯得容飞扬心头暗暗发毛——看来小容对西门毓秀的在意程度确实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深厚。 
“容郎。”一声幽怨而娇柔的女音打断了云驭水的思绪,只见一个身材苗条纤细、面容秀美端庄的俏丽女子正含颦带怯地斜倚着凌风阁的门框,以一双如泣如诉的美眸殷殷地注视着英俊挺拔的容大少。 
“秀玉?!”容飞扬显然也吃了一惊。 
“秀玉有几句话想单独对容郎说,”沈秀玉哀怨地道,“不知容郎可否答应秀玉的这一小小请求?” 
“咱们该说的话不是早已说完了吗?”面对一直倾慕着自己的女子,容飞扬立刻摇身一变,慢条斯理、气定神闲地冲着沈秀玉邪邪一笑。 
“姓容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庞文廉怒发冲冠,杀机四溢。 
“庞三哥。”沈秀玉投去了一个楚楚可怜的眼神,立马让庞文廉自动消音,咬牙不语。“只要容郎答应与秀玉话别,我沈秀玉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对你容飞扬纠缠不清。”她言辞恳切,语意甚坚。 
“唔……”容飞扬沉吟片刻,挑了挑两道入鬓的剑眉,露出一丝笃定而又魔魅的笑意,一霎不霎地凝望着沈秀玉。“好吧,我答应你。” 
沈秀玉的脸慢慢地红了,轻轻让开了身子,螓首微垂:“请。”说着,当先引路而行。容飞扬与云驭水打了个招呼,又仿似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淡然而立的西门毓秀,方始迈步随着沈秀玉进入了凌风阁。 
“中原的男人为什么都如此地薄情寡幸?”望着沈秀玉单薄哀凄的背影,丁恕颇为同情地道,“换了我才不会让女孩子这么伤心。象这种用情不专的人,谁喜欢上他谁就等于倒了八辈子的霉。师父,我说得对不对?” 
“……嗯。”神情依然平静无波,但思绪却早不知飞到哪个角落去的西门毓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丁恕瞅了瞅自己师父的脸色,乖巧地闭上了嘴。 
“小容并非薄情之人,”云驭水走到西门毓秀身侧,缓缓道,“他只是还不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感情。” 
“……我明白。”沉默良久,西门毓秀长长吐出口气,清柔明亮的双眸内流转着一缕极轻极细却又连绵不绝的忧伤。“在下早知他生性如此,是个极易喜欢新鲜漂亮事物的人。” 
“……”云驭水静静地注视了他半晌,忽尔微微一笑,“你真是个好人。” 
“是吗?”西门毓秀偏着头想了想,莞尔道,“也许吧。” 
“驭水,你瞧。”容飞扬游游荡荡地一出凌风阁便将一盆艳红如血的东西递至云驭水手中。 
“这是什么?”云驭水定睛一看,骇然失色。“绝情花?!” 
“原来你也知道这花的名字。”容飞扬嘻嘻笑道,“秀玉说此乃极为罕见的品种,因名为‘绝情’,所以就送给我以示分手之意。”他甩了甩右手,轻松地耸了耸肩,“反正我对这种奇花异草素来不感兴趣,就转赠给你好了,你不是一向喜欢拿这些东西来制药吗?” 
“……好花。”西门毓秀望了望盆中盛开正艳的美丽花朵,又瞟了瞟容飞扬右手食指上一个极其细小的针状伤痕,喃喃自语。 
“对了。”容飞扬仿佛一下子忆起了什么,“这盆花拿的时候得小心一些,说也真怪,这东西连花瓣上都长着小刺,我刚才只摸了一下,就被扎了……” 
“你、你去摸了?”云驭水目瞪口呆。 
“是啊。” 
“是秀玉让你去摸的吗?”庞氏三杰暗暗交换了个眼色,庞文义踏前一步,郑重其事地问。 
“不是。”察觉到对方并无敌意,容飞扬爽快地答,“我见这花长得好看,才忍不住伸手去碰的……” 
“真是天意……”庞文廉嘴里嘟囔了一句。 
“什么?”容飞扬没听清楚。 
“那秀玉呢?”庞文礼追问。 
“也许是因为分手的事对她打击太大,”容飞扬不在意地道,“我把花带出来的时候,她还傻坐在院子里。” 
庞氏三杰面面相觑,而后一齐争先恐后地冲入凌风阁内“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干什么这么着急?”回想起他们方才看着自己的古怪眼神,容飞扬心中倏然一动。“莫非……” 
“容少侠,”西门毓秀适时插入的话蓦地吸引了容飞扬的全部注意,“此去玄霄宫万里迢迢,既然你如此契而不舍,我就不妨给你一个机会。” 
“此言何意?”容飞扬斜目而视。 
“我可以带你去玄霄宫,不过要以一年为限。” 
“一年?”容、云二人同时眼前一亮。 
“不错。”西门毓秀慢慢说道,“一年未过,不得离宫;一年既过,必须离宫。若你在这一年之内仍不能得到阿恕的同意,那么便请容少侠自行返回中原,今后勿再踏入玄霄宫半步。”说至此,他语锋微微一转,“当然,如果你真能在一年之内征得阿恕首肯,我也不会反对将齐骏的骨灰与阿宽的合在一起。” 
“此话当真?”容飞扬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西门毓秀保证,“我西门毓秀说话也是一诺千金,绝无虚言。” 
“……好。”容飞扬深吸一口气,“我答应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吧。” 
“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条件,”西门毓秀淡淡道,“只要你能遵守玄霄宫的规矩便行。” 
“师父……”丁恕张口欲言。 
“阿恕,”西门毓秀凝视着自己唯一的爱徒,“你应该知道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丁恕心有不甘地垂下了头。 
“谢谢。”云驭水深深地对西门毓秀致以无比真挚的谢意,然后他转过头望向自己从小到大的生死至交,欲言又止了好几回,最终只吐出了四个字。“保重。再见。”说罢,他将绝情花小心地收入行囊,再次冲着西门毓秀一抱拳,转身扶起尚在熟睡的容飞雯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第四章 







玄霄宫。 
此宫隐藏在一大片绿洲附近的地底深处,若非亲眼所见,容飞扬承认自己是绝对想象不到在一望无垠的沙漠的地下居然会存在着这么一座神秘而又极为壮观的宫殿。 
本来从咸阳经兰州出关回玄霄宫至少需要一个半月的行程,但也不知西门毓秀是吃错了药,还是想把先前损失的时间给追回来,一路上紧赶慢赶,根本不顾第一次到沙漠的容大少受不受得了白天热得要命、晚上冷得同样要命的气候一个劲儿地死赶,连口气都不让人喘,终于在第二十七天的时候回到了玄霄宫。一抵达目的地,容大少就一头栽倒在也不知是哪里的床上睡得不省人事,就连常年生活在沙漠的丁恕亦是面色惨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休息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五月廿五。 
晨。 
容飞扬在一阵悠扬的钟声中慢慢地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睛,慵懒地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素净的卧室之内。房中摆着一桌一椅一床一柜,家具全为上好的檀木所制,一色棕红。大大的圆桌上安放着一把式样古朴的紫砂茶壶,几个同一质地的雕花茶杯散散懒懒地搁在茶盘之内。洁白无瑕的墙壁上仅挂着一幅龙飞凤舞的草体字画和一柄装饰用的木剑,其余什么也没有,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是一个生活简单的随性之人。 
容飞扬起身推窗而望,在微薄的晨曦中触目一片碧水绿树、轻轻悠悠,全不若前几日看到的风卷连天、飞沙走石。这玄霄宫犹如置身于山谷高地间的盆地一般,被绿洲附近的密林保护得滴水不漏,仿佛全然不受变幻无常的沙漠天气的影响,独自生活得宁静悠然。 
“容少侠。”一个温和的嗓音在背后突兀响起,吓得容飞扬差点儿没当场蹦起来。回头一看,果然,卧室门口正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西门宫主。”既然早已被对方识破了企图,自然也不必象以前那样一口一个“毓秀”地让自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了。 
“从昨天到现在你整整睡了十二个时辰。”西门毓秀静静地道,“如果休息够了的话,那就走吧。” 
“走?”容飞扬问,“去哪里?” 
“我已经让人打扫好了一间空房,”西门毓秀道,“从今天开始一年之内便请容少侠居住在那里。” 
“那……”容飞扬举目四顾,“这儿是……” 
“这里是我的房间。”西门毓秀神色不动,“昨天一进门你就倒在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所以只能让你在这儿暂住一夜——反正打扫也需要时间。”他转身踏步往外走去,“你的住处距离这儿有一段路,我先带你过去,还有两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 
“……好。”容飞扬默默地扫了一眼方才被自己躺过、此刻略显凌乱的宽敞床铺,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直到出了厅门,看见红匾上的字,才发现西门毓秀居住的地方有着一个可笑的名字——寻沙阁。这沙漠上黄沙遍地,要多少有多少,还用得着特意去寻吗?容飞扬想着,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丝略带讽然的笑意。 







石苑。 
苑中石树林立,别有奇趣。 
一路上轩窗掩映,曲径通幽,容飞扬跟着西门毓秀走了快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到达此地。 
西门毓秀要介绍给容飞扬认识的为一男一女两人。男子五十六七,面容清癯,目光锐利,乃玄霄宫的总管,姓余名悦;女子十五六岁,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容貌,乃是负责容飞扬饮食起居的婢女,名唤月梅。容飞扬进入石苑之时,他们均已在大厅等候。双方见过礼后,余悦因有事要忙,便即告退离去,而月梅在奉上两杯香茗之后亦轻轻地退出了大厅。 
“月梅是个机灵的孩子,”西门毓秀悠悠道,“容少侠若有什么事,尽可吩咐她去做。至于余伯,只要容少侠能遵守玄霄宫的规矩,他是绝对不会找你麻烦的。” 
“我明白了。”容飞扬斜眸望着西门毓秀,“但不知玄霄宫究竟有多少条规矩?” 
“不多。”西门毓秀慢条斯理地讲解,“第一,每天清晨寅时三刻听见钟声必须立刻起床。” 
“寅时起床?!”这对于以往日日醉卧牙床、舞风弄月的容大少来说不啻是一种酷刑。“这么早起床做什么?” 
“练功。”西门毓秀回答得简洁,“难道容少侠平日都不练功么?” 
“呃……这个……”容飞扬一时语塞,“我习惯下午练功。”——早晨还在忙着与人春风二度,晚上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寻花问柳,唯一的空余时间也就只剩中、下午了。 
“也许容少侠喜欢下午才练功,”西门毓秀淡淡道,“但玄霄宫有玄霄宫的规矩,还请容少侠务必遵循,每天早晨阿恕都会到各处巡视以便督促。”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瞥向微微蹙眉的容飞扬,“如果容少侠怕起不了床的话,可以让月梅……” 
“不必了,我能自己起床。”那个轻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容大少活到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如此小瞧过。“你说第二条规矩吧。” 
“第二,”面对容飞扬恶狠狠射过来的目光,西门毓秀丝毫不以为忤,“玄霄宫中有一禁地,除历代宫主之外,平日门下弟子均不得擅入。” 
“哦?”容飞扬挑眉道,“那地方在哪儿?” 
“就在寻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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