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花-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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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完家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饭毕,三个人都抢着买单,莫小倩一手按住姬水的钱包,一手从服务生手中抢过高山付的钱,说:“我好人做到底,二位给个面子。”说着将高山的钱一把塞进他的上衣口袋。莫小倩的豪爽使高山有些难堪,说:“那就下次吧!下次我回请莫小姐。”高山的这句话原本是给自己下一个台阶,没想到却也给了莫小倩一个借口。第二天,她便给高山打电话,高山无法回绝,很礼貌地请莫小倩选定一家餐馆,他开车随后就到。莫小倩兴奋不已,说:“我喜欢坐你的吉普车,你来接我吧!”高山先去接了姬水。
这太出乎莫小倩的意料了。以她和男人交往的经验,没有哪个男人会放弃和一个美女单独约会的机会。古人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莫小倩今晚原本想导演一出“偷不着”的好戏,结果对方根本就没有打算“偷”。戏还未演,就落幕了。莫小倩沮丧极了。
饭,自然是吃得没滋没味。
莫小倩有一本大画夹,取名《百鸟图》。鸟,是广东人对男人那玩意的戏称,凡与莫小倩上过床的男人必定成为她的素材,而这些画她都一一珍藏在这本大画夹里。
莫小倩画的第一只鸟是一只非洲鸟。那是在她与方子墨分手不久的某天晚上,她独自来到蛇口的酒吧街。蛇口的每一间酒吧,规模都不大,但都装饰得很有异国情调,印度的肚皮舞、美国乡村音乐、菲律宾摇滚以及纯正的黑啤,无不吸引着在深圳工作的老外们,也吸引着想和老外一同泡吧的深圳人。莫小倩这晚便泡上了一位棕色皮肤的非洲人。非洲人用英语与她交流,她用的是肢体语言,后来二人就去了非洲人的公寓。非洲人生得身长体重,那玩意更是出奇的大,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完事后,非洲人很快就睡着了。莫小倩却怎么也睡不着,灯光下,非洲人赤裸的身体显得有些怪异,像一只变形的鸟。她将这只鸟画了下来,题为《柯利鸟》。柯利鸟生活在非洲东南部,翅长2。56米,体重达18千克左右,是世界上能飞行的鸟中体重最大者。
莫小倩最钟爱的一只鸟当数来自高原的一只神鹰。有一段时间,莫小倩迷上了一个藏吧,藏吧有一个跳藏舞的康巴汉子,莫小倩看上了他,正计划着与他发生点什么,他却回到了他的康巴。莫小倩很是失落,电话里对他说她要去看他。她真的去了,他牵着一头牦牛来到车站接她,他和她一起骑在牦牛背上,牦牛跑得比她想象的快,于颠簸中,她体会到了一种近似于性高潮的快感。她将这感觉大声说与他听,他立即将她放倒在牛背上,牦牛跑得更快了,一只神鹰飞过苍穹。
莫小倩还画过一只小水鸭。小水鸭是一只候鸟,哪儿有钱就往哪儿飞。某日,莫小倩到上海出差,晚上走进了一家夜总会。她开了一间包房,有爹的上来问她要不要先生陪,她说要,话音未落,十几个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的先生鱼贯而入,在包房里呈一字排开。莫小倩只见过一排小姐供男人挑挑拣拣,这等阵势却是头一次领教。一时兴起,她想做一回男人,便点了一个皮肤最为细嫩,看上去有几分女儿相的先生。忽又想起男人挑小姐总爱挑那些波大的,为了公平,她提出要看先生的鸟。便看了,有点偏小。先生说,东西不怕小,只怕巧。她问他怎么个巧。他说上了床就巧了。就上了床。先生开始用舌头舔她,从脚趾到脖颈,从前胸到后背,并时不时如鸟喙般钻进她的花心。到他的那只鸟儿正式起飞时,她已是情韵绵邈,只听见鸟儿的翅膀扑打着水面,“呱呱呱”地连成一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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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体形最大的鸟是鸵鸟;最小的鸟是蜂鸟;羽毛最多的鸟是天鹅;羽毛最长的鸟是天堂大丽鹃;安第斯兀鹰最凶猛;游隼冲刺速度最快;角蜂鸟振翅频率最高;北美金鸻一次飞行时间最长……莫小倩将自己所画的这些鸟统称为原始艺术。迄今人类发现最早的原始艺术是洞|穴壁画,其内容大多为动物形象。这些壁画,或者画在悬崖峭壁的凹处,或者画在岩石的缝隙中,其创作的心理动机,如鲁迅先生所说:原始人“画一只牛,是有缘故的,为的是关于野牛,或者猎取野牛,禁咒野牛的事”。也就是说,原始人作画,带有一定的实用或功利目的,他们描绘动物,是用某种巫术“禁咒”野兽,以求狩猎成功的实践活动。莫小倩画鸟的心理动机正是如此。
1999年12月31日,这是一个世纪之交的日子。
莫小倩醒来已是上午十点多钟,她坐在床上点燃了一支烟。
这年头,抽烟的女人总让人感觉背景模糊,生活灰暗。其实,烟,不过是女人生活中的一件小小道具。就像一般的女人需要借助涂口红、抹香水、搽指甲油等行为来表现自己,抽烟的女人情感更为丰富,因而需要内容更为丰富的载体。当烟与口红、香水、指甲油等物并列,烟,就是女性的,抽烟的女人更是性感的。
找个男人用一晚吧!莫小倩拿起了电话,电话里的男人们却似乎个个另有“用”途。莫小倩不急不躁,继续拨着一串串的阿拉伯数字。与特区磨合了这么多年,心早已磨出了茧子,她不怕拒绝,遭拒绝的只是这一个,永远有下一个在等候。
下一个是魏总,即姬水的新老板。
魏总人长得憨憨实实,不嫖不赌,不抽烟不喝酒,生平就有两大爱好:一是美食,二是卡拉OK。魏总唱卡拉OK,有时侯是边吃饭边唱,有时侯是吃完了再去专门的KTV包房唱。他最爱唱的一首歌是前苏联的《三套车》。他的嗓音嘶哑,且有点漏气,原本不适合唱这类音调太高的歌曲,加之年龄一大把,中气不足,唱得声嘶力竭、气喘吁吁,倒也切合了歌中的那句词:你看这匹可怜的老马!
莫小倩和魏总打交道已有多年,彼此颇为熟悉。所以,电话一接通,莫小倩张口便是:“魏总,好久没听你唱《三套车》了,今晚有空吗?”魏总发出“呵呵呵”的笑声,说:“我今晚有几个老朋友要聚一聚,清一色大男人,正缺女孩,你来吧!还有没有漂亮又会唱歌的女朋友?一块带来。”莫小倩也跟着笑,心里忽然一亮,忙说:“魏总,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也就是我介绍到你们公司工作的姬水,那女孩可是个人才,人漂亮,歌唱得更好,你今晚一定要带上她,保证艳惊四座,艺压群芳。”魏总说:“真的吗?”莫小倩说:“我敢跟你魏总说假话吗?”魏总又说:“那你呢?”莫小倩说:“姬小姐以一当十,我就不去凑热闹了,祝魏总今晚玩得高兴。”姬水觉得很是扫兴,高山只好去约古风吃饭,电话里,古风在幸福地唉声叹气。“唉!哥们,今晚有七位靓女在排队,我是一个都不能少,你就别凑热闹了。”放下电话,高山骂了一句:“重色轻友!”便坐着发呆。
莫小倩盛装出现在门口时,高山很是惊讶。
“莫小姐,你……你怎么来了?”他突然变得结巴起来。
倒是莫小倩落落大方,她不请自入,边走边说:“我想今天全深圳就只剩下你一个孤男,我一个寡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何必浪费资源。”莫小倩拎来一个很大的塑料袋,里面有各种熟食、小吃,还有一瓶XO。她将东西拿出来,摊了满满一桌子,又娇嗔地命令高山:“你负责开酒瓶。”自己则进了厨房,端着碗筷、酒杯等物出来,发现高山依然傻傻地站着没动,便说:“你真能让人伺候啊!行,你坐着,我来开酒瓶吧!”高山不坐,说:“姬水一会要来,我想等她一块吃。”莫小倩莞尔一笑,她心中有数,魏总的“三套车”这会还在冰雪覆盖的伏尔加河停着呢!姬水今晚不到凌晨是绝对回不来的。嘴上却说:“我们边吃边等,她一回来,我立马走人,绝对不做电灯泡。”莫小倩已熟练地打开XO,倒了一杯,正要倒第二杯,高山说:“我不喝这个,这玩意后劲太大,我要喝还是喝我的二锅头。”莫小倩一口喝干已倒出的XO,续了一杯二锅头,说:“我陪你一起喝。”高山说:“莫小姐海量,可这二锅头实在不是女人喝的。”莫小倩说:“酒桌上没有男女,你只管把我当哥们。”此话一出,高山便自如了许多。
至酒酣耳热,莫小倩脱去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紧身的肉色T恤,领口开得很大,露出一痕雪脯。高山酒兴大发,喝个不停。莫小倩从他的对面坐到了他的身边,一只粉手有意无意地放在他的腿上,并将剩下的酒二一添作五,二人相饮而尽。高山的舌头开始打卷,说:“我……我……开车送你回家。你……等着,等着我去取车钥匙。”莫小倩忽然一把抱住了高山,软绵绵的身体好似一块香口胶,高山伸手去推,越推她贴得越紧。高山艰难地移动了步伐,他模模糊糊地记得车钥匙放在床头柜上。他走进了卧室,她也跟着移进了卧室。他和她一起倒在了床上。
再说姬水,整个晚上她都心神不宁,当新世纪的钟声敲响的时候,魏总的“三套车”又拉到了大梅沙。魏总兴致勃勃地提出去吃海鲜夜宵,众人附和。
大梅沙归来,天已蒙蒙亮,姬水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莲花山安置区,楼下便看到莫小倩的车,白色的,很是扎眼,与高山的车并列停在一起,姬水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抬起头,她看到了新世纪的太阳,像一个火轮,正从她的身上碾过。
她宁愿就这样死掉。
第十章
不久,高山在原空师傅的寮房结识了一位叫做成|人的居士。
成|人今年36岁,是一家颇具规模的建筑工程公司的大老板,赚了钱的成|人一心向佛,恪守“五戒”,平生只有一大爱好,即邀三五朋友去茶楼喝功夫茶,常常一喝就是数小时,功夫了得。成|人一直想开一家自己心仪的茶楼。茶楼无需浮华的装修和俗物的堆积,只要有菩萨相伴,自己终日神游其间,以此为因,广结善缘。此念想在成|人心里盘桓数年,作为建筑公司的老板,打造这样一处场所实属轻而易举,但成|人并不急于去实施,万事随缘,直到高山出现。高山的雕塑专业背景,尤其是他还有一位“活菩萨”的父亲,成|人与他很是投缘,第一次见面就在闲聊中定下:由高山负责完成全部的菩萨雕塑。
高山回了一趟温州。他协助父亲日夜赶制,又从父亲的藏品中精挑细选,终于完成了108罗汉的众神像,小心翼翼地打包装箱,赶在过年前运到深圳。
108罗汉现身成|人茶楼的消息,在成|人的同道好友中不胫而走,茶楼开业那天,宾客云集。他们在虔诚礼拜了神像后,许多人提出要请一尊神像回家供奉。自此,高山经常接到电话,或朋友,或茶客,天南海北,想请神像回家供奉的人越来越多。
高山蛰伏已久的商业感觉又重新变得灵动起来,他问古风借了20万,正式注册了一家雕塑艺术公司。
公司位于南山区一个废旧的厂房。厂房共有四层楼,二、三、四楼早已租了出去,一楼因为潮湿和阴暗久无人租,高山乐得捡个便宜,轻轻松松地将整层楼租了下来,清扫了积尘,高山的雕塑艺术公司就算尘埃落定。
这天,古风来了,二人正聊得开心,进来一个女人,她带来的一阵香风盖过了房间里石膏、陶泥及各种材料混合而成的气味,古风的精神更是为之一振。
她是莫小倩。
高山很久没有见到莫小倩了,他想忘记这个女人,更想忘记世纪末的梦魇之夜。
那天早晨,高山懵懵懂懂地坐了起来,头很疼,刚刚想下床,莫小倩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他发了好久的呆。后来,他开始麻木地穿衣服,莫小倩跟他说话,他什么也听不见。再后来,他便去了弘法寺。
一整天,莫小倩一步也没离开高山的家,她又翻找出一些酒,昏头昏脑地喝。高山回来时,她已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高山一把抱起她,加大油门送进了中心医院。莫小倩昏睡了两天,到她清醒时,高山已离去,她一遍又一遍地拨打他的手机,电脑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她禁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莫小倩是真的爱上了高山,爱上了这只大鹏,晚上做梦,这只大鹏常常载着她,在碧海蓝天驰骋飞翔。
莫小倩绝不允许高山这样跟她玩消失,她要找到他!她相信只要他还在深圳她就能找到他。
莫小倩给公安局的洪处长打了一个电话。几年前,洪处长曾到问鼎公司买房子,一来二去地认识了莫小倩,莫小倩又介绍他认识了方子墨,最后,洪处长以最低折扣拿到了一套样板房。这事,洪处长一直对莫小倩心存感激,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