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红尘-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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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农说:“哦,敢情您不是高雅到不谈钱了,是高雅到扔钱了。”叶子农不想跟她争论了,主动回避去了客厅,坐到沙发上。
戴梦岩跟过来,说:“你就当我永世不得翻身了,帮我把店开起来。万一翻身了,扔这点钱不算什么,还能为将来开店做点准备。”
叶子农劝阻无效,无奈地说:“有人是属豹子的,吃饱了就歇着。有人是属鸡的,你把它扔到粮仓里它还是没完没了地刨。”
戴梦岩说:“我就是那个属鸡的,扔到粮仓里也刨,不刨人生就没意义了。”
叶子农说:“要真是不刨就难受,那就刨吧。我不懂时装,怎么帮你刨?”
戴梦岩说:“你懂人哪。斯班卡尔时装大师说过,时装设计的最高境界就是人学。你那次陪我逛街对我就很有启发,店名我都想好了,叫‘浮华散尽——你是你’,品牌定位就是风情女人、品位女人,聘请设计师按我的理念设计,经营自己品牌的极品女装。”
叶子农说:“那就甭开张了,还省了倒闭的程序。或者你就代理个品牌,也可以到批发市场扛两包回来卖。”
戴梦岩非常不悦地质问:“你什么意思啊?”
叶子农说:“你这么老土,干不了这事。”
戴梦岩惊诧地说:“啊?你是说……我老土?”
叶子农说:“咋,不爱听了?”
戴梦岩说:“不是不爱听,是你说得不对,太荒诞了。”
叶子农说:“行,我错了,你对了,这个可以钉到墙上成定论了。但是,你面临的问题会不会因为你对我错就不存在了?”
戴梦岩想了想,问:“什么问题?”
叶子农说:“哦,那就是没问题了。没问题你找我干吗?”
戴梦岩又想了想,说:“嗯,有问题。我看不太清楚,这就是问题。”
叶子农说:“是你让人看的,人家刚瞅一眼你就不愿意了,那还看不看了?”
戴梦岩说:“看,看。我怎么干不了这事?”
叶子农问:“什么是境界?什么是风情、品位?什么是极品?”
戴梦岩说:“境界就是境界,品位就是品位,我有感觉,就是说不出来。”
叶子农说:“那你这不是瞎扯嘛,你说不出来怎么让设计师理解?如果只说概念,哪个设计师停止过追求境界和品位?还轮得着你来要求?你自己都一锅粥,设计师拿什么标准给你设计?要么难为死,要么也给你一锅粥。浮华散尽就更扯了,荣华、豪华、奢华,哪个是人能舍弃的?古往今来,虽然荣华的形式在变,但人们追求荣华的心从来没变过,这东西你不让它出来,人们做个梦也得让它出来。你倒好,都散尽了,谁敢进你的店哪。”
戴梦岩愣住了。叶子农说:“拿个笔,拿张纸。”戴梦岩也没情绪了,赶紧去书房拿来纸笔。
叶子农在纸上画了两道竖杠,间隔五六厘米,说:“境界是一个表达状态的区间,两边为界,界内为境,不可能揣着这边扔了那边,是本一的。如果不赋予它具体的内容,这个表达工具本身没有任何意义。风情女人咱就不说不,连性这一境还没出离呢,不然她风情个啥劲呢?品位女人,没品没事,一品就露了俗。对治俗的一境,您还有可能扔了俗吗?只要不出离雅俗,您还有可能不土吗?”叶子农在两道竖杠旁边又画了两道竖杠,两道外杠的间距更大了,又从起初两道竖杠的小区间画出一个箭头进人大区间,说:“出离,在这事上讲就是不属于雅俗的判断了,进入了一个更大区间的属性,属于平常与不平常的判断。极品女装是啥我不知道,论可表达可操作的起码也该是出离荣华的不需吧。出离荣华不是没有,是不属于。浮华散尽也不可能是你,是穷光蛋。什么叫定位?定位就是排他,就是不能搁哪儿都行。”
戴梦岩问:“那要是再出离呢?”
叶子农说:“那就不是人了,是佛,是基督,不关你的事了,无碍故不说。”
戴梦岩说:“平常?那极品女人就什么都不需要了?”
叶子农看了戴梦岩一眼,说:“晕,什么都不需要了你衣服卖给谁啊?她需要让别人知道她什么都不需要,你就得给她找一个比荣华富贵更高的,是俯视荣华富贵的。你不是卖衣服,是颁发身份,把牌子改成‘浮尘散尽——你是你’,贴块牌子,她这就算开光了。凡是敢进你店的,都是准备抛头颅洒热血的。而你,也必须要赔得起、撑得住。”
戴梦岩沉默了许久,说:“这样的衣服,到哪里去找设计师啊?”
叶子农说:“找什么设计师啊,你攒了那么多杂志,那就是一个智库,你要做的就是站在大师的肩上。浮尘散尽嘛,就是从现有的里面剔除什么,而不是增加什么。你就趴在画报里找浮尘吧,剩下的就是‘你是你’,再把里面具有共性的设计挑出来,取证、存档,预备万一打官司。共性的设计就是公共的,就扯不上侵权。”
戴梦岩起身去书房抱来一大握时装杂志,放到大茶几上。
叶子农问:“干吗?”戴梦岩不吭声,又去书房把剩下的所有时装杂志都抱来,放下,这才说:“你看得这么清楚,你就趴在画报里找浮尘吧。我老土,干不了这事。”叶子农傻眼了,干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第三十五章
方迪驱车来到叶子农户籍所在的居委会,这是一间建在两座四合院之间的平房,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像是“大跃进”时期的建筑,房子有十几米宽,正中间是一扇比普通住宅的门稍大一些的铁门,里面被隔成两个房间,一间大一些,显然是会议室,穿过会议室还有个小一些的房间,就是办公室了,办公室里有3张办公桌和一个很大的文件柜。
办公室里吵吵嚷嚷的有五六个人,男的女的都有,像是在调解纠纷。方迪进去,见里面的人争吵,也不便打扰,就站在门框旁边等着。
一个年近60的大妈注意到了方迪,问:“姑娘,你找谁?”方迪回答:“我找居委会黄主任。”大妈说:“我就是,你有什么事?”方迪说:“上午居委会给我打电话,通知我来拿叶子农的东西。”黄主任站起来说:“你就是方迪吧?电话是我打的,叶子农寄的东西到了,早先他来过一个电话,说是让把东西转交你。”方迪说:“我就是方迪。”黄主任对争吵的人说:“你们先协商着,我先处理那事。”然后走过来对方迪说,“这里太吵了,咱们外面说去。”出了房子,听不到里面争吵了,方迪主动把身份证拿给黄主任。
黄主任看完身份证,问:“你跟子农什么关系?”方迪回答:“叶子农跟一个叫九哥的美籍华人是朋友,九哥要在北京开公司,东西是要交给九哥的,现在他人不在北京,在纽约。我是九哥的朋友,跟九哥合伙开公司,所以九哥让叶子农写的转交给我,我替九哥保管。”
黄主任又问:“你一个北京姑娘,怎么会跟纽约的美籍华人是朋友呢?”方迪回答:“我在纽约留学。”黄主任问:“有护照吗?”方迪回答:“有。”拿出护照给黄主任看。
黄主任看过护照说:“电话、身份都对,关系也说得通,行,东西可以交给你了。”黄主任进屋,很快就有两只木箱子被4个人抬出来了,方迪赶快上去帮忙,大家七手八脚把箱子装上了车,一只装进后备厢,一只装进后车座,方迪连声道谢。帮忙的人装完车回屋里继续争吵,方迪也要向黄主任道谢告辞了。
这时,黄主任说:“姑娘,还有个事得给你说说,你能不能让你那个叫九哥的啥朋友给子农带个话呀?子农的电话联系不上了,这国际长途也打不起呀。”方迪说:“叶子农可能去巴黎了,没关系,有什么事您说。”黄主任说:“子农在我这儿留过一笔钱,这不房子拆迁嘛,分房要补交一部分钱,还有平时交个卫生费什么的,要说且够花的,可新楼那边情况有变化,暖气要交初装费,燃气也要交初装费,以前没说这个呀,不住也得交啊,还有这搭伙封阳台,搭伙装修、换门,搭伙它不便宜嘛,你说这钱交不交啊?都交那钱就不够了,不交又怕给他耽误了。”方迪问:“需要多少钱?”黄主任说:“加上还有的,再有两万块钱就敞开儿够。卫生杂费什么的好办哪,没钱了我先帮他垫上,他又不在家住,也没什么水电费。”方迪又问:“您几点钟下班?”黄主任说:“6点。”方迪说:“6点之前我一定把钱给您送来,拿5万,要再有什么事钱不够了您不是有我电话吗,您直接给我打电话就成。”黄主任说:“那敢情好了,钱放大妈这儿你就一万个放心,少不了他一分的。方迪说:“那谢谢您了,我把箱子送回去就来给您送钱。”黄主任高兴地说:“好嘞。”
黄主任不知道叶子农的“部长事件”是不可能的,却一句没提,既有街道大妈的家常与亲和,又有居委会干部的分寸与警惕。
方迪上车,朝黄主任招招手开车走了。
军八大院是一座军官家属院,花草繁茂,绿树成荫,南北大门都有警卫把守,院内日夜有警卫巡逻,进出的大多是军牌车辆。军官家属楼的建筑规格不一,有一栋二层楼住4家的,有一栋楼住十几家的。院内有图书馆、医务所、幼儿园、供应站等设施,在军官家属区和警卫部队宿舍区之间,错落有致地分布着11幢清一色红砖建造的二层小楼,每幢独门独院,居住的都是在职或离休的军级干部,其中一幢就是方迪的家。
方迪的车刚停到门口,正碰上王妈手里拿个布兜子出来。王妈50多岁,在方迪家已经有十几年了,已经成了方迪家的一员。
方迪下车问:“阿姨,买东西啊?王妈说:“家里洗衣粉没了,牙膏也该买了。方迪说:“车上有东酉,您帮我看着点,我去找人帮我拾。王妈说:“家里有人,你哥的战友来了,正和你妈说话呢,来找你的。”
方迪一愣:“找我?”正说着,大概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方迪的母亲也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30多岁的男人,不用问,他就是方迪哥哥的战友了。
方母一身军装,和蔼稳重,问:“东西取回来了?”方迪说:“嗯,两个木箱子,很重,一个人抬不动。”方母说:“这是你哥的老连长,赵军。”方迪与赵军握手说:“赵连长,你好。”赵军赶紧说:“可别叫连长,转业两年了。”然后又说,“多重的箱子?我试试。”赵军中等身材,黑红的脸,浓眉大眼,厚厚的嘴唇,穿一身洗得褪色的旧军装,朴实中透露着一股军人的气质。
方迪打开后备厢说:“估计都是书吧,很重。”
赵军过手试了一下重量,然后一使劲就搬起来了,扛到肩上问:“放哪儿?”方迪说:“楼上,放我房间里。”方迪在前面带路,赵军扛着箱子跟在后面,上楼到方迪的房间,方迪让赵军把箱子塞进床底下,往一头推了推,以便腾出空间放另一只箱子。
两只箱子都抬到楼上放好,方迪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存折放进包里,然后带赵军下楼到厨房洗洗手,与方母一起在客厅坐下。
方母将一张字条给方迪,说:“你不是正在筹建公司嘛,搞公司就需要人,你哥给你推荐个骨干,这是你哥给你的条子。字条内容:赵军,36岁,党员,老黄牛,人品没的说,安排个有奔头的位置。哥。
方迪说:“妈,这刚混个营长就学会批条子了?我餐馆还没开张呢就归他指挥了?”方母笑笑说:“你哥这不是跟你亲嘛,一方面给你推荐了可靠的人才,一方面你这也是拥军哪。”方迪说:“你看他什么态度?公司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在一旁的赵军很尴尬,难为情地说:“要是为难,那我就……”方母笑着说:“没事,没事,你不了解他们兄妹,谁都不让谁。”方迪说:“赵连长,我是声讨我哥呢,两码事,你别往心里去啊。我确实在筹建一个快餐公司,我和纽约的一个朋友合作的,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不知道你有什么要求?”赵军说:“那我说说我的情况吧,我16岁当兵,我是吉林的,你看我的普通话还有东北口音。我是前年转业回原籍的,分到轴承厂当保卫科长,厂子不景气,我去了没多久就赶上企业改制,下岗了一大批,你干部不带头怎么说服群众呢?我就下岗了,摆过地摊儿,给人家开过出租车,还干过保安。我没文凭,也没技术,军事那套也用不上。上个星期方营长出差顺路去看我,就给我写了这个条子。”方迪问:“你跟我哥是怎么认识的?”赵军回答:“你哥军校毕业到我这个连当副连长,我们一起工作了两年,后来他去别的连当连长了,还是经常见面,再后来我就转业了。”方迪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