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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节

蚌珠儿-第1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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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
    丈量天下人口,独人家乌康郡人丁四十六万户,而后,才有了整个乌康郡割肉锥心离骨之痛!……秋大家,你花着这样的钱,竟不亏心么?你吃的是李永吉从丁民身上吸的血,你知道么!”
    秋大家大哭起来,哽哽咽咽的说:“原不是这样的,原不该这样的!奴后悔了,没有一日不是后悔的!郡公爷开恩!开恩啊!原也知道知道羞丑,只觉着如被人赎买出去,能清清白白做人,就是死了也甘愿了……”
    她抹抹眼泪,梦一般的说起了天承五年之后的事情。
    “……奴被修之赎出去之后,原也安心了,可没想到,没多久修之老家的亲戚便都来了,爷是没见过那些人,狼一般的进了屋子,个个俱是修之家的长辈,他们说修之读书上进,皆是举族出力,如今他富贵了,显扬茅庐了,更不该忘了祖宗,更要提携家族兄弟才是正理。
    奴是什么东西,亦不过是下贱人出身,奴是谁也得罪不起的,修之不在,奴无法,只得欠下高利养活他们……没多久,家里竟是买菜的铜钱儿都拿不出来了……”
    顾昭没吭气,只是端起茶盏,一边喝一边听,这亦不过是为了自己脱罪说的一些俗世无奈,人活在世上,谁有奈何?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
    “……无奈之下,奴只能重操旧业,原想着,只做个陪酒吃茶的清曲先生,却不想老楼的妈妈那日却给奴带来两位贵客……”
    顾昭一愣:“贵客?”
    秋大家点点头,抽抽泣泣的道:“是,是……泗水王府与潞王府家里的两位大管事,那之后,奴与修之便越陷越深,今日奴交出来的,亦不过是那些富贵人吃剩的茶汤子而已……郡公爷,您明鉴啊!奴与修之什么出身?那些人是天潢贵胄,龙子皇孙,他们想要,还不就是一句话儿的事情……现在,现在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奴……就是说冤……奴也是没脸的,可,可奴真是被挟裹着做的这些恶事……”
    说到这里,秋大家猛的往头上一拽,竟将一整个的假发套子拉了下来,顾昭吓了一大跳!一口茶叶入错了道,都进了气管子!
    秋大家顶着一头稀疏的毛发,嚎啕大哭道:“郡公爷!郡公爷!冤枉啊!冤枉啊!!!!真的冤枉啊!您看奴的样子!奴也知道羞丑……竟是几年来没有一日好睡,提心吊胆的,奴也是恨不得就死了的好啊……”
    顾昭剧烈的咳嗽着,他觉着有一片茶叶卡在他的肺管子上,下不去,也上不来,素日听到有人呛死,他算是体会到了,他捂着胸口,咳不出来,从鼻子里乎突,乎突的往外呛着气儿,他的一只手猛捶着桌子,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
    没多久,有人搂住了他,一下一下的帮他使劲捶背,顺气,耳边,他听到阿润骂道:“还不叉出去,谁放这么个东西进来的……都瞎了不成!”


    第一百五十三回 

    顾昭呛着了之后,秋大家被叉了出去,许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的半秃头有这样大的效果。
    吓了郡公爷一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顾昭喘了好半天,赵淳润忙前忙后的侍奉,如此借坡下驴两人便和好了。
    不然呢?顾昭就是瞎了眼,也不能再去爱恋一个秃子好么。
    何况此刻,又牵连了那两个王八蛋,真真是,无论是顾昭,还是皇帝陛下,他们都是有苦说不出的。
    两人和好之后,顾昭与赵淳润在前院客厅吃了一餐饭,至于那秋大家,她见到了阿润,这便是她的罪过了,以后怕是不能再令她接触第二人了。
    吃罢饭,这二人一起在少来的前院溜达,一边溜达顾昭一边唠叨,只不过他这番唠叨并不敢去戳赵淳润的肺管子,他说写七杂八杂的家事。
    他阿兄现在到何处了?
    也该给元秀找个好妻子了。
    等等之类的家常话,慢慢抚平他二人先天的疙瘩,仿若这一场可笑的气,还令他们关系更加融合了一般,顾昭想,以后若无事,这样吵一下,也是有益身心健康的。
    李永吉此时到了这个时候,也就该了解了,他留了后手,拼了一条命的将两个富贵人都扯了进来,顾昭此刻仿若能看到李永吉那张丑恶的嘴脸,他坐在迁丁司的黑狱里哈哈狂笑。
    他说,瞧瞧,您不是能够么?您不是有本事么?您不是无所畏惧么?
    现在好了吧,我把隐太子,我把皇子龙孙都拉了进来,有本事您就追究啊?您查下去啊?您有这个胆子么,您敢招惹未来的皇上么……
    顾昭此时变忽然产生了一种作弊的感觉,是呀,旁人不敢,这天下有两个人却是敢的,一个是阿润,另一个么……
    啊,呵呵……
    他就只能呵呵了……
    无论是赵元善,还是赵元芮,他们都是赵淳润的黑历史,尤其是古代男人,没出息的还好说,若是个太监更好说,偏这个男人还是皇帝老儿。
    这两人在明面上那都是皇后嫡出的血脉,占尽了赵淳润的便宜,因这两人的光芒,最受宠的赵元秀都退避其锋芒,并不与之碰撞。
    原本,按照顾昭那愚蠢而简单的思维,他觉着,明儿出去找个妥当人,一人一条麻袋,将这两个人蒙上,送到南方再弄出海,随意找个小岛将人丢下便百病全消了。
    事实上,真没真么简单,无论是赵元芮,还是赵元善,他们现在都不代表简单的个人,他们代表着一种精神象征,他们莫名的被消灭,竟然代表了他么的君王无道了,这他么的跟谁说理去。
    在他们后面有强大的母族,有日益强大的妻族,还有他们脑袋上占尽大义的礼法,那种看不见的力量笼罩在赵淳润的脑袋顶上绿光闪耀,偏偏赵淳润还不能说什么,他就得掐鼻子认了,只能徐徐图之。
    这个天下真的是皇帝的么?顾昭有时候想,还真的不是。
    随意走出去,全天下每年收到的税收赵淳润能为多少钱做主?这天下的土地,赵淳润能在多少田亩头上享受税率?这朝廷上的大大小小官位,赵淳润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多少?天下土地百分之五十以上是世家的,是豪族的……
    至于皇帝,他到底是什么,怕是没有他自己更清楚了。
    其实,历朝历代,皇帝与他的大臣们,始终都是在互相妥协,相互吹捧,相互妥协,讨好的一种关系,什么金口玉言的话,亦不过是那些士大夫放屁而已,他们不希望皇帝说多了,皇帝自己也知道说多了没用,于是,时间久了,也就只能用金口玉言来遮羞了。
    有时候想起来,这些事情还真悲哀呢。
    天承二年,赵淳润在皇宫为自己修了佛堂,并在其地下挖了一条贯通到郡公府的暗道之后,顾昭就发现自己成了一个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这种灵魂被侮辱的感觉,顾昭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也不会傻了吧唧的去跟全社会,全世界去碰撞,他沉默了,也忍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有了贪欲,有了妄念。
    这也是顾昭直至现在,作为一个懒人,作为一个不想管闲事,立志做富贵闲人的闲汉,为什么要死命守住迁丁司,谁的权利也延伸不进来的主要原因之一。
    天下三十六郡,一个皇帝能扎扎实实为每一块田地做主,能随意支配每一文铜板的地儿,如今也就剩下没人口的绝户郡了。
    绝户郡的工程在慢慢延伸,慢慢发展,除了顾昭,皇帝不知道,大臣们更不知道,那里面蕴藏着多么可怕的力量,拥有着什么样子的能量。
    想想吧,李永吉才到绝户郡多少年,他亦不过是个调配,调配绝户郡轻工业相关的小吏,他可以给自己相好的整出几百万贯的私财,这就是指令性经济的力量。
    那么,赵元芮感觉到了么?惊动赵元善了么?
    现在这才是顾昭应该担心的事情,还不到时候呢,顾昭自己也在忍耐,在坚持,他要摒除一切困难在绝户绝实行霸权主义,实行高压的移民政策,实行一司条管。
    今后大江南北,无论哪里有灾有难,无论户部如何哭穷,到了某一天,皇帝跟自己的大臣与自己的国库要钱的时候,户部只要哭穷说国库没钱,他顾昭完全可以站出来说,陛下您说要多少,我这里有。
    到了那个时候,阿润才算得上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皇帝,顾昭想象过,到了那时候,也许他们真的就可以明明白白的站在人前了。
    万万不敢小看七个郡的全力支援,在历朝历代,纵观前生后世的历史,其实皇帝令出之后,百分之百配合的地方,还真的没有几个呢。
    只有不依赖那些人,赵淳润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到时候,他想修大运河就修大运河,他想去哪里就去那里,他想把自己的天下给谁,就给谁,他顾昭喜欢的人,完完全全就可以这样任性。
    这就是他顾昭可以给予的爱。
    自我开解之后,顾昭便先说了软话。
    “阿润,我不与你生气了,你也不要气了。”
    赵淳润失笑,伸手拉住他的手,然后慢慢的在家园里溜达。
    “难为你了。”说罢,他有些怪不好意思的甩了下手:“那花……那花儿是我不对,明儿……明儿我再给你找两盆……”
    “噗……”顾昭失笑,拉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你呀,不是我养的,给我千盆万盆,也不是那个意思了,忘了吧!”
    这话说到这里便足矣了,再不可没完没了。
    “那李永吉一干人等,阿昭要如何处理?他人关在你的迁丁司衙门已然多日,刑部的这些时日总是上折子来找我的麻烦,说这本是刑部的事儿……”
    顾昭冷笑着插话:“他?还是算了,当日我就说过,我这迁丁司的事儿,不论是官员任免,还是俸禄杂事儿,我自己个儿全包了,现如今这是我的家丑,关他刑部何事?”
    赵淳润笑着摇头:“他也没错,你也没错,我看,阿昭还是让一让吧,毕竟后唤海与你家也是常来常往的至亲,他的胳膊肘还是向着你的,你也不要令他难为……”
    他停下脚步,拉住顾昭的手爱惜的抚摸了几下道:“不过,你也自己小心些,你年纪小呢,别给他他们哄了去,这亦不过是他们怕了,怕你这根绳子拉出不干净的玩意儿,大家面子上不好看……我的这些大臣啊……呵呵。”
    顾昭点点头,正要开口,却不想那边细仔匆匆过来道:“爷,平洲巷子那边的大爷跟四爷到了……”说完,他小心翼翼的抬头提示:“好像是许文禄先生来了一封信,家里大老爷有些不好了。”
    顾昭闻听这话,顿时呆住了,赶忙追问:“什么不好?哪里不好?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这会子,三更半夜的……”
    他一边说,一边丢开赵淳润的手,甩开他便向前面奔去。
    赵淳润被丢在当地,好半天他才看着自己孤零零的手,无奈的叹息着摇了一下头,回身轻声吩咐:“范笙。”
    范笙迅速从一边桥梁的洞底下冒出脑袋回话:“在。”
    赵淳润吩咐道:“去听听。”
    范笙又缩回了脑袋:“是……”
    前院客厅,顾茂德与顾茂昌跪在当地,已经哭了一路,眼睛都肿了……
    顾昭手里拿着一封信,手都是抖的,到底,到底是到了这一天了……
    这封来自于许文禄的信上是这般写的:
    “品廉顿首:匆匆一别,近岁余,小郡公一切安好。自与君别,千里如面,蒙恩甚厚,将何以报……
    ……吾与平国公身负圣命,无敢怠惰,于秋冬相接时,至西关,幸一路晴暖,缓却劳顿之苦。孟冬九日,兄弟相见,竟不识,目睹国公旧事尽丧,人我两忘,满座几欲顿足泪垂。唯允药心之所挂,日夜相随,略可稍慰。昨忽作寒,雨雪不已,国公春秋既高,做事识人,渐同小儿,而西风日恶,恐有不测,夙夜难安,想来巡边一事已难再续。思及至此,恐负圣恩,恳请郡公转奏陛下,子承父志,古来如是,况世子年已不惑,向来持重沉稳,经纶事务皆晓,可代父安防巡边,以固我大梁江山。急修此书,请郡公爷与世子示下。临涂草蹙,辞意不周……”
    他的老哥哥到底是什么都忘记了,到底是老年痴呆症彻底发作了……
    顾昭双眼湿润,昨日种种皆重现眼前,他仿若看到自己哥哥千里迢迢的跑到自己家,穿着一条艳色肚兜兜与自己拉家常,他拍着自己的脑袋说,你要好好吃饭,他笑眯眯的总是跟人说,我家阿弟如何如何好……
    此时,顾昭已然悔了……他怎么就舍下老哥哥狼狈不堪的回来了呢?
    难过了一会,顾昭看看顾茂德吩咐:“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会子再哭……也是无用的,阿嫂可知道了?”
    顾茂德趴在地上嚎啕的喘不过气来。
    顾茂昌哽咽着说:“怎么敢叫老太太知道,昨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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