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妖记之道姑娘篇-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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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乌行云,不会再喜欢你了……
她麻木地将那具尸体搬上了车架,漠然地自尸体面具的裂痕扫过,心头绞的不行,这时,道姑娘跳了出来,回首一望的眼底,半含眼泪和惊惶,乌行云醒过来,猜到子折夏定是出了事,否则依道姑娘的心性,断不会将然欲哭。
乌行云稳了稳神,心头已经打算好了,等到鸯鸟把尸墙啃尽,她将装死的子折夏往车架搬的时候,小心地在她手中写了几个字。
“鬼,分开,暂时。”
乌行云对阿晴最了解,一动那具尸体,就知道是假死的阿晴。
黑色的炎火,白衣红襟,是乌行云整合起来,归属自己管辖的标识。她帮助朱老八平稳倒斗界各方争斗后,并未过多地参与几家相争,而是尽量壮大自己的势力,现在看来,果真碍了那些人的眼了。方才那两人的黑炎纹身犹有破皮后的湿痕,想来新纹不久,但他们费尽心机地想把此事祸害在自己头上,却是蠢得忘了一件事。
那就是,白衣红襟不假,面具却出了问题。
乌行云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就到处转转,一是了解其风俗避忌,二来,也可从中取得一些特别情况的应对技巧,毕竟,当地人见得多了,总会知道那么一些。
她的面具,自来不一样,是她根据当地的情况来进行挑选,这个习惯知道的人不多。因为每一次下墓,她选择的人都不一样,这些人彼此之间,不认识,不多言,不交情。这样的境况,乌行云想要封锁消息,并不难。
所以,一看到这些尸身的面具和自己那夜长街所选一模一样,乌行云就知道,阿晴她,出手了。
石门关上的那一刻,乌行云心底很凉,她不知道子折夏在知晓阿晴的身份后,会怎么做,但不管怎么做,却是她自己先踏出了第一步。
她亲手把自幼喜欢的那个人,送上了一条她也不知道结果的路。
“栖月,我好怕。”
乌行云低低说了一句,轻的几乎没有声音,可在寂静的甬道中,还是轻响轻响地泛了开来。
乌行云转身往木制鸯鸟出现的那条甬道走去,越栖月跟上。
默默地望着身前薄削的背影,越栖月觉得乌行云背负的东西有些过重,不过这并不关她的事,她甘愿为她们试探,甚至折腕,以及在鸯鸟之下护在乌行云身前,都不过是在保一颗相对聪明而有用的脑袋罢了。
那一句‘我好怕’,没什么苛求,带着剖骨至心的冷清,陈述而来。
鸯鸟行来的甬道在箭道的左侧,她们方才是从右侧过来,经历过门口的机关,乌行云愈发小心。她握着夜明珠,小心地走进几步,地上白色平行而来的轨道映入了眼帘。
乌行云蹲下身,仔细看了几眼,用指尖摸了摸,“是骨头,人的肢骨,不乏其它一些奇兽的骨头。”
夜明珠被收进了腰间的暗袋,黑暗乍然而来,一时未能适应的越栖月眯了眯眼。
“缓一缓就好了。”
乌行云牵住越栖月的手,安静地往前走。
那么自然的举动,越栖月想不明白,是什么时候起,乌行云就和自己亲近了起来?
她的眼睛毕竟不一样,黑暗很快适应,睁开眼,越栖月的指尖不自禁地压了压,乌行云一笑,轻叹的愉悦而来。
“很漂亮是吧?”
乌行云的指尖自甬道墙壁上的幽蓝拂过,那都是些骨头,泛着磷光幽蓝,点点闪烁地亮在黑暗的甬道中,衬得两个人的影子也幽蓝幽蓝的。
乌行云收回指尖,摩挲着指尖上的细末幽蓝,“这是个陪葬坑,兴许是风水设计的缘故,大概不止一次的陪葬,千年下来,这里陪葬的人和牲畜,应该不下数十万了。”
乌行云退过一步,望着甬道墙壁上层层垒叠的尸骨幽蓝,“你可以想象他们的挣扎,想象那些绝望的无力,可是我想,你从未想过,他们死后,也会这样美丽。”
沉默了看了许久。
“人活着,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其实,挺丑的。”
乌行云笑笑,牵着没什么表情的越栖月继续往前走,“此处尸骨累积的多,按照地层的沉压来看,只怕还在宋国之前。看来是有什么东西刻意引导了韩凭在此建墓。这东西建了人骨轨道,应是便于内部的继续筑建,我们顺着走下去,定会有所发现。”
“你的磷火,该不会是从死人骨头上扒来的吧?”越栖月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乌行云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越栖月,面具下的眼暗藏的很深,浓郁的幽蓝攸地折射了一下。
越栖月一把将乌行云护在了身后,转身去望,眸中黑白的画面中,一只巴掌大小的鸯鸟安静地蹲在角落,歪来歪去地翻着一双眼看着两人。
乌行云从越栖月肩头探过了视线,看了一眼那鸯鸟,淡漠地贴在越栖月耳际,轻道,“下了墓,要么生,要么死,如果死的是我曾用心待过的人,我会想着法儿把他的尸体带出去,制成磷火,用以下一次下墓。”
越栖月怔了一怔,“你真狠。”
乌行云扬眉,不可置否地勾勾唇,“那你就错了,我只是在行愿,他们生而为斗,有的为财,有的为传承,有的,则是为了某些虚幻不可谈的目的。不管怎么样,他们死在一个墓,所见少了,必然冤屈。我带他们以磷火之身多走几个墓,没准儿还能有那么一缕精魂多见见一些他们想见的,不好么?”
“你不过是想减轻自己害死人的罪孽感罢了。”越栖月冷淡,“自欺欺人。”
乌行云耸耸肩,“随你怎么讲好了,反正我没什么愧疚,有本事怨我的,那就活着撕了我。若活着都不能收拾了我,那死了,就更没什么本事了。”
越栖月心底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生气这两个字,于是,脑中的智能意识开始组织这两个字的各方面表现,比如瞪乌行云,踢她,打她,还是骂她?
好像对子折夏之前没有过生气的概念,所以对这种情绪并不熟悉,越栖月正极快地任由智能意识组合,那边乌行云已经感受到了越栖月在挣开她的手。
乌行云对越栖月的游离有些不满意,可眼前的人并不是人,她也不能做到完全地猜到越栖月在想什么,一旦想到这一点,乌行云总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感,她笑了笑,薄言轻俏。
“若是你死了,我也把你制成磷火,以后,日日带在身上,不管我去哪一个墓里,都把你留一份在那墓中供着最宝贝的地方,这样,再往后的人看到你,定会惊奇,怎么哪个墓中都有你?”
越栖月听到这里,生气的意识已经组合完成,冷眸一扫,将乌行云给丢了出去,“逗我,很好玩?”
乌行云倒没想到越栖月真会生了气,一跤刚好摔倒在角落的鸯鸟旁,也顾不得疼痛,捉着那木制的小鸯鸟在怀里按着,嘴上笑道,“你生的好看,总要有几分情绪才好,我见了欢喜。”
越栖月的生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复归冷淡的表情,“那鸟会叫。”
乌行云一愣,还未明白什么意思,手中的小鸯鸟已经尖锐地叫了起来。
当真要撕破人耳膜!
乌行云正懊恼,头上就掉下一阵阵的灰来,接着就铺天盖地地塌下大块大块的东西,尘土涌动中,纷乱嘈杂的尽是鸯鸟的叫声。
乌行云还赖在地上,瞬间被埋了个实在,有尖锐的鸟喙啄来,却听冷兵的交锋声传来,接着身子一轻,就被人抗在肩上迅速地往甬道深处跑了。
☆、时日(一)
血气渐渐没有那么湿重,腐败的陈旧却靡靡地磨着人的呼吸,轨道上的一盏灯在鸯鸟咔擦滑动的节奏中接近而来。
斜来的微光中,道姑娘面色凝重地抱着妖精,阿晴坐在车架后方的边缘,压着手里的长剑,拉长了剑尾缠绕的一条红襟,面容冷的像是一块冰。
咔咔接近那盏灯的时候,忽地晃过了一阵风,子折夏低叱一句,“就是这!”
低叱而下,阿晴就动了。
她长剑一掷,精准地绕过了轨道旁藤蔓缠绕的灯柱,人径直一个跟头翻下了鸯鸟的面前,红襟拉长,缠住了鸯鸟滑动的脚,自轨道下荡了一圈回来,重新落在车架后方的轨道上,红襟绕过后车轮底,紧紧地拉扯住了。
然而车架还在往前挣着滑行,帛裂的声音碎响,阿晴脸色一白,望着鸯鸟背上的两人,子折夏对道姑娘点了一下头。
道姑娘明白,翻折出妖精靴子里的短匕,自鸯鸟颈项处划了下去。
她的力道巧,也早就预计了这一手,堪堪划断了鸯鸟的颈项的支节,那脑袋就从胸颈相接处断了长长的一节。
道姑娘抱着鸯鸟断掉的一截颈项脑袋,斜着往车架前的轨道一按,一端卡在镂空的缝隙,另一端锋锐的鸟喙插入腹中,这样一来,三角支力,车架终于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成了!”
道姑娘解开藤蔓灯柱的长剑,帮着阿晴收回了她腰间展开的红襟,纵身跃回了妖精身旁。
就着衣摆擦了血迹,道姑娘将短匕收回了鞘中,一抬眉,妖精已经欺近,糜苦的血腥中,妖精卷着暗袋里拿出来的干净棉帕,擦了擦道姑娘额间的细汗。
阿晴落回车上,卷着红襟往腰间束,眼都不斜一下,道姑娘便不好意思,捉着妖精的手,软软握着,发觉妖精的手尽是汗凉,心底焦躁,道,“折夏,为何要停在此处?”
妖精浅浅一笑,苍白的颜色在微晃的灯火中更见孱弱,道姑娘心中难受,小心地将她揽在怀里。
“还不到说话的时候。”
两人身上都是尸体混杂的血气,子折夏侧靠在道姑娘怀里,望着藤蔓灯柱的后方,指尖从腰间勾了一块磷火递给道姑娘,“阿姊,砸过去。”
道姑娘依言,手劲折巧,往暗处砸了过去,一声哧响,磷火的幽蓝亮起来,原是挂在一处藤蔓上。
磷火不同于炎火,它基于自身而燃,所以也烧不了别处,沾在那藤蔓上也就是自个儿烧着自个儿,幽幽簇簇地一点儿蓝挂上,藤蔓后的一道缝隙也就显露了出来。
磷火的火苗顺着缝隙在往进飘,想来是轨道空间里的气流在暗走。
子折夏想了想,转头看向了阿晴,“阿晴,我不信你,毕竟每一盏灯台的距离有些远,若阿姊过去,我受伤在身,你若有什么想法,我定然挡不住你。所以,还是麻烦你去每一盏灯台后,砸一点儿磷火看看。”
阿晴敛了敛眸,身形动起来。
子折夏见阿晴走远,抬头望着道姑娘,“阿姊,我们在轨道上一直走,你什么感觉?”
道姑娘为妖精一问,脑子里僵了一下,苦笑道,“我满脑子都是你的伤,只想着什么时候去捉那怪物给你解毒,倒没注意到这些。”
妖精一愣,伸手捏了捏道姑娘的鄂尖儿,认真道,“阿姊担心我,我很开心,但我们身处所在,不同寻常,若你因此失了分寸,大概,我们都会死在此处了。”
道姑娘点头,“我没有经历过这些,一心想着折夏你,以后,定会小心一些的了。”
“这就对了。”
子折夏歪着头,枕在道姑娘小臂上,盯着阿晴一路砸亮的幽蓝磷火,“阿姊,你看看,那些藤蔓垂下的角度,还有灯火后面的缝隙角度,可有什么不同?”
道姑娘撇开那些暗藏在藤蔓后夺食的怪物,无视了缠绕在藤蔓间的残破尸骨,一路仔细看过去,对比了几处相对的缝隙角度,以及那顺着一个方向垂下的藤蔓,渐渐明白了。
彻底明白的瞬间,人好似被雷劈了一下,道姑娘不可置信地道,“到底是谁有这般本事,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阿姊,你未见过玄武,自然不知道玄武有多大,也就不知道曾经屈居在青陵台下的玄武又给自己造了多大的一个藏身之所。这人造的时日循环,比起曾经等待的虚无不尽,终究差远了。”
子折夏斜斜看了一眼踏着轨道回来的阿晴,在手中比划了手势,最后定格在了对面的那一道缝隙上。
“你在和她说什么?”道姑娘不懂手势,径直问道。
“我们得过去。”子折夏简练地望着阿晴说道,“之所以留在此处,是因为转了几圈下来,每次车架行过之时,灯柱后的空气流动都轻重不一,此处压过去的力量最轻,则代表了它后面的空间更大,也许,就是出口之一。”
阿晴点了点头,比划几下,开始解下腰间的红襟。
“阿姊,她腰间的刚才裂了,把我的解下给她,你待会用自己的把我缚在背上带过去。”子折夏讲完,沉吟了一下,“不过还有件麻烦事儿。”
道姑娘正依言解着她腰间的红襟,问道,“什么事?”
妖精直起身,指尖点了点身下的鸯鸟,凝重道,“这家伙必须得重新走起来,既然以投食为养,那定然有着时辰规矩,若是到了时辰,它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