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红尘-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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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方迪客气地介绍道:“雷师傅,这是我们领导,从美国来的,刚下飞机,来看看面条机的情况。”
雷师傅热情地与老九握手,说:“好,好,我带你们去看。”
进了大车间,有3个工人正在各自的车床前干活,其他的车床都没开。模拟手撰面条机的整体框架已经出来了,连动轴和受力板还没装。
老九围着机器看了看,问:“什么时候能转起来?”雷师傅说:“下个月就能转起来,但那只是传动部分,离能用还需要点时间。”老九问:“有困难吗?”雷师傅说:“没困难,就是个工夫。现在用的是报废卡车的曲轴,等定型了以后就改用定做的曲轴箱了,有了曲轴箱其他都简单。”老九拍着机器说:“我的事就指望它了。”雷师傅说:“放心吧,保证你能用。要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做不成,会被人笑死的。”方迪说:“雷哥,商标申请注册了,我报了‘老雷家’、‘雷哥’、‘雷师傅’、‘雷府’四个商标,看哪一个能通过初审,你再等等。雷师傅说:“不急不急,让你费心了。”老九说:“这次来时间仓促,下次来我请雷师傅出来坐坐。”雷师傅说:“不用,不用,方小姐跟我表妹是老同学,都不是外人。”老九跟雷师傅聊了几分钟,话到了,礼数也到了,就说:“雷师傅也挺忙的,我们就不打扰了,那就多辛苦您了,拜托!”
雷师傅客气地说:“我这里条件太差,也没啥可招待的,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一番客套之后,方迪和老九离开机床加工作坊,继续沿北外环向西行驶。
快到预选的生产基地厂址的时候,方迪说:“九哥,前面路南那个大门就到了。”老九等车子接近大门了,说:“先不进去,停路边,我看看大的卫生环境。”于是方迪把车停在路边,而且是路的北边,与大门还隔着一条马路。两人下车,老九举目四望,观察这一带大的卫生环境,毕竟是食品生产基地,如果大的卫生环境不好,那就不是一家企业之力可以解决的问题,而卫生问题对于食品生产企业是关乎生死存亡的。老九看过之后,对这里的环境没有提出异议,或者说还是满意的。
方迪拿出一张北京市交通地图铺在引擎盖上,一边比画一边解释:“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前面有个主干道的路口,往南5公里就是准备租店面的区域,我买的房子也选在了这个位置,先方便管理母店了再说。将来的连锁店选址我认为不必向市中心过于纵深,避免挤成一疙瘩窝里斗,既要考虑人口密度也要考虑半成品的运输路线,尽量选择从外环切人的路线,尽量避免在市中心拥堵的地段穿梭。
老九点点头,说:“走,进去看看。”两人上车,方迪在公路上把车调了个头,在大门口停下。院子大门紧锁,门头上“星晨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招牌还在。
方迪下车拿出钥匙打开门锁,一边介绍说:“这儿原来是一家生产便携收音机的小型乡镇企业,其实就是把外面加工和采购的配件拿回来组装,市场不认这个牌子,关了。这是区武装部的熟人介绍的,院子是村委会的。”走进院子,老九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院子是长方形的,北侧靠公路是一排平房,依次往西数是传达室、厂长办公室、财务室和3间宿舍共6间房子。西侧是两间大点的房子,牌子上写着材料库、成品库。南侧是两间更大的房子,牌子上写着组装车间、包装车间。
老九看完,站在院子中间环视着说:“不错,不错,组装车间改成生产车间,装12个大灶没问题,包装车间改成面条房,材料库和成品库全改成冷库。”
方迪说:“九哥要是满意,那我就签了。”老九问:“能签几年?”方迪说:“最长15年,这是村委会的态度。村主任说了,要不了15年这里就可能变成繁华区了,也许五六年这里就拆迁了。”老九说:“那就签15年。”方迪说:“好。”
老九指着那排平房说:“有些能办的事就先办了,像床、铺盖、桌椅、电话。灶具和冷柜你不懂,下次我来办。”方迪说:“明白。”看过生产基地选址,方迪开车从主干道的路口左拐往南行驶,走了不到两公里,路西透过围墙看到一片别墅区,一幢幢排列整齐的独立别墅宣示着一个阶层的领地,再往前就到了别墅区的东大门,门头宽阔豪华,写着“北丽别墅”四个金字。
方迪在大门旁边停下车,说:“如果生产场地确定了,再如果母店的位置确定了,我考察了母店与生产基地之间的住宅区,可能这个地方最适合九哥安营扎寨了。”老九说:“我是来创业的,对本地风俗也不了解,住这样的房子影响好不好啊?”方迪说:“以中国的发展势头,特别是北京,别的赔不赔钱我不敢说,就买房子我能肯定不会赔钱,而且能挣钱。九哥是外商啊,九哥的行套也是员工信心的一部分。”
老九说:“先看看母店位置再说吧。”于是方迪继续往南行驶,走了十几分钟进人繁华区,路口多了,红绿灯也多,到处都是店铺,到处都是车辆、行人,所有国际大都市该有的这里都有了。方迪驶进一条东西走向的商业街,在路北一家名叫“阿林粤菜馆”的餐馆门前停下车。
方迪说:“店面谈了3家,我最倾向这家。这是北京市招商办的朋友给介绍的,这家是国营店,承包期到4月20号,3月31号之前必须定下来,否则就视为放弃。5月1号可以交房,承租3年以下的免谈,承租3年以上的免一个月房租,算给装修时间,装修不管什么规格都不抵扣房租。现在没到营业时间,晚饭可以进去看看。”老九问:“你为什么倾向这家?”方迪回答:“因为地段、面积、租金、交通都合适,这么说吧,如果不是很硬的关系是拿不到的,而且你是外资,引进外资是有政绩的。如果我能决定,我宁肯调整生产基地也不放弃这个店面。现在我感觉全世界的商家都往北京挤,找一家合适的店面太难了。”老九说:“你了解北京的情况,派你来就是相信你。”方迪说:“我认为尤其这个母店应该争取签到15年。”老九说:“我没意见,你放手去办。”
看过机器、生产基地、北丽别墅、母店选址,剩下的就该看方迪的房子了。方迪也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开车往前走,不远就是丁字路口,汽车左转上了另一条主干道,行驶了一段距离又拐进一条街道,车子进人一个名叫“天街新村”新建小区,在一幢楼前停下。
方迪说:“九哥,到了。”楼道入口有铁门,需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电子门锁。老九在方迪开门时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区,应该算一个很小的小区,四幢楼围成了一个长方形,中间是一片花园,像一座被放大了的四合院,每幢楼前都停着几辆中高档轿车,这里的住户构成也可见一斑。
老九跟着方迪上到三楼,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新房装修特有的气味,全都是新的。方迪没有准备男式软拖鞋,老九也就不用换鞋了,大号的棉皮鞋踩到木地板上吮吮作响,光洁的地板上一步一个脚印。客厅有20多平方米,空空荡荡,只有一张茶几、一组沙发和一个饮水机,茶几、沙发和饮水机上的标签还没来得及拿掉。
方迪说:“九哥先坐,我去拿茶具。”老九坐下,只把旅行包放旁边,尽管房间有暖气也没脱棉衣,显然没打算久留。
方迪从厨房搬来几个大小不一的包装箱,在茶几旁边拆箱,原来是一套功夫茶具,有竹制茶盘、随手泡、杯子、盖碗、接水桶,完整一套。
老九说:“不用忙了,我就是来看看房子,看看你下了多大决心,看一眼就走。”方迪说:“那怎么行,九哥到我这儿连口水都没喝上,那我还混不混了?”老九说:“我还不知道呢,你也喜欢功夫茶。”方迪说:“哪儿呀,我喝白开水,又省钱又美容。这是专门给九哥准备的,接到你电话我就赶快去买了,领导来视察得有水喝呀。”
老九说:“从一见面我就看你不大对劲,也不好问。”方迪说:“有压力呗,所以要小心、谨慎,千万别有什么闪失。我这协议也签了,钱也借了,房子车子也都买了,已经是华山一条路了。”老九问:“你反悔了?哥是没用的。”“咱们认识6年了,没见你有什么变化,可你到红川一个月就改变了,像换了一个人,红川那一个月才是对你有用的。”老九困惑地说:“我越听越糊涂了,咱有话敞开了说行不?”方迪做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说:“这还听不出来?我就是告诉九哥,我都明白,知道该怎么做,我这是向九哥表忠心呢。”老九有点急了,站起来说:“你这是咋了?九哥咋惹着你了?”方迪迟疑了许久,沉静地说:“我没想到九哥先来北京,我以为你会先去柏林呢。”老九想了一想,突然明白,说:“你是说我看子农有麻烦了,不,是没用了,就一脚踢开了。你看到我这样对待朋友,你害怕了。”方迪说:“兔死狐悲嘛,谁能保证自己没点闪失呢?时时刻刻都得保持对人有用,这对任何一个人都有难度吧?某一刻没用了怎么办?换作你不紧张吗?”
老九惊愕地说:“天!你把九哥当成啥人了?”方迪说:“再往功利点说,咱这摊子马上就要真金白银往里扔了,叶先生那脑子不是咱们能修炼出来的,以后真有事了怎么张嘴?”老九愣了片刻,突然心里踏实了,也不急了,坐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护照,翻到有德国签证的那一页,展开放到杀几上,往前一推说:“你自己看吧。”
方迪腾出手,拿起护照看。老九说:“你想想子农的事是哪天见报的,看看签证日期,申请签证需要多长时间你是了解的,你自己算算。”方迪一看,笑了,尴尬而又高兴地说:“哟,九哥,那是我错了,大错特错了!我也就纳闷呢,九哥不是那种人哪。”“有顾虑,这下我也放心了。”方迪放下护照,问:“怎么会对我有顾虑呢?”老九说:“有人骂他是汉奸,如果我去看他被记者拍到了,那就是汉奸的朋友在北京开餐馆,会不会对生意有影响?影响生意的事你会同意吗?”
方迪坐到一侧的单人沙发上,问:“叶子农是汉奸吗?”
方迪说:“那咱也按最自利的说,真相总会清楚的,我相信不会很长时间,国家不会让一个爱国的人总受委屈,也不会让一个爱国的女明星就这样断送了艺术生命,而咱的餐馆也不是马上就开业的,也需要时间。即便你被记者拍到了,即便餐馆一时受影响,等将来真相大白了,你九哥就是另一个形象,餐馆的受益一定会大于一时受损。”
老九说:“这个我可没想过,也想不到那儿去。”方迪笑笑,说:“屋里有暖气,你先把棉衣脱了。我这就把茶具洗出来,好好给九哥敬杯茶,这回不是巴结领导,是给九哥赔不是。”老九脱下棉衣放到一边,过去给方迪帮忙,把茶盘、导水管和水桶装好,把随手泡电热壶的底座通上电。方迪到厨房洗好电热壶、杯子、盖碗,拿出铁观音茶,又用一只新水壶从饮水机上接了大半壶纯净水。一切准备就绪,就可以烧水泡茶了。
泡茶自然是老九的事,在等烧水的工夫,老九说:“来之前,布兰迪找过我。”老九三言两语把布兰迪来找他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
方迪听完,说:“这个表态只有态度意义,没有实际意义。九哥是了解叶先生的,你觉得他会去求助美国人吗?”老九说:“不会。那我也是美国人。”方迪说:“你是持美国籍的中国人。”老九笑了笑,说:“其实这也是我的一个顾虑,子农这人啥事都讲来真的,我又真帮不上他啥忙,就扛一张嘴过去也没实际意义,假不假呀?”方迪说:“你去看朋友,这就是真的。你没拿布兰迪的钱,这也是真的。”这时水烧开了,老九娴熟地泡茶、洗茶、再泡、打沫,一道盖碗倒出两杯茶,用茶杯夹子分别将两杯茶放进茶托。
方迪双手拿起茶托,举着这杯茶敬给老九,说:“九哥,我错了,给你赔不是。”老九挥挥手说:“哎哟,行了,你折腾啥呀!”方迪嘿嘿一笑说:“那九哥原谅我了?”老九再次挥挥手说:“啥原谅不原谅的?喝你的茶吧!”于是,之前的沉闷就在老九的挥手之间烟消云散了。
方迪喝了一口茶,沉静了片刻,说:“九哥,可能我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对有些事会比较敏感,要是有什么话说得不合适,九哥别介意啊。”老九说:“哟,你用这方式开头,估计这事小不了。没关系,你说。”
方迪说:“叶先生研究马克思主义这么多年,应该有不少笔记之类的东西,以他现在的处境,你觉得这些东西放