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妖记之道姑娘篇-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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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子折夏的话,也是冰冷而肃杀的。
“眼珠儿摆在座上,想…怎么看都成,你说好…还是不好呢?”
子折夏对发带这玩意儿总没什么抵抗力,血红的系带在眼前晃悠晃悠,忍不住就勾上去了,一勾,扯着乌行云有点儿不好看的脸凑的更近,笑道,“丫头,你这一身装扮,是要扮鬼?”
为子折夏妖妖娆娆地刻意低问,乌行云招架不住,慌乱地扯过发带,退到门外走廊,抵着栏杆喘了口气道,“地下面都是鬼,不扮鬼,你以为走得容易?”
子折夏手中一空,挽唇认真看了几眼乌行云,“你今年十七,十四岁误打误撞被一个为人一楼逼到绝境的倒斗汉子带进了地下墓穴,此后,一年都生活在墓里。你心地不坏,脑袋也聪明,和汉子关系渐渐不错,一年后,汉子答应放你,条件是你必须帮他夺回倒斗界的发言权。如今的局面,明面上是几家倒斗世家互为抗衡,实则是为了给外人看而已,不过是想自身的目标不那么大,被朝廷的摸金尉混在其中,断了你的财路而已。”
“太子妃了解的真是透彻。”
乌行云抿抿唇,早知道这位太子妃有本事,却不知道她竟能摸到这地步,自己的私存还不知道藏不藏得住。
真是晦气,怎就招惹上了这么两个主儿!
乌行云一出生,就注定了是乌门少主,也注定了她众矢之的的一生,行刺暗杀没少经历过,可她偏就不习技击,偏要以谋划化解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此局当中,她常以自己为鬼,惹尽天下捉鬼之人。
被掳之后,乌行云成功脱困,暗中又重新规整了倒斗世家的势力划分,皆愿意看自己几分薄面,自此,她以为自己能力足够,做事开始不顾不忌,时常忤逆她娘亲。
不久之后,倒斗界惹出了一件祸事,牵扯出了朝廷的摸金尉,乌门损失惨重,为此,乌行云便被她娘锁在家中不准再出。
她自然心有不甘,想着法儿偷跑。
而她的想法,是在何处跌倒,就在何处爬起来,徐州一次一次地被娘逮住,她就一次一次地重返徐州,一定要和娘分出个胜负才罢。
闹得久了,徐州连稚龄童儿都认得她,更别说人一楼那些消息灵通的江湖之辈了。
“你想和你娘抗衡,不惜利用倒斗来聚敛钱财,培植自己的势力。倒斗的名头用来,一来钱财可大可小,二来,其中三教九流的人多,真正的能人也多,他们四方为散,即便被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而且他们做事,凡事单凭一个义字,你待他们好,他们自然舍得以命相护,你付出的成本不大,可得到的却是钱财也难以买到的东西,你的生意经,做的不错!”
子折夏倦然说完,人走近了乌行云身前,妖妖的一张颜欺近乌行云尴尬的眼眉,低笑道,“这么点儿把持力都撑不住,难怪得不到你想要得到的人……”
乌行云背脊一炸,冷眉怒瞪子折夏,岂料这人已趁着自己失神的空挡夺了手里的画,远远倚回了门上,晃着手中的卷轴,戏谑泯然,挑眉道,“其实,有时候事情直接一点儿比较好,你若不会作画,大可真去买上几幅长安的仿画,保准儿让你想要的人……再也离不开你……”
乌行云脸上青红迸现,恨不得扒了这妖精的皮,巧不巧的,阿晴那丫头就在隔壁房间里守着,这些话,铁定是全听去了!
她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尴尬,子折夏已经打开了画,满目凝重。
乌行云凑了过去,发觉画上浓艳妖娆的,却是一幅饿鬼争食图,争食的,是一身青莲道袍的道姑娘!
乌行云皱了皱眉,抬眉便见屏风后立着的道姑娘,唇角一抖,心底一直盘算的想法就溢了出来。
“看来这次的鬼,来势不小。”
鬼,乌行云最不怕的就是鬼,连她自己,都自诩饿鬼,饿财鬼!
地下的事见得多了,她便明白,纵使人怕鬼,那也不过是对未知的惧怕,一旦你知道鬼的真身,揭开血淋淋的真实,就知道,鬼比人更真实,更值得去剖开真相,去验证人间的丑恶。
乌行云放下面具,框在脸上,透过狭小的眼圈,扫过了两人,挽唇俏道,“不如,来捉鬼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
乌行云提着一身行头出现在越栖月面前的时候,越栖月脖子上的剑痕还很明显,密密麻麻的扭曲的像是爬虫,丑陋而惊心。
乌行云啧啧了几声,将行头丢在了案几上,径自望着悬挂的进度图,仔细地看了起来。
“麻布吸汗,触摸器具的时候损失会减少到最少,白色,黑暗中相对来说比较明显,易于辨认。至于红色,说辟邪,也算不上,可辟人,倒也算得上。”乌行云回首,“毕竟,血是红的。”
她走到案几旁,把玩着面具,“地下面什么都有,什么都得怕,可最害怕的,不过是人。以鬼撞鬼,撞的是人心,撞的,也是鬼心,谁胜谁负,凭的,不过是谁的心更坚定一些。你们求的是命,我求的是财,求得也是秦时欢这三个字,希望,这一次,不虚此行。”
越栖月捏着麻衣,淡道,“你们两个让一个小丫头来制衡我,是不是有点儿小瞧人了?”
子折夏看了那一幅饿鬼图之后,一直心神飘忽,道姑娘捏了捏她的手心,对越栖月道,“我们没下去过,多少得小心一点儿,有她在,也能帮着你一些,我和折夏,只希望快些把事情了了,没别的打算,你用不着多想。”
“多不多想我管不着,也管不了。”越栖月看了一眼子折夏,“她怎么了,一直魂不守舍?”
道姑娘扬了扬眉,将妖精护在身后,勾勾唇,冷道,“不劳费心。”
越栖月忽地弯弯眼,端正乖巧的眼眉攸地化了妖媚的眼狭,冷笑一闪而逝,淡道,“那就准备下去吧,下面的境况经过数十年的折腾,已经不成样子了,我上次行险打开了一处镇棺,放了几天风,墓口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再往下,就不知道了。”
“依着已经开掘的地方来看,青陵台下的墓不止一个,毕竟徐州千年帝都,纵使找不到最初的康王墓,后面也有一些小王小侯,舍不得此处风水,建了墓中墓也是可能,何况韩凭墨家出身,机关环环相扣的最明显之处,就是这镇棺所在。”
乌行云指尖点在进度图上的镇棺处,拧眉道,“你看到的镇棺里面的是男尸还是女尸?”
越栖月沉吟了一下,“并非人的尸体,而是一棺的禽鸟尸体,毛发沉珂。某人把我的脑袋砍过一次,我已经无法做到正常智能管家的数据分析,所以看不出是什么禽鸟。”
“咦?”
乌行云惊讶,站起身来围着越栖月转了一圈,问道,“什么是智能管家?什么是数据分析?难道你以前能?”
越栖月看了一眼子折夏,“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这世上只剩我一个,没办法拆解别的物件来修复,这就是我容许你加入的原因,毕竟没了数据分析,我会的,比你差的太远。”
乌行云一双乌墨的瞳子饶有意味地盯着越栖月的颈项,“难怪你掉了脑袋还不死,原来不是人。现在看来,若求长生,不若和你一般就好了,何故还要纠缠于旧事?”
“若你没有心,身体没有六识的感觉,空有一腔别人的记忆,这样的活着,不是自己,也不是他人,你要么?”越栖月冷冷笑笑,乖巧的眼眉讽刺而疏远。
乌行云一愣,隔了好半会儿才道,“你当真这样活着?”
越栖月并不说话,勾了衣衫往外走,乌行云却勾住了她的手,“喂,你叫什么名字?”
越栖月停了一下,冷戚戚地哼了一声,“原来你们连我的名字都不曾告诉过别人。子折夏,对你来讲,我当真就不值得一提么?”
“是,对我是,对另外一个人,你知道,也是!”
子折夏清醒过来,倦了眼眉,勾紧了道姑娘的手,“越栖月,你若再纠缠不清,真的别怪我无情,要知道,你失去了分析数据的能力,林西凛她不会再留着你!”
“她如果真杀了我,那样也不错。”越栖月冷淡,“一个时辰后,玄鸟大殿门口见。”
道姑娘斜眼看了一眼呆呆傻傻的乌行云,“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乌行云回过神,狐疑地看了一眼子折夏,转到道姑娘身上,沉吟道,“你说你是祖师爷,我先时还不信,但见了这越栖月,我倒有几分信了。”
道姑娘倒没想到越栖月的一番话会让乌行云转念,不过没什么不好,想了想道,“你对墓下最熟悉,我们从此处下去可安全?”
乌行云转身,望着悬挂的行进图道,“她既然说墓口没问题,那就真的没问题,不过这图就此断了,也没法看出后面的是什么,但依凭上面的断层来看,来往千年,此处一共建了七个墓。”
乌行云用炭笔将七个位置标记了出来,“这七个墓均是后世所建,所处的年代也均不同,却巧不巧地形成了一个天三地四的格局,天三生木,地四生金,我可以保证下面有值钱的玩意儿,却只怕难取。”
乌行云说得凝重,道姑娘不禁问道,“为何?”
“天三生木,木为生,而以地八为成,要成就天三之局,必有八局,所以你看,这明面上是七个墓,但是天三之地,还有八个陪葬墓,同理,地四生金,金为器,以九成之,器九之用,是为杀器,这未曾挖掘出来的地四之局,以九杀为防,可谓险之又险。”
乌行云眸底生亮,“很久没见到这么用心的墓葬了,这次来,不算亏。”
她兴奋起来,指尖在图上走了几圈,忽地安静下来,言语沉稳。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里的风水格局一早就被人为局限了,这人一步一步设局,才会让后世的人,根据他人为铺呈的风水之象来构建了的墓葬,一步一步地筑建了眼下的天三地四之局。”
乌行云回首,眸底有些冷寒,但是压不住那跃跃欲出的兴奋。
“筑建康王墓的人,不仅风水格局相当了解,还能准确算计到后世的风水变化,这其中牵扯的,不止筑墓那么简单,毕竟,时日长久,地理变化,加之人为因素,稍有偏差,都会毁坏他最初的规划。筑墓的这个人,不仅通神,而且,能巧算人心,相当可怕。”
乌行云的一番话让子折夏揪紧了心,她走上前去,仔细地将进度图看过,有些茫然。
韩凭出自子姓墨家,知晓的仅是墨家机关之术,解浮生接手后,一定有了别的安排,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眼下李家十一病重,依着解浮生七皇子身份,以及对李家十一的感情来看,他不可能轻易离开,无法从他那处得到什么线索。
那一幅饿鬼图,不是十一的手笔,而苦道士背后的势力到现在还没有现身,到了墓下,这一切都将成为隐患,乌行云的捉鬼之行,终究习惯性地将她们和她自己一并当成了鬼饵。
“不用担心,事到临前,总有办法解决。”
道姑娘牵住妖精的手,温顾道,“你若总忧心来日,不能安心过下眼前,岂非辜负了今日之明日?”
子折夏恍然,心头一点而透,她一直在纠结道姑娘身上的同心蛊,成亲到现在,都未曾放下过心绪,道姑娘一直不提此事,是怕惹自己烦扰,现下说来,想来是看不过去了。
两人凝凝相望,却苦了一旁尴尬的乌行云,她咳了一声,“别在那卿卿我我了,我虽然准备了一身行头,别的却不擅长,你们技击在身的,还是准备准备一些常用的物件儿,省得下面真遇见了鬼,只有挨打的份!”
妖精虽未回答什么,道姑娘却从她清亮的眸底明白了她已经开解,心下开怀,望着乌行云道,“我虽比你只大一岁,但论起前因后果,你总该敬我一声。你逐了暗卫归阁,我做长辈的,也会小心护着你。再进一步的讲,若你助我和折夏在此博过命数,那么我们在世之时,定会护你安全,这生意如何?”
乌行云哑了声,眸底转转,纵使不相信道姑娘秦时欢的身份,但依她和那妖精的身手,有她们两个护着自己,还怕不能对付了娘亲的人么?
这买卖当然划算,乌行云有了底气,扬眉道,“那就此说定,日后我有什么难事,你们两个定不能推辞。”
道姑娘回望了一眼妖精,见妖精没什么意见,遂伸出手,笑道,“自然。”
乌行云一把握住道姑娘的手,眼眸狡黠,低道,“那合作的第一件事,就是不管墓下遇到什么险境,我要你们,不准救…越栖月!”
道姑娘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这丫头什么意思,那厢子折夏已经猜透了乌行云的打算。
“好,我们应你,但是,你若救不得她,那是你自己没本事,别反过来怪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