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波澜壮阔的前半生 作者:瑭歆(晋江2012-07-02完结)-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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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起来吧。”我转身看了眼萧初过,“你们回去和我哥哥说,等天下太平了,我会和初过一起回去的。”
二人的视线从我脸上转向萧初过,又转向我,最后恭敬地道:“属下告退。”
“等一下。”我沉吟着道:“我,父王他,身子可还好?”
他们有些犹豫,看了眼萧初过,才道:“王爷身子一向硬朗,请郡主莫要担心。”
“那就好。”
看着他们离去,我长舒一口气,放松地倚在床板上。
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想起一事来,从床板上弹起,转头对萧初过说:“别为难他们。”
“放心,我还要指望他么传话回去呢。”
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倏然想起我们此刻的情形,顿时双颊生热,忙将身体往外挪了挪,然后将上面一床被子扯下,再快速地将自己卷进去。我的动作从来没有这么敏捷过。
萧初过似笑非笑地哼了一下,裹着被子躺倒在床上。
我将刚才的对话大致回忆了下,问萧初过:“其实你早知道他们在找我了?”
萧初过微眯了眼看向我,“他们还会再来的,而且会很快。”片刻,他又道:“不过也说不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去把蜡熄掉。”
“有什么话你还是先说吧。”我觉得有光亮更有安全感一些。
萧初过扑哧笑了,“该歇息了。”
我撇撇嘴,去将烛火灭了,刚钻进被窝,就有一双手往我脸上贴。我心说要来真的了么,萧初过下面却没有其他动作,只将脸往我这边靠了靠,呼出来的热气喷在我的脸上。
我以为他会说什么,他却什么都没说,我心中莫名有些忐忑,将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遍:“你刚才什么意思?”
萧初过的手从我脸上移开,人也往里挪了挪,冷冷地道:“慕王爷老了,身子看来也没以前硬朗了。”
我一惊,想起刚才二人看向萧初过的目光,觉得萧初过说的是真的。也许,他们来找我,本来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只是碍着萧初过的面,不好把慕王爷的身体状况说得太糟糕。
萧初过说他们会再来,难道是说会来报丧?而且很快?
“那‘说不定’是什么意思?”要秘不发丧?这事早晚会传出来,再说了,慕王爷死了,不还有慕非么?他可是个比他父亲都要了不得的人物啊。
萧初过又没声了,我不好说他,将身体转向外面,准备睡觉。
刚转过身,身体就被人扳过去,萧初过的声音听着有些压抑:“你这么关心慕家?”
我这还披着人慕苍苍的壳子呢,能不关心么?
不过这话我说不出口,我只淡淡道:“没什么,好奇而已,你也知道,我这人好奇心一直很重。”
“都道慕氏父子素有异志,慕恒纵横草原四十余年,灭乌氏,吞宇文,后追随燕主,也算一世枭雄;其子慕非,苏子河之战扬名,其岁不过志学,青出蓝而胜于蓝。”过了很久,萧初过道。
他说得缓慢,听起来有些史家之言的味道,不过说来说去,都说这两人很厉害就是了,跟我一直以来所听到的没什么区别。
“包括独孤,他们好像都是生下来就会打仗。”
“你不说了么,不杀人,你们就活不了了。”
我叹了口气,“你非要噎得我没有话说。”
萧初过似乎怔住了,半响笑出声来,“真是的,我跟你较什么真。”
我心道你也知道啊,不过想想,这人真是大男子主义得厉害,我跟他较真也很没有意义。
说着闲话,就容易犯困,我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好,萧初过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对这个慕家也很好奇,年少成名的人太多了,三岁被带到战场上,八岁打出点动静来,说不准就成名了,可像慕氏这样的,并不多见。”
我不得不佩服男人谈论军事的热情,像萧初过这种惜字如金的人,也能对慕非说出这么多话来。
我不愿意谈论慕非,可也不忍心浇灭他的热情,勉强笑道:“慕非有什么不同吗?”
“常胜而志不骄。”
“说明人家其志不小。”
他忽然转过头来,“传说他有个好妹妹。”
怎么又把话扯到我身上了?我长叹一声:“慕家谁不是个传说啊?那哪是传说啊?根本就是个传奇!慕家的儿子从小就会打仗,又长得英朗帅气,慕家的女儿更是十里八乡一枝花,不仅如此,还是钦定的正宫娘娘,是皇后亲自调…教出来的女才子,多符合人们心中传奇故事的模样啊。传奇就是这样诞生的……谣言,也是这样四起的。”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破碎,萧初过突然伸出手在我的嘴角轻轻碰了碰。“你说话,和旁人不大一样。”
“也许,我真的不是慕苍苍,只是个乡野丫头,突然有一天被带到王府,大家都跟我说,我是郡主,我本来也不信的,久而久之就信了,以为自己天生就是个被人捧在手心的郡主。”
“乡野丫头不会有这样的,才智。”
我扑哧笑了起来,“我把你的话当成是赞美,不过你之前见过乡野丫头么?”
萧初过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低低一笑,尔后就传来他绵长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不过我被他说话说得散了神,又过了很久才入睡。
次日醒来,我吓了一跳,萧初过竟然还在,眼睛闭着,我以为天还没亮,可转头一看,外面亮堂堂的。
我吃惊不小,耽误赶路倒也罢了,可我和萧初过同时起晚,这就不大好说了,我都能想象得到苏捷促狭的表情。
我赶紧起身,可一动胳膊,就发现胳膊特别酸,再一看,原来右手一直撂在外面,而且——
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搁在萧初过的手心。
“快起来吧,他们已经在等了。”萧初过睁开眼,并不是睡眼惺忪的模样。
“你早醒了,怎么没叫醒我?”
“你那个样子,谁敢扰你清梦啊?”他很利索地将衣服穿好,他一出门就听到苏捷的叫声:“萧兄早!”
我穿好衣服,又躺倒在床上,终究还是觉得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一溜烟从床上滚下去。我一脸悲壮地开了房门,很意外,没有看到苏捷那张讨嫌的脸,只看到了依然冷如冰霜的柳濛。“蕙丛早——哎其他人呢?”
“苏公子和陆公子先走了。”
“先走了?”
“我们不和他们一路。”萧初过道。
“他们不去河北?”
萧初过低头吃着饭,没再搭理我,柳濛当然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段天涯忽然打着哈欠从我们身后走过来,我大致想明白,苏捷和陆然的去向是个阴谋,不方便和我讲。
这一日赶路没有前一日那么紧,甚至称得上悠闲。我本来马术就不好,速度慢下来,倒轻松不少,便也不去想太多,走得快了就听凭风从耳边吹过,走得慢了就欣赏沿途的风景。
这一带属于高原,我们脚下的官道都是依山而开,所见之处,基本上都是山,山峦起伏,抬头望去,山和天挨得极近,山上就是云。
其实我们离开平城并没有多远,从这里回头遥看平城的方向,就觉得那是另一个世界。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避世的人,可现在却忽然觉得自己像极那个误入桃花源的武陵人。
“丫头,在想什么?”段天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旁边。
我笑道:“什么也没想。”
他笑了两声,“是不用想太多。你看我们走来的这一路,只要抬头看,都能看到前面是一片万里晴空。”
我看他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觉得有些好笑,我看了眼前面的萧初过,问段天涯道:“舅舅,你怎么会和这个怪人走到一块儿的?”
段天涯哈哈一笑,“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一块,就像你和他一样。”
好吧,我又问了个很二的问题。
默默走了段路,我说:“你上回送我的那本书我看了一点,到河北以后,我跟着你学医吧。”
“姑娘家对这个感兴趣的可真不多。”
“是挺枯燥的,我要看很久才能把一味草药的功效给记得。可我要是把这个手艺学会了,以后我就能凭着这本事混碗饭吃。”
段天涯没说话,我笑了笑,“你当初是因为什么开始学这个的?”
“学?嘿嘿,丫头,老朽可什么都没学过。以前就是靠给人算命糊口,然后有一天就看上这小子了,我说他帝王气质,他说他信不过我这种江湖术士。我为了取信与他,就一直跟着他。”
我捧场地笑了几声,“舅舅你至少对一门学问很精通。”
“什么学问。”
“厚黑学。脸皮要厚,心肠要黑,是这门学问的精髓。”
“哈哈……”段天涯捧腹大笑,声音太大,惊动了前面的萧初过和柳濛,二人同时转过头来我们。
我拍马赶上去,萧初过问我说什么了这么开心,我说只是个粗野笑话,萧初过表示想听,我很勉强地讲了那个乌龟与蛇的故事。
我讲之前很小心地扫了下四周,发现没人穿马甲,便放心大胆地讲了。萧初过听了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看着他那张面瘫脸,笑得也有些干,“大概是我们的笑点低了些。”
萧初过转头瞟了我一眼,“你也很精通厚黑学。”
我吓了一跳,“你是顺风耳?”
“我是个怪人。”
我愣了愣,便笑了。我觉得本山大叔那笑话,要是由萧初过讲出来,效果肯定特好。
。
第十三章
晚上宿在寺庙里,我属于那种见佛就拜的,这次也不例外,也十分真诚地许了愿。我对菩萨说,我不贪心,只想下半辈子过得太平些。
有些意外,柳濛也和我一块跪了下来,我一直都觉得,像她这种刀头舔血的人是什么都不信的。
她的样子很虔诚,跪了很久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我笑道:“你有很多愿望?”
“不多,一愿而已。”她眼皮未抬,淡淡道。
我瞅着她的侧脸,她的侧脸很好看,英气而灵动,我心目中的侠女,也不过如此了。
我想起段天涯的话,这好像是个永恒的话题,阴谋家和野心家,阴谋家通过野心家实现他的阴谋,野心家通过阴谋家实现他的野心,可他们是如何吸引对方的呢?
在我看来,世道不好,读书人混碗饭吃是很容易的,这个老板不对胃口换一个就是了。而且这碗饭超级好混,会吹牛就行了,反正吹牛又不上税,反正最后做决策的又不是你,说到底还不是老板指哪你打哪?
可我现在忽然觉得,聚集在萧初过身边的这些人,段天涯、苏捷、柳濛、陆然,他们和我想象中的阴谋家的模样,截然不同。
扪心自问,我又为什么要非要赖着他?
当然,首先我是不能免俗地倾慕他的皮相,他的长相,无一不合我的心意,简直就是为了我心中的幻影而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一个人。
可哪能因为他长得好就飞蛾扑火似的扑过来呢?
我想走的路,是一帆风顺的坦途,可我此刻正在走的,在看得见的前方,却布满荆棘,一不小心就会踏入死地,再也不能回头。在这条路上,是不容许有幻想的。
我心头有些乱。
许是我盯着柳濛看太久了,柳濛很莫名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讪讪一笑,重新仰视菩萨,再重重地拜倒在地。
走走停停,半个月后,我们到达邢州,算是到了河北境内,就没再继续东行,找了个宅子住下来。
管家熟门熟路地将我们带了过去,我瞅着这个宅子的装修风格,猜想这个宅子该早就被萧初过买了下来,作为他的据点之一。以前听过一个冷笑话,说什么样才叫真正有钱,走到哪都有自己的房子那叫才真有钱。萧初过是真有钱。
邢州不大,半天能走好几个来回,街面上也颇寥落,茶楼酒肆都是惨淡经营,我们在这里也过得甚是闲适。穷极无聊的时候,萧初过找我下棋,他问我会不会,我说会一点,说得非常心虚,我所谓的“会一点”其实就是几乎不会,陆然和苏捷下的时候,我偷过几回师而已。
萧初过看出我紧张,便笑了,“放心,我也不擅此技。”
他说不擅长,也比我强很多的。两盘下来,我完败。第三盘开始的时候,萧初过道:“不要那么着急。”
我看着他淡定从容的模样,想起一直以来,我从来没在他这里看到过慌乱,便有些好奇地问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事会让你感到紧张的吗?”
他微微一愣,笑着摇头,“有啊,而且很多。”
“比如?”
“比如此刻。”
“是嘛,一点都看不出来,你伪装得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