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无战事同人)北平无战事之故园-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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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韦简直要急疯了,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他不得不将手里的武器对准了他的至亲。但他虽然焦急,在给明诚的电话里还是思路清晰:“哥,我敢肯定我大哥是因为崔叔的事情才把徐铁英给扣下的,崔叔被害的那个晚上我赶过去了,是马汉山带人执行的,但他口口声声说是徐铁英下的指令。徐铁英却说他绝对没有下达枪杀崔叔的命令,是马汉山自作主张,两下里扯皮,我大哥这次扣了这两人,肯定是想搞清楚到底是谁害了崔叔!”
明诚在来北平之前就听说过方孟敖其人,也敬佩他在抗战期间立下的赫赫战功,但在来北平之后,听说了他的相关情况,加之了解方家父子之间的复杂关系,他对方孟敖的评价有所下滑。同时在这段时间和曾可达的交流中,明诚虽然看透曾可达对方孟敖的忌惮之意,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对方孟敖“抽雪茄喝红酒的美国大兵做派”的评价不是虚言。尤其是在国民党即将执行币制改革的关键时刻,明诚怎么也没有想到,方孟敖会为了弄清崔中石的死因,为了私人感情任性妄为到如此地步。
当下,明诚立刻安慰孟韦:“你别急,你先过去看看现场情况,你在可以最大程度阻止事态恶化,我这里会通过曾可达想办法。”顿了一下,明诚又加紧嘱咐:“你自己千万注意安全!”
挂完电话,明诚立刻又拨通曾可达方面,因为之前曾可达对明诚的刻意拉拢,明诚的电话顺利地就被接通了。此时曾可达已经得知了方孟敖的举动,也是憋着无名火,然而陈继承的正规军已经围在了方孟敖飞行大队驻地门外,情况已是刻不容缓。曾可达无奈之下给蒋 经国打了紧急电话,请求指示。
明诚将孟韦给他的信息传递给曾可达的时候,他正在另一部电话里按照蒋经国的指示通过梁经伦核实方孟敖的身份。明诚给他的这个电话让他在此时感觉找到了盟友,他满怀尽忠党国的抱负,然而觉得身边的队友不是在拖后腿就是乱搅局,他实在没忍住内心的焦灼,在电话里向明诚抱怨:“你这个表弟,我也真是……”
明诚敏锐地察觉到曾可达的烦躁情绪,但他此刻担忧着已经奔赴飞行大队驻地的孟韦的安全,立刻接口:“曾督查,我明白你的心情,方孟敖这次的行为确实违背了党国的纪律,但无论如何,他和他扣押的两个人,我们必须要抓在手里!”
曾可达也明白此时抱怨于事无补,刚才的谴责已经失态,他也清楚马汉山掌握着贪腐的重要证据,明诚所说的争夺对马汉山的审问权至关重要。至此,他更对明诚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回复明诚道:“是,我会向建丰同志极力争取。”
明诚挂上电话,虽然得到了曾可达的保证,但是事关孟韦,他碍于身份又不能亲自到场,五内俱焚,从胃部蔓延开来的心急火燎的焦灼感让他坐卧不宁。
☆、第二十一章
直到夜深,明诚从曾可达处得知方孟敖的危机已解,然而处于陈继承的压力,曾可达和徐铁英都未能得到马汉山的审讯权,而是被保 密局的王蒲忱带走了马汉山。
明诚因为牵挂着孟韦,夜不安枕,就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在腹内翻了十几个来回。他打定主意要找张月印仔细谈谈,必须通过和方孟敖接触的接头人严正的向方孟敖重申组织纪律,他想要了解明台死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在局势微妙的关头,他的行为牵一发而动全身,恣意妄为的后果可能会导致其他同志不必要的暴露和伤亡。
而通过曾可达的言辞,他也有八成的把握认定孔雀东南飞计划的两个执行人就是方孟敖和梁经纶。如果他的推断无误,那么梁经纶的身份便不言而喻,想到这里他更是睡不着了,索性披衣起身,在院子里踱起步来。
夜深人静,凉风习习,偶有弄堂里其他人家的狗吠声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明诚微微一怔,听到脚步声在自己的四合院门口停下了,接着便是细微的开锁声。
明诚心头一热,快步向大门走去。大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月光下露出了孟韦一张疲惫憔悴的脸。
“孟韦!”明诚关切地上前,“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
孟韦比明诚还吃惊,他关上院门,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哥,我刚处理完所有的材料,”他疲惫地抹了一下脸,“你怎么还没睡?”
明诚不说话,拉着他便往屋里走,进了屋示意他在藤椅上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水,看着他喝完,才关切地说道:“你先去洗洗,看你这一身的土。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弄个夜宵。”
孟韦满腹的话想对明诚说,但是被明诚灌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才发现浸透全身的乏力和饥饿感,瞬间就软瘫在椅子上一动都不想动了。明诚看着他,笑了笑,先去旁边的盥洗房里给他端了一脸盆水来,缴干了面巾,温柔地敷在了孟韦的脸上。
孟韦一惊,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温热的面巾敷在脸上,让他紧绷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明诚疼爱地看着孟韦,低低地轻笑一声,将毛巾从他脸上拿下来,重新缴了水,俯下身细细地为他擦拭一根一根修长的手指。
孟韦仰躺在藤椅上,想着让表哥这样照顾自己真是不应该,但是疲倦和困乏从明诚为自己用热毛巾擦拭的指尖缓缓蔓延开来,让他的眼皮支撑不住的耷拉下来。
明诚仔细地给孟韦将脸上和手擦拭干净,发现他已经轻轻睡着了。看着年轻的弟弟脸上掩藏不住的疲惫,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收拾了毛巾和脸盆出门。
孟韦打了一个小盹,藤椅上毕竟不舒服,醒来时便被屋内扑鼻而来的食物香气勾起了腹内馋虫,中午之后便再未进食的胃肠不客气地唱起了大戏。他坐直了身体,看到面前的八仙桌上放着一海碗细面条,面上卧着两个煎蛋,切得细细的翠绿的葱花散在煎的金黄的鸡蛋上,面条上铺着一层看起来就爽口无比的黄瓜丝和豆芽。孟韦顾不上说话,向着坐在对面看着自己的明诚笑了笑便大口大口地埋头吃了起来。
明诚看着大口吃面悄声咀嚼的孟韦,眼里的温柔和笑意映着微弱的烛光,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一片温馨。
孟韦之前已经饿得麻木了,这会子一大碗面条下肚,身上才有了烟火气。他将一海碗面条连汤都喝了个干净才搁下了碗,看着明诚,想着在这个哥哥面前反正已经没什么乖顺方正的形象可言了,便红着脸说道:“哥,还有吗?”
明诚一愣,随即笑了出来,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着说:“你这是饿得狠了,可别再一下子吃撑了。洗洗去睡吧,三四个小时天亮了就吃早饭了。”
孟韦起身,抢着去洗碗,“哥,我来吧,这么晚了耽误你休息……”
明诚回身,无奈地叹道:“孟韦啊,哥哥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看着孟韦瞬间呆立,明诚再一次觉得这个弟弟乖巧地让自己心疼。他想到明台过往的种种任性撒娇,对比着孟韦如今的隐忍和温顺,返身回来放下碗筷,郑重地对孟韦说道:“孟韦,我是你的哥哥。你有什么委屈,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你不必因为做了错事而愧疚,也不用压抑自己来讨好我。你要记得,我永远在你身后,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孟韦看着明诚抖着嘴唇,呐呐出一句“哥……”便红了眼眶。
明诚走到孟韦身边,安抚地轻轻拍着孟韦的脊背,感觉弟弟的身躯如一把紧绷的弓弦,他低声安慰:“所有的事情,都有哥在!现在听哥的,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别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抗。”
孟韦听了明诚的话,乖顺地应道:“知道了,哥。”语音里有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轻松和撒娇的意味。明诚抚着孟韦瞬间柔软下来的背脊,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拿起碗筷去清洗。
明诚收拾好厨房会自己房间的时候,孟韦正好从盥洗间出来,穿着背心短裤,头上还顶着毛巾,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明诚看着他,眼皮一跳,走上前去不容分说拉着他回房,将他按坐在床上,开始给他擦头发,一边忍不住教训他:“头发也不擦干,等老了要头疼的!”
孟韦经过方才明诚的一番话,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明诚的照顾,一边懒洋洋地说着:“哥,你好像是老妈子!”
明诚哑然失笑,“是,我就是你的老妈子!”
孟韦双眼紧闭,感受着头上明诚有力的手指按摩着自己的头皮,悄悄地将溢出的一滴泪擦在垂在眼睑的毛巾上,喃喃自语道:“那哥你要管我一辈子。”
孟韦以为明诚未必能听见,却感到明诚的手在头顶微微一顿,紧跟着便听到明诚波澜无惊的声音:“好。”
☆、第二十二章
孟韦在清晨的蝉鸣中醒来,酷暑的夏夜里难得的好眠一场,虽然入睡时间只有短短四个小时,但由于睡眠质量高,醒来觉得精神奕奕。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趿着拖鞋往盥洗间走,一出房门便闻到了院子里空气中的粥香味儿。明诚从厨房出来,一手端着白瓷盘,里面放着两个切好的咸鸭蛋,一手拿着筷子,看到孟韦头发支棱的样子,笑着嘱咐:“醒啦?去洗漱然后来吃早饭!”
孟韦应了声“好”便乖乖地进去洗漱,等他进入堂屋的时候,明诚已经将早餐摆在桌上了,招呼他:“快来吃吧!”
孟韦坐下身,面前放着一碗熬得粘稠的白粥,覆着一层厚厚的粥油。他端起碗喝了一口,微温的粥油顺着喉管滑下,五脏六腑都泛着暖意,他不禁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明诚看着孟韦的样子,一边给他将咸鸭蛋里流油的蛋黄夹出来,一边笑着调侃:“有这么好吃吗?白粥而已啊。”
“好吃,哥做的最好吃啦!”孟韦笑眼弯弯,拿了一个杂面馒头递给明诚,“哥,你几点起来做早饭啊?也不叫我,我好给你帮忙啊。”
明诚接过馒头,将馒头掰成两半,一半放在自己碗前的碟子上,拿着另一半细细地涂上腐乳再递给孟韦,“好吃你就多吃点,一天里面早饭最重要了。”
孟韦将咸蛋黄拌在粥里,接过明诚递过来的馒头,咬了一大口。
明诚一边喝粥,一边说道:“我今天要去银行,你呢?”
“我还是得到局里蹲着,这段时间时不时地就要出巡。”提到工作,孟韦皱起了眉头:“希望学生都安分点,别再出来□□了。”
明诚看了孟韦一眼,想了想还是提点道:“让木兰没事就在家呆着吧,学校也不太平。”
孟韦喝完一碗粥,正在舀第二碗,听到这里无奈地叹了句:“那也要她肯听啊!”
明诚顿了顿,想着木兰是谢培东唯一的女儿,她又是燕大的学生,无论如何先让她远离梁经伦才好,所以不紧不慢地开口:“学校已经成为查贪腐的当局者手里的一把刀了,学生们凭着一腔热血为国呐喊,为民请命,然而要肃清贪腐压力有多大,你我都知道,我只担心这些学生最后会成为政局斗争的牺牲品。”
孟韦悚然,匆匆喝完粥,将手里的馒头一口送进嘴里,嚼完咽下,说着“哥,那我回去让姑爹把木兰看紧点!”便起身出门。
明诚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不放心地起身送他,一面叮嘱:“你自己也要当心。”
孟韦出门后,明诚也没了继续吃早饭的胃口,索性将剩下的餐点收拢放在竹篮里,用井水凉湃着便出门去了银行。
明诚到银行后账册还没看上几页,谢培东便敲门进了办公室。明诚看到谢培东的脸色便知道孟韦和他碰过头了,便沏了杯茶过来递给谢培东。
谢培东呷了一口茶,看着坐在对面的明诚,问道:“你一早让孟韦给我送了个信儿,是有什么情况吗?”
明诚直言不讳:“姑爹, ‘孔雀东南飞’计划的执行人之一是孟敖这个我们应该已经能确认,”说到这里,明诚看着谢培东,见他反射性地眨了下眼便知道他应该在方孟敖处得到了确定的回复,也就此判断出谢培东本人应该就是方孟敖的联系人,明诚不动声色地继续,压低了声音:“但是另一个执行人,我怀疑,是梁经纶。”
谢培东惊诧的脸色一闪而过,追问:“有证据吗?”
明诚慢悠悠地凑近谢培东,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说道:“之前孟敖被困时我联系过曾可达,他当时在核实孟敖的身份,有一通电话电话是打给燕大一位梁教授的。”
谢培东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看着明诚,“你怎么会知道……”
明诚截住谢培东的话茬,看着他的眼睛,几不可闻的叹息:“那么多年了,姑爹,我还是有一些怀着共同信仰的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