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马香车-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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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十二娘扭头向四个红衣武士道:“红衣五号六号,联手上!”
“是!”
两个红衣武士恭应声中,已拔剑快步走向拾得儿身前。
公冶十二娘连忙喝道:“笨东西!又不是叫你们去杀人,将长剑收起来!”
两个红衣武士恭应着,纳剑入鞘,其中一个向拾得儿喝道:“傻大个,小心了……”
语声中,一左一右,取夹击之势,挥掌向拾得儿疾扑而来。
拾得儿还是那庄稼把式的架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凝神以待。
但见人影一闪,两个红衣武士已被拾得儿一手抓住一个,硬行向两旁推出。也许是由于太过用劲了,拾得儿居然挣出一个声如裂帛的响屁来,不但使得公冶十二娘和四个女剑士为之“噗哧”出声,连暗中偷窥的杜少恒,也几乎笑出声来。
拾得儿自己也挣得面红耳赤,额头上青筋爆起地,苦笑着大嚷道:“好家伙,你们两个的气力,比两头牛还要大呀……”
他,一手抓住一个人的肩头,使劲地向外推。
那两个红衣武士,除了尽力抵抗之外,同时还拳掌交加地,着着实实的,每一下都落在拾得儿的双臂上。
但事实却不能不令人骇异,那两个红衣武士全力击出的拳掌,拾得儿却若无其事地,承受下来。
而且,还咧着大咀,呵呵大笑道:“妙啊!这一架,可打得痛快极了……”
曹子畏剑眉一蹙,沉声喝道:“再上去两个!”
另两个红衣武士暴喏一声,疾扑而上。
也就在这当口,拾得儿忽然吐气开声,大喝一声,只见那两个红衣武士被他推得“蹬蹬蹬……”地,一连退了五大步之后,一屁股跌倒在雪地上,一时之间,居然龇牙咧咀地爬不起来。
拾得儿本人也好象脱了力一样,将两个敌手推出之后,就像一个醉汉似地,脚步跄踉疾冲而前,刚好与奉命增援的另两个红衣武士撞个正着。
那两个奉命增援的红衣武士,固然被撞得四仰八叉地,跌倒在地上,而拾得儿也收势不住,扑倒对方两人身上,口中连声嚷道:“你们两个,干吗这样急呀?”
他,挣扎地爬了起来,一面拍者黏在身上的雪花儿,一面傻笑道:“这不算,起来,咱们重行来过。”
曹子畏的俊脸上,掠过一抹杀机,冷笑一声,说道:“大个儿,别装蒜了!咱们比划,比划……”
公冶十二娘连忙传音说道:“子畏,不许下杀手,也不可伤了他。”
曹子畏冷然接道:“我知道。”
拾得儿目注曹子长,蹙眉问道:“你也要跟我打架?”
“不错!”
“算了吧!我不想跟你打……如果我打伤了你,我义母会……”
“少废话!听着,咱们还是比拳脚,以十招为限,我赢了,你跟我走,你赢了,我跟你走……”
“不不……这场架,我不打。”
公冶十二娘插口问道:“为什么?你是怕了?”
“胡说!”拾得儿口沫四溅地接道:“我拾得儿可不曾怕过人。”
曹子畏冷笑着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敢跟我打架呢?”
拾得儿接道:“我已说过,不是不敢打,我是怕你打败了,要跟着我呀!”
公冶十二娘笑问道:“跟着你,有什么不好?”
拾得儿双手一摊,苦笑道:“跟着我,我可没饭给他吃呀!”
曹子畏阴阴地一笑道:“那不要紧,我不要你给我饭吃就是。”
拾得儿咧咀一笑,说道:“行,只要你不要我给饭吃,替我杜伯伯当个小厮,倒是挺合适的……”
曹子畏冷笑一声:“小子接招!”
话出掌随,身如鬼魅,快似飘风,并未见到他迈开脚步,就像足下装有滑轮似地,一幌而前,一下子扣住拾得儿的手腕,披唇一晒道:“你还有什么咒念……”
拾得儿右手脉门被扣住,全身劲力尽失,虽然他也曾本能地以左手击出一拳,却是没有一点劲力,只好以撒赖的口吻嚷道:“不行,这不算数,你会使邪术……”
这剎那之间的变化,实在太快了,快得使暗中窥探着的杜少恒,连应变的念头都没转过来。
当然,由这一点,也不难想见,曹子畏的身手之高明,已到达什么程度。
但杜少恒毕竟是侠义道中人,此情此景之下,他已无暇计较在强敌环伺之下,自己是否有援救拾得儿的力量,更没想到自身的安危,大喝一声,一闪而前,道:“放开他!”
曹子畏将拾得儿向前一带,冷笑着问道:“凭什么?”
公冶十二娘也飘落在杜少恒的身前,显得花枝乱颤地娇笑道:“杜大侠,你真沉得住气呀!”
杜少恒不由一怔,苦笑道:“听这语气,你似乎早已察觉我的行踪?”
“是的。”公冶十二娘抿唇媚笑道:“二十年前,杜大侠是北六省中数一数二的年轻奇侠,但现在,你在武功方面,却顶多只能算是一个三流角色了。”
杜少恒冷然接道:“我不在乎这些……”
公冶十二娘显然无限风情地媚笑道:“不过,我应该实话实说,在某一方面,你还算是一位顶尖儿高手……”
曹子畏对于他这位“娘娘”的骚态,似乎有点儿看不顺眼,只见他剑眉一蹙,向公冶十二娘问道:“娘娘,这小子如何处置?”
公冶十二娘道:“先点住他的穴道,我们还得提防他的什么义母前来抢救……”
一声冷笑随风传来:“好意思!”
语声来自那断瓦残垣的废墟中,却是闻声而不见人。
公冶十二娘注目问道:“什么人?”
“也算是老朋友……”两道幽灵似的人影,缓步而出。
不错,对公冶十二娘而言,的确算得上的老朋友,因为,其中一人,就是连杜少恒也还不知其来历的那位黑衣蒙面人。
不过,此刻的黑衣人,却有了同伴,那是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矮个子,脸色苍白,不带一丝血色,显然是戴着人皮面具。
黑衣人的适时出现,使得杜少恒暗中如释重负似地,长吁了一口闷气。
因为,尽管他方才不计本身安危地冲了出来,但他有自知之明,不但知道自己没力量由对方手中救人,甚至连他自己,也将会陷了进去。
也因为如此,他才僵立那儿,显得进退维谷地,一脸的苦笑……
公冶十二娘看清了对方之后,也娇笑道:“是啊!对你我而言,这洛阳城似乎是太狭小了一点……”
黑衣人转向曹子畏冷哼一声道:“年轻人,看你身手不错,却为何要难为一个不懂武功的大娃儿?”
曹子畏注目问道:“你就是曾经在古墓中大显身手的一位?”
黑衣人傲然点首道:“不错。”
“你身旁的这一位呢?”
“是我的朋友。”
“你们两个,一个戴者面妙,一个戴者人皮面具,倒是够神秘的……”
“少废话!我叫你放开那娃儿!”
“遵命。”曹子畏朗笑一声,随手将已被他点了三处大穴的拾得儿向公冶十二娘身前一扔,道:“娘娘,请接着。”
曹子畏与公冶十二娘之间,相距不足二丈之间,当拾得儿那像段木材似的身躯被扔向公冶十二娘身前时,速度快如离弦急矢,一闪而前。
为了提防半途有人抢劫,公冶十二娘更是飞身迎上接取拾得儿,因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无形中显得更加缩短了。
但事实上,杜少恒度德量力,不够力量抢救,仍然静止原处,那两个黑衣人也并未采取行动。
不过,就当公冶十二娘的手掌即将抓住拾得儿的肩头时,拾得儿那僵硬得像一段木材似的身躯忽然活动开来,凌空一个倒转,不但以毫发之差,避开了公冶十二娘的手掌,而且一脚踢在她的香肩上,踢得她一个踉跄,当场倒退三步,而拾得儿却已借力飞身,飘落那黑衣人身边,咧咀傻笑道:“对不起呀大婶……”
拾得儿这一手,不但玩得非常漂亮,也实在太意外了,意外复使现场中这剑拔弩张的形势,一下子给冻结起来,一齐将视线投向拾得儿。
半响,公冶十二娘才向曹子畏问道:“子畏,你没点他的穴道?”
曹子畏苦笑道:“谁说的!”
公冶十二娘蹙眉道:“小子年纪轻轻,竟已练成了移筋易穴的上乘功夫?”
曹子畏冷笑一声,道:“我绝不让他活着离去!”
黑衣人笑道:“煮熟了的鸭子,都会飞掉,你还好意思吹大气!”
“我懒得跟你斗咀!”跟着“呛”的一声,曹子畏已亮出肩头长剑。
“慢着!”公冶十二娘制止住曹子畏之后,目光移注黑衣人问道:“这娃儿是你的什么人?”
第五章 古剎传偈语 幽宫消豪情
黑衣人道:“目前,我跟他的关系,也跟你与他一样,一无所知。”
“你也是看中了他的资质,准备将他带走的?”
“不错。”
“杜大侠已经答应了吗?”
杜少恒抢先接道:“已经答应,只等娃儿义母的一句话就行了。”
拾得儿也立即插口笑道:“杜伯伯,我义母已经答应了。”
杜少恒道:“方才,你是去见你义母?”
拾得儿点首说道:“是的,是义母叫我去的……”
公冶十二娘向杜少恒问道:“杜大侠,你知道娃儿的义母是谁吗?”
“不知道,也没见过。”
“那么,那位黑衣人又是谁?”
“还是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他的答话可说是很不客气。
但公冶十二娘不但不生气,反而娇笑道:“那不要紧,迟早有一天我会知道的,而且,冲着你杜大侠,一切都好说,今宵的事,也就此拉倒……”
曹子畏连忙打断她的话道:“娘娘……”
公冶十二娘接道:“子畏,别忘了在洛阳地区,是我作主。……”
也不管曹子畏的反应如何,立即向杜少恒挥挥手道:“杜大侠,诸位可以走了。”
公冶十二娘目前的这种态度,是很难令人理解的。
按说,杜少恒这边的实力,并未占优势,她实在没有自打退堂鼓的理由。
但站在杜少恒的立场,自然是早点离开这个是非窝为上策。
所以,他也懒得去猜测对方自找台阶的理由,立即偕同黑衣人离去,而且,在半途上也让黑衣人将拾得儿带走了。
本来,他是坚持着,必须与黑衣人的主人或者拾得儿的义母见过一面之后,再放走拾得儿的。
但他目前想开了,不!不是他自己主动想开了,而是方才公冶十二娘的话提醒了他。“目前……在武功方面,你顶多只能算是一个三流角色了。”
以他在这两天当中,所身经目睹的情况而言,公冶十二娘的话,应该算是持平之论。
既然他自己只能算是一个三流角色,则所谓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又何必坚持要将一个像拾得儿这样的良材美质的人留在身边,徒惹麻烦哩!
何况,拾得儿是自动投到他身边来的,撇开其谜样的身世和来历不论,他们之间,相处还不足两天,又不曾办过什么手续,自然可任其爱来就来,爱去就去,他本人没理由阻拦。
至于拾得儿此去,是祸是福?对未来的江湖大局是否会有什么影响?他也懒得去担心。
可不是么,他自己的心灵上的负担,已经是够沉重的了,哪还有余力去管人家的闲事。
深更半夜,一个人冒着刺骨的寒风,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踽踽独行着,只有地面被践踏的积雪,发出单调的“沙沙”之声,这情景,实在是够凄凉的。
他,一时之间,前尘旧梦,齐涌心头,禁不住苦笑着喃喃自语道:“人生有三怕,一怕少年得志,二怕中年潦倒,三怕临老入花丛……如今,这一二两怕,我都亲自体验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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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司马元给他所安排的住处,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还是由后园中越窗而入。
但他刚刚进入房间,立即被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幽香,沁得他悚然一惊。
他之所以吃惊,倒并非是担心有人暗算,而是由这一股淡淡幽香中,揭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一面精目环扫,一面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证明石室内飘浮着的,的确是一股对他而言,是非常熟悉的脂粉香,而不是室外的腊梅香气。
床上枕畔,平放着一张素笺,素笺上潦草地写着:一切顺其自然,最好暂时接受欲望香车主人替你所作的安排。
字是用眉笔写的,那档然是出于女人的手笔。
笔迹与前天所见的,在悦来客栈中的壁上题词,以及当他和那疯婆子与冷艳少女激战之时,所接到的那个神秘纸团上的一样。
而且,也同样的没有上下款。
那是什么人呢?
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