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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天下三同人)[天下3][鬼墨x无寐侯]不见天-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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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颛顼的笑意更深,道:“……不急。在此之前,朕这里倒有一场好戏——这世上,能亲眼看到神明诞生的机会可不太多。或许,你这拔了爪牙的困兽也能成为献祭其中的一份力量。”
  酋听到“献祭”二字,只觉心下一冷。上一次,颛顼便是凭借一次“献祭”,牺牲了数千承影魔的性命,转而赐给他永恒的牢笼和无尽的痛苦。当即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他问话还未完,颛顼右手微抬,只听狄戎怀中的玉心忽地痛哼一声,随着一阵光芒,她体内的玄阴玉珏竟被生生扯了出来,缓缓地升上天空。玄晖那边也将赤阳玉珏从自己体内取出,抛了上去。一者奇寒无比,一者灼热无匹,两枚半缺的上古灵物宛若呼应一般,绕着圈子飞转不休,一时间光芒大盛,耀得人睁不开眼睛。
  轰地一声巨响,两枚玉珏合二为一,环若满月,冰寒之气与炎阳之气交合融汇,狂风骤起,气势逼人。颛顼忽而大笑道:“——神隐之月!望舒!来吧,让我们庆祝你的诞生——献上生命与血肉的祭品!”
  几乎同时,酋好不容易施法稳住玉心伤势,回过头来,惊道:“——糟了!!”
  只见自两枚玉珏之下,奇异的雾气翻腾而起,站得最近的妖魔倏尔消失,竟是一瞬之间骨肉化灰,四散飞离,连惨叫都来不及留下一声,只有几道宛若生魂的流光闪了几闪,被纳入玉珏之中。
  幽篁也明白过来,失声道:“他、他这是要牺牲掉在场所有的妖魔吗?!他身为幽都之主,竟丝毫不顾惜治下这许多无辜性命——?”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心底告诉他:自然是不顾惜的,颛顼,原是神啊。神又怎么会在意这早被遗忘的妖魔之地?
  只见那雾气逐渐蔓延,很快又有更多妖魔被献祭变作飞灰,其中甚至还夹着一个没来得及避开的云麓弟子,酋转头急道:“狄戎!集中力量!!我们得马上打开一道幽魔裂隙离开这里!”
  狄戎道:“——我明白!可如今就凭我们,能行吗?”原本这件事无论对酋还是玉心都不成问题,但如今一个力量尽失,一个身受重创。狄戎虽是一介猛将,但他的力量相对九幽之主而言,终究差了些,故而此刻竟然一丝把握也无。
  酋道:“不行也得行!不然所有人都得死。还是你更愿意做他颛顼献祭的贡品?”
  焓煌带着几名幸存的云麓弟子也折了回来,听到他们对话,急道:“你们要怎么做?算我一个!”
  酋已然凌空画出了法阵,道:“……都把力量集中过来!能不能活命,尽在此一举!”众人依言而为,一时间光芒大盛,法阵中央忽然凭空劈出一道裂缝,起初极短极窄,但在魔力催动下又渐渐拉长。
  颛顼侧过头,瞧见这边情形,轻蔑地笑了笑道:“……蝼蚁之力,安敢与天相抗?”手指轻划,那些雾气飞腾而起,最先朝着他们扑过来。
  一名年纪稍轻的云麓弟子站在最外围,眼见就要碰到那雾气,不由惊叫一声。然而一道身影往前一挡,撑起一道散发着诡异黑烟的屏障,竟是生生止住了来势。幽篁立在众人之前,手中毛笔拖出一道又一道乌黑的墨痕,又夹杂着浓重的血气,一点一点地拓展着那屏障的范围,在一团混乱中隔出一片奇异的鬼蜮。鬼蜮之内,墨烟翻飞,鬼影幢幢,幽冥低语在耳边不时呢喃回荡,让人不由自主地浑身发冷。
  酋自是不怕这些,他皱了皱眉,目光转到幽篁的左手腕,上面割开长长一道口子,乌黑的血墨正沿着手臂蜿蜒而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道:“你这是……”
  幽篁道:“幽都王的献祭需要的是生灵。而我身为亡者,自然不受影响。所以如果我将体内的邪气不加抑制地发挥到最强,强到足以掩盖你们属于生灵的气息,就能保护你们逃过献祭。”他顿了顿,眼光瞟过几名修为较浅,正因为这鬼蜮不自觉颤抖的云麓弟子,不由得抬起一只手摸摸自己鼻尖,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我的力量似乎也不那么让人舒服,真是抱歉了。”
  酋不依不饶道:“……你说清楚!什么叫做把邪气发挥到最强?”抬起眼睛,两人目光对上,只见幽篁血色双眸中一片空旷的平静,当即便明白了,心下忽地一紧,脸上却露出恼怒神色,道:“混账!少自作主张!你根本——”
  幽篁道:“我刚才可答应了槐江好好的,只要我在,就决不让你出事。”
  酋道:“我刚才也说了,不需你管!”
  幽篁又笑了:“不止槐江,我自己也不想你出事。”他上前,一手捉住酋的手捏紧。酋起初似乎想甩,但手臂微微一动,想到他腕上伤处,便又重新放松,任由捏着,只抿紧了薄唇不再说话,抬眼紧紧盯着他。
  幽篁脸上多出几分郑重,道:“酋,对不住,我想了半天也只得这一个方法了。这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变回来。所以,在我还清醒的时候,我想你知道,只要知道就可以了。就算你觉得我像阿沼、像云横、像夜歌他们一样蠢,也没关系……”
  他顿了顿,似乎给自己鼓了鼓劲,才轻声道:“……我喜欢你,很喜欢,非常喜欢。”
  话一出口,仿佛天地都静了一静。
  酋蓦然睁大了眼睛。虽然长达千年的生命让他并非第一次被人这样说,但幽篁这话依然显得太突然,令他露出几乎从未在脸上出现过的呆滞。然而未及反应,对方便已然放开手,后退两步,道:“你们快些,我不确定自己能撑多久。”
  酋依然看着他。
  幽篁转过身,不再回头,闭上了双眼,强行将意识逼入内心的最深处,将那些曾经被深深埋葬的记忆一点一滴扯出来,重新铺开在自己面前。
  忽地想起长留殿中的那个傍晚,夜歌是怎么说的?
  你的心中……封印着一片浩无边际的黑暗。
  如今……便让那片黑暗翻腾而起,展现在世人眼前吧。
  

  ☆、厉鬼

  第二十五章厉鬼
  气氛变了。
  天色忽地转暗,不知从哪儿飘来许多浓厚的黑云,丝丝缕缕地聚集在一起,翻滚不休,最后乌沉沉地遮住了大片天光。抬脸便能看到那些层层叠叠的黑色当头压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天上无星无月,甚至连那些常在云层之间游动穿行的北溟巨鲲都看不到了。
  随即温度开始降低,透进骨髓地冷,宛若一道冰线从后脑沿着背脊往下戳。四下里阴风骤起,烈烈地刮着人脸颊生疼,耳边却若有若无地回荡着只属于幽冥厉鬼的声音,时而呢喃低语,时而凄切哀嚎,蕴含了无尽的痛苦,夹杂着深切的怨恨。仿佛那些恶鬼时刻都在嫉妒着,觊觎着,要把所有仍得命运眷顾的生者们一个一个拖进地底最深的沉渊里去。
  在场尚还幸存的妖魔们不由面面相觑,无不心惊胆战。并非没见过鬼,幽都军中有很大一部分兵力都由来自朔方城的鬼族组成。然而迄今为止,却从未有哪个鬼能给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们带来一种如此不祥而可怕的感觉。
  狄戎和焓煌抓紧时间拼命地给那道幽魔裂隙注入力量,而酋却有些心不在焉。
  幽篁不见了。
  年轻的鬼墨原本所在的位置上,取而代之立着另一道身影,一道几乎已经看不出是人类的身影。苍苍白发,破碎血衣,只不过血中又混了墨,斑斑驳驳,尽都是黑的。衣下的身形纤瘦、单薄,属于读书人的身体,原该是养尊处优、不担风雨,此刻却层层叠叠布满了伤痕。从头到脚纵横交错,仿佛被人割了几百数千刀,刀刀皮肉外翻鲜血淋漓,不少地方甚至露出森森白骨。而那些皮肤被割得烂了,就脱开一小片,挂在身体上随着动作摇摇欲坠,宛若被小女孩厌倦丢弃的破旧布偶。
  “幽篁……”酋张口,踌躇了一会儿才能喊出那个名字。幽篁这模样他见过,便是在夙影村那次。只不过那时是在晚上,灯光晦暗月影幢幢,酋又有伤在身,远远只觉一团漆黑,看得并不真切。此刻天光照明,便连那些伤口之下已然溃烂发黑的脏器、漆黑爪尖滴下的血珠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感觉便截然不同。
  更何况,彼时的幽篁对于酋而言,不过是个尚有价值可以利用的过客,无论他过去经历过什么,都与酋毫无关联。而现在——
  眼前这鬼物惨烈的模样,沉重的刑伤,无论如何都无法与那个一路相伴而来,刚刚还在说着喜欢的明朗青年相联系。千年来各种残酷刑罚酋也见过不少,甚至还亲手开发过一些,然而能残忍至此的,极少。
  ——我因凌迟而死。流血五步,换不得天下缟素。
  耳边回荡那人昔日嗓音,说不出来的沉郁,忽然就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
  伤他的,杀死他的,是人类。
  有时候,人类真的比妖魔更加可怕。
  身后忽地响起一声惊呼,来自一名年轻的云麓弟子,脸上满是恐惧:“——这是什么怪物?!”
  “……墨妖。”酋答道,方才轻微的情绪波动又被他一瞬之间压下来。虽“怪物”二字听来有些许不快,但面上却波澜不惊,“鬼墨弟子体内邪气失去抑制,便会发狂。”
  那弟子不再说话,似被吓得不轻。焓煌却道:“是,我亦听说过。”声音中又掺杂了担心,“这、这是幽篁兄当年死去时的样子?然而……他、他还认识我们吗?”
  酋也正有相同担心,再次呼唤了一声。
  那墨妖身形一顿,回头来看,只见猩红双目中满是令人心悸的疯狂与刻毒。刻毒之下一片茫然,目光扫过他们,并未在任何人身上多停留一瞬,竟似一丝神智与记忆也无。
  几人几乎做好了随时迎接当面发难的准备。而那墨妖却发出一声极诡异的哀嚎,又转回了身子,留给他们一片后背,蹒跚着向前走去。
  一瞬间,酋却注意到,虽然那双破碎的嘴唇张开、颤抖,却丝毫发不来声。青白纤长、血迹斑斑的脖颈上横亘着长长一道刀口,竟是被生生割断了声带。墨妖的声音乃是从腹腔中发出,幽怨悲愤,似被冤屈到了极处,语言无力表达,便只能以如兽般的嗥泣取代。
  ——那、那些人类——他们当年,究竟……
  若非此刻仍在战场上,酋几乎压不住心中那种烦恶欲呕的难受感觉。
  墨妖仍然一步步往前走着。每走一步,身后都拖着漆黑蜿蜒的血迹,宛若在地板上描绘出一幅巨大的水墨。浓黑的墨气与血气从水墨中飞腾而起,所到之处,结起重重鬼蜮,生生地将献祭的范围抵了回去,等闲再不能犯。
  嗥泣依然一声接着一声,渐渐地,便似能让人听出其中的含义。
  ——痛,我好痛啊……
  ——好痛啊……
  ——为什么我如此痛苦,其他人却那么开心?
  ——我很痛,你们知道么?
  ——不,不公平,我不允许。我尝到的痛,要让所有人都尝一遍。
  ——所有的人,都要陪着我,一起痛……
  有些妖魔不小心陷入鬼蜮之中,竟有森森骨爪从浓墨之中探出,抓住他们脚踝拖了下去,似乎到了极深的地方,伴随着恐怖的惨叫,久久回荡不绝。
  一时间阴风如刀、邪气大盛,恶毒哀怨的声音如要滴出血来,眼下情景只能用两字形容,凄、厉。
  “哈哈哈哈哈哈——”
  半空中蓦地一阵大笑,惊了绷紧神经的众人一跳,却是颛顼。幽都君主纤长的手指在王座扶手上来回弹动,似乎颇有些乐不可支:“……真是料想不到,无寐侯,你养了一只非常有趣的宠物呢。”
  酋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心思答话,一大半注意力都放到了墨妖身上。
  颛顼指了指一旁已从倒地的君朔手中取回元命盘的玄晖,道:“……东皇太一。你我父子多年未见,不如现在便让我瞧瞧,你如今实力究竟到达何种地步?”
  玄晖行礼,恭敬道:“遵命。”等再抬起身子,便换了副模样,雪白滚金边的衣摆展开,飘然如凤翼,浑身上下散发明亮而灼热的光芒,宛若金乌凌空,耀得人睁不开眼。
  如今神子东皇太一恢复力量,便再不需掩藏。挥手一道火焰直扑向立在鬼蜮之前,颤巍巍仿佛随时要倒的墨妖。
  众人只以为太一出手自然无所匹敌,然而出乎意料,那墨妖本能地反应极快,迎面也是一爪,满地血雾连着邪气腾空而起,生生扑灭了那道火焰,激起一阵狂风,一时竟然斗了个势均力敌。
  此时除了墨妖护在身后的几人,在场的妖魔已然全被献祭仪式化作飞灰,星星点点的碎光如洪流般涌进合二为一的东海神玉,散发出强大的力量。颛顼漠然地看着,随着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宛若苍白月光的小女孩从半空翩然落地,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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